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洁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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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川清美生性喜爱卫生。随着生长发育、年龄增长,她喜爱卫生已达到了如病如痴的程度。
不管洗多少次手,她心里都感到不踏实。用肥皂洗完后,她感到不够干净,还要用甲酚皂溶液水消毒,用清水冲洗。当用毛巾擦过以后,又感到手上沾了细菌,还要再冲洗。就这样洗过来洗过去,手指都会洗掉一层皮。
当她听说精神分裂症中有一种症状叫做“洗手癖”时,就去找医生诊断。经过诊断,不是什么大毛病,而是洁癖症。
她的洁癖症不仅仅只是表现在洗手方面,而是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外出回家时,她要在大门外将外出穿的衣服全部脱掉。她认为外出后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细菌,不换的话就不能回家。当然,如果是她一个人这样做的话,倒也无可非议,问题是,她还强制家人都那样做,这就不能不引起家人的抱怨。
不仅是外出回来要换装,就连进出厕所都要换用厕所专用袜子,如果没有穿袜子,从厕所出来时就需要洗脚。洗漱间、厕所内当然不用说,就连餐厅、电话机、大门口等地方,都放有盛着甲酚皂溶液水的喷瓶。
对于来访的客人,无法强迫让其脱去外衣,但要在大门口用消毒液对客人的手进行消毒。因此,第一次到她家去的客人无不对此大感震惊。
乘坐火车或公共汽车时,即使夏季,她也要戴一个双层口罩。因为在车上要是有人打喷嚏的话,那可不得了。据说喷嚏喷出的飞沫可以飞出八米远,所以不管车上多么拥挤,她都要与打喷嚏的人保持八米以上的距离。明明知道别人打喷嚏后再从那里离开已经毫无意义,她仍坚持要那样做。
在超市,她绝对不触摸甚至不买那些不带包装的食品。
她说外边卖的食物,卫生方面难以让人置信,所以她一般情况下从不在外面吃饭。有一次,她很不情愿地被朋友拉到寿司店去吃饭,看到服务员手端着寿司隔着柜台与客人说话时,唾沫星子飞到了寿司上,于是她就要求服务员戴上口罩再说话,从而引发了一场口角。
另外,清美对特殊化学物质有一种异常感应。她的身体能迅速感应出油漆、喷射物、芳香剂、除臭剂、杀虫剂、家具涂料、建筑材料、杂物等所含的化学物质。
这些都不会引发什么病状,但她不用眼看就能感知,什么地方有这些发出气味的化学物质。
她26岁时,经人介绍结了婚。在相亲时,她感觉对方干净利落,就答应了求婚,对方也很喜欢她整洁雅致的姿态。
令人遗憾的是,她们的婚姻很快就破裂了。
丈夫从公司下班回来,她强制他要更换衣服。一开始,他对清美的洁癖症虽然感到哭笑不得,但仍积极予以配合。
丈夫认为,在治家能力完全丧失的女性日益增加的今天,能有一个把家中打扫得干干净净,物件摆设得井井有条的妻子,那真是苍天有眼。不管是一个多么通里邋遢的丈夫,他都会觉得住在干净整洁的环境中,要比住在又脏又乱的地方舒适安逸。收拾得有条不紊,让人打眼一看就能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同时取放也都得心应手。
结婚之初很喜欢清美的丈夫,当她的洁癖症触角伸向他自己时,他对清美的洁癖症也就喜欢不起来了。有一天,他们在家里餐厅吃饭时,她竟然像以前去寿司店吃饭时那样,要求相对而坐的丈夫戴上口罩。
“戴上口罩不就不能吃饭了吗?”丈夫吃惊地反问她。
“只有在吃饭时才能把口罩摘下来。”清美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可不戴那种玩意儿。我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如果你不愿意戴口罩的话,吃饭当中你可不要说话。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唾沫星儿会飞到食物上去。”
“夫妻、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即便是我们公司的职工一起吃饭时,也都是边吃边谈。”
“那太不卫生啦。我只要一想到吃了有别人唾沫星儿的食物,就会身上起鸡皮疙瘩。”
“那你还吃不吃火锅啦?”
“火锅那不是人吃的。”
“不是人吃的,那又是什么呢?”
“那是乱七八糟的大杂烩!”
