第 二 章
廷芳喜孜孜地拖住文俊,面北跪下了,两人诚意正心地祝道:“梅文俊、徐廷芳,祝祷过往神灵。我俩今日义结金兰,今後祸福同当,生死与共,意如不诚,神明殛之。”
叩了叁个响头,再互相一拜相扶站起。
小泵娘聪明得紧,她对文俊含羞一福道:“俊扮哥,从今日起就是一家人,你是我们的大哥我相信爷爷和爹妈都会一样的疼爱我们,这里到家只消半日工夫,我们该走了。”
文俊慌不迭回礼说:“叁妹……”
廷芳抢着嚷道:“不成,要回家你就请吧!我不奉陪。”又对文俊说:“大哥,这次我和妹妹偷上武当山,已经近月了,要是一回家,哼!爷爷不将我关起来才怪。不管她,我们痛快地玩几天,这时回去保险没有机会玩了。”
文俊正想劝他,廷芝早跳着小脚儿嚷道:“我赞成。走啊!前面於建阳驿,。那是任家叔叔的地段,要让他抓住,麻烦得紧。我们向西走,沿沮河逛荆山去!”小泵娘大概也怕回家,要玩那还不是得其所哉?
廷芳也说:“是啊!家住荆州府,却未逛过荆山,够丢人的,我们这就走。”拉着文俊就想跑。
文俊心中一动,忙说:“且慢!荆门去不得。”便将在那些骑马大汉和神鞭伽蓝所说的话说了,最後说:“那些凶恶大汉都不是好东西,都是为九如玉佩的事要打要杀,我们如果也到荆山去,不是危险麽?”
小泵娘天不怕地不怕,文俊不说倒好,听说九如玉佩出现荆山,她更非去不可啦!拍着小手儿直乐说:“妙呵!听爷爷说过,九如玉佩是武林老前辈雷音大师的遗物,玉佩上的九个篆文如字,就是雷音大师的雷音洞府秘道所在,要是我们能将玉佩夺来,岂不是天赐奇缘麽?”
廷芳也心花怒放,撒腿便跑,一面说:“快走!敝不得一路上全可看到不叁不四的江湖人,原来是为了九如玉佩的事,可能爷爷也去参加了。”
廷芝啐了他一口说:“胡说八道,爷爷从不管江湖是非,绝不会管什麽九如玉佩的事,你真糊涂。”
文俊苞着廷芳跑,大惑不懈地问:“二弟,你对九如玉佩像知之甚详,那究竟有什麽用呢?”
廷芳放慢脚步说:“爷爷知交满天下,家中经常有许多叔叔伯伯们过从,我对江湖上的典故知道得不算少,我慢慢告诉你。”
叁人抄小路向西北云雾缭绕的隐隐青山走去,廷芳一面说出武林中一些典故秘辛来,别看他年纪轻轻,乳臭未乾,但却说得头头是道。
“这些事我知道得不少。爷爷从不管江湖是非,在武林中算是叁义之一。”廷芳放缓脚程,缓缓地说。
“所谓叁义,就是说叁个义薄云天的英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小泵娘也满怀得意地说。
“另两位就是十馀年前隐居荆山的荆山老叟,和失踪已久的天棋子周天豪。”廷芳接着说,近百年来,武林能人辈出,早些年道魔互相消长,出了许多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和罪恶滔天的魔头。“他又抑天吁口长气,以大人口吻徐徐往下说,”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八十年前吧!江湖上一团糟,武林中六大门派也迭出败类,弄得天怒人怨,盗贼如毛。幸而出了六位世无其匹的佛道儒叁家老前辈,方将一场劫运扼回,收拾大乱後的残局,使六大门派得免覆亡惨祸。“”我知道,六位老前辈叫『一僧叁道无双尼』。“小泵娘接下去说,”一僧就是伏魔大师雷音,九如玉佩的主人。叁道是蓬莱叁仙,共两男一女,在江湖现迹叁十年,始终未让仙颜给凡夫俗子们看到。据说他们已经修至地仙的境界了。“”其实一僧叁道却与六大门派怨多於恩,因为六大门派的败类就毁在他们的手里。“廷芳继续往下说,”在四十年前,江湖上留下了两句谚语:『双仙五怪两条龙,赤焰天残天地动』这双仙谁也没有见过,五怪我记不起这许多。什麽黑河钓叟啦,百毒天尊啦……据说都是穷凶极之辈的。赤焰和天残是两把宝剑,赤焰是塞外的一个魔头所使用,和中原倒没有多少牵连。惟有那天残剑,四十年前闹得中原鸡犬不宁。剑主人叫做恨海狂人,把六大门派和宇内凶人杀得望影心惊乱子闹得相当大。不知怎的,四十年前他们都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两条龙也是神出鬼没的人物,他们比爷爷的名头还大得多哪。“小泵娘插口说。”此後江湖平静了十年,直至叁十年前,武林又起风波,闹得更凶。门派之见,意气之争,财色之惑,都是引火之媒。
以後,有些人倒下去进了坟墓,有些人不愿沾惹血腥遁隐名山大泽不管是非。“廷芳说完,叹了一口气。”二尼深隐,叁老潜踪,双凶中天,一霸河岳。“小泵娘信口胡诌,若无其事,廷芳却急得脸上变色,顿足叫道:“你胡说甚麽?不要命了吗?”
“不打紧,这儿四野无人。”小泵娘仍毫不在乎。
廷芳附耳向文俊说:“叁老二尼都归隐名山,双凶一霸着实令人谈虎色变。他们一个是汉中昊天堡的宇宙神龙,和潜山阎王谷的阎王令。一霸是武胜关白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这叁个都不是好东西,人家都叫他们宇内双凶和乾坤一霸。可是他们的狐群狗党满天下,谁要在他们面前叫他们的浑号,准活不成。当今六大门派中,虽则人材辈出,但也轻易不敢招惹这叁个凶人,甚至令门下弟子投入他们的集团,为害江湖。以後大哥一切小心,切不可和双凶一霸作正面冲突。”
文俊答道:“二弟放心,我们都只是小孩,招惹他们做什麽呢?天快黑了,我看还是回家吧!荆山不去也罢。神鞭伽蓝不是曾经说过,双凶一霸的门下不是也来了麽?我们犯不着插上一手呀!”
“不打紧!”廷芳说:“有机会就动手。老实说,双凶一霸成名还在爷爷之後,叁义的名头虽然没有双仙五怪两条龙响,比双凶一霸到底要响亮些。人家都说双凶一霸天下无敌,可是爷爷不见得真怕他。”
他叹口气又说:“可惜爷爷根本不管江湖是非,他老人家绝口不谈世事。我所知道的典故,却是前来作客的叔伯们偷偷告诉我的。”
“可不是吗?”小泵娘又打岔,“爷爷是叁义之一,可是叁义之间,却从未聚会过,爷爷真是怪人。”
谈谈说说,走了将近叁十里,直至日薄崦嵫,方抵达??溪附近,接近荆山馀脉。??溪是一个小小村镇,约有一二百户人家。叁个娃儿腹中雷鸣,文俊倒不打紧,小兄妹俩可感到饥火中烧。
“不用再走了。”文俊说,“等会儿找鸟巢都困难呢。”
“找鸟巢?”廷芳停下步说,“我才不干!只要有村镇,还怕找不到食物麽?”
