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善恶正反

金潘问道:“是离我们下来的洞口横着算一里吗?”

“正是!”

“哦!那深又是多少?”

“纵向一里。”

“方位呢?我们在洞口的哪个方位?”

“不知。”

“土家人也有不知道方位的时候?哎呀,这下可好!”

田羽娘颇不服气的站出来,说道:“金潘,这里的地磁之力已被扰乱,田问能记下距离,已是不易了。”

金潘笑道:“田大娘,我可没有责怪土家的意思,现在火小邪踪迹全无,我们不知道方位,如果沿着这个树洞一直走,鬼知道是不是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田羽娘还是哼道:“那能有什么办法!”

林婉接过话去,说道:“火小邪抱着王孝先下来,想必是他认为,王孝先会被拖到木媻中心去,不然他不会这么草率。我看这里根茎排布已见规整,倒让我想起我父亲林木森说的一句话,他说木媻中心,浑然天成,根茎排列规整,形成无数空巢,四通八达,适宜居住。我虽未亲眼见过,但看这里的景象,也许我们沿路走下去,能够到达木媻中央。”林婉又问道百艳仙主道,“百艳仙主,你比我年长,可到过木家圣堂,木媻中央?”

百艳扭着细腰,说道:“林婉,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木媻之眼被盗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大,而且当年我修为很低,根本不准我进木家圣堂呢?所以,我不知道啊。”

金潘点头道:“这个木媻,在地下修房子供人居住,是个好苗子,可失控起来,却又这么暴躁,说它是天外之物,一点没错。那好吧,我们继续沿路前进,如果再走一里路,还没有个尽头,再想别的办法!”

众人都点头应了,继续启程。

可没走出三五十步,忽听前方沙沙作响,从根茎的各处钻出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巴掌大小的甲虫。

众人连忙止步,却听到耳边嗡的一声,一种并不尖锐的声音直刺耳中,激的后脑剧痛,眼冒金星,全身的经脉都想被拉扯住一般,分外难受。

乔大、乔二连忙把耳朵捂住,但根本不管用,这种声音根本阻挡不住。田问等土家人也是绷紧了面孔,不住倒吸凉气,缓步向后退去。

金潘抱着脑袋大骂道:“什么鬼声音!后退!后退!”跟着土家人便往后退,可那些涌出的甲虫,也紧紧跟着,却不靠近,不仅前方有,后退之路,也是布满了甲虫,呈围困之势!

已有难受力较差的金家卫士难受的翻倒在地,口吐白沫,不住的抽搐起来,金潘见状大叫道:“开枪!开枪!把这些虫子全部打烂!”说着双手一摸,持两把金枪在手。

“不要打!”林婉高声叫道,“这些是野生的秋日虫,它们被我们惊扰,故而集体虫鸣!越打它们,它们越叫的厉害!”

金潘已经难受的嘴角歪斜,乱叫道:“难道我们等死吗?”噗通一下,半跪在地,难受的涕泪交流。

土家人也知危险,但无计可施,纷纷盘坐在地,闭目入定,强行清出脑海里的狂躁之声。

林婉和百艳仙主受过有木家本事,难受力远胜他人,还算清醒!

林婉唤道:“百艳仙主,请你帮我!”

百艳仙主忙道:“你说。”

林婉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包,也开始难受不已,急促道:“我已经丧失了药力辨别能力,百艳仙主,请你速速帮我调配一剂无心粉,竹耳只能用半丝,味辅三分即可,不可多也不可少!快!快!”

百艳仙主赶忙解开林婉的药包,倒出数味药粉,开始调配。

金潘已经滚倒在地,抱着脑袋开始抽搐,虽说难受,但神志却非外清楚,眼巴巴的看着百艳仙主,心中苦道:“老子们的命交给你了!”别说金潘,乔大、乔二和全部金家卫士,已经口吐白沫,四肢激烈的抽搐起来。

百艳仙主忙的香汗淋漓,一边用指尖尝味,一边调制,在金潘眼中看来,简直是度秒如年。

百艳仙主终于娇喝一声,瘫倒在地,颤声道:“好了!”

林婉已经伏倒在地,低声唤道:“洒,洒开来……”

可百艳仙主已到忍耐的极限,眼看着药粉就在眼前,却伸不出手去,啊的一声娇嗔,也难受的滚倒在地。

此时,却有一人抢到林婉身前,摸索两下,一把将药粉抓起,哗的一下挥洒开去。

林婉面色一喜,低声道:“田问哥哥……”

田问洒出药粉,嗯的一声闷叫,跪倒在地,七窍流血。他刚才行土家龟定之术,本不易突然发力急速运动,结果眼见危局,怎能旁观,这番妄动,五感开启的太快,就如久不见天日之日,突然被看到强光,伤害有平时的千百倍之多,耳力亦是如此!故而此等惨状!

药粉洒将出去,秋日虫鸣逐渐减弱,最后归于寂静。

那些巴掌大的秋日虫沙沙移动,竟都爬了过来,在众人身躯旁四处穿行。

虫鸣一止,身上的难受顿时一消,只是一时间谁也爬不起来。

金潘猛喘粗气,一只硕大的秋日虫直奔过来,停在金潘脸边,一双俏皮的小眼睛瞅了瞅金潘,伸出触角在金潘的脸上探了探,便转了个身,抬起屁股,拉了一泡虫屎在金潘鼻子下面,大摇大摆而去,似乎根本不怕人。这种甲虫,看着巴掌大,但圆滚滚的,行动一摇一摆,很是笨拙,倒很是可爱。

金潘低骂道:“你大爷的!刚才把我整的要死,现在是来嘲笑我吗?你等老子恢复!把你屁股切掉。”

林婉勉强起身,把田问扶住,含泪道:“田问,你还好吗?”

田问长吁几声,答道:“尚可。”

林婉含泪点了点头,倚住田问,冲众人说道:“秋日虫已经不怕我们了,大家不要急着站起来,等身体完全舒坦后,再坐起来休息一会,就不会有事了。”

金潘吱唔道:“林婉,这些秋日虫是你亲戚啊,下手真够狠的。”

林婉说道:“千万不要驱赶击打它们,随它们活动,它们现在温顺老实,不会伤害我们。我侍养过许多秋日虫,这些虫子生性胆小,稍微惊动了他们,就会鸣叫,它们的鸣叫之声是一种防盗利器,木家又称之为秋日虫鸣术。它们喜欢刚才我调配的药粉味道,闻到味道,就会老实下来,上前嗅食,所以也不怕我们了。这里足足有几百只野生的秋日虫,一只鸣叫就足以致常人死命,这么多一起鸣叫,如果不阻止,我们真就全部死在这里了。唉!原来木媻之中,是野生秋日虫的巢穴,实在没有想到。”林婉看向百艳仙主,“多亏今天百艳仙主在,能够替我配药,多谢你了。”

百艳仙主半坐起来,叹了口气,说道:“林婉,你的病已经严重到连配药都不行了吗?”

林婉柔声道:“是啊,我除了还能行走之外,一切木家的本事都没了,还好头脑明白,能够记得清药理。”

土家人除了田问以外,受虫鸣侵扰最少,很快便恢复过来。田羽娘知道田问刚才的举动,实属玩命之举,急急跑来,关切不已的责怪道:“儿啊,你又在玩命啊,你还好吧。”

田问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沉声道:“应当如此。”

田羽娘心酸道:“儿啊,是你救了我们一命,要不是你舍命冲出,土家也不可能自保,是我,太自私了。为娘,渐渐有些理解你了。”

田问露出一丝丝笑意,不过只是一闪而过,说道:“我为人人。”

田羽娘叹道:“儿啊,眼下如此乱世,你可为人人,可人人却不一定为你。”

田问说道:“问心无愧。”

此难既过,不多时金家金潘等人,也尽皆恢复,仍有两名身体最弱的金家卫士,被秋日虫鸣震死。乔大、乔二和其他金家卫士多少伤心,金潘却不以为然,表现冷漠,念了声可惜,也就作罢,反而盯着满地的秋日虫,显得分外有兴趣。

金潘看了一会,兴奋道:“嗨!林婉,田问,这些秋日虫好像在给这些根茎疗伤啊!”

田问暂由田羽娘照顾,林婉缓步走来,依金潘所指之处一看,果然见到一只秋日虫,用腿脚粘着嘴中分泌的粘液,在根茎上涂抹。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根茎上有十分新鲜的伤痕,乃是金潘等人倒地时,身上的铁器所致,秋日虫涂抹一番,这些伤痕便渐渐愈合,直至不见。

林婉说道:“看来秋日虫也为木媻做一些工作,不仅仅是寄生,而是双生。”

金潘笑道:“怪不得进到这里,再找不到火小邪刻下的记号,原来都被这些甲虫掩去了。这个木媻,还真是有趣,看着凶猛的很,却在内部养些长的傻乎乎的甲虫,我最初没见到这些甲虫的长相时,还以为十分丑陋凶残,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林婉说道:“可能木媻便是木家的本质吧。”

金潘自言自语道:“极恶却也极善,极美却也极丑,能救人也能杀人,爱也浓烈恨也极致。呵!呵呵!”金潘抬头道,“林婉,你的另一面会是怎样的?”