丈夫不知再说什么,只好让步了。在公司工作了一天,筋疲力尽回到家中的丈夫,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与妻子争论不休。总之一句话,按照妻子说的做,就能吃到清洁卫生、营养价值高的食物。
自此,夫妻二人在吃饭时就不再说话了。
对于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新婚夫妻来说,关系即使多少有点紧张,相互也可以通过交谈来进行交流。但若在一起吃饭时双方都不说话,夫妻之间的思想也就很难沟通了。
新婚夫妻相互沟通的渠道除了在饭桌上之外,另一条就是在床上。
关系破裂的关键性问题终于出现了。清美每天晚上与丈夫共枕之前,都要求他一定要洗澡。这种要求不是清美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不止是夫妻,只要是男女,他们在身体结合之前都应当洗澡或者冲淋浴,这已经成了一种常识。
结婚之初,清美只要求丈夫洗澡,她也和丈夫一起洗,并替他洗他的那个地方。刚开始时,丈夫认为那是妻子爱他的一种表示,心里感到很高兴。但时间长了,就对她极认真极仔细的洗法感到有些心烦。
“那个地方我自己可以洗。”
“不行,你是应付差事。”
“我那里很不干净吗?”丈夫有点败兴似地问。
“对呀,不干净。我可不想让那样不干净的东西进到我的身体里面去。”
“你说得真好啊。如果这个不干净的话,那么夫妻就做不干净的事了?”
“所以,我要把它洗干净。”
“这么说,我也替你洗那个地方吧。”
“女人的身体比男人复杂,还是我自己洗吧。”清美要把丈夫的全身洗到她认为满意为止,否则就不准丈夫碰她。
说实在的,这一切都还可以忍耐。有一天,她把甲酚皂溶液消毒水带进了浴室。丈夫对那种异臭液体很吃惊,便问她:“那是什么东西?”
“消毒水啊。”
“你打算对什么地方消毒呢?”
“那还用说,给你的那个地方消毒呀。”
“我那儿是细菌窝吗?”
“男人身体的那个部分就是细菌窝,所以我要好好给它消消毒。”接着,她就毫不客气地要用消毒液去冲洗目瞪口呆的丈夫的那个部位。
心中一直积淀着不满的丈夫终于发火了。
“你不要开玩笑了!夫妻性交可不是细菌结合,你就适可而止吧!”
“你不卫生有什么好处呢?”
“这要分限度。你太过干净啦,那是病态!在你给我消毒之前,应该经过医生检查。”
“你才应该让医生检查。”
“我为什么要经医生检查呢?”
“因为你是细菌源泉。你从外面回家后,手也不好好洗洗,我若不说,你连衣服都不换。你,你口臭,我还没说哪。”
他们的口角就这样逐渐升级,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互不相让。
如果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夫妻,即使在日常生活中多少出现一些隔阂,也会被埋没到夫妻的婚姻史当中。
可悲的是,她们二人的婚姻史很短。他们之间的裂痕在加深,随之将会使这个刚组成不久的家庭破裂。
她们婚后不到半年时间就分手了。虽然当今年轻夫妻很快结婚又很快离婚的例子并不少见,但双方再怎么说也应该再相处一段时间吧。
但是,清美坚持离婚的原因不是她自己。她认为,男女性交时,男的那个器官要进人女方的身体之内,女方要“检查”进入自己体内的物体,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更何况,男性的那个器官与女性不同,它同时还有排尿功能。因此她认为,既然那个器官那么不干净,自己事前提出要消毒,完全是女性的正当权利。
离婚后,清美感觉心情很舒畅。正因为结婚就是夫妻二人共同生活,所以结婚后,就不可能完全按照她个人以前的生活方式生活。对于男女双方而言,结婚就是对配偶生活方式的妥协,就是对单身时自由生活的约束。
男女在结为夫妻的共同生活期间,要相互协调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摆脱以往的自由状态,相互融合,同呼吸共命运,就像小孩子游戏中的“二人三足”一样。
令人不解的是,在双方尚未相互融合之前就分了手的清美,认为那个丈夫只是她人生当中的一个夹杂物。排除了那个夹杂物之后,她感到又返回到了原来的人生。
只要与丈夫住在同一个房间,她就会感到空气受到了污染。离婚后,她感到一个人过真是太开心了。
离婚后不久,她父亲因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当然,她父亲给她留下了不少财产,所以她生活得还不错。
此后,她在离东京都中心很近、环境又很幽静的地方购置了一套跳层式公寓。她对公寓物业管理的全面周到、居住环境的一尘不染很满意。
居住在这个公寓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个个丰衣足食,整齐潇洒。尽管房间狭小些,但每户都有一个小院子,住户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种一些花草树木。
公寓对宠物没有特殊规定,所以也有一些住户养宠物。有的住户则只在室内养而不让宠物到户外去。这些住户把宠物当人一样对待,给它们洗澡、刷毛、喷香水,晚上还有专用床睡觉。主人外出时,那些宠物就被放在高级轿车内,就像狗贵族、猫贵族一样。