“你带有银钱?”文俊大惑不解。
廷芳裂嘴嘻嘻一笑道:“要有银钱,我这一身褴褛早就该换季啦!”
文俊一怔说:“你是说,我们该乞……乞……”他说不下去了,脸上挣得通红。
“你说是做伸手将军麽?哈哈……你真是。”
“别逗大哥了,快去设法,我和大哥就在左侧密林中等你。”拉着文俊的去袂向左便走,并对他噗嗤笑道:“你呀!真是实心眼儿,比乞讨更好的办法多啦,你等着吃就是。”
文俊没做声,但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小泵娘一到树林,便和文俊分头搜集枯枝,在溪旁生起火来。
不久,一条灰影如飞而至,那是廷芳。他??下挟了两只大母鸡,已被他捏断了脖子。
叁人七手八脚将鸡剖了,调好黄泥裹上,烧了半个时辰,直至可以闻到香味方罢。
叁个娃儿狼吞虎??将两只大母鸡送入腹中。六月末,夜黑如墨,天上云层甚厚,连星光也没有。
叁人净过手脚,文俊向西南黑黝黝的山区一皱眉,轻声说:“芳弟,这里到荆山不知有多远,山连山处处奇峰,晚上真不易找。我们都未到过荆山,你想连夜赶去麽?”
“算啦!”廷芳耸耸肩说。“我和小妹都人地生疏,连方向也摸不清,这麽黑,不去也罢。倒是今晚得在这儿露宿,村里找不到空屋。这个小村的人相当??悍,不怕鬼神,连庙也没有一个的,我们就在这儿露宿好麽?”
小泵娘不在乎。文俊自无异议,他说:“北面林缘有块野茅地,正好歇息,草地不怕蛇豸,我们去收拾宿处。”
叁人便向野茅地奔去。草深及腰,十分繁茂,文俊和廷芳一同拔草,在平坦处??
上,片刻便成了一个大草窝。
这时将届叁更。叁个娃儿心目中并无男女之别,让廷芝睡在中间,文俊、廷芳睡在两侧。六月天,虽在露天之下。仍然暑气迫人。
廷芳兄妹俩心无旁??,早已酣然入梦,只有文俊仍然在闭目冥想,无法入眠。
一月来,自谋生活的结果,把他锻??得更坚强。今天死里逃生的经历,却使他悚然惊心,他感到人海茫茫中,并不是他所想到的那麽美好,和平与安乐。相反的却是危机四伏,险恶重重,稍一叫错,立时有杀身之祸。
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是。自己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毫无仇怨可言,更谈不上任何牵连,为什麽他们一再向自己下杀手呢?怪事!
再又想到廷芳兄妹,这次如果没有他俩及时援手,恐怕结局难以想像啦!就算不死也得和大洪叁虎一样,丢掉一条胳膊了事呢?
想到这儿,不由自抬起了左手,暗说:“好险,还在哪!”
侧首向身畔的兄妹俩看去。他的耳目特灵,目力尤佳,黑暗中纤毫毕现。只见兄妹俩睡得特别香甜,秀脸上似含笑意,呼吸无声,胸间起伏特慢,证明他俩的呼吸持别深长。
他想:“这两位义弟妹也真怪,偷离父母膝下近月,竟然毫无归念似的,小小年纪,身手竟那麽高明,敢跑到武当山去胡闹。像神鞭伽蓝那两个凶神,也被他俩戏弄。假使我也有他们这一身好武艺,不是可以天下去得麽?”
他正在沉思,猛听十丈外密林中,似有凛凛风声传出,侧耳凝神再听,却又寂然无声。
片刻,飕一声微响,树枝一阵颤动,枯叶簌簌作响。他还未转念,眼角黑影一闪,一个庞大人影在左侧上空一闪而过,高约两丈馀,“刷”一声轻响,扑入林中刹时不见。一阵枝叶微动,随即寂然。
文俊目力奇佳,黑夜中纤毫难隐,他已看清那是个身背钢刀的黑衣人。心中一凛,忙轻轻抬起身子,轻摇廷芝的小手,目光仍向四周搜寻。
廷芝被他一触,她反应奇敏,在梦中猝然扔手坐起,差点儿小巴掌劈在文俊的左颊上。
文俊不等她出声,附耳轻说:“快叫醒芳弟,刚才有背刀大汉扑入林中,林中也隐伏有人,不知干什麽的。”
话一落,十丈外“刷”一声响,又是一条黑影划空而过,也向林中扑入。
廷芝出身武林世家,江湖典故此文俊懂得多,赶忙伸小手将他按倒,轻声附耳说:“噤声!”
转又去拉醒廷芳,轻声说:“哥哥,附近发现夜行人,快起来准备。”
兄妹俩悄悄爬起,廷芳附耳叮嘱文俊道:“等会儿要是发生变故,切记不可出声,就在这里等我们。”
廷芳猛地一长身,双足疾点,人已在茅草顶端掠出。
就在他掠出丈馀的瞬间,蓦地里林中响起一声暴喝:“打!”一丝白影随声而至,向廷芳疾射。
廷芳的身子着实了得,他怒叫道:“好贼!吧吗突下毒手?”声出人闪,向侧方倒去,足一点地即贴地飞掠,电光石火似的隐入林缘不见。
廷芝也在同一瞬间闪出,自左侧没入林中,快得像只小老鼠,看得文俊称奇不置,暗中咋舌之。
廷芝一进林,火速向右一抄,想接应乃兄入林。等她一到,林缘已经动上了手,一个身穿黑灰色夜行衣的操刀大汉,泼风也似将廷芳由林缘中驱出。
小泵娘人小表大,不慌不忙拾起一把碎泥,抖手向黑衣大漠身侧打去,人也闪到那人身後。
她正待抢近,猛听黑衣人怒叫:“叁弟,身後有人,毁了他。”
小泵娘还未欺近,树上刷一声扑下另一个黑衣人,白幌幌的长剑当胸点到。她嘻嘻一笑,幌肩旋步疾闪而进,另一小手中的泥团也脱手飞出,身形向下一伏,手一触地,双足贴地疾扫大汉下盘。
大汉一剑扎出,一看对方竟然高不过叁尺,弄不清是人是鬼,眼一花人便失踪,胸前同时挨了一团碎泥,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飞,慌不迭向右一闪,撤剑护胸,“叭”一声闷响,左足迎面骨挨了一记重击。
小泵娘的小小杯鞋不等闲,乃是埋了钢尖儿的小蛮靴。迎面骨是叁角形的,肉少得可怜,两下里一接触,他怎吃得消?痛得他“哎…”一声狂叫,撤手丢剑倒地。不等他叫出第二声,“叭”一声响,腰干上又中了一脚。他再也叫不出来了,骨碌碌滚了叁个翻身,始被树根挡住,寂然不动。
小泵娘不管叁七二十一,伸手抓起地上长剑,剑比她的身躯还长,相当沉重。但她不在乎,飞快扑出林外。
林外草地里,廷芳仗一身奇妙轻功四处乱窜,滑溜如蛇,乘空儿拳脚齐施,把那夜行人逗得怒叫如雷。
小泵娘扑出不到两丈,蓦地感到脑後生风。她不愧是九现云龙的孙女,猛地一伏身*长剑一招“迥风拂柳”向後一拂一撩,身随剑转向上翻起。“铮”一声金铁交鸣,小泵娘的身形,硬生生被震得横飘五六尺,将茅草压倒了一大片。
暗袭的也是一个黑衣人,手上的沉重鬼头刀也被震得向左上方一??,人也横移五步。
他刚将身形稳住,小泵娘已如影附形反扑欺到,娇喝道:“你找死,好不要脸!”声出,长剑已贴地而至。
黑衣大汉吓了一大跳,钢刀“金锁坠地”向下一掠,口中大叫道:“大哥,是一个娃儿,快些收拾他们,免误大事。”这个也是娃儿。“那边的大汉也在叫。”滑得紧,真不易摘掉他的小瓢儿。哎唷………“他这一叫嚷,手脚未免慢了些。廷芳乘机穿过刀幕,闪到他身侧,小拳头突出一记”毒龙出洞“,一下子挡在他左胁下,只打得大汉狂叫出声,踉跄退後叁步,顺手一刀扫出,想将廷芳削成两截。廷芳见好即收,一沾即走,溜到一旁拍手大笑道:“差点儿,没砍着,该下些苦功啊!”