林婉垂头不语。

金潘呵呵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这条路走的没错,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吧!”

卸下金家两位死去卫士的行囊,安放了他们的尸体,众人打起精神,再往前行。

身后一大片秋日虫再不跟随,非常欢实的在药粉洒下的范围内翻来滚去,如同开了一场难得的联欢会。

谁都知道这些秋日虫鸣叫起来厉害,就算气恼它们,也不能再招惹,所以速速向前,不一会便把秋日虫们甩的看不见了。

再走一段,管道渐宽,恰似一个长喇叭形状,而前面赫然显出三个“路口”,形状大小几乎别无二致。

金潘正想骂娘,耳边却隐隐听到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地面”也开始微微起伏。此等动静,所有人都有所察觉!均知绝非好事!

金潘暗骂了声不好,几乎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去,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他们走过的地方,从上到下,密密麻麻无计其数的细小藤蔓已经从根茎之间探出,已然结成了一张藤网,将退路完全罩住!

未等有人说话,嗡的一声巨响,地面如同波浪翻滚,数量惊人的藤蔓冲开根茎,暴风骤雨一般的向金潘等人席卷而来。

金潘哇哇大叫:“开枪!开枪!”两柄金枪已经持在手中,向着涌来的藤蔓不住开火。

乔大、乔二、金家众卫士,也是眼疾手快,掏出机枪,向着藤蔓不住的扫射!

枪口喷出的火光,霎时间连成一片。

虽有无数藤蔓被打断,但这些子弹还是如同一把石子投向广大的湖面,掀起层层波澜,但并不顶用!这些藤蔓的前锋,只被打的略略一退,却引来了更多!

林婉等人躲在金潘的火力圈后,田羽娘大叫道:“快往前走!不要缠斗!”

金潘边开枪边大叫道:“三条路,你说去哪里?你们土家不去寻路,还要金家来决定吗?快啊,你们土家快去找找火小邪的踪迹啊!我们还能支撑一会!”

但土家人有苦难言,在这个由根茎、藤蔓组成的地下世界中,他们辩气寻路的本事根本施展不出来。

田羽娘只好大声吩咐道:“田遥、田观,去中间;田令、田迟,右边;田问,你和林婉、百艳随我来左边!”

土家人带着林婉、百艳分三路探寻,金家人独力支撑,不让藤蔓过早冲击过来。

金潘杀红了眼,叫道:“炸它们!”

金家卫士训练有素,一听命令,立即分两组,掏出微型手雷,先后向藤蔓中投出!轰隆隆连声爆炸,浓烟之中,藤蔓被炸的支离破碎,青色的汁液四溅,一时没有攻来。

金潘知道木媻绝不会停止,更猛烈的攻势还在后面,一边指挥着金家人略退,护住三个洞口,一边喝道:“上电锯刀!”

这电锯刀是何物?等乔大、乔二等人组装起来,方才知晓,原来几段拼接上的钢条边缘,带着异常锋利的锯齿链条,长约一米,以电力驱动链条飞速转动,嗡嗡作响。由于链条十分细条,紧贴着刀身,如同刀锋一般,所以远远看去,只像是一柄会震动的双刃直剑。

可这种刀,挨上一下,就会知道它的厉害!寻常的刀,就算再锋利,如果不发力挥砍,伤人能力有限,而这种电锯刀,根本无须发力,轻轻往上一贴,滚动的尖利锯齿,便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好比用菜刀和电锯刀,同样砍骨头,菜刀必须挥舞起来,用力下剁才可,电锯刀只需轻轻放下即可!

金潘自从去了金家,在他的奇思妙想,金家雄厚的财力支持和器械制造经验下,造出许多前所未见的杀人利器,电锯刀只是其一,但其杀伤力,已经让人瞠目!

而金潘、乔大、乔二、金家卫士腰间,至始至终挂着许多方形的皮盒子,这些并不是盛物所用,而是装着浓缩电池,用以提供电力!

金家人手一把电锯刀,被驱动起来,寒光直冒,嗡嗡作响,煞是惊人。其中尤以金潘手中的电锯刀最为特别,刀锋的锯齿带着一层彩光!原来是金潘所持的电锯刀,锯齿尖端全部焊着钻石!钻石是世界上最为坚硬之物,被附在飞速转动的锯齿之上,就连钢铁也是一触即断!

金潘手握电锯刀,嘿嘿直笑,手上轻轻一个下摆,电锯刀划过地面,地面虽是由坚韧的根茎组成,也如同豆腐一样,被划了开来。

金潘哼道:“好啊!看看是我的刀利,还是这些藤蔓硬!金克木,就当如此!”

金潘话音刚落,数道粗大的藤索便从烟雾中向他扫来,金潘根本不惧,随手一挥,在空中画了两个圆圈,那些扑上来的藤索便在二道电锯刀的彩弧中应声而断,根本不用费劲,比切菜还容易!

要知道这些藤索,又韧又硬,如同牛皮筋一样,用再锋利的刀在空中猛砍,最多被划开一道口子,哪能这般轻易的被切断?可藤索碰上的是金家电锯刀,实乃天生的克星!

几道袭来的藤索,顷刻间便被切断,只能灰溜溜的垂落下地,缩了回去。

金潘虽胜,但并不狂傲,回头大叫道:“田羽娘、田问、林婉,土家人,你们快点确定走哪个洞口!我们尽量争取时间!”

田羽娘等人听了,更是竭力寻找蛛丝马迹!

炸弹腾起的烟雾逐渐散开,沙沙之声更胜,就见千百条藤索将最后的一丝猛然冲散,向着金家众人卷来。

好一场金木交战!电锯刀的光芒在空中乱窜,拉出一道道的光线,凡是接触到光线的藤索,尽皆断落,藤索里溅出的青汁,漫天漫地,如同下着一场青雨,将金家人淋的满身都是。上千条藤索均无功而返,可后续袭来的藤索还是源源不断,一次比一次数量更为庞大。

再犀利的电锯刀,也是要不断挥动的,总有破绽之处。

面对永无止境一般袭来的木媻藤蔓,一两个金家卫士身心具疲,稍微一个不留神,露出破绽,就被藤索缠住,没等他们抬手,已被凭空拉起,大叫着被拽进藤蔓中,再吼了几声,便无声息了。

这场缠斗足足持续了有五六分钟,木媻还没有停止的迹象,鬼知道还有多少藤索蠢蠢欲动,正在争先恐后的赶来。

已先后有四个金家卫士被藤索拖走,金潘、乔大、乔二也是越战越心寒,逐渐向后退去,最后被压迫在三个洞口前,再能支撑多久,金潘也没有把握。

金潘急的大叫:“田羽娘,田问,你们确定了没有!”

却无人回答!

金潘让乔大、乔二顶住自己的位置,跑到三个洞口前,向里观望,哪里看得到土家人的踪影!金潘逐一洞口大叫,仍是听不到丝毫回应!

金潘心头一惊,暗骂道:“莫非土家人把我们甩了?”但马上一想,“不会不会!绝不可能!田羽娘这个老女人就算不够义气,田问、林婉是绝对不会把我们甩了的!难道他们全部出事了?嗨!刚才只顾着割草,身后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注意!这下怎么办才好!”

又是一轮更为密集的藤索袭击,乔大、乔二等金家人再度被逼的后退,一个金家卫士又被卷走。

乔大猛挥电锯刀,吃力叫道:“师父,再有一分钟,电池就要没电了!”

乔二也气喘吁吁的叫道:“师父,如果没电了,我们是继续顶住,还是撤退!”

金潘挥着电锯刀乱砍一气,气的大叫道:“现在就撤!跟着我!”说着,再也不管不顾的向中间一个洞口中退去!

金家众人边打边退,全数进洞。

洞口一窄,藤索的攻击便不是铺天盖地,顿时压力一缓,还剩下八个金家卫士在后掩护,金潘、乔大、乔二步步为营,向洞内深处退去。

大约走了一两百米的距离,金潘突然觉得脚下一凉,低头一看,竟有水飞速的升起,瞬间便没到腰间。

金潘大叫道:“有水!”可喊出来的话,却不象平时,一出口便慢了几分,连自己听着也觉得别扭。

金潘心中一乱,一看乔大、乔二,两人还是好端端的,脚下也没有水,但他们的动作,却慢如蜗牛,一格一格的移动。

金潘大叫:“乔大、乔二,我……”

呼的一下,水势无端暴涨三尺,一下子把金潘淹没!金潘拼命乱刨,想往上浮,可就是浮不上去,偷过水面,金潘仍然能看到乔大、乔二在慢腾腾的后退,好像与他是两个世界,根本没有察觉到金潘的异状。

金潘直吐水泡,挣扎道:“老子要淹死了!”

