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瓜田李下的支票
1
从美知那里听到丰崎俊也跟立野有牵连,友美和寿寿都觉得有必要重视这一点。
“还只是我们的想像。哥哥的下落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是问立野,他肯定不会老实告诉我们,再说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友美困惑地说。
好不容易才找到嫌疑犯的蛛丝马迹,但真相仍然隐藏在雾林深处。
“从那之后,立野就没在店里出现过。”
“心中有鬼,只好不来了。”
“让带立野来店里的大山再把他带来怎么样?”
“那很危险。寿寿,在没见过立野之前就请人那样做,不用说立野了,就是大山也会怀疑我们的。”
“请美知帮忙呢?”
“那她就会怀疑我们为什么对立野那么感兴趣了。”
“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立野这么一个人,却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很危险,不过还有个借口可以试试。”友美忽然想起了什么。
“借口?什么啊?”
“用我工作的杂志的名义。用杂志的名义请他接受采访,他也许会答应的。”
“采访……好借口。那家伙对媒体不大了解,肯定会答应的。”
“但总编辑不知会不会答应……”
“总编辑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采访的稿子不登出来的也很多啊。”
“是三立总业社长的女婿呢。采访他的稿子没理由不登出来的吧。这样干的话肯定会遭投诉的。盗用杂志社的名义,我也许会被撤职的。但即使我丢了工作,为了救哥哥还是有试一试的价值。”
“要是被杂志社撤职了,就把花坛当做本职工作吧。你素质那么好,点你的客人又那么多。你在这留下来,妈妈桑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那该是寿寿你吧。我不过是见样学样,模仿寿寿你罢了。”
“你素质不同嘛。很快就会成为花坛的头号花旦的。”
“头号花旦?我们先不谈这个,我倒真意外地发现这工作挺好玩的。能看到男人的真面目。白天戴着VIP的面具和盔甲的男人们,来了店里后,就卸下了面具和盔甲,把心里的话说给我们听。平日里无法接近的大人物原来跟我们也没什么差别,知道这一点后反而更觉亲切呢。”
“是啊,这么几天就能明白这一点,友美你真厉害。”
“但对男人真不能掉以轻心呢。虽想着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说点真心话,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侧面,我觉得他们还有第二张、第三张面孔。女人就不会有那么多面孔,而男人就是多面体的。我们所看到的他们的真面目,也只是他们的一面罢了。”
“越来越厉害了。你把男人看得很透呢!你就拿这种口气去采访立野吧。”
2
虽是跟寿寿商量时想起来的点子,但友美问了问总编辑,没想到却很顺利。
“就是那个三立总业的幸运儿啊?《写真周刊》虽然抢先刊登了,但他本人没怎么说话,倒是还有充分挖掘的余地。你准备从哪个角度采访呢?”
“听说他刚开始是在一个社交聚会上抓住了这个好机会,俘获了社长千金的心,我想问问他这方面的话题。”
“那的确很有趣,但他会老实讲吗?”
“我想先把他惹急。他一急就不会考虑得太全面,事情就容易办了。我就把他说的话记下来,怎么样?”
“多少有点冒险,但挺有趣的。一般报纸杂志还没有涉及呢,这是麻雀变凤凰的幕后故事。”
“立野已经32岁了。没人相信他订婚前根本没跟女人有过关系。我想他该是在搭上社长千金后,就把现有的女性关系清理了一番。就抓住这一点,怎么样?”
“想法不错。跟过去的女人的纠葛是他的薄弱环节。我希望你也采访采访他为了当上大老板的女婿而甩掉的女人。被甩了的女人们一定很恨立野。把立野过去的女人给我找出来。跟采访立野的报道一起,把那些女人的怨声也登出来。结婚也许会因此而搁浅。拿出一份搞不好就会遭投诉的轰动性的稿子来!”