不过,在清美的眼中,不管它们收拾得多干净,动物终归是动物。
人能与动物一起生活,清美不敢相信这一事实。动物体内有很多人类没有的细菌,即使给它们洗澡、刷毛、喷洒香水,也没有办法清除它们体内的细菌,饲养宠物就等于和细菌住在同一个巢穴之内。
有一天,清美发现有一只黑色野猫跑到她的小院子里睡午觉。她感到小院子的围墙对猫来说是形同虚设,根本起不到什么阻挡作用。而且那只黑猫好像很早以前就把这里当成了它睡午觉的地方。
清美认为每天让黑猫在小院子睡午觉不行,就急忙把猫赶走了。第二天中午黑猫又来了。不管她怎么赶,黑猫每天仍照样来,好像它就喜欢清美家一样。
刚开始时,清美为了把那只好像是在它自己家的院子里似地昂首阔步到处乱走的黑猫赶走,就在院子里洒了一种驱猫剂。但令她奇怪的是,黑猫还没有被熏走,她自己却被熏得受不了了。
她一想到黑猫会在小院子里拉屎撒尿,就身上起鸡皮疙瘩,巴掌大一个小院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变成那只黑猫的厕所。
清美以前曾从朋友们那里听过养猫的故事,说猫不会把粪便排到它吃食物的院子里。于是她就立即采取措施,经常给那只黑猫喂食,结果那只黑猫到院子里来得更加频繁了。正如她的朋友所说,猫好像没有在院子里排粪便的迹象,清美的心也就平稳了下来。
黑猫很胆小,每当清美喂食时,它总是耷拉着耳朵靠近她并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清美感到那只黑猫并不可爱。随着喂食次数的增加,黑猫好像逐渐习惯了一来就开始吃她手上拿着的食物。于是,她开始喜欢上黑猫了。就在此时,她发现那只黑猫有好几天没有到院子里来了。
几天后,那只黑猫又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她发现马路对面一家的晒台上新刷了一层涂料,这只黑猫可能是那一家的,它也许是不愿闻新涂料味儿才跑过来的。
有一天,公寓管理人员发现那只黑猫跑到了清美家的小院子里,就要求她把黑猫交到公寓保健所或者把它扔到别处去,但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每当清美看到那只她本来不喜欢的黑猫像一位不速之客一样,在自己的院子里安然自得的样子,就会感到它应该是这个院子先前的主人,自己则是后住进来的,后住进来的没有权利把先住进来的撵走。
即使黑猫是在自己住进来之后才来的,但每当清美看到它在自己院子里玩时,也都会感到它挺可爱的。
当然,黑猫也完全可以不到清美家院子里来,因为其他住户也都有院子,而且其他公寓的住户中还有比清美所住公寓的院子更大更舒适的院子。但它偏偏只选中了清美的院子,这也许是黑猫感到她这里有一种家人亲情的缘故。
冬天到了。有一天天降大雨时,黑猫在大门外一直哀叫不停。清美再也无法忍耐,就打开大门对黑猫说,只准在门里边,不准往房间里去。她这样说是她认为,猫要跑进房间里那可就不得了了。
哪知道黑猫一进大门就立即向屋里“侵略”进去。此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现象在清美身上发生了:公然把一只最肮脏的野猫放进自己家里的清美,对黑猫的“侵略”行径不但未做任何抵抗,相反是心中默许。
那只黑猫不仅很脏,而且经常耷拉着半只舌头,眼上满是眼屎,好像有什么病一样。另外,那只黑猫长相丑陋,脾性也不好。
当那只黑猫向她央求食物吃时,或者想到家里去时,它就会发出一种哀叫声。当要喂它东西吃时,它就会龇牙咧嘴,好像在威胁说“赶快拿过来”。
清美竟然将这样一只野猫引进了自己的家里。猫进到家里时,既不换衣服,也不洗手脚;既不会往脸上喷消毒水,又不会洗头洗澡。即使你想给它洗澡,它也会龇牙咧嘴,乱抓乱挠地进行抵抗,让人看着害怕而无法下手。
这样一只满身细菌源的野猫竟然进到了屋里面,不过一旦进来了,她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清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这种心理变化。因为黑猫是一只野猫,所以不能总把它关在屋子里。于是,清美就在厕所外边给它整了一个便溺的地方;又在房角处打了一个猫洞,以便猫能随时出入。为了猫,即使由猫洞向屋内吹进风或灰尘,她也不介意,也能忍耐。
由于给丈夫的那个地方消毒而导致离婚的清美,现在不仅收养了一只不知道卫生的野猫,而且还与它同居一室。对于这一矛盾现象,清美自己都感到吃惊。
不久,一到晚上,黑猫就开始往她被窝里钻。刚开始时,清美把猫撵走。后来,再怎么赶也赶不走了。无奈,清美只好晚上和猫一起睡了。
最近,晚上如果黑猫不在旁边,她就很难入眠。其结果是,第二天,床上到处都是猫毛,床单也需要天天换。
自从与黑猫一起住以后,尽管家中仍天天消毒,但她洗手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由于猫不喜欢到处放的消毒液器具,她就把那些器具也收起来了。外出回家时,也不再更换衣服了。
进出厕所换袜子的习惯没有了,在火车、公共汽车上也不怕别人咳嗽或打喷嚏了。在超市也开始买那些不带包装的食品了。
清美有时也想,如果原先的丈夫看到自己现在与猫同居一室的话,自己将如何回答呢?