“小狈找死!”大汉怒叫如雷说:“你是干甚麽的?”
“干什麽的?你可管不着。”廷芳蹲下去抓起一团碎泥,接着骂道:“一见面你就打小爷一镖,你才是找死!打!”
不等大汉冲到。双手左右齐挥,碎泥挟着呼呼风声飞洒而出,人也滴溜溜左闪右折抢进。
大汉黑夜中心里发慌,不知对方的暗器是什麽歹毒的玩意,嘿了一声舞动钢刀护住头脸,向旁息闪。
这可好,全落入小家伙的算中,他已先期欺近,手足齐飞,左手一幌,左足同时踢中大汉握刀右手腕,钢刀脱手,小家伙得理不让人,右手疾挥,“拍”一声脆响,大汉挨了一记重耳光。
不止此也,小家伙的右足随着飞起,假使要让他踢上,不将肾囊踢破,心脏也得挨上一??,真够他受的。
大汉也够高明,他知道性命就在呼吸之间,明白利害,急将双手挨命向下一扣,火速躺倒。
接着“懒驴打滚”急急滚开。好险,足尖就在他小肮上掠过,间不容发躲过危机。
廷芳正待进击,蓦地远处响起一连串的胡哨尖鸣,和??厉的长啸声。就在他一怔神间,大汉己乘隙爬起,狂吼一声,张开蒲扇似的手掌,向廷芳迎面抓去。
廷芳嘻嘻一笑,叫道:“蠢牛!怎不拾兵刃上呀!”两人又斗在一起。
两大汉先前的凶焰尽消,被廷寸兄妹逗得哭笑不得,别看两小点不儿拳头,但祖是英雄孙是好汉,九现云龙的孙儿女岂是脓包?自小扎下的正宗内家根基嘛!小拳头打在皮粗肉厚的地方,也会令两大汉痛得咧牙裂嘴,有意想不到的苦味。
两大汉愈打愈心惊胆跳,堂堂七尺之躯,一向自命英雄好汉,竟然被两个毛孩子迫得手忙脚乱,那心里的难受就不用提啦!
又是五个照面,使刀大汉被小泵娘着实揍了两拳头,他随即嚷叫:“大哥,点子扎手,快请邱爷。”
小泵娘也叫道:“邱孙也不成,着!”拍一声响,一掌拍在他的右肩骨上。
大汉吭了一声,剑交左手,骂泼口道:“免崽子,等会儿大爷非活剥了你的反不可!”
小泵娘火可大了,抢近他身後,“劈拍”两声给了他一记“双风贯耳”。只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泌出血沫,虎吼一声转身一剑拦腰便扫。
和廷芳苦斗的大汉,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抱元守一待援。
廷芳见他发啸声召集党羽,心中一凛,便说:“妹妹,快些下手,等会儿麻烦得紧。”
“好,我用剑打发他。”小泵娘在回答。
语音一落白虹耀眼生花,她将剑法展开了。先前她不敢杀人,所以仅用剑化解招式,用左手拳掌制敌。这一将剑法展开,居然白虹闪缩,矫矢如龙,眨眼间便攻出了叁剑,把黑衣大汉迫得连退十馀步,几乎做了剑下亡魂。
就在这生死将判的瞬间,杯中响起数声暴吼,飕飕风声中,扑出六名高大的黑衣劲装大汉。
为首一个展开老公鸭似的组嗄嗓音喝道:“断魂刀邱聿京在此,要命的给我快滚!”
声落人到,“呛??”一声,金背大刀霍然出鞘,狂飙掠地似的卷入斗场。
和廷芳苦斗的大汉急叫:“邱爷,这两个小辈贼滑的紧,无端寻??,先宰了他们再说。”
断魂刀金刀一顺,??目大叫:“那边点子已向这儿逃窜,这两个小子交给我。孩子们快上!”
六个人一分、向上一拥,四个人对付一个,兄妹们便落入了重围。
断魂刀就近迫到小泵娘身畔,和另叁名大汉联手一阵急攻,四把钢刀纷飞,团团四下围住。
小泵娘到底人小力弱,长剑沉重又不称手,不到片刻,便手忙脚乱,显然内力不足,窜跃的轻功身法也支持不久,看看危在瞬间。
一旁隐伏的文俊,先前吓得浑身淌汗,脚也软了。但等到廷芳兄妹被群贼一围,渐渐向这儿移到,眼看义弟要遭毒手,他可不怕了啦!反而热血沸腾,勇气陡盛。他顾不了许多,黑暗中先定下心神,伸手去摸他的打狗棒,沉着气向前爬去。义之所在,顿忘生死,他忘了自己不会武功也忘了那令人心悸的闪闪钢刀。
前进不到两丈,蓦地响起声脆嫩的惊呼,把他吓了个胆裂魂飞,不管叁七二十一倏然站起。
断魂刀邱聿京是麻城叁河口一霸,是个独来独往的隐身大盗,功力自不等闲,一套断魂刀法十分辛辣、力猛刀沉,端的鲜逢敌手。小泵娘人小力弱,兵刃不管事,用小巧身法应付他一人倒还绰有馀裕,对付四名狠贼她可力不从心。
正斗间,一不小心,长剑突被断魂刀绞飞,落入险境。好在家学渊源,临危不乱,慌不迭腾身退避。断魂刀一招得手,岂容她如意?刀招未收,猛地一脚踢出。
巧极!小泵娘刚纵起,这一脚恰好踢在她的右脚下。她的小蛮靴的铁尖,是由足心向外反卷的,两靴一触,小泵娘虽估了些少便宜,但也感到气血翻腾,足痛若裂,人也被踢飞丈馀,惊叫了一声向後跌去。
也在这一瞬间,间不容发恰好躲过下面扫来的两把钢刀。断魂刀这一脚,反而将她救了。
小泵娘人被踢飞,她本来就向上纵,得外力一送,去得更快。半空中连翻叁个身,脱出重围翻落叁丈开外,脚一沾地,便翻身栽倒。
五尺外就是刚站起的文俊。他红着眼,俊目喷火,像一头疯虎向前猛扑。
在小泵娘身後劈出两刀的两名大漠,一见钢刀落空,猛地回身跟踪追到。由於草高及腰,他们的目光追随着小泵娘落下,所以没发觉草中有人,凶星照命,冥冥中似有主宰,算是他们走了亥时运。
其中一个追得最快。几乎和小泵娘同时到达,胜利冲昏了他的头,叫道:“你到阎王处告我罢!”声落刀到,“呼”一声就是一刀迎头劈下。
小泵娘浑身无力,惊叫一声向旁一滚,闭目待死。
忽听一声狂叫响起,声如中箭饿狼。接着“刷”一声,钢刀贴身砍入泥中,衣袂被砍掉一幅了。在她滚开的同时,黑衣大汉也在狂叫声中砰然倒地。
原来文俊横了心,咬牙切齿扑到,身形一起,打狗棒已倾全力斜劈而出。他天生神力,又是狂怒之下,打狗棒是最硬的实心黄竹,沉重而坚实。别说是人,猛虎也当不住这棒。黑衣大汉毫无防备,距难又近,“噗”一声响挨了个结结实实,连肩带颈被击粉碎,立时了账。
小泵娘张目一看,已知就里,赶忙忍痛站起,顺手抄起身畔没入泥中的钢刀。
这一瞬间,另一大汉已经赶到,伙伴的生死他还未弄清楚,只看见星光下持棒痴立的小文俊他没做声,抡刀便欺身抢近。
文俊第一次无意中杀人,惊得呆住了,正在失魂落魄地发楞,不知如何是好。大汉就在这时狂风也似的卷到,刀光飞旋而下,但他却浑如未觉。
小泵娘急极,却又无法抢救,忙尖叫道:“俊扮快躲!”
