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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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竹浦真吾和屋代由美子所提供的信息,使搜查本部大为震惊。
北原美和的强奸被害案属狛江警署管辖。案发后美和手里紧拽的火柴,是由狛江警署石井刑警提供的,为此开始怀疑与谋杀时枝的案件有瓜葛。有关强奸受害者的身份,委托狛江署承办,但还未作深入的调査。即:把岸本带到“矢代”的芦野通夫,他所在的公司,正是被害者美和工作的同一公司。
以前认为北原美和强奸案是偶然过路人作的案。但是,目前,认为这是一件有计划的作案。
警视厅决定召开麻布、代代木、狛江三家侦查员的联席会议。
麻布署长致词后,搜查本部的现场负责人也就是今天的主持会议者——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那须警部站了起来,介绍了几起有关案件的原委。
“5月23日,银座的酒吧‘矢代’经营者屋代时枝被谋害。罪犯作案后,盗窃了相当约五百万日元的贵重物品。被害者,于夜晚迎罪犯入室,由此可推测是熟人作的案。作案后罪犯有意识地消除掉接待的痕迹,在废弃物堆里,有两大瓶空啤酒,一根燃烧过的火柴,以及吃剩的奶酪,奶酪上残留的齿印与被害者的不相符合,另外,从奶酪的鲜度可认定是被害者接待客人的齿形。”
“作案当天,被害者虽然已经和妹妹相约要去看电影,但是却取消了,延顺到次日。由此也可认为当晚突然拜访被害者的客人是罪犯。在被害者的室内,有遗留的记事备忘录本和名片夹,了解到老顾客有六十五人,名片有一千八百一十五张,经审査都排除在嫌疑之外。但是,其中有一人名叫芦野通夫,他在‘梅的克’任职,名片背后写着接待了由芦野介绍来的客人,名叫岸本,关于他的来历、住址都不清楚。”
“6月24日晚,在都下狛江市域的多摩河边,竹浦真吾和北原美和,正在约会的时候,遭遇袭击,竹浦被人用钝器击伤后脑昏倒。北原被劫持到罪犯车里被奸污了。作案后,北原被罪犯扔下车,但她手里拽着‘矢代’酒吧的火柴,其中有一根折断口,正好和屋代时枝被害现场燃烧过的火柴相吻合,由此可推断杀害时枝的罪犯同强奸北原的罪犯是有关联的。”
“我们又组合了从杀害屋代时枝现场所提取的无法对照的指纹,同‘矢代’专用火柴上提取的指纹,进行了核对,其结果完全一致。因此,杀害老板娘的凶手和强奸犯是同一人,这种嫌疑更大了。”
“另外,竹浦真吾的父亲真一郎与名叫安井真知子的女性订了婚。她在真一郎家遗落了一枚胸针,经核实这是真吾赠送给北原的礼物,据说北原把这枚胸针丢失在强奸犯车里了,而且北原和芦野通夫是同一公司的职员。”
“9月20日,以前在赤坂经营咖啡屋的真田繁美,说是外出旅行,从此杳无音信。我们调査过繁美的空无一人的住宅,推测有数人闯入,并有盗窃钱财的痕迹。与此同时,我们还在真田繁美的卧室,发现了屋代时枝的打火机。”
“根据以上的事实及情况,可推测杀害屋代时枝、北原美和被强暴、真田繁美去向不明、住宅被盗、以及岸本、安井真知子都是有瓜葛的。”
“希望各位根据我所介绍的情况,毫无顾虑地谈一谈自己的意见。”
那须话音刚落,有人立即发表了意见。
“银座老板娘被害、‘白领’遭强暴、原咖啡屋老板娘去向不明、洗劫住宅案件,乍一看好像有关联,但是,对罪犯的模样全然不了解。曾经出入于‘矢代’的岸本,只有这一个人是跳出来的,但对其不甚了解。他是否是罪犯还无证据。据说留在杀害时枝现场的组合指纹同专用火柴、芦野通夫名片的组合指纹是相符合的。可是并不能证明指纹的主人就是岸本。这些案件只是瓜葛越来越多,但是还没有完全抓到罪犯的尾巴。”
这条意见告诫大家,把岸本定为罪犯,目前为时过早。
“安井真知子有强奸被害人的一枚胸针,这个事实很重大。是否能通过安井取得进攻突破口呢?”
“安井真知子给我们提供了一份珍贵的卡片资料而已。但是,她如果佯装欺骗是从和案件毫无牵连的第三者那里得到的、或者说是捡来的,那我们就被动了。”
这正是屋代由美子曾担心的事。
“假设安井真知子即使是从强奸犯那里得手了胸针,那么强奸犯和谋害时枝的凶手能联系上的只有一根专用火柴,燃烧半截的火柴和折断口相吻合,那也无法证明是作案时所使用过的。假设是在作案以外时所使用过的,那么强奸犯和谋害时枝的凶手无关。”
“可是,我认为燃烧一半的火柴是新的、吃过的奶酪以及空啤酒瓶都是作案当晚,被害者接待罪犯时使用过的,这种可能性较大。”
“罪犯谋害时枝时,还抢了她的打火机。为什么没使用打火机,用了火柴呢?”