清美这样想,并不是对离婚感到什么后悔,而是为黑猫改变了自己感到震惊。
原来的丈夫说清美有病。如果清美真的有病的话,那么黑猫就是一个名医了,因为它治好了她先天就有的病。
自从与黑猫同居一室之后,她对人生和对他人的看法也随着改变了。
在黑猫未出现之前,清美感到她以前的生活都是以她自己为中心,地球也好像是围绕着她在旋转。
患极端洁癖症之人,他们认为,只有他们自己最卫生最干净,其他的人、动物、物什等统统都是肮脏的、不干净的。他们把别人及动物都视为细菌的巢穴,却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带菌体。
自从黑猫到她院子里之后,她才萌生了关照别人关照动物之心。她的视野开阔了,心肠慈悲了,她也知道了别人的痛楚、苦难和哀伤。
自从黑猫住进她室内以后,她明白了以前强制家人回家后换衣服,要对丈夫进行局部消毒的做法和行为,是多么的傲慢无礼。
清美认为,如果早一些见到黑猫,他们也许就不会离婚了。因此,她想向原来的丈夫道歉。
不过,她转而又想,还是自我反省吧!因为夫妻之间的爱情已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即使她现在再去向原来的丈夫道歉,也不能破镜重圆了。
她失去了爱情,心中却留下了自我反省。与不养宠物的人相比,养宠物的人会给周围的人增添不少麻烦,特别是在住宅小区。即使小区没有明令规定不许饲养宠物,但养宠物的住户也会给不养宠物的住户带来有形无形的影响。
养宠物的人应当处处尽到养宠物的责任。例如,清美家的黑猫,可以从猫洞中自由出人,它就会在外面拉屎撒尿。虽然无法确认它到底在什么地方拉屎撒尿,但若是在公寓区内,无疑会污染区内环境。即使在区外,也照样是污染环境。
动物也有生存的权利,小区内特定的住户也有养宠物的权利,但那些被养的宠物却无权使用小区内的公共场所。
因为家中有一只黑猫,所以清美在公寓内就好像低人一等一样。她认为,如果黑猫是个细菌窝的话,细菌就会散播到整个公寓。也就是说,黑猫正在散播她以前最讨厌的细菌。
自此,清美的举动一下子变得很谦恭。她积极参加公寓小区的各项活动,主动打扫住户们的垃圾处理站,在垃圾处理站值班,还打扫本由管理公司承担的楼梯、走廊以及公共场所。
因此,清美的谦恭奉献举动深受公寓中住户们的好评。这些都是清美从未有过的举动。
2
清美就这样一直与黑猫生活在一起。
半年后,悲剧发生了。
一天深夜,门铃响了。清美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位面色铁青的邻家主妇站在门外。
“奈川,不得了啦,您家的黑猫……”邻家的主妇只说了半截,就说不下去了。清美家的黑猫最近经常在外面到处乱跑,听了这半句话后,她心中有一种不祥之感。
邻家主妇把她领到公寓前的大路旁,只见黑猫躺在路边,它的后半身沾满血污,好像是后半身被往来车辆轧过了。清美见了后吓得说不出话来。
从现场看,黑猫被轧以后并没有立即死亡,好像它还拼命向前往家的方向爬了一点。
“小黑猫,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谁害了你呀?”处于半疯狂状态的清美大声地问,但黑猫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真是太惨了。可能是被什么地方的车撞的。”邻家主妇安慰似地说,但清美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到。黑猫的身上沾有血红色的涂料,说明它晚上出去以后到过刚刷过涂料的地方。
清美与黑猫共同生活了半年,这种生活就很快结束了。
之后,她把黑猫送到动物专用火葬场,将其火化并安葬到了动物公墓。
在送往火葬场火化之前,清美对黑猫的后半身,也就是轧坏的部分进行了清洗。在清洗时,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滴,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是,她的体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分。从前她父亲死的时候,她也没有流那么多的眼泪。
黑猫的尸体上不仅有涂料,还沾着一张纸片。那张小纸片是深绿色,有五六厘米大小,其中一部分已经破碎。小纸片是正券,副券没有了。
纸片上印着“5月12日通行证会议室用第一会议室只限本室一院会议室科”字样。遗失的副券部分可能还印有其他相关内容。
纸片粘在黑猫的尸体上,与黑猫的血浆黏在一起。当然,纸片也许是黑猫被轧死之前丢落在路面上的。
令人不解的是,清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不由得舒了一口气。那就是纸片可能是由轧死黑猫的车行驶时带过来的。果真如此的话,那张纸片就是寻找肇事车的线索了。