文俊心中一震,灵智顿清,一看刀光已近顶门,本能地仰身滚倒,手中打狗棒无意中向前一伸。
大汉做梦也没想到下身被袭,狂叫一声,钢刀顺势脱手向後飞掠而去,人也颓然倒地。
原来文俊将棒捣出,双方相距不过四五尺,钢刀在间不容发中掠过文俊的顶门,打狗棒无巧不巧戮入大漠的下阴,直抵腹腔。皆因他来势过急,文俊是倒下时将棒伸出,棒的另一端抵在地面,故能直透小肮内部,眼见活不成了,??身向侧倒去。
文俊这反而不怕了,眼见远处的断魂刀狂怒扑来,一旁的小泵娘正屈腿跪在地下,只有半边发髻露出草上,正倾力以手中钢刀架住第叁名大汉的钢刀,两把刀距小泵娘顶门不过叁五寸,危极险极!
文俊真是急了,百忙中无法抽出打狗棒,他不管叁七二十一,向前飞扑。他自幼和翠园的东方英兄弟俩打斗,学了不少招式,只是他不懂其中妙用而已,但基本用法他是会的,先用“莽牛头”向大汉胁下撞去,双掌同时向前击出。
他去势奇快无比,大汉不意被他一头撞在胁下,只撞得胸口发甜,眼中发黑。胁骨末梢再挨上两掌,铁铸金刚也禁受不起文俊的天生神力,竟身不由己向右便倒,鲜血由口中狂喷而出。
小泵娘的钢刀也乘机推出,一下子扎在大汉腹下。
文俊撞倒贼人,见小泵娘跪在地下喘气,显然是不能行动,急忙双手抱起她,撤腿便向林中奔去。
这时断魂刀已到了身後,狂吼:“往那儿走?拿命来!”
小泵娘知道跑不了,喝声:“打”,猛地将刀向後扔出。
断魂刀刚将刀拍落,文俊已放开飞毛腿。快似流星抱着廷芝窜入林中,轻轻将她放下说:“芝??小心了,我去助芳弟。”
声一落,断魂刀已不顾一切如飞抢入林中,他暴跳如雷大吼:“小狈们!你上天我也追到灵霄殿,快来纳命!”
文俊不做声,顺手抓起两团碎泥,连环出手,向断魂刀打去。他双目不同常人,黑夜中纤毛难隐。他打泥团石块的手法也恰到如处,平时小麻雀也被他一击便落,可见并不稀松。
林中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江湖人最忌林中动手,易遭人暗算,所以说“遇林莫入”。
但断魂刀急疯了心,他不怕这两个毛孩子,故敢大胆扑入。
刚一入林,一阵碎泥破空而至,居然呼呼发啸,劲道奇大。断魂刀大骇。黑暗中不辨何物,不敢硬闯,一抖双臂上了高树。碎泥如暴雨似的打在他身下枝叶上,枝叶纷纷下堕,他心中一凛暗叫??幸不已。
文俊见一击不中,敌人已上了高枝,双手急向地上摸索,竟被他摸到几块碎石,觑准断魂刀身影,双手交替打出,把这断魂刀追得纵上跳下,怒叫如雷。
小泵娘调息得差不多了,她见断魂刀被逼得像逗急了猢狲,高兴得顿忘利害,喜孜孜地娇笑道:“俊扮哥,打得好,再给他几下,打啊!”
她这一叫嚷可糟了。断魂刀先前只在暗器打来的方向,测知两人概略方位,却不知确在何处的。小泵娘这一忘形大叫,可让他看准啦!哼了一声,先往左一窜,把暗器引向左面,再一幌身便又移向右方,双足一点地,便闪电似的扑到,金背大刀一闪,便向蹲下身子检石块的文俊顶门狠狠劈下。
两小一声惊叫,要躲已不可能了。
正危急间,蓦地里白影一幌,香风扑鼻。白影像只幽灵出现,好快!闪电似到了断魂刀身侧处,劲风压体而至。
断魂刀大惊,只觉毛骨悚煞,无暇伤人,救命要紧,金背刀变砍为削,反手向白影扫去。
白影似料到他有此一着,“铮”一声金铁交鸣响起,金背刀被一枝雪白的拂尘崩开,拂尾反撩断魂刀的脸面。
断魂刀右臂疼欲裂,急急退後两步,等他一看清白影,嗅到阵阵幽香,便大喝道:“好骚尼!留下九如玉佩,饶你不死。这一带全布了天罗地网,你走不了的。”他嘴在说,心里在发毛。
这时,远处胡哨声已寂然无声,但在左近却传出阵阵厉吼和惨叫,震人心魄。
白影发出一声银铃似的轻笑,徐徐道:“你使的是金背刀,大概是姓邱的罢?又是一霸的走狗!今天双凶一霸全派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脓包,前来送死,可惜啊!可惜!、你认为阻碍住贫尼的麽?别做梦,滚!”“当!”一声脆响,金背刀几乎被震飞。
原来断魂刀想乘她不备,一刀将她毁在刀下,蚩知白影早有准备,不容他如意。
白影并未还手,娇声媚气地说:“邱英雄,你身列一霸门墙,却又是独行大盗,你是侠还是盗!要九如玉佩麽?不错,就在我师姊妹手中。凭你,哼!还不配和叁音妙尼交涉。今晚贫尼大开杀戒,已有一二十名好汉超生在贫尼拂下,你认命啦!”说完,一阵媚笑响起,香风再扬,白影一幌即至。
断魂刀心胆俱裂,林中哼喝之声此起彼落,不时传出惨厉的吼声,显然到处都在动手,他手下党羽至今不见露面,定然凶多吉少,心中早已发寒,汗毛直竖,事已至此,只好一拼,硬着头皮大吼一声,金刀绝招倏出。“力劈华山”,“横扫五岳”,急变“白猿献果”,自上至下连出叁招,想将白影逼退以便逃命。
白影冷笑道:“别慌!贫尼替你招魂!”拂尘一转,就洒出一招“漫天花雨”,罡风凛凛,白影弥漫,叁招俱解。
断魂刀大骇,他已看出对方已可将真气贯入兵刃中伤人,再缠下去只有凶多吉少,相差太远啦!慌不迭向後暴退,他要找机会逃命。
文俊就躲在他身後,相距不过七八尺。他已检了一条臂儿粗的树干,守护着伤了足的义妹。
断魂刀一退,就在他身前不到叁尺。文俊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恨恨地迎着断魂刀後脑勺一棒劈下。
断魂刀刚感到脑际生风,可是来不及了,“噗”一声闷响,脑袋反像打破了鸡蛋,脑浆迸裂??身扑地便倒。
文俊毫无经验,还不知他已被自己一棒打死,又加上一棒说:“你怎麽不神气了?你起来看看?”