说着说着,总编辑就兴奋起来了。
原本编辑部的方针就是写出给政、官、财界、娱乐圈等多方面带来冲击力的报道。杂志既然要给人们熟悉的事物以冲击——破坏既成观念,带来巨大的文化冲击,那么,将采访一飞冲天的男子的报道,与被这个自私的男人抛弃的女人的控诉一并登载出来,这实在是件很刺激的事情。
3
得到总编辑的首肯后,友美就向立野恭一提出了采访申请。
立野现在都快飞起来了。妻子就算没有巨大的遗产继承,也是充满魅力的女人。结了婚,将来就有保障了。从区区一介酒店工作人员一跃成为大企业集团老板的女婿,真是现代灰姑娘的男子版。
他现在有天下尽在其手的感觉。夺得天下已不是梦想。借着妻子的势力,天下尽在掌握之中。对于野心勃勃的青年而言,这真是个黄金机会。
媒体一般都善意地报道了这个男子版现代灰姑娘的故事,这使得立野对传媒没有什么警惕心,更未察觉到友美危险的意图。
通过媒体的采访,将自己美好的形象展现出来,出于这种心态,他答应了采访。他指定原先工作的酒店作为接受采访的地方。而酒店方面觉得这是宣传自己的好机会,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下来。
友美在指定的时间赶到了酒店,座位立野已订好了。这本是要求采访的一方该准备的。
这似乎也能说明立野此时欢欣雀跃的心态。
立野已在会见场所等着了。干练的神态、结实的肌肉、合体的西装,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但友美经职业的磨炼,却看到他微笑的面具下面藏着金属般的冷酷。
“初次见面,我是《现代世论》的堀沢。今天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真是无比感谢。”
友美一边拿出印有在公司用的笔名的名片,一边做初次介绍。
“哪里,得到闻名天下的《现代世论》的垂青,我无比荣幸。还请您笔下留情。”
立野微笑着回答道。这时客房服务生已把饮料送过来了。
“这是我的工作,请您不要有所顾虑。本来该是我们考虑到的地方您也考虑到了,真是感谢。”
“请别介意。工作原因,我订房间不过是举手之劳。”
立野一边劝友美喝饮料一边圆滑地说道。
这期间,立野的视线透过友美的衣服搜索着她的身体。友美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这双眼睛一定也看过七条由香的裸体及她临死前的表情吧。
“恭贺您即将结婚。首先是一般性的提问,听说您跟您太太是从酒店的社交聚会上开始认识的,最初是谁先开口打招呼的?”
“是美奈子。她说身体不太舒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稍稍休息会儿……”
“接着就发生什么了?”
“我就把她领向空着的客人休息室了。”
“在那种场合,常把客人引向客人休息室么?”
“这要相机行事。也有把客人领向酒店内的医务室的。而当时我想,美奈子休息一会儿就该没事了。”
“这就是最初的相逢吗?”
“是的。几天后,美奈子特意来道谢,一起吃了几顿饭,渐渐地就熟了。”
“最初碰到美奈子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是。以后才知道的,我大吃了一惊。”
“是谁先求婚的?”
“关于这一点,我们两个都不怎么记得了。口头上还没明确提出求婚时,我们就隐隐约约觉得我们今后会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跟美奈子结婚后,自己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我曾经想,就是结了婚,我也继续在原来的酒店里工作。”
“根据先前几家媒体的报道,说是您会加入三立总业?”
“美奈子的父亲劝我去他公司工作。我一直认为,一生就在酒店工作或在其他领域白手起家挺好的。”
立野无懈可击地回答道。
“听说您今年32岁了?”
“是的。”
“在此之前,您是没有婚史啰?”
“没有。”
立野的音调提高了。他像是预料到下面会问什么样的问题,看上去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
“最近,无论男女,结婚年龄都推迟了。男人35岁才与学生情结彻底告别,成为社会人,也正是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工作最有干劲的时候。我想,这才是结婚的合适年龄。您对美奈子的什么地方感兴趣呢?”
原本以为友美会问些“迄今为止有没有跟其他异性交往过”这类问题,结果却不是。于是立野说:
“一言难尽。可以说是两人互相吸引吧。用语言难以表达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到遇上了惟一……”
“真让人羡慕啊!一般人都遇不到命中的惟一而只能彼此妥协。”
“就算妥协了,命运中的那个人还是存在。”
“从第一次相见就感觉到这次是自己的惟一吗?”
“是的。”
“这样的相逢真是难得啊。”
“我感谢丘比特的眷顾。”
“在碰到您太太之前,完全没碰到可以妥协的人吗?”
友美突然这么间。立野一瞬间脑子转不过来,搞不清这话暗地里含着什么深层含意。
“那个……”立野一时语塞。
“在遇到命中的惟一——您现在的太太之前,尽碰到不能妥协的女人吗?曾有可以妥协的女人存在吗?”
