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津渡邂逅

辜月明牵着坐骑,沿大江朝渡头举步,思潮起伏。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大江上,与昨夜的官道是迥然有别的两个天地。

他心中有个疑问。

昨夜的偷袭者脱身时使的金蝉脱壳虽是玩得很漂亮,可是真正令自己错失时机的,是“眼前一黑”的感觉。就算黑长袍罩着他的头,他也不会有那种感觉,这近乎一种妖法,攻击的是自己的精神。这个蓄意隐瞒身份的刺客,肯定与这回的任务有关,至少知道他辜月明正赶往岳阳去。但对方怎可能掌握自己的路线?难道凭的也是妖法?如果确是如此,那就是他辜月明首次遇上懂妖法,而武功又不在他之下的劲敌了。

辜月明的血液沸腾起来,或许就是这个人,能把从未遇过敌手的自己杀死。这个想法令他忽然间感到心内枯死了的天地又恢复生机。一直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杀人或被杀,这样生命才有意义,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不过只要给他再碰上这个人,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准确无误地识破他,因为辜月明已从他遗下的长袍,掌握到对方的气味,这是辜月明诸多超凡本领中的一项——拥有一个超凡的鼻子。

渡头处聚集以百计的人,车来人往,有从对岸乘船来的,有准备登船渡江的。四个木架码头延伸往江中,行人车马走上码头发出与木板摩擦碰击的各种声音,夹杂在说话和吆喝的声浪中,充满日常生活的气息。

岸边摆着一堆堆的货物,百余步外是一列十多间以帐篷遮顶的熟食档,还有不少人光顾,一片喧哗,好不热闹。

一艘客货船刚停靠其中一个码头,等待的人虽已等得不耐烦,仍守秩序地鱼贯登船。

辜月明看在眼里,知道错过了一班渡船,却是毫不介意,因为他是一个有耐性的人,那是猎人守候猎物培养出来的耐性。此外,他还很享受等待的感觉。

一个背影映入眼帘。那人手牵着纯黑的骏马,头戴遮阳平顶竹帽,帽沿压得很低,掩至鼻梁的位置,全身被宽阔的灰麻袍罩着,纵然如此,仍给人修长优雅的印象。

辜月明凭直觉感到这人是个女的。或许因她的打扮跟昨夜的刺客接近,故特别吸引他的注意;又或是因她正静立在一个告示板前,与四周此来彼往的人对比鲜明,是那么的不协调,使她更加突出。

辜月明朝告示板瞧去,板上贴着大小告示,最触目的是正中的一张悬赏图像。辜月明立即心痒起来,顺手宰一两个小贼,该非常快意。但又知自己无法分身,暗叫可惜。

一边想着,已来到女子身旁两步许的距离处。女子的黑马首先作出反应,低嘶一声,朝辜月明的爱骑招呼。女子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仍全神贯注地看着悬赏图的人像。

辜月明心中讶异,照道理一个单身女子上路,当然事事提防,没理由有男人靠近,仍不屑望上一眼似的。忍不住朝她看去。

他看到的只是她鼻梁以下的部位,线条自然起伏,极尽妍态,最吸引他的是她带点儿孩子气的丰润柔软的红唇,在秀挺的鼻梁、巧俏的下颌和娇美欲滴的嫩肤衬托下,令人生出丽质天生的惊艳感觉。

辜月明心中涌起一种自己没法解释的情绪,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情绪。那是一种久远的感觉,遥远得像在千百年前某一前世轮回里发生过的事,这张动人的嘴巴似曾和他说过一句话,偏是怎么也没法记起她说过什么。而他尚未得睹她全貌。

辜月明没法移开目光。从来没有女子能令他动心,可是这位上半脸庞仍密藏在竹笠里的姑娘,却深深地牵动了他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波动的情怀,勉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道:“姑娘认识这个被悬赏的人吗?”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冷哼一声,非常不满辜月明向她搭讪,不屑一顾地牵马从另一边离开,让辜月明碰了一鼻子灰。

辜月明哑然失笑,摇摇头,自己何时变成登徒浪子了,竟向陌生的姑娘搭讪,自讨没趣是活该的。想是这么想,被她勾起的古怪情绪仍是难以排遣,像冤魂般紧缠着他。辜月明不经意地往悬赏图瞧去,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肖像,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当看到肖像上的赏银是百两黄金,才精神一振,心中咋舌,何方大盗这么值钱?连忙细看榜文,登时看呆了眼,难以置信。

若世上有一个辜月明不想杀的大盗,那个人肯定是五遁盗。辜月明不但欣赏他,还认为五遁盗很有趣,只是他“三不偷”的戒条,已足教人叫绝,而且五遁盗从不伤人,盗窃在他手上已变成一种艺术,再不可以把他与其他穷凶极恶的巨盗相提并论。五遁盗是盗贼中的君子,盗贼里的王者。