这一棒劈在他的右肩上,棒儿直透骨肉,几乎将??体打成两片。文俊吓了一大跳,刚一怔神时,只觉白影一闪,头一晕,鼻中幽香直透心脾。耳听义妹一声惊呼,本能地丢棒双手一登,可是已觉浑身无力,手触在一个柔软腻滑的身躯上,便立时知觉全失。
原来白影一拂化去断魂刀攻出的叁招,正欲跟进取他性命,还未起步,断魂刀已被一个小黑影击倒,她一听小黑影喝骂,又加上了一棒,方知对方是个小孩,且是友非敌。她正想退走,忽见林外黑影一闪,小孩身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娇喝:“爷爷!”黑影便以奇快无伦的身法,向小孩闪电似飞扑去。
白影心中一动,她怕黑影伤了小娃儿,也就飞扑而去,一抄手便将小娃儿点了晕穴,将他挟在胁下,拂尘一招“天外飞瀑”顺手扫出,一道劲急罡风向黑影袭去。
双方相距约有丈馀,那扑来的黑影冷哼一声,身形突然向上急升五尺。身未落地,双掌向前疾推,人又向上急升五尺,双足向後一蹬,仍奇急无比扑到。
白影只觉心中一寒,自己劈出的内家真力竟如泥牛入海,而两股令人窒息的劲风已一拥而至了。再一看黑影空中叁腾身的奇绝身法,只觉毛骨悚然。她知道来人功力之高,举世难逢,自己万不是敌手。她心中暗暗叫苦,忖道:“莫不是双凶一霸亲自到来了麽?”
想到双凶一霸,只觉浑身发冷,挟起文俊回身便走。
那黑影并未追赶,白影一幌便没。
小泵娘过着黑影站起,那黑影一把挽住她低声说:“你哥哥在外面,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呀。”
小泵娘这时才看清文俊已经失踪,幽香仍在荡漾。她急急挣扎着叫:“爷爷,不成,俊哥哥被那尼姑挟走啦!”
黑影一听似乎一怔,说:“怎又变出一个俊扮哥来了?你胡说什麽?”
林外小黑影一闪,进来了廷芳,他急接口说:“爷爷,那是芳儿的结义哥哥,不是变出来的呀。”
这黑影正是兄妹俩的祖父九现云龙徐占海。一月前爱孙失踪,全庄几乎闹翻了天,急煞了徐家所有男女,四下里访寻,音讯全无。老人家知交满天下,除了拜托朋友们探查外,他自己也外出查访。不久以前,风闻有一双小化子大闹武当山,武当派的道俗门人正在侦查中。老人家便暗中跑了一趟武当,却不知道这双小化子就是他的爱孙,失望之馀,败兴而回,沿途打听出九如玉佩在荆山出现,主人正是荆山老叟沈清山。目下江湖震动,群雄毕集,都想将玉佩获为己有。
那九如玉佩据说是八十年前侠僧,一代天骄雷音大师的遗物。谁得到它,谁就可以按玉佩上的图形找到雷音大师飞升之所云云。
雷音大师又称伏魔大师,也就是“一僧叁道无双尼”的一僧。他老人家的一生功业,武林中至今盛传不衰,他那技绝天人的武功造诣,武林无出其右。一生嫉恶如仇,妖魔鬼怪闻名丧胆,在江湖出没一甲子,人称伏魔大师。
八十年前,一僧叁道,据说在南崆峒白龙峰有一场决斗,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中,除了少林派以外,全却有名宿在场。先是五大派以崆峒为首,同雷音挑战。
这一役,五大派门下死伤甚重,几至全军尽没。幸而蓬莱叁道闻风赶至,将五大门派的门人赶下白龙峰,叁人同向雷音挑战,决战叁昼夜,胜负难分。自此,一僧叁道同时归隐。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一双侠侣“无双老”,也同时失去踪迹。
这些情节不在本书所说范围,未来之事,下文自有交代。
九现云龙闻说此事,心中一动,猜想两小定然不知天高地厚,说不定已经入了荆山凑热闹去了,便独自奔上了荆山,可惜他晚到了一步,荆山夺宝已告结束,荆山老叟也不知去向,九如玉佩据说已落在江湖淫妖叁音妙尼之手。
叁音妙尼是江西建昌府慈云??的女尼,肉身布施,杀人如麻,江湖中谁不知道这叁个女淫妖的?说起来,她们都有一段令人鼻酸的身世往事。大师姊叫玉面观音太真,已经四十出头。粉面观首太如排行第二,也有卅八九年纪。笑面观音太素是么妹,年纪也有廿七八。
但由於她们精於采补术,看去不过廿一二岁,美得叫人发狂,媚得教人甘心赴死而无丝毫怨尤。
怪的是叁音妙尼虽则臭名溢江湖,但真正的英雄好汉,她们却从不招惹。可是真正的英雄少得可怜,好汉也不多见,所以活该她们倒霉,到处受人唾骂。
九现云龙暗中跟着角逐叁尼所得的玉佩英雄们,这些人有好有坏,全是被玉佩迷昏了头的人物,其平以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双凶一霸门人徒众,最为嚣张。从荆山到??
溪一带连绵山地里,一天一夜中来回追逐,着实有许多人暴骨荒山。老人家一向不问江湖是非,也不在江湖走动,在没有发现爱孙行踪前,仅在一旁暗地作壁上观,暗自嗟叹人心的贪鄙卑污,无可药救。
天从人愿,果然在叁尼杀入林中时,他在後面跟踪追到。他轻功之佳,江湖称为一绝,一口气能在空中折变九种不同身法而不堕,故称九现云龙。虽然年届古稀,但功夫并未拦下,内功火候伟雄无比,真力收发由心。他目力奇佳,已看出林外五个人影中,最小那黑影正是小捣蛋廷芳。便一声不吭摘草当暗器,将四名黑衣大汉打得狂叫而逃。就在廷芳奔进林中接应文俊和廷芝的瞬间,便悄悄掩近,夹背儿将小家伙提出林外,并低喝道:“小妹呢?
快说!”
小家伙被人擒住,正想拼命,被爷爷一喝,乖乖地不再挣扎,心下大定,急向林中一指说:“刚才还在林外,大概还在林中。爷!”
