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仆捧了一件晚礼服走进来。“不,安妮,不要那件粉红色的。”莉莉挥手说道。“今晚我要比较华丽、大胆一点。”她坐在圆形的梳妆镜前,手指刷过不太驯服的黑色发鬈。
“低领、蓬袖、开叉的那件蓝色礼服好吗?”安妮微笑地建议道。
“太棒了,穿那件衣服向来使我赢得更多。所有的绅士们都会只盯着我的胸前,忘了手上的牌。”
安妮格格笑着,径自去找礼服,莉莉则在前额系上一条银色和宝蓝色的束发带,巧妙地挑起几缯鬈发覆在发亮的丝带上面。她对镜微笑,但是看起来倒像在皱眉头,以前她那种极有效果的大胆笑容已经消失了,最近似乎笑得不太象样,或许是因为她承受压力太久了。
莉莉可怜兮兮地对着镜中模样蹙眉,若不是因为有柯瑞克的友谊,现在她早就变得更愤世嫉俗、更冷硬。柯瑞克虽然不是那种和女人维持柏拉图关系的男性类型,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浪漫情怀,未来亦不可能有。他甚至连尝试吻她的企图都没有过。当然啦,任何人听了都不会相信,因为无论从剧院上好的包厢,甚至到伦敦中心区可文广场的饮水台前,人们都能看见他们靠在一起,形影不离。
瑞克从未要求拜访莉莉的宅邸,而她也不曾邀请他,他们的之间有些不可跨越的界线,这种安排莉莉很喜欢,因为这使其它男人不致对她有非分的举动,他们不敢侵入被公认是柯瑞克的势力范围。
过去两年来,莉莉开始觉得瑞克有某些方面值得敬佩——他的精力和无畏无惧。当然,他也有缺点,例如缺少感情、热爱金钱。钱币的叮当声对他而言宛如天籁,比小提琴或钢琴的琴声更悦耳动人。瑞克对画作和雕刻作品全无品味,对骰子的造形则情有独钟。
同时他也欠缺文化素养,连对伴侣都十分自私——莉莉怀疑原因在于他从来没有爱过。他永远不会把另一个人的需要摆在自己的需要前面。然而如果他不这么自私,稍微多一些敏感和仁慈,他的童年生活早就将他折磨至死。
瑞克曾对莉莉承认过,他在下水道出生,母亲就将他抛弃。从小他被鸨母、妓女、罪犯所抚养,看尽人性的黑暗面,年轻时他以盗墓为生,但是他的胃实在承受不了那种压力,之后他在码头卖劳力维生——铲肥料、挑鱼,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可以。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一位贵族淑女从马车里面瞥见在酒店门口搬空酒瓶的他,不顾他蓬乱肮脏的外表,径自邀请他上马车。
“骗人。”说到这个故事时,莉莉打断他的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真的。”他慵懒地反驳,在他公寓的壁炉前面放松地伸展四肢。他拥有黑色的头发、古铜色的脸,五官介乎清他笑时平添一股友善感。那种笑容,令人几乎无法抗拒,虽然笑容从未出现在他冷硬的绿色眼睛里。
“她带我上马车,真的,就此把我带到她伦敦的家来。”
“她的丈夫呢?”
“到乡间去了。”
“她要一个刚从街上捡回来的脏男孩做什么?”莉莉狐疑地问,看见他意有所指的笑容,不禁皱起眉头。“我不信,瑞克,一个字都不信!”
“首先她要我洗个澡,”瑞克回想着,脸上露出一抹深思的表情。“天哪……热水……硬肥皂……闻起来好香……地板上铺地毯……好软。我先洗手和手肘,我的皮肤看起来突然变白了……”他微笑地摇摇头。“那之后我宛如一只新生的小狗。”
“然后我猜她邀你上床,而你是个很棒的情人,棒得远超过她以前所经历的。”莉莉讽刺地说。
“不,”瑞克咧着嘴笑。“倒不如说是最糟的。我怎么知道如何取悦女人?我只知道取悦自己。”
“可是她还是很喜欢?”莉莉狐疑地问。
每当面对相关的问题,她都有同样的迷惑,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因素将男女拉在一起,想要同床共枕,投入一种既痛苦又尴尬,而且毫无乐趣的活动。显而易见的是,男人比女人更享受它。可是为什么有女性蓄意找陌生人交媾呢?她双颊羞红,垂下目光,但是仔细地听瑞克说下去。
“她教我她喜欢什么,”他说。“而我想要学习它们。”
“为什么?”