立野的脸色有点变化,靠着意志才将感情的变化抑制下来。
“当然会碰到各式各样的女人,但却没有动心的。就像路旁开着的野花,差不多都是些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女人。没一个值得我妥协。”立野巧妙地躲闪着。
“男女交往有着先后顺序的问题。假使在您太太之前,您所碰到的女人想法跟您并不一样,那会很麻烦吧?”
“话题有点扯远了吧?这我不清楚。”
“也许立野君认为只是路边的不知名的野花,但如果对方把您当做真命天子或今生的惟一,那该是挺麻烦的吧?”
“那,那只是她一相情愿,跟我无关。”立野有些语无伦次。
“男女之间没有绝对的誓言。就算曾经海誓山盟,一旦一方的热情冷却下来,一切就结束了。如果碰到更有魅力的,心就被这更有魅力的人吸引过去了。这时如果先前的那位很干脆地就同意分手,当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如果他(她)强调先来后到的话,那就麻烦了。立野君对您在结婚前碰到的路边的野花是怎么处理的呢?我对这个问题有兴趣。”
“没必要处理。原本就没入我的眼……”立野斩钉截铁地说。
“您好像时不时地去银座?”友美变换了提问的角度。
这是致命的第一个问题。听到银座这个词,毫无心理准备的立野脸色有点变化。
“由于公司接待方面的需要,有时我会去那里。最近我改为在公司内部接待客人了,于是就不怎么去了。”
“是吗?前些天,因为工作关系我去过银座六丁目的一家名叫花坛的店,那里的女孩子在说立野君你的闲话。”
“花坛么?有人曾带我去那里过三四次。小姐们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高兴。”立野若无其事地说。
“小姐们看不到立野君很是寂寞呢。她们还说你提拔了店里的一位男接待。”
“我提拔了店里的男接待?谁说的?我怎么不记得?”立野的话流露出他的不安。
“是吗?那女孩子的名字我记不得了,但她说您点过她。不好意思说了些无聊的话。也许是因为您和那个男接待差不多同时不来店里了,所以才把立野君您跟他联系起来的吧。”
“真头疼啊,出这种谣言。”
立野有些不快。他明显讨厌这个话题。
“当然,这件事与此次采访没有关系。”
听了友美这番话,立野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关于花坛的那个男接待的事,实际上,我由于工作关系采访他妹妹时,她告诉我立野君您曾经在她家附近出现过。”
友美看准时间打出了王牌。立野的脸色明显地变了。
“突然之间你说什么呢?这跟我没有关系。”立野气急败坏地说。
“如果惹您不高兴了,还请原谅。男接待的妹妹在她家附近看到您,您就不开心吗?”
友美偷偷地看了看立野阴沉的脸。
“你的话跟这次采访无关。你究竟是来采访什么的?”立野拼命地压抑着。
“不过换了个话题,没想到您这么不高兴。请您原谅。”
“不是,你突然问了个无关的问题,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对她所说的话不该有所反应的,他的反应暗中就表明他跟丰崎有关。友美心里有数了。
立野跟丰崎的失踪有关。他与丰崎一事有关,这就说明他与七条由香被害一案有关。友美抑制着想问由香一案相关情况的冲动,说道:
“今天承蒙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接受采访。报道登载出来之前,有些细节问题我可能还要打扰您,到时还请您赏脸。”
这事还没结束,友美暗地埋下了伏笔。
“稿子写出来后,请先让我看看。”
这正是友美所希望的。以稿子为由又能再见他了。
4
友美将采访立野恭一的结果在告诉总编辑之前先告诉了寿寿。
“你哥哥失踪肯定跟立野有关。虽没得到他明确的答复,但立野肯定知道你哥的下落。”
“知道哥哥的下落,就是说立野就是杀由香的凶手。”寿寿的表情有点兴奋。
“虽还不能断定,但接近于事实。”
“立野在采访中受了刺激,他有没有做什么啊?”
“做什么?”
“他没查你的公司或花坛的底吗?”
“那不是自掘坟墓吗?立野很难对付。光是刺激他一两次,他是不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要写报道。”
“但是,关于结婚的报道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冲击的。”
“写他与你哥哥的失踪有关。”
“不是没证据吗?”
“光写推测。”
“他不会控告你诽谤他名誉吗?”
“立野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他会有所动作的。只要他有所动作了,事情就好办了。”
“光是臆测的报道,总编辑会让你登载吗?”
“不必让他登出来的。”友美的话很令人意外。
“没必要登出来?”