“不许动!”老人家将他按在草内说。“别做声,在这儿等我。”放下廷芳,迳自飞扑暗林中。
林中救文俊的正是笑面观音太素。
九现云龙一进林,便看到文俊击倒了断魂刀邱聿京,他还道是自己的孙女廷芝呢!文俊一出声喝骂,爱孙的口音又发自树下,他知道弄错了。这时他已向文俊扑出,笑面观音也看到了他,亦向文俊扑到,抢先了一步。
老人家不愿生事,也不愿管闲事。
笑面观音挟起文俊,攻出一拂尘。老人家不想出面,只用五成力道攻出两掌,露了叁种奇绝身法,结果将笑面观音吓跑。
就在祖孙叁人一问一答之间,笑面观音已经早走了个无影无踪,呼喝厉吼之声亦已远出数里外去了,只隐隐传来一阵阵遥远的胡哨声,不久一切寂然。
老人家一听刚才那孙子是爱孙拜兄,那还不急?忙说:“你俩人先在这儿稍等,我去追。”
声一落,人影亦渺。
一盏茶时,他失望地空手而回,小泵娘一看爷爷没将人追回,放声大哭道:“不,不成!俊扮哥舍命在刀口上救我。他却被人掳走了。我……不将俊扮哥救回,我也不回去了。”
老人家急得直跺脚说:“夜黑如墨,这时叁更已尽,这一带古木阴森,到那儿去找呢?
你已受了伤,这里是是非之地,叁音妙尼在附近放了不少歹毒的逍遥香,如果嗅着些许,准是天大麻烦,绝不可在此久留。你俊扮哥是个小娃儿,叁音妙尼绝不是传说中的可怕人物,不会有危险的回去再说,爷爷再想法找她。”
小泵娘仍在大哭大闹不依。廷芳更在跳脚,一幌身便欲脱身溜走。
老人家早就防他有此一着,手一伸,廷芳乖乖躺倒,不管小泵娘哭闹,挟起就走,只有小泵娘狂叫“俊扮哥”之声浪,震撼着夜空,逐渐远去。不久,一切又归於死寂。??溪北面六十里,在群山围绕的一座山谷中,有一座小小山村名叫观音寺村。在村东七八里山腰中,有一座小小的圆觉古寺。由於年代久远,香火全无,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儿。
寺後的一座七级浮屠,已经倒塌了两层,其馀五层也摇摇欲堕,绝拖不了一年半戴。
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木雕泥塑的大小菩萨们自身难保,断头折足惨不忍睹,难怪没有施主们进香求它们保佑平安。
栋梁楹柱间,全成了虫蚁们的巢穴,禅房壁角,也成了狐鼠们的旅邸荒窝,凄凉的破败景况令人酸鼻。
四更已尽,寺前松风凛凛中,白影连闪,来了叁个不速之客,那是身穿玉色袈裟的叁音妙尼。
笑面观音走在最後,她胁下挟着昏睡了的梅文俊。
走在最先的是玉面观音,她向後一摆手,叁人叁下里一分,便一一闪入破庙中。
片刻,靠北面的一闲尚称完整的禅房中,亮起一道火光,吓得狐鼠们四处奔窜不已。
禅房中,一枝松燎放出熊熊烈焰。
叁个俏美尼姑,俏生生的现身房门口,火光下,玉容毕现,好美啊!难怪江湖中人,明知她们是夺命美阎罗,也甘心情愿追随她们不舍,虽死亦觉心甜。
羊脂白玉似的肌肤,荡人心魄的一双勾魂美眸,琼鼻樱唇,贝齿偶露,真美!叁个人一般打扮,一般儿妩媚,玉色袈裟虽掩住柳腰儿,却掩不住胸前一双怒挺的蓓蕾,令人一见就打鼓心。
松燎一亮,叁人都一皱秀眉。只见鼠粪遍地,木石瓦片狼籍,一股臭霉之气触鼻。玉面观音将手中松燎交给身後的粉面观音太如,叹口气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两人且先在外稍待,我先来清理清理。”
两人只好依言外出,室内刹时响起阵阵劲风狂啸,碎瓦破砖和尘埃,狂潮也似的排出室外去了。那是王面观音折了一段树枝,她的内力修为着实惊人,双手齐挥,宛如罡风狂啸,片刻便将室内清理得倒也像个样儿。
室中一无长物,叁人费了好些工夫。到各处拆来好些木松。七手八脚架成一座临时卧榻,??上在村落里取来的衾垫等物,马马虎虎算是临时的香闺。
一切准备停当,叁人就在室内打坐闲聊。一旁甜睡着小文俊,可能是被她们点了睡穴。
玉面观音神色一舒,玉面上泛出微笑,徐徐道:“这两天真不好受,好在双凶一霸本人都没有来,却派来一些酒囊饭袋,那些好汉们这次钉子碰得够硬够尖哪!”
一旁的粉面观音笑着说:“起初我也粗心。後来荆山老儿太慷慨了,我还道他知道双凶一霸已经来了,所以故作大力,把九如玉佩让给我们,乐得置身事外,岂知那叁个宇内凶人根本没来呢?”
笑面观音由衷佩服地说:“大师姊这条妙计算实高明,我们绕着圈子南下,那些好汉们果然都向荆州追下去了。他们定然出湖广到建昌等待我们回去,怎会想到我们反向回走,躲在这儿避风头呢?”说完,娇笑不止。
玉面观音正色道:“你可不能大意啊,双凶一霸能在江湖称雄道霸,绝非易与。双凶如日中天,一霸雄踞河岳,徒子徒孙遍及天下,跺下脚地动天摇,可见他们自有出色能耐。慈云??目前是众矢之的,假使在九如玉佩上找不到雷音洞府的秘所,我们再也休想在江湖上走动了,甚至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呢?”
粉面观音烦燥地说:“别谈这些扫兴事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年届知命,死又何足道哉?大不了和他们拚骨。这两天中,走狗们死伤不下叁十名之多,本小利大,我就死亦含笑九泉,没甚麽可怕的。”
叁人黯然低头沉思,良久都没有抬头。
东方朝曦初显,窗前已呈乳色,粉面观音偶一抬头,目光落在一旁甜睡的文俊身上,向笑面观音一皱眉,问道:“师妹,带着这小子碍手碍脚干吗?看他年不过十五,嫩得紧,不够你一顿消受,留下来又是个祸胎,何必呢?”
笑面观音笑骂道:“呸!你胡说甚麽?你只会想到歪路上去。这娃儿筋骨奇佳,我点他睡穴时,竟然会将力道震散。要不是我改用擒拿穴法,差点儿失手。你看他那身材和隐泛光华的肌肤真是浑金璞玉,天生奇材哪!我准备花上十年光阴,好好琢磨他成器。”
玉面观音也笑道:“你要琢磨他成器?天哪!我们是江湖上万人唾骂的人物。那些假英雄伪豪杰,尽避暗地里千方百计找我们膜拜,但在大庭广众中却要戟指臭骂我们千淫尼,万淫妇。他要跟着我们,日後他还能做人吗?你啊!真是痰迷心窍。依我看,你还是放了他算了。”
粉面观音尖酸地笑道:“大师姊,你要她放了?这简直是割掉她心头一块肉啦!瞧,那小子剑眉琼鼻,唇似涂丹,脸蛋儿爱煞人,小牛犊似的身材,你想她能舍得,师妹在放长线钓大鱼呢定下了十年树人的大计啊!”