一阵巨大的吸力从水中传来,金潘只觉得水力带着自己,向更深处滚去,如同有一只长着大嘴的怪兽,正在把这股水连同他,一同吸入腹中。

眼见着离乔大、乔二越来越远,金潘暗吼一声,眼前一片漆黑,再无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光芒投入眼睛,金潘一个激灵,立即醒了过来。他居然坐在地上,全身干燥,并没有被浸湿。

金潘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睁不开,全身无力,连指头也动弹不得。

金潘暗想:“我一定是死了,现在在地狱,牛头马面正站在我身边,唉!我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啊,怎么就死了呢?而且是被水淹死的,太过分了!金生水金生水,金家人被水淹死了,这和儿子谋杀亲爹有什么不同?怎么办?太被动了!不知道阎王老子能不能讨价还价啊。”

“潘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有人说话的声音遥远的传来,迷迷糊糊,听不出是谁。

金潘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挤眼睛,动一动脸上的皮肉。

“好,你能听见我说话,那就好办了,现在,我数到三,你就能把眼睛睁开。听好了,一、二、三!”

金潘言听计从,对这个声音不敢不信,一听到三,就猛然睁眼,果然一下子睁开了。

眼前一片朦朦亮,看不清东西,但金潘坚决不肯闭眼,缓了一缓以后,终于一切清晰。

等看清一切的时候,金潘更是把眼睛瞪的滚圆,连眨也不愿意眨一下。

这里是一个四面、头顶由根茎组成的巨大空洞!浑然一体,只有地面高地不平,既有碎裂的砖石四散,也有许多露出半截的粗大根茎,如同一个被破坏殆尽的大殿。最令金潘惊奇的,是他的正前方,端坐着一个人,正是火小邪!

火小邪双眼如墨,只有黑没有白,手里抱着一只灵貂,轻轻抚摸,看着金潘,邪邪的笑着,似妖而不似人。

金潘一肚子问题,极力想张嘴说话,可嗓子眼似乎被锁死了,连呜呜声也发不出来,当然,全身更是动弹不得。

火小邪换了个姿势,依旧坐着,嘿嘿笑道:“潘子,你现在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先给你吃颗定心丸吧。乔大、乔二和你的卫士都没死,在你身后坐着。还有田问、林婉、百艳,土家的几个人,也都没死,在你一侧坐着。”

金潘拼命用余光去看,果然看到田问、林婉等人的身影。

至于王孝先,就在火小邪脚下,坐在一个坑里面,只露出半个身子,如同金潘一样圆睁着眼睛,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

金潘松了口气,心里问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能动能说话?”

火小邪似乎看穿了金潘的心思,邪笑道:“至于我为什么能动能说话,我也搞不明白,你别羡慕,我在想办法救你们。”

金潘心里骂道:“我看你在吹牛,你能动早就该下来了,坐着等死啊?”

火小邪说道:“潘子,你别骂骂咧咧的,我要是随便走动,估计谁都活不成!”说着把手向外伸出。

火小邪刚刚把手伸直,就听沙沙沙之声涌起,噗的一声,一道藤索从地上钻出,向火小邪手臂上卷来。火小邪把手一缩,避开了这次袭击,那条藤索在空中晃了晃,便又缩回到地下去了。

火小邪嘿嘿笑道:“潘子,看到了吧!一触即发,一发就不可收拾,木媻的防盗术,厉害的很!”火小邪再不看潘子,转头问向另一边,“田问,林婉,百艳,你们能说话了吗?”

坐在金潘不远处的田问,喉头咯的一响,还是不能言语。

林婉、百艳自然更是不能。

火小邪嘿嘿一笑,说道:“没办法,再等等吧!”

原来金潘感觉到被水淹没之后,乔大、乔二、金家卫士也随后一个个的出现同样的幻觉,无法控制的失去意识。至于他们为何在此,绝非被水吸入,而是自己走进来的!

与金潘他们同样,田问、林婉、百艳、田羽娘、田遥、田观、田令、田迟,虽说是分头进洞寻找,但无一例外的出现自己无法抗拒的幻觉,失去意识后,走到这里。

那三个洞口,竟全是通向这里的!

不仅是这三个洞口,他们所在的这座被木媻侵占的大殿,四周一圈,大大小小,高地错落的洞口多达百十个!

这样看来,众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木媻的核心所在!这座大殿,就是原先的木家圣坛!

金潘他们站不起身,视线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挡住,看不到远处,而火小邪居于高处,看的明白。这座大殿的中央,有一座完好无损的古祭台,立有九根木墩,托着一个圆形的木盘,木盘内满满的盛有一汪碧绿的液体,沿着木盘边缘的几个缺口,缓缓流下,一直渗入到木墩之中。这种摆设,不知道是何用处!木盘中省的绿色液体,又是从何而来?一切不得而知。

田问、林婉、百艳、田羽娘最先到达这里,如同金潘一样,动弹不得。

火小邪便一个个的象金潘那样去唤,田问、林婉、百艳先后清醒,睁开了眼睛,唯独田羽娘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接着田遥、田令、田迟、田观四人也来,火小邪依旧去喊他们,结果和田羽娘一样,只是清醒,却睁不开眼。

金潘被火小邪唤的睁开眼睛后,火小邪心里倒明白了几分,见乔大、乔二也有清醒的迹象,便也去喊他们。乔大、乔二照样睁眼,惊的双目圆睁。

至于剩余的七个金家卫士,也都很顺利的睁开了两双眼。

火小邪嘿嘿笑道:“原来是相信我的,可以睁眼,不信者没门。木媻的设计倒很奇特!田羽娘,土家四门宗主,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啊!”

其实田羽娘和土家四门,个个心急如焚,用尽了各种方法想把眼睛睁开,但无济于事。听火小邪这样一番嘲弄,又恨又悔!土家素来自视甚高,对火小邪也心存芥蒂,再加上土家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教条分明,固执己见,顽冥不化,说白了就是有些土财主自私自利的恶习,今日在木媻深处,终于尝到了木克土的教训。

火小邪唤了众人睁眼,嘿嘿笑道:“好!能睁眼的全部看到了。现在,我累的很,想睡一会。你们谁能说话了,就叫我。”伸了个懒腰,便抱着灵貂躺下,又对灵貂笑道,“小小邪,你老子我睡一会,你别乱跑。”

这只九品灵貂十分听话,双眼贼光发亮,听火小邪一说,吱吱叫了声,便钻到火小邪怀中躺好,打了个哈欠,似乎要陪着火小邪睡去。

金潘瞪着眼睛暗骂:“火小邪,你这个畜生啊!你还有心思睡觉!你快想办法啊!你大爷的啊!”

火小邪可不理这一套,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金潘等人,真的呼哧呼哧睡了过去。

金潘继续暗骂:“睡!你睡!还用屁股对着我们睡!我恨死你了!”

其实金潘不知道,火小邪一路上经历的事情,特别是到了木媻核心,经历的事情,比金潘等人遭遇的不知惊险多少倍,确实是累的身心俱疲。

随着火小邪睡去,大殿中,立即万籁俱静……静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体内血液的流动之声。

如果有神智清醒的外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恐怕不能相信,一群土、木、金的顶级大盗,数个贼王级的人物,纹丝不动的坐在地上,都眼巴巴的看着,看着火小邪的屁股,奈何不得,又无比期待着火小邪的屁股能动上一动。

而火小邪,一睡就是一个时辰,而且不是装的,他确实睡的很香甜。

天知道他怎么能在这种鬼见愁一样的地方睡着的,至少金潘觉得,火小邪已经邪门到无法理解的程度了。

这一个时辰,对金潘等人来说,如同过了二年。

只有王孝先和百艳仙主两人,一直深情对望了整整一个时辰,所有痴男怨女的话语,全在眼中。

金潘骂了上万遍:“火小邪你还不醒!你是只猪吗?”之后,终于有了效果,火小邪微微一动,终于翻了个身,看着醒了过来。

金潘心中又激动不已,暗自狂叫:“爷爷,爷爷,你终于醒了!万岁,万岁!”

而火小邪砸吧了一下嘴,呼的一声,又仰面朝天的睡了过去。

金潘心中一凉,继续不着调的暗骂:“畜生!你是我孙子!你这个畜生!”

睡梦中的火小邪闭着眼睛张口骂道:“潘子,你骂我畜生?我是畜生,那你也是,你叫我爷爷,这才像样,嘿嘿嘿,孙子。”接着又呼呼大睡,只象是梦话。

金潘一愣:“莫非火小邪睡着了,反而能梦到我们在想什么?简直没有天理!这他妈的是个什么怪地方!”不过金潘马上止骂,柔情蜜意的看着火小邪,心里万般赞美道:“爷爷,你快醒来!爷爷,亲爱的爷爷,你孙子等你醒来救命啊,亲爱的爷爷。爷爷,你念着我们不顾性命的来救你,别睡了啊,爷爷。”

火小邪睡梦中张着嘴哈哈直乐,金潘发力内心里赞颂,终于等到火小邪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金潘心里山呼万岁,眼巴巴的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眼睛一睁,浓黑依旧,却向田问看来,说道:“田问,你能看见了?”

