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水晶宫

邦彦呻吟道:

“等等,我说,我说……”

安东·奥纳西斯再次挥舞了一下满是玻璃碎片的皮鞭。

“是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聪明的。为国家连命都不要了,这划算吗?那么,那张支票放在什么地方?”

邦彦不由得缩了缩头,出乎意料,脖颈觉得不那么痛了。他想拖延着时间。

“我把支票藏在旅馆里的那双皮鞋底里了。”

奥纳西斯歪歪嘴唇。

“真的吗?你要知道,撒谎会得到什么后果吗?”

“唉,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那一千万法郎有什么稀罕!而旦,那些钱反正到不了我手中,赚了钱也都是谍报科的。”

邦彦满脸破罐破摔的表情,看来,奥纳西斯信以为真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是我要确认一下你说的是否真实。”

说罢,他旋转着安在条桌后电门的拨号盘。

电动马达发出微弱的响声,左边的门打开了,那是一扇37厘米的铁门。

进来两个手持二十响连发的7.63毫米大型自动手枪的喽罗。两人都个子高大,脸上皮肤象鞣革似的,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右边那个喽罗嘲笑着看看邦彦,向奥纳西斯问道:

“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辛苦一下,赶去尼斯的旅馆,从这个人的房间把鞋子带回来。”

“是皮鞋吗?”

奥纳西斯答道:

“是的,想知道他在鞋里放了什么东西。”

“明白了。”

两个喽罗轻轻还礼后,退出房间,马达声再次响起,铁门关闭了。

“这扇门重二十吨,无论你有多大劲,仅凭气力是不能打开的,能打开这扇门只有我一个人。号码没拨对,马达就不会起动。这间屋是完全隔音的,而且我身后的玻璃也是防弹的。否则,不可能承受汹涌的海水压力……。也就是说,即使你把我干掉,也休想逃出这间房屋……”

奥纳西斯大笑起来。

“两个喽罗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这之前请你讲讲大英帝国插手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吧?”

邦彦哀求道:

“先让我吸一支烟吧,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了。我讨厌劲大的土耳其卷烟,在我的烟盒里还放着唯一的一支万宝路美国香烟。我保证不会乱来的,你把火点后放在我的膝盖上就可以了。”

万宝路香烟中含有氰酸,他并不是打算自杀。而其目的是在于让奥纳西斯衔烟点火时吸入氰酸气体。因为氰酸化合物塞在烟头四分之一英寸处,只要他稍一迟疑,就可能中毒。

奥纳西斯把雪茄烟放在烟缸上,打开邦彦那特殊塑料制的烟盒,从土耳其香烟下面取出了那支含毒的万宝路。

“我为了维持身体健康和强韧的体力以及体格,特地雇请了世界上有名的十二个医生和三个按摩师,还不至于被你这样的年轻人打倒。”

随即他把过滤嘴的那支万宝路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火,奥纳西斯叼着香烟走近了邦彦,这时邦彦的心脏珧动加快,耳边好像听到了砰砰乱敲的鼓声,为了让奥纳西斯多吸入一些氰酸气体,他便信口说道:

“怎么样?听我说吧,英国接受了为美国跑腿的任务,关于这次事件,由于美国是公开的,不可能和你交手,而且美国中央情报局花钱如流水一般,却仅得到一些靠不住的情报,不能发挥作用。因此,英国情报局取代美国中央情拫局……”

此时,邦彦已觉得腋下的黏汗流到了侧腹部。

奥纳西斯眉头紧皱,烟头前端的四分之一英寸已完全变成灰烬,他取下唇边的万宝路香烟。“等等,这支香烟的味道有些奇怪,……喔,你把支票藏在烟中,想把它烧成灰……”

奥纳西斯的声音突然中断,冒着甘酸性氰酸香味的香烟从他手上掉落下来。他呆立不动,双手乱抓晚礼服的胸部和咽喉部,气喘吁吁,好像需要新鲜空气和水似的。

邦彦咬紧牙关,一下站立起来。骨头吱吱作响,剧痛传遍全身。但是,此刻的邦彦也顾不上疼痛了。

奥纳西斯挣扎着把右手伸向晚服礼臀后口袋,邦彦使尽全身气力,紧握拳头向他的脸部挥去。

邦彦踩灭万宝路香烟,再次吐出了肺部流出的血块。他一边用嘴唇舔着疼痛的拳头,一边冷酷地俯视在地板上痛苦抽搐的奥纳西斯,那家伙曾是那样地低估邦彦的力量。奥纳西斯的前牙已掉落在地板上了。