笑面观音啐了她一口,狠狠地笑骂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你真不怕有伤阴骘?缺德!我真是有心造就他嘛。以後的际遇和造化,我管不了这许多。”
粉面观音又说:“师妹!你倒是一厢情愿,请问你这未来师父,你可准知道他肯麽?”
笑面观音娇笑道:“请放心!十四五岁刚懂人事,好奇心正盛,管叫他甘心情愿,乖乖跟我们走。我可有话在先,在替他打根基的时日里,不许你们逗他,失去了真元我可不依。”
王面观音啧了一声,一撇樱唇说:“别奇货可居,我才不喜欢嫩芽儿!送给我也敬谢不敏。”
粉面观音意味深长地睥睨着她说:“看来师妹真的动了真情了,一言为定,只要他不来缠我们,就让你称心如意吧!也许你会为这一举後悔终生,毁了你也毁了他。”说完,看了文俊一眼喟然一叹。
叁人谈谈说说,看看东方破晓。
笑面观音伸手解了文俊的睡穴,轻轻把他扶起,笑面上涌起母性的光辉,温柔地轻唤道:“小扮儿,长夜已尽,起来吧!看看这是什麽地方?”
文俊胡里胡涂被人挟来,人事不省,只记得一白一黑两个人影向他扑到,一阵幽香扑鼻,就在廷芝娇唤声中失去知觉。这时好梦骤醒,一眼便看清室中松燎荧然,眼前是叁个清丽出尘的尼姑,比先前那扑鼻幽香更盛。他先是一怔,随即挣扎着坐正,惶然问道:“请问师姑,我怎会在这儿的?这是甚麽所在?”
笑面观音蕴然地答道:“昨晚在山下树林中,那些强盗们差点儿要了你的小命,是我无意中救了你。至於这是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
文俊猛地想起晚间与断魂刀的一场搏斗,突然一蹦而起。经过昨夜一阵拼命狠斗,他那破上衣已经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儿,这一蹦起,上身几乎成了精光。面对叁个尼姑,可把他羞得无地自容,赶忙用双手将两块破布掩住胸前,满脸通红急急地说:“小可敬谢师姑救命大德,但不知我那义弟妹现在何处?叁尼看了他那面红耳赤的窘态,不由好笑,也暗自点头。
笑面观音强忍住笑,摇摇头信口答道:“林中有一场好杀,??骇遍地,逃得性命的人不多,你义弟妹恐惘……别去想他们了!生死两茫茫,莫为死者悲哀;来日方长,你该为日後打算了。”
文俊星目中神光闪动,凛然厉声问道:“师姑可知那些恶贼的姓名麽?”
笑面观音正色道:“这些事目前你得丢开,宇内双凶加上江湖一霸,谁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别说报仇,就是提名道姓,也有飞来横祸。留得青山在,不愁无柴烧,好孩子,日後再说吧!”
文俊咬着牙说:“是的,留得青山在,日後再说。我得去找义弟妹的??骸。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小可当图後报,即此告辞。”说完,大踏步转身欲去。
笑面观音急道:“且慢!目前危机四伏,鲁莽不得,你要在外面乱闯,我们谁也别想活!”
文俊丙然止步,怔在当地。
笑面观音又说:“凡事叁思而行,目下他们四出搜寻我们的行踪,千万不可大意。这里是荆山馀脉,贼人一时尚难发现我们在这里,叁天後风声稍缓,方可出山。小扮儿,你叫什麽名呀?”
文俊转身答道:“小可姓梅,叫文俊。请教师姑佛号。”
笑面观音将自己的法号说了,并将两位师姐引见後,说道:“也许你早有耳闻,江湖上叫我叁人为叁音妙尼,是人人唾骂的淫妖,你害怕麽?”
文俊不由愕然。他记起荆山官道上那两名奇丑大汉,他们不是说翻天鹞子追踪叁名淫尼,就为了九如玉佩之事麽。也许是先入为主吧!他不相信眼前这叁位美拟天仙,宝相庄严的佛门女弟会是那些凶神恶煞口中所说的淫尼,可是为了昨晚古林中,笑面观音及时现身,在断魂刀金背大刀下间不容发中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对叁尼的观感,却是不同。
笑面观音见他沉吟不语,便冷然地说:“世间事自有因果,见仁见智,莫衷一是。是的,江湖中提起叁音妙尼,有些人深痛恶绝,有些人想入非非。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还是一个黄口小儿的。涉世未深,还是一张白纸,给你说等於白废劲,是非皂白一时也难分清。我叁人虽是佛门弟子,却又是佛门罪人,佛家首重淫戒,可是我们却被人称为淫尼。其中因果,我们有苦衷不足为外人道,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参不透其中奥妙,死无葬身之地,总之,世间事善恶自在心头,我们可不怕闲言污语,但求问心无愧。”
粉面观音也正色说:“娃儿,再过叁年五载,在江湖历练以後,你就可以参悟人间善恶,明白是非。目前我们却在患难之中,也可以说是生死同命。如果你不齿与我们同处,我们不会勉强你,叁天後风声不紧,你可以自行出山,绝不相强。这叁天中,我们可不能让你自由行动。”
文俊正欲回答,玉面观音摇手止住他说:“你不必说了。素师妹救你脱险,本是无意中之举後来发觉你筋骨奇佳,想收你做徒弟,传你一身武艺,并无他意。万事不可强求,我们不想相强且让你叁思,目前还谈不上。强敌未去,吉凶难料。日後再说。你且在一旁静养,我们有事待办了。”
说完,解开前襟,露出白玉也似的颈项,白色绣有花边的肚兜上面,现出深深的一道乳沟,撩人绮思,她脸上毫无羞态,喜孜孜地在项下拉出一条珠??来,下端垂着一块酒杯大的一个玉佩洁白晶莹,光??夺目。
文俊见了此物,书呆子念头即起,心说。“这大概就是九如玉佩了。但怎能称佩呢?既名玉佩,当是上有双珩,中缀琚璃,下垂冲牙的长饰,作为趋步之节的饰物。这东西作扇坠又太大,。…:。总:。算是玉璧又太小了嘛!”
他睁着虎目向那玉佩打量,玉面观音却不理他,仔细地放在掌心反覆审视,秀眉不时轩动,满脸困惑之情。
良久,她颓然长吁一口气,懊丧地说:“这东西看不出任何异处,怎说是雷音大师的遗物呢?莫不是我们让荆山老叟赚了。”顺手递给两个师妹。
叁人审视良久,全都感到失望,你看我我看你,做声不得,脸上罩上一层乌云,只能相对叹气。
文俊好奇心起,嗫嚅地说:“师姑,我能看麽?”
笑面观音没做声,顺手将玉佩递给他。
文俊接过细看。只见玉佩薄仅如钱,其形如璧,孔小如豆,上有一耳,串连着珠??。
正面是九个古篆“如”字,每一如字各有其姿,形状奇古,看不出有何异处。反面光滑异常,无纹无疵毫无异状。??是上好珍珠一百零八粒串成,粒粒都有四分直径,两端用白金环扣在佩耳上。
他察看半响,看不出所以然,便低头细想上面的九个如字的含义,手中无意地学佛门子弟数念珠的手法,一颗颗往下数。他心不在焉,忘了他的天生神力,那一扣一堆之下,力道着实不小的。刚数到五十四粒,忽然“得”一声脆响,珠串应手中分。
他大吃一惊,急忙提到眼前察看。
只见白金串??已经脱出,珠中隐现螺纹。他脱口叫道:“珠中有物,可惜无法掏出来瞧瞧!”