辜月明心中叫道:“五遁盗你是怎么回事,竟然沦落至此,被人点了相,真面目被四处张贴,悬赏者更是威慑大江的大河盟。”

辜月明心忖:五遁盗这次肯定完蛋,先不说他开罪的全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只是一个皇甫天雄已可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他虽然喜欢五遁盗的行事作风,但冤有头债有主,这样的事轮不到他去管,也无暇去理会。叹了一口气,牵马离开,朝载客过江的渡船码头走去。

踏上码头,等待的只得疏疏落落的几个人,那女郎和她的黑马站在登船的位置,辜月明心中又涌起奇异的感觉,连忙硬压下去,心忖: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见色起心?细想又不是这样子,他从不追求男女之情,更不相信有天长地久的爱,人生只是一条短促难走的路,每一个人都是过客,而他最希望的是看到这段旅程的结束。他并不明白自己,但是真的没有任何人事能吸引他的兴趣,除了死亡。

思忖间,他有点儿不由自主地来到那姑娘身后。

女郎头也不回地低喝道:“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声音轻柔悦耳,带着磁性般的吸引力,令人一听难忘。

辜月明耸肩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像姑娘般在等船渡江而已。”

女郎沉声道:“那就给我滚远点儿。”

辜月明还是首次遇上这般“生人勿近”似的恶女,他自问长相不俗,可是对方却没瞥过他半眼。正要说话,几个人的足音从后方传来,步伐整齐,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辜月明走惯江湖,知是麻烦来了。早在到码头前,他已发觉有数群身穿黑色劲服,外披灰长袍,襟头绣着大河盟飞鹰标志的大汉,在人群中往来穿插,显是大河盟大举动员,看紧各处渡口,目的当然是搜捕落难的五遁盗。

“这位朋友和姑娘,请问是从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

女郎终于别过头来,先透过竹笠瞥辜月明一眼,目光再投往朝他们走来的五名大河盟大汉,淡然自若地道:“他和我没有丝毫关系。”说毕牵着马儿,径自走到码头另一边去。

辜月明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道:“我长得像五遁盗吗?诸位大哥不要为我浪费时间好吗?”

五人聚精会神地打量他,该是想看清楚辜月明有没有在脸上动了手脚,反而对那女郎的离开毫不介意。看了一会儿,领头的壮汉抱拳道:“公子确非我们要寻找的人。本人江德,乃大河盟分舵香主,得罪之处,请公子见谅。”

辜月明心中暗赞,大帮会果然有大帮会的风范,随便来个小小的香主,已是说话得体,令人舒服。不过对方报上姓名、职级,依江湖规矩,自己亦该自揭身份,说明去向。看来自己身佩长剑,一派高手的模样,令对方不敢轻视。

辜月明一向独来独往,话也不想多说几句,怎会随便暴露身份,遂不慌不忙地拉开外袍少许,露出挂在腰间的通行令。

五人目光全落在令符上。

每逢京官到地方办事,令和谕均不可缺,好让地方官府识别身份。令符分四级,最高级的是金龙符,表示直接受命于皇帝,做皇帝的专使到地方执行皇帝的命令。即使是地方大臣,见到此符,也要打躬作揖,不敢怠慢。

就在此时,辜月明感觉到另一边的神秘女郎目光向他投来,忙朝女郎瞧去,对方刚好转头回去,不肯与他的目光接触。辜月明心中一动,这女郎该不是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须看是什么事。

江德露出震骇的神色,抬头望向辜月明。

辜月明放手让长袍垂下,重新掩着令符,向江德使个眼色,示意他勿要张扬。

江德点头表示明白。

隆隆声响,渡船靠岸。

乌子虚惊醒过来,在密林里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一身冷汗。

太可怕了。

他是个从来不做梦的人,那次遇上古战车美女,到现在仍弄不清楚是梦是真,但昨夜所见肯定是个噩梦。他梦见自己陷身于一个古怪的地方,处处死人,走到哪里都见到死尸,死状千奇百怪,有男有女,包括壮丁妇孺。印象最深的是一所房子内一家大小十多人死作一堆。尸首上没有明显伤痕,看起来比较像病死而非被屠杀,更似是死于瘟疫的降临。

自开始五遁盗的生涯后,他从未如此刻般掌握不到自身的情况。本以为得到夜明珠后,衰运会离他而去。拿最后一两银到赌场去拼搏,亦基于这种信念。他从没这般得心应手过,连战皆捷,到他赢得刚好五百两银,被大赢特赢冲昏了的头脑清醒过来,生出不寒而栗、震慑魂魄的惊怖。