“光是把事情记下来,然后拿给立野看,瞧瞧他的反应。”
“危险。”
“立野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好歹我背着个《现代世论》的牌子,他会有所顾忌的。”
“把报道给他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恐吓他。”
“这样一来,友美,他会在背后采取行动的啊。”
“赌一赌。如果立野背后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他肯定不会报警的。他要是觉得钱能解决问题,他也许会出钱的。他要是给钱了,那就是我们的有利证据了。如果立野是清白的,他会申辩自己与你哥的失踪无关的。但你哥的失踪是与由香的被杀联系在一块的。追究你哥的行踪,就有可能把杀死由香这事给带出来。这可是立野最担心的事。”
“立野他会不会倒打一耙呢?”
“虽是臆测,但报道一语中的,这对立野而言是个威胁。如果他认为我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他肯定会上钩的。”
“这样就让我们拿到了有力的证据。”
“是的。立野他还不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跟你哥是什么关系,从你哥那里听到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他肯定会不安的。只要他不安,我想他就会屈服在我的恐吓下。通过采访,我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很害怕。他必定会上钩的。”友美的腔调透着自信。
“不过,不要太勉强。”
光凭友美的个人判断而采取恐吓立野的手段,这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如果立野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定会上钩的。如果他是清白的,他会对这样的问话摸不着头脑的。
电视上学来的,要是不引起被恐吓者的恐惧心理,恐吓就不会成功了。对被恐吓者说些于他无关的狠话是不会令他害怕的。
友美立即着手写采访报道。主要目的倒不是要登在杂志上,而是要恐吓立野。
并没有写怀疑他与七条由香被害案件有牵连。但读者读了之后会觉得丰崎的失踪与由香一案有关。凶手读了这样的报道一定会战栗不已的。而且还会担心笔者对事件的真相究竟知道多少。凶手的不安正是友美的攻击点。
该报道虽没有任何证据,光是臆测,但对于凶手而言,如果它一旦发表出来,威胁就大了。这将是一篇能一下子击溃刚刚建立的、根基脆弱的家庭的、威慑力十足的报道。
5
友美写完报道后,在拿给总编辑看之前,先联系了立野。
“谢谢您前些天对我刊采访的合作。报道已写好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我想早点看到。P酒店的前台休息室怎么样?”
立野像是有点急,一下子说了两件事。
“好的。”
他想着要像上次那样订了酒店的房间就麻烦了,这次他订的公共场所的前台休息室,心就放下来了。
没让友美发传真送给他看,而是指定了另外一家酒店,这也能让人感觉到,立野的心态与几天前大不相同。
友美跟立野订好日期后就联系了寿寿。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也去吧。我坐得稍微离你们远些看看情况。”
“在酒店的前台休息室,他不会拿我怎样的,但寿寿你能跟我一起去的话,我胆子就更壮了。”
“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万一出了意外,好歹还能帮你大喊,求人帮忙。”
“到时就拜托了。”
友美按着约定的时间去了指定酒店的前台休息室。立野已来了,坐在那儿等着。友美若无其事地在前台找了找寿寿的身影,寿寿还没到。
前台的一角,坐在友美对面的立野说:
“写得不对的地方可以改吧?”口气没上次轻松。
“当然。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敬请您毫无顾虑地指出来。”友美微笑着回答。
立野安心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看了,没问题吧?”
这时,友美的视线中出现了寿寿的身影,心里原本的担心,见到她后放下了不少。
友美拿出了稿子。立野也没点饮料就看了起来。友美凝视着立野。看着报道,立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虽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感情,但内心的震荡是无法掩饰的。脸上下抽动着,睫毛不停地扇动着,嘴唇抖动着。
读完全文前,立野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用颤抖的声音诘问道:
“这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采访的结果直接反映在文章里而已。”
“你把什么反映在文章里了?充满胡乱推测的诽谤。”
立野太气愤了,声音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周围的视线一下都集中到这里。
“如果惹您生气了,还请您原谅。这篇报道在什么地方写得不对呢?”
“全文充满语言的暴力。就像我跟那个叫丰崎的男接待的失踪有关似的。”
“您读后觉得是那样啊?我只是写那是偶然的巧合。”
“如果是偶然的巧合,为什么在写我的报道中要提到丰崎的事呢?”