为了让奥纳西斯呼吸通畅,邦彦让他侧身躺着,以免上腭流出来的血使他停止呼吸。

接着,邦彦拖动疼痛的双腿,来到奥纳西斯躺过的摇椅旁边,窥视左侧条桌背后,发现了开启铁门拨号盘,那是一个三层式的拨号盘。

在堆放邦彦随身物品的桌上,放着一部自动电话机。邦彦检查了桌上的两支手枪后,插进腰间,把打火机和弹药等装进衣兜,香烟盒放入胸部内兜。他拔出AR-15自动步枪上弯曲的弹夹,重新装上备用弹夹,并从弯曲的弹夹里取出0.223NATO口径的子弹,把其中还能用的十五、六发放进了衣兜。

返回奥纳西斯身边,奥纳西斯俯卧着双手撑地,正打算爬起来。邦彦从他后兜里掏出一支枪,那枪把上镶嵌了华丽珍珠装饰,是一支豪华的瓦尔萨-PPK32口径的自动手枪。

“告诉我,开门的号码”

“我死也不会说。你和我一样,永远被关闭在这间屋里。而且号码一旦拨错,全海角都将响起异常报警声……”

奥纳西斯脸扑在地板上,那吸入氰酸气体的喉咙中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邦彦摸摸他的手腕,脉博跳动已十分微弱。

邦彦咂咂嘴,抬头望望天花板上的换气孔,天花板高得吓人,至少离地面有八米高,即使把这屋里的所有椅子和桌子都重迭起来,手也摸不着天花板。

换气孔位于天花板正中间,那是两个直径一米大小的孔,孔内铺满了细钢丝格栅。

邦彦决定采用最后的方法,为了防备反回来的子弹,他用椅子坐垫挡住胸部,朝着防弹玻璃墙扣动了瓦尔萨-PPK手枪的扳机。

没听见回音,邦彦觉得十分意外。奥纳西斯说房屋是隔音的,这不明明是说慌吗?玻璃墙上的弹眼灰蒙蒙的,出现了一个两毫米大小的凹坑。威力不大的32口径手抢子弹反弹回坐垫,无力地坠落地面,弹头已经磨平了。

虽然不清楚防弹玻璃有多厚,但邦彦已深知,中弹玻璃墙并不是没留下痕迹,因此他内心充满了希望,对着那个凹坑,他又射出了六发32口径的子弹。

伴随着玻璃碎片和弹头的飞溅,其凹坑已达到七厘米深了。这时,邦彦丢掉瓦尔萨手枪,又拿起AR-15自动步枪,对着那凹坑边疆射击了五发子弹。

比手枪子弹威力大得多的0.223雷明顿高速完全射穿了防弹玻璃,弹孔周围满是裂痕。

海水汹涌而进,喷入屋内,水压冲开碎片,弹孔已扩大到五厘米的直径了。

奔腾的海水眼看着就灌满了房屋,奥纳西斯的脸部已浸泡在水里。邦彦抓起他的上半身。抡起巴掌朝他脸上左右开弓。奥纳西斯睁开了发呆的双眼。

“再这样下去,就让你淹死,告诉我拨号盘的号码。”邦彦一边说,一边给AR-15自动步枪的弹夹里补充子弹。这时,海水已淹没到邦彦的膝部。

“我不说,关于米莲娜的地方,我也不会吿诉你的。”奥纳西斯嘟嚷着,看来他的喉咙已经溃烂了。

邦彦一掌把他掀开,奥纳西斯仰卧水面,一下沉入水里。他用力挣扎着浮出水面,眼里露出求生的欲望。

海水涌进得好快呀,一会儿功夫,屋里的水巳深达三米了。邦彦把AR-15自动步枪吊在肩上,拼命地採着水。他已作好打算,如果奥纳西斯不告诉拨号盘号码,在海水涌到天花板时,就用刺刀划开格栅,从换气孔中爬出去。

奥纳西斯几次溺于水中,大口大口地吞进海水。

“我说……拨、拨号盘号码228,米莲娜关在左边的屋里……”

他喘着粗气,浑身出现抽搐,一下沉没水中。

邦彦潜入水底,借着从天花板射进的光线,水中看得十分清晰。他用奥纳西斯告诉的号码拨动条桌背后的拨号盘。马达呜呜响起。邦彦和水流一下被拉向铁门,正当他认为已卷入漩涡时,他的身体和汹涌的海水一起冲到了光亮耀眼的走廊。