王面观音陡然一惊,一把夺过细看,面露喜色,将珠按在掌心内,默运神功一吸,一粒与珠同色的小卷入手。这小卷宽只两分,似纸非纸,似绸非绸,展开後薄如蝉翼,只有五寸长短,上面有蚁大的小字,色如丹朱,不知用何物所写。
玉面观音喜极而呼道:“皇天不负有心人!”
叁尼目力奇佳,字虽细小难办,但难不倒她们。
首两行字略大些,写的是:“九如之象,乃贫僧所悟心法,赠予有缘,共证菩提。前叁式真气走重楼;定静安虑,由虚生明。叁式後逆运;由神返虚,功自有成。六式後一缕分行;万源齐汇,任意所之。功能易筋洗髓,任意封运吐排。功未??基,慎之慎之。叁年有成,毋忘毋??。”
以後的字较小;写的是心法要诀,共一百零八字。
看完,玉面观音大喜道:“易筋洗髓,任意封运吐排。这不是比少林的易筋经更进一层麽?”
便将玉佩上九个如字细加审视。由於她已将心法要诀记熟,所以理解力非同昔比。初看不甚了了,再审则略有所得,叁察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字左边的“女”字,像四肢及人首,右边的“口”字像身形。她一跃而起,将玉佩交与粉面观音,忘形地叫道:“有了!有了!原来如此!师妹,你们且看我的。”
纵到室中,先左足点地,右足缓缓上举,直至足尖高与额齐,然後左足稍屈,双掌脑前合什的。便向两人叫道:“师妹注意,请看右首第一个如字,女字是四肢及头部,口字是身躯曲直俯仰,如有错误可快说。”
两人看得真切,同声说:“啊?正是如此!”
玉面观音闻声收式,右足一点地,左足前提,??脚跟勾住右肩,左手立掌平伸,右手前引,食中指相扣,掌之向上,右足亦微屈。她又叫:“请看第二个如字。”
笑面观音道:“左手不是立掌,该是阴掌才对。立掌狭,阴掌宽。师姊请看。”
将玉佩递至她眼前。
玉面观音点首称是,即改为阴掌。随即收式,右足着地成低四平式,左足上引直靠在肩部,右手扣指右手伸,左手左外引,掌心外吐成阳掌。她又叫:“请看第叁式。”
两尼点头称是,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玉面观音收式叹道:“我的天,就这叁式谁也受不了。真气直透重楼,岂不是忘想?难难!难怪心法上说:功未??基,慎之慎之!”
她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遍,又说:“第四式是坐禅式,但真气逆行却是大不韪之事。
看我演第五式。”交回玉佩坐在地下,提起双脚向上举,交叉挂在肩上。双手刚要在腿前合什,岂知重心顿失,坐不稳,仰面朝天翻倒,引的叁人大笑不止。
她自己也笑道:“要用千斤坠才行,但真气别说逆运,就正运一周天也不是易事,真不易呢!”重新再来一遍,这次没跌倒,但也挣得玉面上隐泛汗光。
第六式是双腿前後贴地伸直,双手在顶端合十,仍是坐式,这也不易,她摇头叹道:
“逆行简直是忘想。这下叁式是一缕分行,该没有困难,且试试看。”随即双膝并跪,缓缓向後倒去“直至光头放在足心上。双手合什,向内一翻,指尖指在心坎穴上。她坐起长吁一口气,叹道:“这简直要命,苦不堪言,真气要成一缕分行百脉,不可能的。怎静得下来呢?”
文俊许久没说话,这时憋不住插口说:“只要工夫深,铁杆也可磨成针,不可能要成为可能的,全在一念之间啊!”
玉面观音赞许地望着他点头说:“谢谢你。叁年之期不算短,但愿如此。”
第八式更难,双手以腕着地,身躯向上翻,双足落於顶门,脸都几与地面接触。
粉面观音咋舌道:“这能支持多久?别说真气一缕,就是用全力运转也够费力啦!岂不是作弄人麽?”
玉面观音额上见汗,喘口气再演第九式。只见她仰面卧倒,双手中指着地,双足重叠架起,仅右脚跟着地,整个身躯悬空。这比铁板桥还难。
九式演完,她坐起整容说:“九式并不算神奇,难在真气运行不能有万一舛错。尤其是中式真气逆运,这犯了武家大忌。如果本身真气未练至随心所欲之境,万不能轻於试尝,枉送性命,我们似乎在冒险,练与不练,请问两位师妹有何高见?”
两人心中打鼓,迟疑不敢遽答,室中气氛异常沉重,大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半盏茶时分仍无人答话。
文俊不懂这些玩意,但他聪慧异常,他心中在默念心法要诀:“……静中生明,循序渐进…心如止水,以神御气……逢困龟息,如泉如渗……”
他开言打破沉寂说:“这并不难。这九式并非一气呵成,而是逐式分练的。心诀上不是说静中生明,循序渐进麽?困难是有,不然不会有逢困龟息,如泉如渗的说法………”
玉面观音恍然大悟,抢着说:“是啊!标息是借典。意思是如逢困难,不可勉强,须用导引之法,以神驭气,如泉之自涌,如水之细渗。”
笑面观音也笑道:“不错!以第一式来说,右足前举,注意力在足尖,真气自然会直贯趾梢的,而後上运十二重楼,这其间定然困难重重使练成後,真气定能收发由心,事半功倍,就看怎样冲破这一难关。我们且记熟九式和要诀,再循序苦练,一人练功,两人护法,以防真气走岔,逆流难控,师姐认为是麽?”
玉面观音还未回答,粉面观音却抢着说:“管它是与不是,尽一年工夫试试再说。”
文俊微笑道:“师姑错了,要练就倾力以赴,??不能半途而废,怎说试试呢?”
笑面观音就在他身畔,她猛地一伸手,将他挽入怀中,“啧”一声亲了一个响吻,笑道:“小精灵,教训得好,谢谢你啦!”
文俊被窘了个满脸通红,他本能地想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俏尼姑的手腕像道铁箍,手指按在他的肩中俞和肩外俞两穴上,身躯早软了。这教他大吃一惊,暗说:“这花朵也似的人儿,怎会有这麽大的手劲?真令人难信!敝!”
红日已上了东山,已是辰牌时光。
玉面观音站起说:“别谈心法了,找食物去。包裹内乾粮所??不多,我找野味去,叁师妹可整治炉灶。”说完,拾夺衣履出室去了。
笑面观音一拉文俊衣袖说:“走,到後殿找炉灶。”
已时初,玉面观音提着一串鸟儿兔儿回来,见粉面观音正在提腿下腰,正练九如心法的前叁式。
粉面观音浑身大汗,喘着气说:“真难咦!师姐。第一式运气一周天,不是忘了手少阴肾经就是是太阴脾经运行受阻,怪事!”
玉面观音丢下野味笑道:“要不还配称武林绝学?亏你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