即使找到了肇事车辆也无济于事。因为有养主的宠物被轧死,肇事人最多也只是负一个器具损坏责任。
不过,黑猫属于野猫。而轧死一只野猫是不能问罪的。尽管如此,清美还是想找到那个轧死黑猫的肇事人。明明知道找到了也无济于事,她仍打算要把他找到。
我们完全可以体会到,黑猫在清美现今的生活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对于她来说,黑猫就是她现在的一切。它不仅使她感到了生存的意义,而且它还是改变她的人生观、治好她先天性疾病的神医。
黑猫死了以后,清美就像精神完全崩溃了一样,整天无精打采。惟一还能支撑她的,就是她还有一个想法一执意要找出那个轧死黑猫的肇事人。
就在黑猫被轧死一星期之后,突然发生了一起使邻近住户震惊的大事件。
清美居住的公寓附近,有一独立住户,老式房子,院子很大。
那里住着一位50多岁的妇女,附近的人都称她“牢騷大婶”,据说她还放高利贷。
她经常发牢骚说,垃圾处理站的分类垃圾不符合规章啦,附近的宠物狗太讨厌啦,这里住户的猫把她的院子当成厕所啦,晚上应该摘下风铃啦,施工的噪音真烦人啦,乱扔烟头涂料桶啦等等。
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但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此,人们才给她送了那样一个绰号。
她的丈夫从事不动产行业,在几年前去世了,给她留下了相当多的财产,还有现在住的这一套老式但院子很宽敞的房子。她一个人住在那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负担。她孤独一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好像并不感到怎么寂寞一样。这位单身独居女人的惟一爱好就是吟诗,邻居们在外面可以经常听到她吟诗的声音。
她有一位吟诗的朋友,因为好几天没有见到她,心中感到奇怪,就到她家去找她。到她家后才发现,她在最里面的房间里被人用细绳子勒死了。
大吃一惊的朋友急忙跑出来向附近的人求救。附近的人拨打了110之后,警方很快就赶来了。因为有人在六天前还曾看到她在院子里,因此就确定案发时间为六天前的那天晚上。
受害人姓名是米村见纪,现年56岁。验尸结果证明,死亡时间为六天到七天之前。死因是被人用衣带缠在脖子上用力勒住后,呼吸道不通导致窒息死亡。如果是自己勒的话,当神志不清时,手部力量会减弱,呼吸道就会畅通,所以不能认为是自杀。
被害人生前无性交迹象,死后也无被奸淫痕迹。被害人无反抗痕迹,但室内物品明显有人动过。从被害人将罪犯接进家内来看,罪犯应为被害人生前熟悉的人。
辖区警署根据现场情况认定为杀人事件,并上报了警视厅搜查一科。
因在现场未找到原来估算的金钱和物品,所以警方认为,罪犯的目的是为了窃取金钱和财物。
被害人生前只参加过报社举办的文化学校的吟诗爱好会,她交友很少。虽然被害人一个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她生前似有放高利贷之嫌,警方对这一点很重视。
杀人事件的调查工作锁定在被害人生前的交友方面。杀死被害人的最主要动机,说到底应该是高利贷借贷纠纷。在被害人“还钱”的严厉要求下,负债人走投无路,就可能将被害人勒死。
在调查指挥部,持这种看法的警员占绝大多数。
3
清美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一杀人事件的报道,深感吃惊。被害人的家离清美住的公寓很近,步行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她以前曾耳闻过牢騷大婶的情况,所以她尽可能地不让黑猫到牢騷大婶家去。
这里离东京都中心又近又方便,而且环境幽静安逸,很让人高兴。如果连这种地方也发生杀人事件,就让人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管离东京都中心多么近多么方便,也不管环境多么幽静安逸,只要安全得不到保障,就谈不上是安居之地。
清美以前去超市购物都是走一条又近又好走的路。看过电视报道之后,她特意绕远道去超市,以便亲眼看一看事件发生现场米村家的情况。她家虽然是老式房子,但是院子很大,房屋也大,通过庭院树木还可以看到正房的屋顶。
当清美从米村家前面通过时,她吓了一大跳,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黑猫被车轧死的惨状。失去黑猫的悲哀始终铭刻在她的内心深处,使她无法忘记,但为什么从米村家门前经过时,会突然想起了黑猫呢?