“为什么?”瑞克迟疑了一下,再喝一口酒,望着跳动的火光。“男人都会有性冲动,但是只是少数人知道,并在乎如何取悦女人。而且看见女人柔弱无骨地承欢……让男人有一种权力感,你明白吗?”他瞥见莉莉一脸茫然,不禁哈哈大笑。“不,我猜你不懂,可怜的吉普赛小姐。”
“我不是什么可怜虫。”她反驳道,憎恶地皱皱鼻子。“你说‘权力’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有些微的淫猥。“只要搔女人的尾巴搔对了,她会甘心为你做任何事情。一切。”
莉莉茫然地摇头。“我不认为,瑞克。我有自己的……我是说,我做过……那个……它完全不是我期望的那样。士迪是公认的意大利最伟大的情人,大家都这么说他。”
瑞克的眼睛充满嘲弄。“他一定做对了吧?”
“我既然因此怀了孕,他必定做对了一些事。”莉莉反驳。
“一个男人可以当上千个私生子的父亲,却仍然做的不对。小可爱,它简单得好像烟斗柄——你对它却一无所知。”傲慢的男人。莉莉心想,并用眼神向他说明,她才不在乎别人如何做,那种经验想来不可能有乐趣可言。她皱着眉头,回想士迪那湿湿的嘴在她身上游移,他的重量令人窒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穿透她的疼痛,直到她在沉默的自怜当中浑身僵硬……
“你只会这样吗?”他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质问着,那些亲密的探索带来尴尬,令她畏缩,粗暴的摸弄则引起疼痛。“啊,你就像所有的英格兰女人……冷得像条鱼,没有反应!”
早在那之前,她已经学会不能对男人交心,士迪则更教会她不能将身体交予任何男人。如果她再让自己和任何男人经历那种事,无疑是一种她无法忍受的堕落和屈辱。
瑞克似乎看透莉莉的心思,起身向她走过来,绿色的眼睛晶亮地打量她,双手撑在她头顶上方。莉莉不安地欠动身体,觉得被困住了。
“你的确令我动心,小可爱,”瑞克呢喃。“我很乐意当那个给你欢愉的男人。”
莉莉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对着他皱眉头。“我不会容许你碰我,你这个夸大的伦敦人。”
“如果我想要就可以做到。”他平板地回嘴。“而且我会使你喜欢它,你比我认识的任何女人更需要一次很棒的翻云覆雨,只是我不是该和你共享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莉莉故作一副无聊状地问,声音中有一股紧张的颤抖令他莞尔。
“届时我会失去你。”他说。“向来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你还是去找别的男人蹂躏你吧,等你倦鸟归巢,我会永远在这里。”
莉莉默然不语,怀疑的目光锁住他意味深长的脸庞,心中暗忖,或许这是瑞克近似爱上某人的方式了,他将爱情当成个性的弱点,而他最痛恨自己有弱点.在此同时,他又十分倚赖他们这段奇特的友谊,不想失去她……呃,她也不想失去他。
她嘲弄地看他一眼。“这是某种感情的宣示吗?”她问。
那种气氛顿时消失了,瑞克咧着嘴笑,抓抓她短短的头发。“随你怎么说都可以,小可爱。”
和芮德谈过之后,莉莉到柯氏俱乐部找瑞克,想必他对伍佛顿伯爵有所闻。瑞克对英格兰每个男人的财务价值知之甚详,包括过去的破产情形和丑闻、未来的继承权、各种负债状况和应负责任额。透过独有的情报管道,瑞克同时也知道他们的遗嘱内容,谁养情妇,价码多少,以及他们的儿子在伊顿、海罗和西菲尔等贵族学校的在学成绩。
莉莉摇曳生姿地进入俱乐部,然而众人没有多加予注意,因为她已是此地熟悉的一景、广被接受的特例。她是柯氏俱乐部唯一有会员资格的女性,瑞克要求的回馈是她必须对他完全诚实,唯有他知道她最黑暗的秘密。
莉莉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房间,餐厅充满享受佳肴和美酒的“鸽子”——这是瑞克对他的客人的戏称。他以高价聘请名厨,用上好的手艺来款待客人用餐,这种慷慨旨在鼓励客人们稍后在赌桌上消费更多。
今晚出现在俱乐部赌桌上的有数位德国大使馆的官员,几位法国人和一位苏格兰的纨绔子弟。当莉莉看见他们全神贯注的时候,忍不住露出怜悯的笑容。
赢钱的技巧在于赌得超然,只冒计算过的风脸。可是这里大多数的男人赌的不是赢钱,赌的是置身在命运之下的刺激感。莉莉则玩得不带感情,赢得中等但是持续不断。瑞克说她是“郎中”,对他而言,这是最高的称赞。