邦彦迅速站立起来,取下肩上挂着的AR-15自动步枪。眼前,被奥纳西斯屋里冲出的海水推倒的两个警卫正要挣扎着站立起来时,邦彦已将枪上的刺刀插进了他们两人的心脏。

当即死去的一个警卫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邦彦抢过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打开了左边的房间。

这间屋与众不同,墙壁和天花板上刻画着无数男女交欢的图。米莲娜·德蒙嘉昏睡在一张大床上,透过像蝉翅一样透明的镶有花边的西式女睡衣,她的身体仍然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但是,要带上米莲娜逃走,那是一种累,邦彦只吻了吻她睡梦中张开的嘴唇,立即跑了出去。

走廊好长啊,这是一条地下走廊。在两个警卫的尸体旁边倒卧着奥纳西斯。不用摸脉,一眼就可知道他已死去。沿着海水流动的走廊走去,在其左侧,即隔着奥纳西斯房间和走廊的斜对门,一扇铁门上写着“危险!严禁入内”。

邦彦摸出钥匙打开铁门,轻轻推门一看,一条大理石石阶向下伸去,弯弯曲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左右两壁和顶部都是裸露的岩石表面。

由于邦彦的皮鞋取掉了后跟,走路几乎没有声响,他将上了刺刀的AR-15自动步枪贴在胸部,悄悄沿着石阶下去。突然他又感觉到全身疼痛起来了。

临近拐角处,感觉到对面有人。邦彦一下从拐角暗处跳出来,将手中的AR-15自动步抢向前刺去,撂倒了一个人影。

那个男人眼珠灰白,鼻梁骨粗大,脸扁平,是一个斯拉夫族人,他双手抓住从心脏穿出肩的AR-15自动步抢上的刺刀护手,倒卧在地,胸前挂着一支苏制MP41冲锋枪。

那男的痛得全身痉挛,双眼紧闭。邦彦左手扶着他的身体,右手从胸部拔出刺刀。然后把他轻轻横卧在石阶旁边,取下了他身上的冲锋枪和三颗手榴弹。

装有71响连发的旋转弹盘的MP41冲锋枪,外表看来虽然粗糙,但性能和耐久性堪称世界第一,是苏联军用枪支中很有名的一种枪型,其从形状上取名为“巴拉莱卡”,俄语的意思是乌克兰民间的一种三角弦琴。邦彦检查了弹盘后,把它吊在脖颈上,再沿着石阶往下走去。

转过一个弯后,听到了前面石阶第三个拐角后面传来说话声和笑声。那是俄语的交谈声。

邦彦悄悄靠近第三个拐角处,扯掉三颗手榴弹的安全盖,五秒钟后扬手将手榴弹向说话声方向扔去。随即,他身体紧贴岩壁,闭上双眼,两手蒙住了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邦彦撞上摇晃的岩壁,即刻铁片和肉块杂夹着岩石碎片劈头横飞乱舞,待硝烟和浮尘略微减弱,手持AR-15自动步枪的邦彦绕过拐角,一跳出来。

前面是一间宽敞的大房间,爆炸前好像是一个商店,被三颗手榴弹炸死或烧成重伤的斯拉夫人有十四、五个,地面上到处都是桌椅和武器的碎片,酒吧柜台里面的酒橱中仅剩下酒坛的碎片了。

邦彦扣动手中的MP41冲锋枪,将重伤者全部击毙。这间房屋的尽头有一扇铁门,微微敞开一条缝。推开铁门一看,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船坞,那里停泊着一艘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潜艇。

那就是听说消失在北海,排水量二千三百吨,全长八十米、宽七点五米的美国核潜艇诺斯拉号。这艘潜艇外观奇特,像鲸一样巨大的背上耸立着指挥塔,发动机还未启动,周围鸦雀无声,船坞旁边伸出的浮桥可到达指挥塔旁边。

突然,潜艇指挥塔旁边的铁门打开了,几个身着淡青色服装的喽罗持着特卡列夫自动手枪跳了出来。他们分别趴在甲板上,密集的子弹向邦彦射来。然而,邦彦站在潜艇五十米外,不在手枪的有效射程内。此时,邦彦端起AR-15自动步枪,瞄准甲板上的人影,将他们一一击毙。

甲板上留下了十二、三具尸体。邦彦从射空弹夹的AR-15自动步枪上取下剌刀,插入皮带,扔掉步枪后,一只手提着巴拉莱卡冲锋枪,跑上了潜艇的指挥塔。

邦彦从旁边侧门钻进栺挥塔,在秘密训练时期,他就知道这类潜艇有一条垂直的铁梯可以直通指挥室和核反应堆室的入口,并且还可以去食堂等处。

刚要下铁梯,听见指挥室传来枪声。邦彦胸兜里的烟盒受到枪击,他翻身滚落下去。在滚落的同时,邦彦手中的巴拉莱卡冲锋抢朝着指挥室里的人影乱射。他摔倒在指挥室的门台前,好容易才停止了翻滚。