站在米村家门前的清美找到了她想起黑猫的理由,那就是从米村家里飘出来的气味使她想起了黑猫。
从米村家里飘出来的气味,与黑猫尸体上黏附的涂料气味完全相同。清美发现米村家安装在混凝土门柱上的新铁门上涂了一层红色涂料,而且是新涂不久的。
米村家的铁门上还有一个便门。清美以她敏锐的嗅觉分辨出了铁门上涂的涂料和气味,与黑猫尸体上黏附的涂料和气味的化学成分完全相同。
如果最近这一带的住户没有一家涂与米村家相同的涂料,那就是说黑猫在被车轧死之前,应当到米村家去过。
清美曾尽可能控制黑猫不让它到米村家附近去,但黑猫一旦从家中跑出去,就会随意乱跑,米村家的院子也就会成为黑猫玩耍的一个好去处。
令人惊奇的是,黑猫不喜欢闻涂料味。清美想起了以前她家对面住户新刷涂料时,黑猫就曾有好几天没有到她家里去。因此,她又无法相信黑猫会到米村家,并黏上了门上的涂料这一事实。
清美又想起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肇事人或者肇事人的车曾在犯罪现场黏上了涂料,此后在与黑猫相撞时又将涂料黏到了黑猫的尸体上。
清美最终把自己的联想锁定在了一点上,那就是罪犯在行凶之后心中带着余悸开车,从而轧死了黑猫。
如果清美的这一联想是正中靶心的话,那么撞死黑猫的人就一定是杀害单身独居女性米村的凶手。清美认为完全有那种可能性。
如果涂料是一种粘接剂,黑猫尸体上所黏的那张纸片是罪犯留下的遗物的话,罪犯在轧死黑猫之后,就是到5月12日那张通行证上所写的场所去了。
清美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曾再次来到米村家的家门口。她发现米村家门口的路面上有黑红色污迹,并散发出与门上涂料相同的气味。那是往门上刷涂料时散落在路面上的痕迹。
住在附近偶尔从米村家前面走过的一位主妇,看到清美在观察路面上的污迹时说:
“那看起来好像是血迹,实际上是汽车把油漆工丢下的涂料桶撞飞留下来的涂料痕迹。”
“车是什么时候把涂料桶撞飞的?”
“可能是那天晚上吧。也就是这家大婶被害的时候。这一带好乱啊,晚上,一个人都不敢从这里走。”那位主妇皱着眉头说。
清美认定她的想法是对的。不过,她也只能想到这种程度。再往深处想,她已经想不出什么了。她决定把自己的想法报告警方。
4
参加世田谷区内发生的独居女性被杀案件的调查指挥部搜查一科的栋居刑警,对居住在现场附近公寓里的女性们提供的信息,即轧死黑猫后逃匿的那辆肇事车有犯罪嫌疑很感兴趣。
经常留守在调查指挥部,接待了信息提供人奈川清美的栋居刑警认为,清美提供的信息最具有可信性,她提供的那张纸片——通行证,是一个很有调查价值的物证。
于是,栋居刑警在调查汇报会上汇报了这一情况。
“那张纸片也许是被风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未必能视作罪犯的遗留物。”立即有人发言表示反对。
但多数人的意见是,根据现场得到的资料分析,对案发那天晚上黏在案发现场附近被轧死的黑猫尸体上的纸片,应当予以充分重视。
调查指挥部决定,当前的调查方针是先追查通行证。
经查证,通行证是由众议院第二议员会馆发放的。发放日为5月12日,即案发当日。这一通行证是发放给非议员会馆的人使用的。这些人是要与议员见面的人、陈情人、新闻报道方面的人、参加在议员会馆举行的会议或集会的人等等。没有此证,就不能进入议员会馆。
通行证上写着主办议员的姓名。于是栋居刑警立即去找主办议员查询。
从主办议员那里得知,通行证是发给当天参加会议的人员的,会议的名字是“面对教科书审查制度撤销,历史学界、著述界、新闻报道界、出版界人士支援国家对科学、教育管制的声援大会”。
包括有关人员、国会议员、新闻报道人员在内,约有一百人参加了当天的大会。
除新闻报道人员以外,根据发放编号认定其中有四十三名属出版界和撰稿人。在举办方的大力协助下,警方拿到了那四十三个人的名单,开始对那些人逐一进行调查。
就在眼看徒劳无功之时,栋居刑警发现了一个名叫村野英良的人。
村野英良是东都大学副教授,现年43岁,从事现代史研究,是少壮派学者。他支持教科书审定决定,并对教科书审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村野任教的大学离案发现场很近,同时,他还是当天在议员会馆举办大会的发起人之一。
栋居刑警与村野见面后,开诚布公地问他案发当晚在干什么。
“啊,你是问我学校附近发生命案的那天晚上,是吗?刑警你可真了不起啊,你根据探听到的信息把网一下子撒到了我这里,真是太辛苦了。”
真不愧是经常在电视及有影响的宣传工具上露面的人,村野极善应酬地说。
“我正是为那件命案来的。说实在话,我是来问你这张通行证的。你认识这张通行证吗?”