莉莉环顾室内,寻找瑞克瘦削黝黑的身影,可是他不在室内。她走向另一道拱门时,察觉有人轻触她的手肘。她半带微笑地转身,心想一定是瑞克,却发现是一位袖子佩着金色徽章、显示是大使助理的一位西班牙人。
他敷衍地朝她鞠个躬,然后傲慢无礼地伸手抓住她。“你已经吸引阿拉瓦大使的注意,”他告诉她。“来,他希望你和他同坐,跟我来。”
莉莉甩掉他的手,目光投向房间彼端的大使。他正色迷迷地盯着她,以令人一目了然的手势,示意她过去。
莉莉的目光回到这位助理的身上。“你弄错了。”她轻声说。“告诉阿拉瓦先生,他的注意力令我受宠若惊。可是今晚我已有其它计划。”
当她转身欲走,助理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来,”他坚持。“他愿意支付找乐子的代价。”显然她被误认为是俱乐部内受雇的女人,但是她们也不该遭受这种对待,仿佛是街角招客的妓女。“我不是俱乐部女郎。”莉莉咬牙地说。“我不出售,你懂吗?现在快点放开我。”
助理气得变了脸,开始用西班牙语咕咕哝哝,企图强迫她到阿拉瓦坐着等待的赌桌。有好几位赌博中的客人,停下来旁观这个事件。莉莉又气又尴尬,杀人般的眼神射向瑞克的手下伍斯。他从位于角落的桌子起身,开始朝他们走过来。但是伍斯还没走到之前,瑞克奇迹般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呃,巴先生,看来你见过罗小姐了,一位大美人,不是吗?”他边说边技巧地解开对方对莉莉的掌握。“但她是特殊的客人,我个人的特殊客人,我们有其它女人可以任凭大使挑选,而且尝起来也比较甜,至于这一位则是嫌小的酸苹果。”
“你又是什么东西。”莉莉怒目瞪着瑞克,口中咕哝。
“他要这一位。”助理坚持不放。
“他不能要。”瑞克愉快地说,赌场是他私人的王国,大小事务都听他命令。
莉莉看见那位西班牙人有些微不安,她自己一度曾尝试压下瑞克的锐气,而今十分明白他是多么的无所畏惧,虽然一身衣着风度翩翩,他的脸却有一种大半辈子在街上混的那种粗犷、历尽风霜。即使现在他交往过从的全是上流社会人士,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以前出入的全是黑暗不入流的一面。
瑞克对俱乐部最美的两位女郎使个眼色,她们极有效率地赶到皱眉的大使身边,性感地展示胸前风光。“不,我向你保证,他会比较喜欢那两位……瞧?他快活象只咬奶酪的老鼠。”
莉莉和巴先生随着他的视线,看见在两位女郎特别的照拂之下,阿拉瓦已经眉开眼笑了。他的助理最后一次蹙眉地打量莉莉一眼,喃喃抱怨地走了开去。
“他好大胆,”莉莉忿忿然地宣布,满脸气得通红。“你又怎敢?你个人的特殊客人?我不要任何人认为我需要保护,我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希望你不要别有暗示,尤其是当着众人——”
“放轻松,克制一下脾气。我应该让他对你为所欲为,你要这样吗?”
“不,可是你言语之中至少可以有些尊敬,而且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我想找你谈谈某人——”
“我尊敬你,小可爱,远超过女人应受尊敬的程度。现在和我去散个步吧,我凡事洗耳恭听。”
莉莉忍不住笑出声,一手勾住瑞克的臂弯,通常他都在巡视赌场时带着她,仿佛她是他赢来的罕见的奖赏。当他们穿过前厅,走向壮观的金色楼梯时,瑞克分别向刚抵达的俱乐部会员米爵士和尼爵士招呼致意,莉莉也笑脸相应。
“爱德,我希望待会儿有机会和你玩一局。”莉莉对尼爵士说。“自从上周输给你,我一直希望有扳回一局的机会。”
尼爵士胖胖的脸笑得皱成一团。“当然可以,罗小姐,我很期待再比一场。”他们向餐厅走去,尼爵土的声音传过来。“就女人而言,她相当聪明……”
“没什么好剥皮的。”瑞克警告莉莉。“昨天他才向我贷一笔款子,他的荷包还不足以丰富得取悦这么一位小郎中。”
“呃,那谁的荷包才大啊?”莉莉的问题令他呵呵笑。
“试试年轻的班爵士——他父亲负责照料他欠的债。”他们一起拾阶而上。
“瑞克,”莉莉轻快地说。“我来是想间你某一位绅士的事。”
“是谁?”
“伍佛顿伯爵,雷亚力爵士。”
瑞克立即认得这个名字。“和你妹妹订婚的那位大人物。”
“是的,我听见某些有关他个性的扰人传言,我想知道你对他的印象。”
“为什么?”