田问缓缓说道:“模糊能见。”

火小邪嘿嘿直笑:“你也能说话了?”

“能。”

“那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让你休息。”

“嘿嘿!”火小邪仰头看了看,“木媻啊木媻,你使人看到幻觉,如同身临其境,却治了田问的青盲眼,多谢了啊!”

大殿里嗡的一声长响,竟似回应。

火小邪大叫道:“喂,木媻,你打算把我们困到什么时候?”

可并无回应。

火小邪还是大叫道:“什么?永远?你很孤独?”

嗡的一声长响。

“那你让我们走动走动啊!我们一直坐在这里,木头人一样,怎么陪你?”

又是没有回应。

“喂!听到没有?”

可火小邪话音刚落,木媻似乎暴怒起来,嗡嗡声大作,地面、四周的藤蔓翻滚起来,嘎嘎作响,嗵嗵嗵三声巨响,从火小邪头顶、左右两侧,三根数人粗的藤索喷出,直向火小邪袭来。

火小邪并不避让,直勾勾的看着藤索尖端袭来!而藤索尖端在火小邪面前一停,上下摆动不止,看样子没有把火小邪立即缠住的意思。

火小邪嘿嘿邪笑,说道:“你被人偷走了重要的东西,所以绝对不让我们走动,好,明白了!”

嗡嗡声不绝于耳,那三根粗大的藤索,便慢慢退了回去。

再度一片寂然。

“火,火……小……邪。”有轻微而嘶哑的声音传来。

火小邪一见,竟是林婉在奋力说话,嘿嘿笑道:“林婉,你能说话了?太好了!不少事情要问你!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果然,林婉脸色惨白,双目发红,嘴唇也呈现出青紫之色,看起来竟似中毒的征兆。

“我……快要……死了。”林婉沙哑道。

“嗯??”火小邪眉头一皱。

而田问一听,身子微震,他虽能说话,动弹不得,只见他手指微微颤抖,居然慢慢将手臂抬起了几分,但马上又跌下。

田问低吼道:“林婉!”

林婉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说道:“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田问,哥哥,没办法,没用了。能死在你的,身边,我,很开心,很开心啊……”说着,一双眼睛渐渐发红,已是无神,向火小邪看来,“火,小邪,木媻,通人性,知人心,它没了眼睛,不知善恶,它也很可怜,你,能和木媻,沟通,你,也救救它。

林婉两缕血泪流下,极力向田问看来:“田问哥哥,田问哥哥,你会,记得我吗?很多年前,我一直,一直跟着,跟着你,是因为,我一直,喜欢你,我好喜欢你的,哥哥。婉儿,要去了,哥哥,婉儿,好想,好想,死在你怀里,哥哥,哥哥……”林婉声音渐低,眼中光芒一闪,随即熄灭,慢慢闭上了眼睛。

百艳、王孝先无不潸然泪下,金潘、乔大、乔二也是眼眶中满是泪水,所有人都明白,林婉死了……

火小邪一双黑眼中,也是微光闪烁不定。

而田问,目光呆了一呆,直到听不见林婉的声音之后,他突然惊天动地的暴吼一声,身子半跪了起来。田问疯了一样怒吼连连,每吼一声,身子便能动一下,直向林婉爬去。

火小邪大喝道:“田问,不要动!你在找死!”

田问不管那许多,依旧大吼不止,终于爬至林婉身边,一把将林婉搂在怀中,闭目大叫:“我来了!”

藤蔓早就蠢蠢欲动,纷纷从地下钻出,田问刚刚抱住了林婉,大把藤蔓已经席卷上来,将两人缠了个结实,噗的一声响,田问、林婉坐下的地面,生生被藤蔓撕出一个大坑,将两人急拽入内。

“你妈的!”火小邪大喝一声,身子一动,已如一道闪电般的飞扑上前,赶在从地上钻出的藤索袭击之前,已扑到田问和林婉身边,双手一抓,大喝一声,用力甚巨,竟把两人硬生生从坑中拖了出来。

缠住田问、林婉的藤索崩的笔直,和火小邪较力!火小邪哪肯久耗,一手抽刀,精准无比的连续挑刺,刹那间断掉几根藤索,将田问和林婉分了开来。

那些藤索显然对林婉更感兴趣,啪啪几响,又将林婉缠住,继续往下拖去。

田问大叫一声:“不!”可他根本没有行动能力,无法施救。

火小邪管不了林婉,只是死死抱住了田问,向外侧翻滚,脱离了最为危险的地方。

而追逐火小邪的藤索也不罢休,几乎遍地都是,纷纷卷来。

火小邪把田问往地下一放,自己也不在逃,咕咚一下坐在地上,僵立不动,他体内两套经脉,即刻把常用的一套停用,另一套隐而待发,僵硬程度比所有人更甚。

百十根藤索已经碰到了火小邪的身子,却见火小邪纹丝不动,探了几探,居然将火小邪放过,慢慢向回退去。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半晌之后,只听田问沉声道:“何必救我。”

火小邪松了松脸部肌肉,骂道:“你死了不值当!阎王老子查生死薄,又要把你的死算在我的头上!田问,你最好清醒点!他妈的第一次谈情说爱,都是要死要活的,一起去喝孟婆汤,很开心很洒脱是不是?你这个老处男,就算要死,也不必现在为女人去死!”

田问低声道:“为何是林婉。”

火小邪骂道:“你问我,我问谁啊?你觉得木媻会告诉我?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田问,不要再发痴了,林婉已经死了,你要好好活着,你还有大事要做!”

田问口气一泄,怅然道:“何为大事。”

火小邪骂道:“田问!我真要瞧不起你了!毁掉五行至尊圣王鼎,不就是你毕生追求的头等大事?你爱上个小妞,就忘光了吗?就要和小妞一起殉情?”

田问听了火小邪此言,长长的啊了一声,慢慢把眼睛一闭,再不言语。

火小邪骂道:“土呆子!想起来了?你干的好事,刚才木媻放过了我,已经是第三次,而且看趋势,木媻发作的程度愈演愈烈!我本来养精蓄锐,能接近中央的祭坛,这下可好,我也得和你们一样傻坐着了!”

火小邪见田问再没有说话的意思,又骂道:“你还不如不说话。”

有吱吱轻叫,那只九品灵貂从地面钻出,一路向火小邪跑来,跳入火小邪怀中,它居然可以四处活动,没有藤蔓纠缠。

火小邪轻轻动了动,把灵貂抱住,说道:“咦?小小邪,木媻怎么不抓你了?让你乱跑?”

灵貂看着火小邪,吱吱叫了几声,眼神中也如同人一样透出疑惑不解的神态。

火小邪低声自语:“莫非……嗯?”邪笑两声,闭目思索,也不再说。

大殿再度一静,最了解木媻的林婉刚能说话便毒发毙命,实在太过不幸。眼下,这片木媻核心,当真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不知多了多久,一阵抽涕声传来,火小邪不耐烦的睁眼一看,这哭声乃是不远处的王孝先发出的。

火小邪喝道:“王孝先,你是能说话了,还是只能哭。”

王孝先哭道:“能哭,就能说话。”

火小邪骂道:“别哭了,先说话!你哭什么?”

“我千辛万苦,把火小邪你和田问带到木蛊寨救少主林婉,你们都见面了,林婉还是死了,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被困在这里,不能动弹,随时等死,还连累了百艳仙主,越想越难过,便忍不住哭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利落?”

“我和你一起来的这里,也该轮到我能说话了吧。”

“烦死人,你老实点说。”

“唉,刚才我想哭,但哭不出声,结果突然间嗓子就开了,便能哭能说话了,可能是时间到了吧。”

“时间到了?”

“就和哑药一个道理,时间一到,哑药便失效了。”

“我看不是吧。”

王孝先却并不接话,看向百艳仙主,叫道:“小猫,我爱你啊!如果我们死在这里,来世我们再做夫妻!小猫,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是我怕你只是玩玩我而已,见你下来找我,我就清楚了。小猫,我爱你!我成为木家弟子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亲了我,当时我还是处子之身,吓的几日没有合眼,现在想起来,很是甜蜜。第二次见到你……”王孝先一旦说起肉麻的情爱之话,也是滔滔不绝,但听得出句句都是真心。

百艳仙主情泪长流,努力的一直想说话,终于在王孝先说到第十次见你的时候,百艳仙主呀的一声,说出话来:“乖宝!羞死我了!”百艳仙主大惊,又道,“我也能说话了!”