“在您订婚结婚的同时,您久不涉足的那家银座店里的男接待失踪了。我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新婚不久,下班了就直接回家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没关联的男接待差不多同时失踪了,读者读来可不会觉得好笑。”
“其实那个男接待极可能跟一件杀人案件有关。”
友美对着敌人的弱点射出了一箭。立野的脸立刻变得像纸一样的白。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搞得我真像与杀人案件有牵连似的。”
“没什么。这话我可一句都没写。”友美知道要适可而止。
“就算你没在文章里写这话,但在文章里,一个与杀人案件有关的男接待差不多是在我结婚的同时失踪,难保谁会据此做出什么胡乱推测来!”
“这还是初稿,未必会登载的。”
“要登出来我就麻烦了!还请你放弃算了。”
“光凭立野君你不喜欢这一点,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没有具体的理由……”
“不是说了吗?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光凭与杀人案件有关的男接待的失踪与立野君您结婚差不多同时这一点,是不能推出您跟杀人案件有关的吧?不过是种偶然的巧合,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或者立野君您真知道该案的什么事?”
“怎么可能呢!我跟这种恐怖的事一点牵连都没有,所以你的报道会给我带来麻烦。如果你坚持要把稿子登出来的话,我要告你诽滂。”
“我在报道中根本就没写损害您名誉的话。您要是控告的话会不会反而招人妄测:您是不是真有见不得人的事?”
被友美这么一问,立野不知说什么好了。友美的逼问虽有些鲁莽,但立野却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友美瞅准这个机会说:
“当然,关于这篇报道是否发表,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立野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
“那你什么意思呢?”他反问道。
“您解释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登。如果登了真的会引起立野君不快,我们可以放弃登载。”
“没有什么令我不快的事,只是发了这样的报道让我为难罢了。”
立野的口气变得有点缓和。
“那么我们就商量商量吧。”
“商量什么呢?”
“我个人意见是不登也没关系,就当您没接受采访。”
“如果那样就太感谢了。登出来之后,虽没有什么引我不快的东西,但正如‘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所劝诫的那样,我现在的处境有些微妙。我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当然,你会把事情办得很妥当的。”
立野的口气变得柔和起来。
“请不要误解。我别无他求。”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好不容易写好的稿子却登不出来,没有点作为补偿的东西我内心也不安啊。”
友美知道猎物终于上钩了。
“交稿期限就在眼前。这一两天就得决定要不要发表。”
“现在能不能把这稿子卖给我?”
“交稿前的初稿是不能卖给社外人士的。”
“那么你想想,报废稿子的辛苦费该多少吧。你所付出的劳动如果没有回报,我内心会不安的。”
立野当场就拿出支票本来,在上面填了个五十万,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立野把支票推到友美面前。
“这我不能收。”友美又把支票推了回去。
“我说过了,这是你的辛苦费,你不要想得太多。”
支票在两人之间推来推去。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我先帮你保存着,这样可以吗?”
“你不会发表那稿子了吧?”
“您不是讲了吗?‘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收了这支票我就极可能招人猜测了。我替你保存支票就是我相信您的凭证。”
友美援用了立野所用的谚语,语带讥讽地说。
“拜托你的人是我。请你相信我。”
友美终于抓到了立野的把柄。
在友美的诱导之下,立野不知不觉将重要的证据交到了友美的手里。
6
友美赶紧告诉了丰崎寿寿。
“这下好了。立野自己承认是凶手了。”寿寿难掩兴奋的神色。
“他与七条小姐的案子有关,具体的证据就是这张支票。如果立野告我恐吓,这支票就会到警察手里。对于他开支票给我这件事,警察一定会追根究底的。而立野他是不愿自己跟杀人案有一点点的牵连的。立野不会告我恐吓的。他已陷入了一个就算想控告也无法控告的泥潭里。我要在这张支票的基础上再让他给我几张,这样他就会越陷越深。支票越多,立野有罪的证据就越充分。”
“凭这张支票还不能告立野吗?”
“就一张还不够。好歹得要四五张才行。”
“会不会是立野的圈套呢?”
“立野为什么要给我们设圈套呢?如果自己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他何必不让初稿登出来,又开支票给我呢?如果自己是清白的,没必要给我设套子的。”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再要些支票吧。把这件事情告诉由香的父亲吧。”
“这主意不错。没准立野是我们三个共同的敌人呢。”
寿寿哥哥的遇害虽没得到确认,但丰崎失踪得越久,寿寿就越绝望。
友美的哥哥蒙上了不白之冤,七条孝文死了女儿。如果这一切都是立野干的,那么三个人就可以结成统一战线,一起向立野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