“因为我伯他会是个残酷的丈夫,现在我还有时间改变。婚礼将在四星期之后举行。”
“你那么在乎你妹妹?”
莉莉不悦地瞪着他。“这正显示你对我了解有多少,我们的性格、长相不太像是事实,可是我很喜爱苹妮,她温柔、害羞、顺从……都是我认为其它女性有的好特质。”
“她不需要你帮忙。”
“不,她需要。苹妮太甜美。无助得像只小小的羔羊。”
“而你天生有爪子,又有利牙。”莉莉皱皱鼻子。“如果我妹妹的未来幸福受到威胁,我就有责任采取行动。
“你真是该死的圣人。”
“现在告诉我,你对伍佛顿伯爵的了解有多少,你知道每个人的每件事。别在那里窃笑”
“我无意干涉别人的事,也不会做任何鲁莽——”
“见鬼才不会!”瑞克正在笑,心中想象她即将陷入另一种困境。
“该死,瑞克,”她一字一字地发音。“你今天没见哈先生,对吗?你逃学时我总是能够分辨出来。”
瑞克警告地瞥她一眼。
只有莉莉知道瑞克雇了一位特别教师,每周末两天,企图修正他的伦敦土腔,使他的咬字发音更优雅些。这个企图简直毫无希望,经过多年专注的练习,瑞克的发音勉强从伦敦鱼市场摊贩的程度提升到……呃,或许可以说是出租马车车夫,或是伦敦西门口商人的程度,有些微的进步,但是说不上显 著。
“H是他发音的大弱点,”那位教师一度绝望地告诉莉莉。“只要多努力他就没问题,可是他总是忘记。对他而言,我永远是黑先生,直到他呼出最后一口气。”
(译注:哈先生的开头是H发音。)
莉莉又好笑又同情。“没关系,哈先生,只要有耐心,有一天他会出乎你意料之外,H发音不会阻挠他一辈子。”
“他根本不肯听。”教师不悦地说。
莉莉没有争辩,私底下她明白瑞克的发音永远不会像个上流的绅土。对她而言,这些都无所谓,事实上她开始喜欢他讲话的方式,不甚正确的音调在她听来还满悦耳的。
瑞克带她来到俯视大厅的露台,他最喜欢在这里交谈,因为每一张赌桌上的活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雷亚力,”他深思地呢喃。“对,偶尔他会在此出现,不过他不是‘鸽子’。”
“真的。”莉莉惊讶地说。“不是鸽子,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是相当的称赞。”
“雷先生玩得很精明,投入但不会陷得太深。”瑞克转身对她微笑。“连你都无法对他耍郎中。”
莉莉对那个嘲弄充耳不闻。“他是不是如同传言中那么富裕?”
“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家族丑闻吗?秘密、麻烦、过去的恋情,任何不好的恶行、个性?他像那种冷淡、残酷的类型吗?
瑞克撑着栏杆,视他小小的王国。“他安静、重隐私,尤其自从他深爱的女人在一、两年前翘了之后。”
“翘了?”莉莉既觉有趣又觉骇然。“你一定要这么粗鄙吗?
瑞克不顾她的指责。“听说白洛琳小姐在狩猎时跌断脖子。真是该死的傻瓜。”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令她气恼。她热爱骑马、带猎犬打猎,但是连瑞克都不赞成女人从事这种危险的活动。“我不像其它女人,我的骑术不输任何男人,甚至胜过大多数的男人。”
“反正脖子是你自己的。”他随意地回答。
“对极了。好了,你对伍佛顿伯爵不可能只知道这些,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有所隐瞒。”
“不。”
瑞克的目光令她无法动弹,他眼中有一丝幽默的光芒,同时也有一丝警告。她再次想起即使两人有友谊,如果她陷入麻烦当中,瑞克不会施予援手。
他那静静的语气带着一股力量,罕见而令人困扰。“听我说,吉普赛小姐,别插手这桩婚姻。雷亚力虽不是残酷的类型,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离他远远的,你自己已经有够多的问题了。”
莉莉仔细考虑他的劝告。他当然是对的,自己应该保留精力,不多想,只专注在如何救妮可回来。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有关伍佛顿伯爵个性的问题却深深在她心底扎根,徘徊不去,不见到他,她的一颗心无法安宁。她想到苹妮是那么的柔顺,从来不会行为不检,也不会质疑父母亲的决定,天知道苹妮没有人可以求助。芮德那哀求的脸庞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自己的确欠他一份情。
莉莉叹了一口气。“我必须见见伍佛顿伯爵,自己做判断。”她固执地说。
“那就去参加这星期在米尔顿的狩猎活动,”瑞克特别注意他的咬字和发音,突然间,他的语气听起来几乎像个绅士。“他很可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