这两人一旦能说话,后果可想而知,两人虽不能动,但话语连绵不断,互吐衷肠,言语也开始肆无忌惮,很快便讲到床榻之事,好像两人认定不能活着出去,想把一切当说未说之事全部讲个明白,死而无憾。

火小邪是个邪人,也不阻止,任由他们两人使劲乱说。

“我受不了了!”一人高声大骂,“我听的要吐了!你们两人能不能不这么肉麻!不要说的这么淫秽!木家人都是色鬼投胎吗?你们可以去写春宫了!咦?是我在骂人?我怎么也能说话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骂的这人,正是金潘。

又听二人齐声叫道:“师父!哎呀!哎呀呀!能说话了!”

“大西瓜!”

“二子!”

“大师父!”

“天啊!”

乔大、乔二两人也能说出话来。

金家七名卫士,随后也啊啊啊叫着,纷纷可以说话。

人人憋了许久,终能开口,顿时如同一大锅麻雀炸了窝,吵闹成一片。

只有田羽娘、土家四宗依旧不能说话,也不能睁眼,恨的冷汗直冒,他们想不明白,连金家的卫士都可以说话了,为什么他们不行!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火小邪的并不轻松,反而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大吼道:“统统闭嘴!”

立即一片哑然!

火小邪目视前方,喝道:“是谁让他们说话的!”

金潘大叫:“是我们自己能说话的!”

哄的一声,又说成一片。

“闭嘴!”火小邪大喝道。

又是哑然。

“是谁?”火小邪对着远处叫道。

“是……我……”幽幽然,嘶哑而刺耳的声音,隐约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谁也说不出一句来,均是心头微跳。

“是……我……”幽幽然,嘶哑而刺耳的声音,隐约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谁也说不出一句来,均是心头微跳。

“呃,呃呃,呃呃呃……”这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听的人鸡皮疙瘩直冒。

就见一个白发飘飘,遮住面目,佝偻着身子的女子,从不远处慢慢升起,摇晃着身子站了出来,正对众人。

田问厉喝一声:“林婉!”从此女的衣着来看,分明就是林婉。

百艳、金潘、王孝先几乎同时叫道:“林婉,你还活着?”

“呃,呃呃,呃呃呃。”此女只是怪笑,并不作答。

怪笑声中,火小邪眼中黑光乱冒,唰的一下,便电射而出,直直的向此女冲去。

火小邪一动,本该立即有藤蔓追出,可火小邪跑了数步,却毫无动静。

眼见着火小邪就要冲到此女面前,她的身下却轰的一响,大团藤蔓破土而出,连架带托的,把她举上半空。百十道藤索四周游弋而起,直指着火小邪的方向。

火小邪知道这种情况,他再好的身手,也硬闯不得,脚步一停,猛然站住,大喝道:“林婉!不要被木媻迷惑!”

“呃呃呃,你看我是林婉吗?”被举上半空的女子,将白发一收,露出真容。

火小邪如此邪性之人,看到此女的真面目,也是身子一颤,后退一步。

此女的丑陋,绝非寻常言语可以形容。一双血红的眼睛,泛着青丝;面如揉皱了的草纸,黒紫色的斑点无数;几个暗青色的大包,挤得五官全部变形;乌黑的双唇,嘴角挂着粘稠的绿色汁液,实在是丑陋得无法让人直视!

若她是林婉,美丑之差别,怎能让人接受!

可这样丑陋的女子,偏偏就是曾经美的让人心醉,温柔端庄的林婉!

林婉的相貌,也让其他人看了个真切,金潘不能动弹,多看了几眼之后,这种美丑的天壤之别,逼的他胃部翻腾不已,咕的一口,吐出满嘴酸水。

“呃呃呃,我长的美丽之时,谁都视我如掌上明珠,怜爱有加,现在我变的丑了,你们都巴不得我立即去死,滚的越远越好!呃呃呃,火小邪,你退后干什么?你不是也喜欢过我吗?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还会想救我吗?呃呃呃!”林婉再不遮盖自己丑陋的容貌,直视众人。

火小邪骂道:“林婉,你就算再丑,我也可以救你,但你现在又丑又恶,你安静下来,不要受木媻操纵!”

“呃呃呃!火小邪,你在回避我说的话,我这个样子,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你才见了鬼!林婉,你还不守住神智!”

“呃呃呃,谁是林婉,我现在就是木媻,木媻就是我。火小邪,你知道我为什么三番五次放过你吗?是我知道你是炎火驰之子,他盗走我的眼睛,我就让他的儿子,永远在这里陪着我!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你们所有人,我都不会让你们死的,永远在这里陪着我!直到烂成一堆腐肉,呃呃呃,呃呃呃!”

“林婉!”只听田问大叫道。

林婉血红的眼睛向田问看来,呃呃呃怪笑几声,说道:“田问,我十多年前,就喜欢上你,可你这个土家怪物,偏偏认为我是木家魔女,淫荡成性,根本就不搭理我,害我苦苦跟随你去五行地宫寻死,临走时连句谢也不说!你当初为何不喜欢我?为何据我于千里之外?当初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哪会七年毒发,哪会有今天这个丑陋的模样!田问,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也要受到惩罚!呃呃呃,你们动起来吧,开始跑吧,开始逃吧,开始惨叫吧,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林婉话音一落,金潘等人身上顿时一松,连田羽娘等土家人,也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的行动能力,立即恢复。

金潘等人就坐于此,血脉淤塞,手脚酸麻,一恢复过来,并不能立即站起,而是纷纷跌倒在地,翻滚压捏一番,才算好了一点,已能勉强站立。

金潘等人的电锯刀,早就没电,金潘抽出双枪在手,直指林婉,喝道:“林婉,你想怎么样?我照样敢杀了你!”

乔大、乔二、金家卫士见少主金潘发威,也不犹豫,纷纷拔枪相向。

田羽娘等土家人好不容易恢复,第一时间便向田问围来,田羽娘抓住田问的胳膊,厉声道:“儿啊!她已不是林婉了!杀了她吧,我们还有救!”

只有百艳仙主和王孝先管不了许多,跌跌撞撞的向彼此跑来,呼唤对方的昵称“乖宝”“小猫”。

林婉怪笑道:“杀了我?呃呃呃,看你们怎么能杀了我?”

金潘等人脚下,骤然间波浪一般翻滚,嘭的一声巨响,大团藤蔓疯也似的冲出地面,其势之猛,金潘、乔大、 乔二和金家卫士,哪能站立的住,人如同小虫一般,瞬间被冲飞起,七零八落的四下跌去。

金潘很是厉害,飞在半空中,还向林婉连开三枪,可惜他手感未恢复,三枪均未击中。

林婉尖叫道:“可惜没打中!呃呃呃!”

嗡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这座大殿,从上方、四周、地面,均涌出无数藤蔓,哪里还能看到一丝逃生的道路。

田羽娘见势不妙,大喝道:“土家四门,破地潜行!”

土家搬山尊者田迟,暴吼一声,将身上衣服撕毁,双手一叉,套上一对扁平的铁制“鹅掌”,双臂、手肘、双脚、膝盖,迸出千百根钢刺,身子一弓,便向地上猛挖。其速之快,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眨眼之间,土石混着藤蔓乱飞,生生让他钻出一个大洞。

发丘神官田遥、摸金督尉田令、御岭道宗田观,也是飞速褪去外衣,露出一身与田问相仿的鳞甲装,罩住了面部,居于田迟的三个方位,借势也往下猛钻。

这四人合力,好生厉害,逢石裂石,逢土即入,逢木则断,电光火石的挖出一个坑洞来,四人均已没入。

田羽娘拉紧田问,大叫道:“儿啊,快随我走!”

田问却不动弹,沉声道:“走不了的。”

此话既出,当真不假,没等田羽娘强行拉走田问,刚挖好的洞口下一声爆响,数道一人粗的藤索顶着田遥四人,直冲半空,逼的田羽娘、田问连连后退。

在空中的田遥四人,虽被藤索卷住,也无败象,身子一转,便断了藤索,凌空跳下!可四人还未能落地,两道墙一般浓密的藤团从两侧袭来,半空中轰的一声相撞,把四人牢牢夹在中央,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能迅速挣脱的。

四人闷叫几声,已被缠成粽子一般,再度被密密麻麻的藤索拎倒高空,好似蛛网上被蛛丝缠死的四只小虫,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土家四门宗主从掘地寻求脱困,到被束缚于高空,要论时间长短,不过二十多秒,木媻的威力,确实远超五行地宫的木家青蔓桡虚宫百倍。

田羽娘惊声大叫,也知无力回天,拉着田问就要向外围硬闯。

田问面无表情的随着田羽娘跑了几步,密密麻麻,四面八方涌来的藤蔓已把两人缠住,田羽娘强行挣脱数次,还是被困,缠成粽子,急速被提至半空中。田问根本没有准备反抗,反而比田羽娘晚了半分,才被藤蔓缠死,同样囚在空中。

地面上百艳仙主、王孝先终于抱在了一起,刚刚感触到对方体温,连话也没有说出,两人便被藤蔓硬生生的分开,越拖越远。百艳仙主和王孝先哀叫“乖宝、小猫”两声,连嘴巴也被缠死,说不出话,只剩呜咽,很快两人被层层藤蔓拦住,连看都看不到对方了。

金潘、乔大、乔二、金家卫士等一众人,更不用说,在田羽娘、田问被缠之前,就已经被卷成一团,不露口鼻的挂在空中各处。

唯独火小邪没被藤蔓袭击,但四周的藤蔓已经把火小邪,连同林婉在内,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半球形状。

火小邪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田问、金潘等人的状况,一双黑眼只是牢牢盯着林婉的丑陋面目,闭口不语。

林婉怪笑道:“火小邪,呃呃呃,你还不跑?跑啊!”