“认识,这是我们当天开会时的通行证。”
“我正在找持有这张通行证的人。”
“通行证与命案有什么关系吗?”
“事实上,这张通行证是从命案现场附近道路上轧死的一只猫的尸体上找到的。”
“猫的尸体?”村野的面部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你有印象吗?”
“那只猫是我轧死的,可能是那天晚上12点30分吧。那天开会以后,我又去参加学生们举行的一个联谊会。因为已经很晚了,结果就在开车回家途中轧死了一只突然跑出来的猫。当时车身一震,我吓了一跳,于是就下车察看,可能就是那时候,把参加会议的通行证的一半失落了。我当时感到那只猫很可怜,但它是只野猫,眼看着也救不活了,我就开车回家了。”村野毫不隐讳地说。
栋居刑警听后感到很意外,如果村野是罪犯的话,他就不会轻而易举地说出案发当晚他在现场附近曾轧死过一只猫这件事。
“你说你参加了学生举行的联谊会,对吗?当你轧住猫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些醉意?”栋居刑警进一步问道。
“不,不,实在抱歉。不客气地说,喝点啤酒算什么,况且我喝得很少。不过,轧住猫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在轧住猫之前,从横道上突然出来了一辆自行车。为了躲闪那辆自行车,就在我猛打方向盘时,轧住了那只猫。”
“你说出来了一辆自行车?”
“对,好险哪!我很庆幸只是轧住了一只猫。要是撞到了自行车,把骑车人撞伤什么的,即使对方有过错,我也难脱其咎啊!”
“另外,你那天晚上回家途中,在案发那户人家前面经过时,撞没有撞到过一只涂料桶?”
“涂料桶……没有,没有撞到过那种东西。差一点撞到自行车,又轧死了一只猫,如果再碰倒一只涂料桶,对我来说,那可就是历经三大苦难了。”
“你对从横道上出来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有什么印象吗?”
“车灯照不到那里,那里又很暗,所以没有看清楚。年龄也不清楚,不过,那个人像是个男的。那个人看到自己差一点引出一场大事故,一声没哼就骑车走了。如果不是那辆自行车跑出来,那只猫可能也不会死。”
“自行车撞到猫了没有?”
“没有。是我为了躲避自行车才撞到猫的,因为自行车与猫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对对,我想起来了,自行车离开后,我还捡到了一样东西。”村野又好像是刚想起来似地说。
“捡到了东西,什么东西?”栋居刑警不由得挺直了腰。
“就在与自行车差一点相撞的路面上有一瓶眼药,我把它捡了起来,可能是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失落的。”
“眼药现在还在吗?”
“还在。我担心以后要是有人给我栽赃那就麻烦了,所以捡到后我就把它放了起来。我只是把它保存了起来,其实它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能否让我看一看是什么药吗?”
“如果有参考价值的话,我可以把药给你。现在就放在家里,何况又不是我的东西。”
栋居刑警认为村野所说的属实,即他在案发当晚直到近零点之前都和学生们在一起。
案发时间的认定是当晚深夜到第二天黎明。
根据清美所说,猫被轧死的时间是晚上12时30分左右。
正如村野所说,他的车上黏有猫的毛和血痕,但完全没有黏上涂料。
一个当晚12时还与学生在一起的人,当他杀害了米村见纪之后,又于12时30分左右开车撞到了猫,这几乎是完全无法做到的。栋居刑警认为村野当时不在案发现场成立。
另外,栋居刑警也没有发现村野与被害人之间有其他什么关系。
村野提供的眼药是一种点眼药,内含百分之零点五的XXX,标签上印着“青光眼、高眼压治剂,有效期二年。”
从眼药瓶已经开封,但几乎还没怎么用来推测,很可能是刚买不久的。
栋居刑警对与他一起来的辖区警署的筱田刑警说:“我们应该注意用这种眼药的人,你说对吗?”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差一点与村野的车相撞的骑车人,为什么那样慌张呢?我认为,从自行车出来的横道一定能通到被害人的家。”
原以为放在被害人家门前的涂料桶是由汽车撞跑的,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才发现,自行车照样也可以把涂料桶撞跑。
“我认为这种眼药街上的药店可能没有卖的,它是眼科医生根据病人的病情配制的。另外,从自行车方面来考虑,用这种眼药的人一定住在离眼药遗失地点不太远的地方。因此,我认为应当对现场周围的眼科医生进行查询,不知我这种看法大家认为如何?”