邦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命地支起上半身,他一边吐出肺部流出的血块,一边环视指挥室。在前面操纵室内,一个像艇长模样的五十来岁的男人倒在双筒潜望镜下,两个操纵手仰卧在复杂的仪表盘前。

艇长腹部中弹,还未断气,邦彦夺过他们的手枪,沿着扶梯来到核反应堆室的入口,掏出特殊玻璃纤维的烟盒一看,手枪子弹已射入了一半的深度。

里面是电动和柴油机式的备用发动机室。进核反应堆室入口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像银行金库那样的大铁锁,邦彦朝着那把锁连续射了近二十发巴拉莱卡子弹,仍未把它打开。于是,邦彦跳进了位于底层前端的鱼雷发射室。

鱼雷发射室一侧堆积着六发射程为一千五百海浬,威力为一百万吨级的中程导弹北极星A2号,另一侧堆积着六发射程三十海浬的核鱼导弹萨布罗克号,六门发射管的洞口阴森森的,令人生畏。

鱼雷发射室里,满脸泪痕和菜汤的阿贝拉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被一个恐怖得龇牙咧齿的斯拉夫族男人用手枪威胁着。

他用俄语大声地朝邦彦吼道:

“不准靠近!再过来就打死这两个孩子。”

邦彦也用俄语回答:

“你也想死的话就开抢吧。我想要的是这艘潜艇,谁要那两个肮脏的小家伙。”

那个斯拉夫族男人放下手枪,双手捂着脸刚一蹲下,邦彦就将手中的巴拉莱卡冲锋枪的枪身向他脖颈狠狠砸去,他顿时昏迷过去了。邦彦取下吊床上的绳索把他捆绑起来,对王子和公主说道:

“我迎接两位来了。”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王子和公主拥抱着,开始抽泣起来。

邦彦带着两人返回指挥室,他把指挥室和核反应堆之间的窗口关闭后,扶起身受重伤的艇长,把接通了开关的麦克风移到他嘴边,用俄语命令道:

“你照我说的去办,我就能救你,把潜艇开出海面去!”

艇长对着麦克风气喘吁吁地说道:

“启动电动备用发动机,开始运转反应堆发动机。”

“发生了什么事吗?”

扩音器里传来好象是轮机长似的一个男人的声音。艇长叫道:

“发生了紧急情况,潜艇必须立即离开船坞。”

电动发动机开始吼叫起来。邦彦调节双筒潜望镜中右侧那个可以环视前后方的潜望镜,当他把眼贴近镜面,前方被船坞巨大的铁门阻挡着。

邦彦朝艇长问道:“怎样打开船坞大门?”

艇长缩成了一团,他呻吟道:

“扳下仪表盘右上端的拨动式开关。”

邦彦扳下开关后,数百吨重的铁门响起沉重的咯吱咯吱声打开了,早晨的太阳光从船坞的出入口照射进来。邦彦站立在并列铁门两个操纵椅中间,双手紧握操纵杆,潜艇全速前进。当他把右边的操纵杆稍微朝前扳动时,潜艇潜入了水中。

船坞方向射来的重机关枪子弹和反坦克火箭炮的炮弹纷纷落到潜艇甲板上。邦彦慌慌张张地穿梭于潜望镜和操纵椅之间。驾驶着潜艇离开了船坞。沿着海中开辟的水路来到海洋时,反坦克火箭炮的炮弹已失去了威力。

当潜艇潜水行驶了两海浬光景时,邦彦操作几次失误,潜艇腹部险些撞上暗礁。好在只是部分进水,发动机未受到影响,潜艇仍在继续航行。

驶过海峡,潜艇来到了水深七十米的海域,邦彦窥视左侧那个俯仰角度潜望镜,发现海面上空北大西洋防卫军的喷气式飞机正在天上盘旋。

邦彦向后扳动操纵杆,潜艇向上浮动。由于速度太快,身体几乎都站不稳了,潜艇一下跃出水面,喷气飞机一边进行威吓射击,一边不断作俯冲。

邦彦停下潜艇后,抱起王子从指挥塔的侧门来到甲板。他那憔悴不堪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竭尽最后的气力把王子公主高高兴兴地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