火小邪骂道:“跑你妈的跑!这阵势,一百个炎火驰也要被抓住。我倒是奇怪了,我这个该死的爹炎火驰,怎么能从这种地方,把木媻之眼偷走的!”

“在呃呃呃,炎火驰没有偷走木媻之眼前,木媻也不会这样做!”

“便宜全让我爹占了,剩下我们给他擦屁股!真他娘的晦气!林婉,我问你,你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呃呃呃,关你什么事?”

“你这个丑八怪样子,比五行地宫里更丑了一千倍!我就说奇怪,你七年毒发,应该先是变丑,然后再死,怎么这次先死,再变丑!嘿嘿嘿,要么是木媻操纵了你,要么是你操纵了木媻,你一身木毒,说不定木媻很喜欢,你是故意先死,好让木媻把你弄走的吧。林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你不是想当木王,而是想把木家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掉!”

“呃呃呃,火小邪,你真会胡猜,不过,你猜对了一点点。”

“田问再固执,也只想毁鼎,不想让土家消亡,林婉,毁掉木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从小就以身试毒,炼成毒身,所受折磨,你一万辈子也体会不到。木家女子为求活命,遍寻男饵,人尽可夫,千百年多少木家女子被人称为妖女,淫邪之妇。木家女子花容月貌,偏偏让你蛇蝎心肠,可滥爱而不得专情,明明情有所属,偏要背弃爱人,与其他男子苟合。我当年追求不上田问,只好拿你炼饵,色诱于你,只求多活几日,能让田问对我动情,你当我乐意吗?开心吗?我母亲便是被木家这样恶毒的规矩害死,我父亲林木森,为求毁掉木家,三十年如一日苦思,终于有了让我完成使命的机会!实话告诉你,药锁不是因你而失效,使得木媻异动,而是我父亲的杰作,就为了斗药大会上,用我的木毒之身,控制异动的木媻,把木家精英一网打尽,全数杀掉!呃呃呃!就算木家其他人手段用尽,药锁是不可能恢复的!而炼成新的药锁,也是不可能的!木家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火小邪,我佩服你的想象力!同时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和田问来到这里,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

“原来是这样,你宁肯丑陋到极点,也打算与木家同归于尽,杀了地面上的近千人,把木蛊寨连根拔掉,说你是正义,对,说你是邪恶,也对。你未达目的,连与你朝夕相处的逍遥枝弟子,也要全部杀掉?而且你爹还活着。”

“呃呃呃!木家四枝,无不是守卫木家的虚假道义,一枝不除,木家就不会消亡!”

火小邪邪笑一声,问道,“林婉,那你到底爱不爱田问。”

林婉沉默片刻,呃呃呃怪笑道:“我这个样子,田问还能爱我吗?再说我爱不爱他,与你有关系吗?”

“没有。”

“那你可以闭嘴了!”

林婉哇的一声叫,层层藤蔓席卷而来,立即把火小邪包裹的严严实实,拽入半空。

地面之上,木家各位长老已经布上七道毒阵,一圈一圈花花绿绿的,颇有些彩虹落地的感觉,竟很是好看。

木家众人总算踏实了一些,数百人分成四枝格局,团团围坐,各自治疗伤患。

青辰看了困在中央,眼插翅难飞的水妖儿,低哼一声,转头对药王爷说道:“药老头,现在就开始第三场斗药,决出木王吧!”

药王爷一愣,说道:“我们不是承诺了火小邪,如能毁掉木媻……”

“你老糊涂了吧!药老头!我们还等着火小邪出来不成?现在没有木王,药锁怎么再度启动?”青辰骂道。

青芽也道:“老药头,青辰说的对。”

千鸟也随声附和。

药王爷哦了几声,说道:“那好那好,我这就宣告。”

青芽又阻止道:“第三战青枝认输了,愿黑枝获胜。”

千鸟一听,犹豫了一下,也说道:“花枝也认输了。”

青辰呵呵娇笑,拜倒:“谢两位姐姐。”

药王爷一见这种情况,说道:“也好也好,可现在逍遥枝的总仙主林婉不在,前任木王林木森神智不清,逍遥枝若不表态,还是有违木家规矩。”

青辰眉头一皱,不悦道:“林婉不在,难道逍遥枝就不能再定出一个总仙主来吗?”

“哦!所言极是,极是!”药王爷忙道,看向逍遥枝方向,问道,“逍遥枝各位,你们可否推举一位总仙主出来,主持大局?”

药王爷刚刚问完,就见逍遥枝李自有“拔地而起”,没有一点病态,大叫道:“药王爷,各位仙主!我乃逍遥枝仙主李自有,乃林木森的二徒弟,现在我师父林木森不能行动,大师兄林不笑重伤,我自荐成为逍遥枝总仙主!”李自有自说自话,回头对逍遥枝众人叫道,“大家可有意见?没有意见,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你个小畜生!”有人含糊的大骂,正是躺在地上的林不笑。

“哎呀,林仙主!你气血淤积,千万不能大声吆喝,多多休息,多多休息!你要是伤好了,我可以把总仙主的位置让给你。”李自有十分自在,脸皮之厚,也是可以称奇。

“逍遥枝总仙主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你这个小畜生!”

“林仙主,虽然你是我师哥,但总仙主要能服众,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我李自有,素来紧守木家本分,林婉仙主不采人饵一事,我也多次言辞劝解!青辰仙主,各位长老,木家之祖训,家法规章,有我当逍遥枝总仙主,必能把木家传统发扬光大,就算林婉仙主能回来,我也决不留情,该处罚之处,必然处罚!”

青辰娇笑道:“不错不错!说的不错!”

李自有得了青辰撑腰,立即胆气雄壮了数倍,高喝道:“逍遥枝谁有意见!站出来当面说说!”

这等局面,逍遥枝谁人敢质疑,一个个全部哑口无言,林不笑只好暗叹一声,心里问候了李自有祖宗十八代千百遍,只能作罢。

青辰娇笑道:“药老头,我看就是李自有当逍遥枝总仙主了吧。”

药王爷说道:“用人之际,既然逍遥枝没人反对,便就是李自有仙主荣登逍遥枝总仙主之位。”

青芽等人,懒得管这等闲事,便跟着点头。

“谢药王爷!谢各位长老!”李自有喜出望外。

药王爷说道:“李自有总仙主,请来长老位置。”

李自有本是瘸着一条腿,这下虎虎生风,根本顾不上疼痛,径直便上前来。

药王爷说道:“李自有总仙主,木家第三场斗药,已经有青枝、花枝两家认输,逍遥枝有何意见?”

李自有沉吟一声,故作思考状,抬头抱拳道:“木家危难之际,多亏黑枝总仙主青辰英明神武,独挑重任,逍遥枝哪敢放肆,做虚妄之争,逍遥枝也认输!愿青辰仙主为木王!”

青辰呵呵娇笑连连,说道:“哎呀,李自有总仙主客气了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自有立即恭敬道。

青芽、千鸟等其他长老,纷纷暗哼一声,对李自有这副巴结的嘴脸,很是不屑。

药王爷暗念道:“逍遥枝几十年前,还是木家实力最强的一枝,现在已经堕落至此,林木森、林婉,也怨不得我不照顾你们。”

药王爷说道:“既然青枝、花枝、逍遥枝,三位总仙主自愿认输,那斗药第三场也不必再战,归论三战结果,黑枝胜两战,可在黑枝内推举木王。青辰仙主,请问黑枝推举哪位荣御木王之位?”

黑枝盘蛾仙主立即叫道:“自然是青辰总仙主为新木王!”

黑枝其他弟子,一片山呼海啸:“木王青辰,木王青辰!”

青辰毫不客气,娇笑几声,得意洋洋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呵呵呵!”