五百两正是他一直以来预留给自己下一次盗宝的行动经费,事情巧得令他没法认为只是巧合。事实上由失足掉下急流,直至拾得夜明珠,冥冥中似有某种力量在摆布他的命运,有点儿像传闻中被鬼迷的情况。不但他被鬼迷,赌场的人也被迷着了,以致对方什么赌术都派不上用场,让他连赢七局。

我的老天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究竟在耍我还是帮我?我该怎么办?隐隐中,他晓得答案。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以往的方法再不可行,即使盗得宝物,不但没有人敢接赃,还会出卖他。

他的所有希望,他的将来,全寄托在贴身收藏的夜明珠上。

辜月明和马儿立在船首的位置,静待渡船起航,蹄声传来,他不用看也晓得是那神秘冷傲的女郎走到他身旁。他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因船的另一边挤满了货物和船客,在负责收船资的掌船汉指示下,女郎只好往空处走,直抵辜月明身旁,可谓冤家路窄。

辜月明灵敏的鼻子深嗅一下,女郎健康芳香的气味涌入鼻腔,直钻心肺,令辜月明生出难以形容的滋味,不由暗叹一口气,自己是怎么了?

他曾见过她吗?辜月明敢肯定没有,因为他有过人的记忆力,接触过的人会在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何况是如此出众的姑娘。

女郎凝望江水,反是隔着两人的黑马不住摆头过来朝辜月明的坐骑低鸣,颇为兴奋主动,可是辜月明的马儿却像那女郎般,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和主人间成了有趣的对比。

辜月明细审女郎的黑马,轻描淡写地问道:“姑娘的坐骑是不是来自塞外的契丹?”

女郎冷然道:“不关你的事。再向我嚼舌头,我会揍你一顿,不要怪我没有警告在先。”

辜月明不单没有生气,还大感畅快,碰钉子早在意料中,难得她肯开芳口说这么多句话,令他“受宠若惊”。

渡船开出。

辜月明心中忽现惊兆,是来自他剑手的直觉,而与身旁的女郎无关。正思量间,倏地机栝声响,一支劲箭从前面江水处闪电射出,朝他胸口激射而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人意表,辜月明看到劲箭时,箭离他胸口已不到四尺,来不及拔出佩剑。

女郎反应迅捷,娇呼一声,朝辜月明瞧来。

辜月明神色不变,左手握拳,就那么向利箭挥去。“丁——”击中劲箭的并不是他的拳头,而是他袖内暗藏的铁护腕,劲箭应手反弹激飞,没入江水里。

撞击声引得附近的人往两人望过来,见两人神态依旧,遂不以为意。

辜月明感觉到在江水下以弩箭机施袭的人潜入船底,从另一边离开,知道即使跳进江水,亦难以追及,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女郎透过竹笠,凝神看他。

辜月明往她望去,微笑道:“姑娘察觉到箭镞淬上了剧毒吗?”

女郎别转头去,不再看他。

辜月明目光投往江水,心忖不用说又是昨夜的刺客,再接再厉向他施袭。究竟是何方神圣,务要置他于死呢?刺客既精于用毒,会不会与夫猛的寻宝团二十四人中毒身亡有关系?又或这个刺客就是夫猛本人?但很快他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夫猛是绝对没法知道他奉命南下的事。若夫猛仍然在世,只会设法躲起来,而不会四处杀人。

他脑海中浮现凤公公把“七返”剑搁在身旁几上的情景。

凤公公要自己负责这个任务,应是早有预谋,大有可能预先通知钱世臣或季聂提,所以这两个人应晓得自己南下的事。这个厉害的刺客,与其中之一当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他辜月明如按原定计划,直赴岳阳,行程会落入敌人的算计中,失去主动的优势,变成挨打的局面。

有什么方法可化被动为主动呢?

船速减缓,原来已抵对岸。

丘九师傲立在船首,河风吹得他全身衣袂飘扬,威武如天神。

阮修真来到他身旁,道:“九师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丘九师道:“我在想你起的三支卦,是不是与龙头的让位有关?”

阮修真皱眉道:“九师不是在怀疑龙头的用心吧?”

丘九师摇头道:“我绝不会怀疑龙头的诚意。自公子去后,他不时流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情,确是心累神疲。且我更清楚龙头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出口的话绝不会反悔。在情在理,我定要把五遁盗生擒活捉,以报答他对我们的恩情,完成他这个最后的心愿。”

阮修真点头道:“现在我们什么事都不要去想,集中精神,好擒拿五遁盗,这次五遁盗是插翼难飞。由九师去见季聂提好吗?”

丘九师愕然道:“不是说好修真会亲自拜访季聂提吗?”

阮修真迎着河风深吸一口,道:“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丘九师大讶道:“竟有比擒拿五遁盗更重要的事?”