栋居刑警在调查会议上提出了他的看法,会后就展开了对周围眼科医生的查询工作。
医生对病人有保守秘密的义务,但根据《宪法》第十三条“国民的权利与义务”中规定:“对于谋求生存、自由以及幸福的国民权利,只要不违反公共福祉,在立法及其他国政上都必须受到最大的尊重”。因此,向眼科医生询问病人情况,可以解释为不违反宪法。
经过对现场附近眼科医生的询访,得知近期使用含XXX药物的男性患青光眼的人共有十二名。
经对不含70岁以上高龄人士在内的另外九人的调查,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木原和也身上。木原现年38岁,住在杉并区上高井户,即居住在距被害人住宅约两公里的世田谷区界边。
木原的自行车上黏有与被害人门上涂料相同颜色和成分的涂料,还有黑猫的毛。
据暗中调查得知,木原是一个赛马赌博迷,不顾家人的忠告,宁肯放下工作,也要参加每次的赛马赌博。最近他被公司解雇,他的妻子讨厌他,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以往曾四处向亲朋们借钱,现在已是债台高筑,连生活也难以维持。
奇怪的是,自那起案件之后,他却一下子手头富裕了起来,长期拖延未交的公寓房租一下子全交了,而且身穿新潮服装到处乱溜达。
木原的嫌疑性很大。
调查指挥部首先把木原和也带到了指挥部,经询问后,对他实施了拘捕。
调查指挥部、成城派出所、高井户派出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要他到调查指挥部去时,他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
“我,我,我什么也没有干过,你们警察为什么要传唤我呢?”木原声音颤抖地问。
“我们正要问你这方面的问题哪。”
木原担心,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不去的话,那么警方就可以以此为理由对自己实施逮捕,因此他不得已随警方到了成城派出所。
一开始,木原矢口否认与案情有关。
“你的自行车上黏有与米村大婶家铁门涂料相同的涂料。在案发当时,辖区内没有一户人家涂过这种涂料。同时,你又在距米村大婶家不远的路上失落了你的眼药。那么,我问你,5月12日晚上到13日早晨,你是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担任这次主要取证任务的调查一科警员那须问道。
“即使附近没有一家涂同样成分的涂料,那也不能证明其他地方就没有涂这种涂料的。同时,眼药也并非就一定是我失落的,因为有青光眼的人何止我一个,也许是其他有青光眼的人丢失的。”木原极力辩驳。
“你这个恶徒,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的。我告诉你,你的自行车上黏有在米村大婶家附近路面上轧死的猫毛。当然轧死那只猫的车主说了,你的自行车并没有撞到那只猫。也就是说,你的自行车不应当撞到为躲避你的自行车而被汽车轧死的猫的尸体。如果那只猫没有撞到你黏有与米村大婶家同样成分的涂料的自行车,那就只有一种结论,猫身上點到涂料的地方,就是在米村大婶的家里面。
“据说那只猫很讨厌涂料散发出来的气味,但那只猫却又把米村大婶家的院子当做了它的厕所。也就是说,猫是在米村大婶家黏上了涂料并碰过你的自行车。你应当知道,猫的活动范围很有限。所以你所坚持的猫从离米村大婶家很远的地方黏上涂料后凑巧又撞到了你在那儿的自行车上,这种可能性我认为几乎等于零。”
那须警员抓住要害,使木原再也提不出异议。木原终于招供了他的罪行。
“我从米村大婶那里借了不少钱,她逼着要我归还。那天晚上,我去找她,想让她再宽限几天。没想到她不但不宽限时间,相反还骂我是人渣。当时我已被公司解雇,我老婆也跑了,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就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当我平静下来时,为时已晚,她竟然会死了。既然她已经死了,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的金钱和财物也拿走了。
“由于当时过于惊慌失措,自行车不慎撞到了门前放的涂料桶上。但我完全没有想到,被车轧死的猫曾碰到过我的自行车,更让我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我从横道上出来时,与我差一点相撞的汽车轧死的那只猫,它竟把米村大婶家的院子当成了厕所。我实在对不起米村大婶。”招供之后,木原懊悔地低下了头。
清美从报纸上看了罪犯被抓与罪犯的供词之后,她感到,黑猫的灵魂也就可以告慰了。
黑猫之所以跑到刚刷完涂料,散发着涂料味的院子去拉屎,那也许是因为它知道清美喜欢干净的缘故;黑猫之所以不在清美的院子里拉屎,也许是它对自己主人的最高报答吧!由此,我们也可以说,清美的洁癖症就是导致黑猫死亡的原因。
看过报纸的当天,清美就到黑猫的墓地去祭奠。她在小墓碑前摆上花束并上了香。
“黑猫,你安息吧!”清美就像是对着人的墓碑一样说。就在此时,清美身后响起了一声猫叫。她吃惊地回头一看,身后有一只黑猫。她开始以为那是她的那只黑猫,再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只与她的黑猫极为相似的另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