新任木王之位既已落定,也就释然,青芽、千鸟、李自有,其他长老纷纷恭贺青辰,倒也谦卑的很,显得心服口服。

青辰一一谢过,口气一粗,大声道:“谢谢各位!药王爷,现在木家危急,繁冗细节的礼仪暂且免了,快将两颗木广珠给我,我好率领各位,重启药锁。”

药王爷忙道:“木王大人英明!”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摸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质方盒,在手中轻轻搓弄一番后,方才毕恭毕敬递上前去,“木王大人,这是前任木王林木森的木广珠,木家千年传承的木王信物,现交予你,请收纳,妥善保管,切勿遗失。木盒内外的剧毒,我已经依木家典法解了,请过目。”

青辰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盒一看。呲的一声响,一阵青烟腾起,其味清甜,很快消散,只见盒内一堆细绒草上,安躺着一颗浅绿色的透明珠子,嵌在一个似木非木的戒指中,而珠子里隐约有一条青鱼似的“活物”游动,不断发出柔和的微光,很是神奇。

青辰大悦,赶忙将木盒盖住,又问道:“还有一颗圣王鼎上的木广珠呢?”

药王爷早有安排,已派人带了特制的皮手套,蒙了口鼻,去林木森的身上寻找,林木森睁着眼睛,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人在身上摸索,境遇今非昔比。

药王爷惭愧道:“林木森,实在抱歉,得罪了。”

不多久,药王爷的弟子便从林木森身上取出一个与刚才交予青辰的一模一样的木盒,火速捧上手中呈上。

药王爷转了道手,递予青辰,说道:“木广珠有一对,一颗木家祖传,是主持,一颗是放于圣王鼎中,是副持,一对珠子若同时在手,丢了任何一颗,都是弥天大罪……”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青辰不耐烦道,挥手制止药王爷继续讲下去,将木盒托于手掌,小心打开。

青烟散去后,青辰低头一看,直直愣住,神色大变,所有人看到了青辰的脸色变化,心头均咯噔一跳,已猜到七八分。

盒子里空无一物!哪有木广珠在!

刹那间无人敢说话,一片死静。

“珠子呢?木广珠呢?怎么回事!”青辰惊声尖叫道,目光立即向林木森射来,极为怨毒。

药王爷全身虚汗直冒,脚底发凉,他自幼来到木家,活了近七十个年头,记忆中两颗木广珠一直在木家手中,历代木王相传,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更没有想过,一颗木广珠在斗药大会上丢失的情况。木家斗药大会规矩,前任木王将主持的木广珠交予大会司掌保管,自己保留副持木广珠,随身携带,其实是木家尊敬前任木王之意,若新任木王选出,则立即交出副持,多少年来,从未出现意外。就算前任木王斗药时不幸当场身亡,也是转为所属四枝之一的总仙主代为保管。

谁敢在木家斗药大会上妄动木广珠?再说装木广珠的盒子,内外两层剧毒,密码一般,共九十九味,乱碰乱摸这个木盒,就算不被毒死,身上留下的特殊气味,也是经年不散,易于木家追索。除了林木森和药王爷知道解毒之法,想在不损伤木盒的情况下,把里面的木广珠取出,再归为原状,难如登天。

刚才几个从林木森身上取来木盒的几个木家弟子,吓的全身哆嗦,噗通嗵跪了一地,谁说话也说不清:“不知道,我,我我,我不知道。”

药王爷顾不上身躯老迈,连蹦带跳的跑到林木森跟前,俯身大叫道:“林木森!副持的木广珠呢!你,你!你把木广珠弄哪里去了?”药王爷分明记得,斗药大会之前,林木森当着他的面,把两颗木广珠安置好,如果林木森身上的那颗丢了,只可能与林木森有关。

林木森只是看着药王爷,眼神凝滞,虽有意识,断然不能说话。

药王爷急的有些发狂,双手抓住林木森的衣襟,大骂道:“林木森,你是前任木王,你,你,你做了什么!”

青辰、青芽、千鸟、李自有等人深知此事重大,纷纷围了上来。

青辰冷哼道:“药老头,他现在说不出话!我给他解上一剂,让他开口。”

药王爷忙松开林木森,退开一旁,不住说道:“请木王大人做主!”

青辰上前一步,瞟了几眼林木森,哼道:“姐夫,你自作孽,怪不得我。”说着伸手在林木森额头上猛击一掌,就见过掌之处,皮肤由红转黑,血管暴起,林木森身子巨颤,咳的一声,满口鲜血不说,七窍也是鲜血直流。

木家人看的明白,青辰是再施“毒手”,毒上加毒,把林木森逼到回光返照的濒死境地。

林木森受了这一下,果然清醒了些,面目一展,眼中再有神采,咕咕咕把嘴里的鲜血咽下,张嘴哈哈笑了起来。

青辰喝道:“副持的木广珠呢?快说!虽然你是前任木王,但无故丢失木广珠,也要受灼皮洗髓之刑!说出木广珠的下落,还可饶你一时。”

林木森哈哈笑道:“木家,真是狠毒啊!灼皮洗髓,这种天地人三道难存的刑罚,五行世家中,木家已是登峰造极!”

“怕了吗?那就快说!”

“木家美丑混为一谈,善恶不分黑白,到如今已是极致,今日终于有你这黑枝青辰做了木王,木家的确该亡了!哈哈哈!”

一旁青芽,显得比青辰更为恼怒,愤然叫道:“林木森!休要胡言!你害死我妹妹,还想害了木家?我忍了你几十年,已经够了!你不说也行,你以为木家没有办法让你开口说出实情吗?木广珠在哪里?说!”

“哈哈,哈哈哈,青芽,是谁害死你的妹妹,并不是我,而是木家,是你们木家各位。青芽,你就是木家最不守妇道之人!木家女子不能生育,所以你妒忌你妹妹生下林婉,逼着林婉从小修习毒身,加倍用毒,让林婉小时候无时无刻痛苦不堪,尝遍人间苦毒,所幸林婉不死,你还夸耀林婉是木家奇女,自己大大的有功。林婉十五岁之前,夜夜疼的尖叫,我抱着她默默痛哭,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骨肉受难,却无能为力,虽说我是木王,第二天还要依着木家规矩,继续让她受苦。你受不了了,我更是早就忍不了了!”

林木森一气说下来,青芽脸上有红似白,其他人也意欲阻止,全被青辰拦住。

林木森咽下一口污血,藐视一圈,哈哈又笑道:“大掌勺与木家初入门的女弟子私通,生下一女,你们以扶正家规之名,背地里将母女毒杀,青芽本以为大掌勺成为你御用男宠,谁知大掌勺痛失妻女,得了疯癫症,苦研药理,不喜女色。还有,药王爷、千鸟、滕牛、甲大,你们几个,全都是道貌岸然,助纣为孽,哪件事情少了你们的赞同。青辰堕入黑枝,修木家极丑极恶之力,你们口口声声反对,时至今日,你们却拥趸青辰为木王。活该你们没有子嗣!如此木家,还不该亡吗?”

青辰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认真把林木森所有话听完,方才说道:“姐夫,你把副持的木广珠给林婉了?”

“哈哈哈,不错!你们有本事,去木媻里拿吧!你们完了,你们全部完了!”

药王爷摇头叹道:“林木森疯了,开始胡言乱语。木家长老不能有子女,乃是博爱之举,天下的孩子,只要愿入木家,均当做亲生孩子一样抚养,并无差异,林木森,你是成年后才成了木家弟子,许多事,你还糊涂。”

“我糊涂!哈哈哈!我糊涂!好啊,就算我糊涂!我看你们谁能逃出我女儿林婉手中!儿女啊,不用客气,杀,杀,杀!”林木森歇斯底里道。

青辰眉头一皱,再听不下去,上前就是一掌,再拍在林木森额头上。

林木森惨笑一声,头一歪再度昏死过去,呼吸微弱,有进无出,已近气绝。

青辰骂道:“不想再听你废话了!林木森,不管林婉想干什么,暂时留你一条贱命!要重启药锁,一颗木广珠就够了!”

逍遥枝众多弟子,包括李自有在内,大都是林木森的徒子徒孙,本来眼见林木森毒上加毒,颇有些不忍,但听了林木森一席话,全是一头冷汗,难道林木森想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包括自己的弟子?想到此处,再无人敢同情林木森。

李自有恨恨道:“林木森,你是我师傅,怎么心肠如此狠毒!说出这些大不道的话……罢罢,你我师徒名分,从此一笔勾销!”一把将长袍撕断一截,愤然丢到林木森身上,冲地上狠狠淬了一口,表示他与林木森恩断义绝。李自有欺师判道,却在众人面前显得正义凌然,划清与林木森的界限,说起来真是笑话。

药王爷很是不安,林木森最后说的几句,让他隐约感到真的要大祸临头,赶忙上前对青辰等人说道:“木王大人,青芽、千鸟,各位长老。木媻对木广珠感受极为灵敏,如果副持的木广珠真的在林婉手中,林婉又是烈毒之身,莫不会,林婉想……”

青芽紧锁眉头,心惊不已道:“林婉确实有驱木、融木、人木共通的本事,她炼制的人饵药剂,便有与人饵心意相通的奇特药效。”

药王爷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莫非林婉想操纵木媻!这想法简直……”

“都别说了!”青辰脸上黑气沉浮不定,“药老头,各位仙主,先不管另一个木广珠了,尽速将四枝每个人携带的药草、蛊物、丹丸、粉剂等等木家药力汇拢,分门别类,以便重启药锁!快点!”