阮修真淡淡道:“当然没有。我就是要到柏翠镇那间赌场去,问清楚那七局是如何输的。”

丘九师皱眉道:“不是已问清楚了吗?这种小事何用你亲自出马。”

阮修真神色凝重地答道:“因为别的人都不行,只有我晓得该问什么,看看鬼爻齐动是不是可从其中寻得蛛丝马迹。”

以丘九师的悍勇无惧,仍听得心生寒意。阮修真并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人,更精通天文地理、河洛理数,他这么看重赌场发生的异事,绝非无的放矢。如果五遁盗的赌场大捷,确有鬼神牵涉其中,那擒拿五遁盗,将不会如表面这般简单,其结果也没有人能逆料。

辜月明策马急驰,沿官道朝南去。

刚才登岸时,看着那女郎登骑而去,辜月明真的有冲动想追去,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压下这个愚蠢的念头,更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忽然疯了,竟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生出恋恋不舍之心。他自问是个无情的人,对男对女均如是,怎会忽然改变过来?想是这么想,可是心中总觉若有所失。

那刺客已暂时失去袭击他的机会,除非他能胁生双翼,从天空追来。水底偷袭失败后,对方必须先潜返大江北岸,再设法渡江追他,此时他早登上南岸,还恭候对方好一阵子,不见人始策骑远去。

他将会过岳阳而不入,径赴洞庭,再绕过洞庭西往湘水的云梦泽去。先探清楚云梦泽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有点儿感觉,然后再到岳阳去。

这回的任务绝不像凤公公说的那么简单,他嗅到阴谋的味道,钱世臣和季聂提都是他怀疑的人,否则他不会两度遇伏。

敢来惹我辜月明,既使他是天王老子,都是活得不耐烦了。

京城,怜花居。

花梦夫人迎冀善入厢房,对桌坐下,侍婢奉上香茗后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人。冀善仍是一脸和气的神态,但熟知他笑里藏刀的花梦夫人,却大感不妥,涌起浓烈的不安感。冀善这回是为什么而来呢?难道又是凤公公差他来的?

冀善举起香茗,一饮而尽,全不把滚热的茶当一回事,轻松地问道:“夫人把消息传给月明了吗?”

花梦夫人从容道:“尚未!请公公见谅。”

冀善不以为然地道:“可请问夫人是什么原因吗?”

花梦夫人耸肩道:“在没法证实消息的真假前,我绝不会传消息给月明,除非公公能说服我。”

冀善问道:“夫人今夜为何忽然变得强硬起来?”

花梦夫人微笑道:“公公离开后,奴家忽然醒觉自己有个很硬的靠山,公公如非别无选择,否则不会恼火至要对付奴家。”

冀善出奇地没有生气,淡淡地道:“什么靠山硬至令我冀善也要畏他三分呢?”

花梦夫人若无其事地道:“月明又如何?”

冀善哑然失笑道:“辜月明当然是不能更硬的靠山,只要辜月明一天在世,霸道如凤公公也要顾忌三分。谁敢对辜月明的报复掉以轻心?但我可以坦白告诉夫人,我没有半丁点儿担心,打开始我就没想过伤害夫人,还要竭尽全力保护夫人,因为只有通过夫人,我才可以助月明打赢这一场硬仗,只有彻底的胜利,我冀善方可保得住性命。夫人认为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呢?我来是要告诉夫人,天下第一用毒高手是谁,而此人更是在两湖一带活跃的一个人。”

花梦夫人听得头皮发麻。

冀善用心观察她的反应,亲切地道:“夫人仍想知道月明此行的任务吗?”

花梦夫人真的不知道如何答他,只晓得远远低估了冀善,以为他只是凤公公手下一条忠心的恶狗,事实上肯定不是如此,而她正被他卷入朝廷激烈的权力斗争里去。

冀善吁一口气道:“上回拜访夫人前,我尚未能肯定月明的任务是不是如我猜想般那样。我真的很感激夫人,令我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花梦夫人骇然道:“你并不是奉凤公公之命来见我?”

冀善双目神光电闪,从容道:“夫人确实蕙质兰心,善解人意,难怪月明爱找夫人倾诉心事。”

花梦夫人芳心大乱,道:“为何你要背叛凤公公?”

冀善压低声音道:“因为我要保命。而在皇上和凤公公间,我必须作出选择,现在夫人该清楚我的抉择了。”

花梦夫人明白过来。

冀善沉声道:“现在夫人该明白了。夫人、月明和我冀善的利益已结合起来,如果月明任务失败,我冀善会死得很惨,夫人将大祸临头,皇上则会失去从凤公公手上夺回权力的唯一机会。”

花梦夫人摇头道:“我不明白,月明的任务怎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冀善道:“夫人终有一天会明白个中微妙情形,现在还不是揭底的时候。夫人现在应做的,就是信任我,与我合作,提供最准确的情报给月明,否则即使以月明之能,在不明情况下,恐怕也不能活着回来。”

花梦夫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好一会儿后方平静下来,道:“公公要奴家怎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