“抢打火机,可认为是在作案后。使用火柴的时候,打火机还没弄到手吧?”
“银座老板娘被害以及‘白领’被强暴,这两个案子间隔一个月左右。如果两个案子都是同一罪犯所作,在这期间只使用了五根火柴,这有点……”
“使用五根以后,如果把火柴放在车内,不会不可思议吧?这以后使用了别的点火器,或者也可能使用了抢到手的打火机。”
“我想问一下,在真田繁美的人际关系中,发现了叫岸本的这个人吗?”
提问的锋芒转向了代代木警署。
“真田繁美两年前,在赤坂经营名叫‘女杰’的咖啡屋。经营者由于去向不明,所以当时的工作人员都散伙了,要调查‘女杰’的当时顾客有点困难,目前我们正在寻找当时的工作人员。”代代木蓍署觉得脸上有点无光。
“真田繁美的去向还不清楚吗?”那须提问道。
“我们正在努力搜寻,目前还没有头绪。”代代木警署的营原回答道。
“身为代代木警署,就有关真田繁美的去向,你们是怎么认为的?”
“她有未婚夫。在外出旅行前,几乎天天和未婚夫联络,出发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怀疑她在旅途中被人谋害了。”
“有关她的旅行目的地,你们了解到什么情况没有?”
“还没有抓到线索。”
“罪犯引诱真田繁美旅行一周。巳经订婚的女人,和未婚夫以外的人一起外出旅行,说明同此人关系相当亲密。假如邀请她外出的是男人,可认为他和真田繁美的关系很密切。我认为诱骗一位已定婚、并即将举行婚礼的女人外出旅行,是件不容易的事。各位,你们认为是用什么借口,才诱骗了真田繁美呢?”
那须向大家提出问题。
沉默许久。
“和真田繁美有关的男人,趁她结婚前,作分手的最后旅行,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诱骗她呢?”麻布警署的岸发了言。
“面临结婚,作为打发旧男人的旅行,要花费一周的时间,是不是过长了?”狛江署的石井提出了问题。
“如果是海外旅行,不算过长吧?”
“真田繁美没有外出海外的痕迹。”
赴海外旅行,办理护照很麻烦,往往在出境管理处和有关部门,会留下记录的。
“能不能考虑受到钱财的诱惑呢?”麻布署的吉原谈了看法。
“钱财?”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吉原处。
“真田繁美也许因结婚急需一笔钱,对方许诺陪同旅行一星期,将给予好处,以此为诱饵,为积攒结婚费用,她才跟去的。”
这种解释,似乎站得住脚,大家点头认可。真田繁美的房间里,留下了存折。存款只剩下不到50万日元。两年前,关闭赤坂的店铺以后,经常取钱,存款日趋减少。
室内存有多少钱款?不清楚。但是大致看出罪犯为钱财而去,结果扫兴而归。
用金钱把真田繁美引诱出去,抢劫了她住宅的钥匙,然后进她家盗窃钱财,这是恶性犯罪。
“诱骗真田繁美离家,然后去抢劫她的住宅,这是否能认定罪魁祸手是岸本呢?因为我认为岸本从屋代时枝那里抢的打火机,出现在繁美的房间里,而且,芦野给岸本的名片上所组合的指纹正好同杀害时枝的作案现场及专用火柴所复合的指纹相吻合。”
麻布署的岸,阐明了观点。复合指纹的证据力度,通过公审,将会作出什么程度的评价呢?还存在疑问的余地。复合指纹相符合的事实,岸本此人,嫌疑性相当大,不容置疑。
召开的联络大会,虽然没有取得新成果,但是三起案件的瓜葛是交织的,这一点大家达到了共识。
2
狛江署的石井,认为安井真知子拥有竹浦真吾赠送给北原美和的胸针,这一事实,不容忽视,于是决定向安井真知子了解情况。麻布署的吉原也参与进来。
安井真知子在一家外资化妆品公司任推销员。
石井很快就和在新宿子公司上班的安井真知子取得了联系,约定于次日下午3点,在新宿一丁目的饮茶屋相见。
两位刑警准时抵达预约的茶屋,一进门一位风度高雅、身着高级套装的年轻女性,主动走近刑警。
她并不是花容玉貌的美人,但表情丰富,是个风骚女人。身体的“关键”部位很是丰满,散发着诱惑男人的荷尔蒙。
竹浦真一郎不正是败在她荷尔蒙手下的俘虏吗?
“请问是刑警先生吗?我是安井真知子。”
她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们俩人的特征并没有事先告诉她,但她能一眼看准我们是刑警,可见眼力非同寻常,和蔼可亲的笑脸,并非经过专业训练,而是天生具备的。
“百忙之中把你叫来,真对不起。”
石井很机敏地寒暄道。
“突然听说刑警先生要见我,让我吓了一大跳。”
真知子和蔼表情的背后,闪动着微微的不安。
“有点事想了解一下,只是做些参考。我是狛江警署的石井,这位是麻布警署的吉原。”
双方首先作了初次见面的客套,隔着桌子对坐着。女招待过来问需要什么?