“尊木王法旨。”众人齐声应了,四散而去。

木家刚忙了片刻,就听到外围有人惊声高喊:“木媻!木媻的藤蔓过来了!”

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四周高墙耸立一般的藤蔓,本一直向外蔓延,可不知何时,已有大股大股的藤蔓,转了方向,向中间缓慢移动起来,一层一层缓缓堆积,如同一圈藤墙,逐渐收拢包围圈。

青辰心头也微微一晃,惊声大叫道:“大家快!把药物收集起来!”

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水华子和木王病人,两人表情都轻轻一动,暗暗沟通。

“木媻要把我们都杀了。”

“是林木森和林婉要把我们都杀了。”

“林木森和林婉的心机很深啊!”

“林木森本就是个怪人,只是没想到他女儿林婉,能答应他,灭了木家。”

“林婉我观察过她,此女有极恶的一面,但就算她变的极恶,还是阴阳鱼一般,再恶的时候,也有一丝不灭的善念。”

“嘿嘿,木媻如果袭来,你有把握逃走吗?”

“我只有五成把握。”

“那我倒有八成把握。”

“多余三成何来?”

“嘿嘿,因为你只有五成。”

“嗯!言之有理!如果加上水妖儿,我们三人,只逃出一个人,该有十成把握。”

“此事十分有趣。”

“相当有趣。”

“嘿嘿。”

“呵呵。”

木媻虽说移动的缓慢,却也有不可抵挡之势,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好像看着木家众人慌乱的样子,很是开心,绝不急于一时。

可对于木家人来说,时间过的飞快,原本十分广大的一片地陷之地,只觉得转眼间就被木媻侵占了一半面积。

费尽心机得到木王之位的青辰,焦头烂额,此时她才觉得,木王真不是好当的,木家四枝加上木蛊寨、粮队,各有各的毛病,木家擅长打有准备的仗,如同施药放蛊,而重启药锁的这种临时遭遇战,看着心有成竹,其实手忙脚乱,远不及火家、金家、水家、土家精干。青辰深感自己被架到了一个她目前根本无法胜任的位置上。可事已如此,唯有硬着头皮,自吞这枚苦果,有苦难言。

暂不表地面上仓促慌乱,说回到地下木媻占据的木家大殿,此地一片死寂,毫无声息。

密密麻麻不见天日的大量藤蔓已经退去大半,但整个空间,依旧被剩余藤蔓横七竖八的占据着,极像一种钻地蜘蛛织成的蛛网。

这片藤网中,又有十几藤团挂在空中,仔细一看,藤团里缠着的全是人,藤团又紧又密,里面的人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这些被囚住的人,便是火小邪、田问、金潘、乔大、乔二、金家卫士、田羽娘、土家四门、王孝先、百艳仙主。

暂不表地面上仓促慌乱,说回到地下木媻占据的木家大殿,此地一片死寂,毫无声息。

密密麻麻不见天日的大量藤蔓已经退去大半,但整个空间,依旧被剩余藤蔓横七竖八的占据着,极像一种钻地蜘蛛织成的蛛网。

这片藤网中,又有十几藤团挂在空中,仔细一看,藤团里缠着的全是人,藤团又紧又密,里面的人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这些被囚住的人,便是火小邪、田问、金潘、乔大、乔二、金家卫士、田羽娘、土家四门、王孝先、百艳仙主。

而林婉,则毫无踪迹,也不知是躲了起来,还是去往别处了。

就听一个藤团里,有人支支吾吾的骂道:“林婉!我们动不了了,这样不好玩,放了我们,让你再玩一次。”听得出乃是火小邪的声音。

很远处一个藤团里也有人用嗓子眼发声骂道:“火小邪,你是猪!她走了,听不见!”

“我是林婉的人饵,能与她心意相通,她肯定能听见。”

“你这个猪啊,听见了,也不会答应你的条件,她不是猫,我们不是耗子!”

“潘子,打个赌吧!她如果放了我们下来,你赌什么?”

“鬼才和你打赌,火小邪,你是个穷鬼,你有赌注吗?”

“谁输了,就叫谁三声爷爷吧。”

“好!一言为定,希望我能叫你爷爷!”

“那你输定了!”火小邪高声喊道。

火小邪话音刚落,所有藤团便有松弛的迹象,竟真要松开众人。火小邪并非能占卜先知,而是他体感敏锐,极细微的藤蔓力道变化,他也能顺藤感知,这项本事,金潘可差了太多,所以后知后觉。

藤蔓越松越快,眨眼间众人便能活动,火小邪就是一条混世泥鳅,脚尖发力,身子一拧,借着松解的力道,便直接钻出藤蔓,三攀两抓,就下到地面。

说是地面,其实早已看不见任何泥土砖石,厚厚的一层藤蔓,也不知覆盖了原先的地面多高。

土家人当然不会迟钝,他们不及火小邪这么油滑,但借着身上的尖锐铁器,断开藤蔓,纷纷落下。

金潘慢了半分,但从藤蔓缝隙中,已经看到火小邪落地,不禁大叫道:“爷爷,你还不快跑啊!”

火小邪抬头邪笑道:“还差两声!”

金潘暗骂了一声王八蛋,心头也急,发了狠嗷嗷大叫,挣开藤团,从高空中连抓带拽的落到地面。一落地就骂道:“你能正经点吗?都要死了的人!跑啊!”

火小邪嘿嘿一笑,大叫道:“好!大家跟着我跑!一、二、三!跑!”

凡是在场之人,都知道火小邪喊一二三睁眼很是管用,不由自主的跟着火小邪奔跑起来。

可这种藤蔓覆盖的地面,软塌塌的,处处绊脚,奔跑很是不易,而且忽高忽低,无数粗粗细细,蛛网似的藤蔓横竖斜挂,前行必须左钻右突,更是跑不了多快,连方向也完全不知。

所以火小邪等人不过跑了七八米,沙沙沙巨响,铺天盖地的藤蔓再度袭来,无孔不入,火小邪也不抵抗,仍有藤蔓缠了个结实。土家人、金家人虽有挣扎,同样无济于事,再度被缠了个结结实实。

多余的藤蔓很快退去,剩余地上十几个藤团,彼此接近了许多。

又是漫长的一片安静。

火小邪吱唔道:“抓住了!再放了我们吧!”

潘子还是嗓子里乱骂:“放个屁啊。”

“放了我们还要跑啊。”

“那不是有病吗?”

“如果不跑就没意思了。”

“哦?哦……”金潘有些醒悟过来,大叫道,“我不信还能放了我们,有本事再打个赌吧!”

这次打赌,还是金潘输了。

火小邪等人再被释放出来,这次火小邪等见到所有人都解了围,才大声叫道:“大家跟着我,一、二、三,跑啊!”

没过一会,火小邪等人再度被缠的结结实实。

略微安静了一会,又听金潘嗓子里嚷道:“火小邪你这个猪,有本事再赌一次吧。”

于是这般反反复复,放了抓,抓了放,足足有十余次,木媻并无疲弱之势,而许多人却已经累的跌跌撞撞,尤以王孝先、百艳仙主为甚,落在最后,金家卫士次之,接着是金潘、乔大、乔二,土家人不分男女,都是体力持久绵长之人,紧随着火小邪,只落半分。

王孝先、百艳仙主再度解困,又听火小邪叫跑,却实在跑不动了,干脆抱在一起,喊道:“火小邪,我们跑不动了。”

火小邪并不搭理,还是很有规律的向前跑去,看着毫无目的,其实火小邪心里清楚,前方有个“小家伙”,不停的为他带路,正是那只九品灵貂。

九品灵貂,木媻居然能容它到处乱窜,可能九品灵貂如同金潘等人路遇的秋日虫一样,木媻把灵貂抓来,只是共生,并不伤害。九品灵貂身材瘦长娇小,可不比人类这样“巨大”,在这种蛛网一样的藤蔓间,依旧能上串下跳,行动如飞,前后钻行,游刃有余。火小邪在木蛊寨青云客栈总店里,亲手逮住过这只九品灵貂,给它起了个“小小邪”的名字,并将它放归,九品灵貂通人性,便记得火小邪的好处,认火小邪当它的新主子。

火小邪第一次被缠住时,这只九品灵貂便偷摸着想去营救,钻进藤团里要咬断藤蔓,却让火小邪阻止,反叫它去找大殿中央的祭坛,并偷偷引路。这样复杂的指令,火小邪只凭贴着灵貂的脑袋嗓子眼里哼哼了数遍,本以为灵貂不会明白,谁料它真的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