他们分别点了自己想喝的饮料,女招待一离开,真知子似乎急如星火,窥视着刑警的脸色。
“说实话就是为这个胸针。”
石井从竹浦真吾那里借来的那枚胸针,往真知子面前一放。
“啊呀,在这儿呢。我正在找,不知忘了放哪儿了?”
真知子瞪大眼睛。
“这是你的东西吗?”真知子点了点头。
“是我喜爱的东西。你们在哪儿找到的?”她反问道。
“在竹浦真一郎家里。你去拜访时,忘记在那儿了。”
“是吗?我觉得不是竹浦家。可是,为什么现在刑警先生手里呢?”她深感不可思议。
“这正是我们要了解的。你从哪里弄到这枚胸针的?”
“在跳蚤市场买的。”
“跳蚤市场?”
“代代木公园开办跳蚤市场时,在那儿买的。”
跳蚤市场是模仿巴黎的跳蚤市场所开办的。不仅仅是专门的商人,一般市民抱着手工业品或家里闲置的东西,也能拿到那里去出售。
听说巴黎以前把它称为小偷市场。日本现在也很盛行,参加者和商品种类、数量逐年增加。
规定参加者预先向主办者申请。但是,有的人,随便在公园用地或周围的路边,铺上席子经营买卖的。
当两位刑警听她说是在跳蚤市场购买的,顿时面面相觑。乏力之感,渐渐向全身扩散。
“在跳蚤市场哪家店里买的,还记得吗?”
石井努力克制失望提问道。
“不,我随便走到冷僻的角落,在那里有好几个人铺着席子在卖东西,我好像在一个年轻人那里买的,长的模样已记不清了。”
她的回答姑且不论真伪,为切断追问,确实是巧妙的答词。在跳蚤市场所购买的,无法加以追究。
“你在跳蚤市场买这枚胸针时,和谁一起去的?还是一个人去的?”
“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真知子断绝了刑警最后的希望。
“这枚胸针,怎么啦?”
真知子反问了一句。石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作参考了解一下。你知道名叫岸本的人吗?”
“岸本……不,不认识。”
“屋代时枝认识吗?就是在银座六丁目,经营‘矢代’酒吧的那位。”
“不认识。”
“那末,真田繁美,你认识吗?她两年前在赤坂经营了一家名叫‘女杰’的咖啡屋。”
“不认识。尽是些第一次听说的名字。她们都是些什么案子的有关人员呢?”
“你不认识,那也好。顺便问一下,竹浦真吾,认识吗?”
“竹浦真吾?是的,曾经见过面。”这次,真知子点了头。
“和真吾交往过的北原美和,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
“说实话,这枚胸针,以前是真吾送给北原美和的礼物。”真知子惊慌失色。
“北原美和遭到暴徒袭击,把这枚胸针丢失在暴徒的车里了。”
“这胸针,我是在跳蚤市场买的。一点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真知子毫不掩饰的惊讶,令人并非感到是在演戏。
在搜查圏里,认为安井真知子是惟一的线索,这下也就断了。
“我再补充一句,这枚胸针,你在跳蚤市场花了多少钱买的?”吉原插话问道。
瞬间,真知子流露出心虚的神态,许久不言语。
“这个嘛,我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万日元吧。”
“一万日元啊?是纯银的,而且有丹麦商标,一万日元太便宜了。”
“我也觉得太便宜了,所以才买的。”真知子很快恢复了常态。
“那个跳蚤市场,什么时候开张的?”
“7月15日。”这次,流利地回答了。
“那时,你还买了什么?”
“没有。只买了这枚胸针。”
“你买胸针的地摊,还卖什么呢?”
“还卖各色各样不值钱的东西。手工制的服饰用品啦、旧台钟、坛坛罐罐啦,以及民间工艺品。”
“你记得卖货人的特征吗?”
“这个嘛,我没特別留意,所以记不得了。好像是个年轻小伙儿,二十五岁左右吧。长相没什么特征。”
“他穿什么衣服了?”
“我记得好像是牛仔裤加T恤衫。”
“他戴眼镜吗?”
“我觉得没戴。”
“说话有口音吗?”
“我没怎么多跟他说话,我记不清带不带口音。”
“卖你胸针的,在公园的什么位置开的店?”
“这个呀,因为小店很多,卖东西的人很嘈杂,所以记不住在什么位置,反正是在公园的一个角落。”
触及到重要关键问题,真知子就装糊涂记不清。
结局是无法攻破安井真知子。
离开真知子的归途中,吉原问石井:
“那个女人,藏着尾巴呢!”
“我也同感。你问他胸针价格时,隔很长时间才回答,报的价格觉得过低,说是便宜货蒙混过了关。如果是便宜又满意,那该记得价格吧。又谎称在跳蚤市场买的,胸针可能在那种地方买到吗?”
“买者忘记了店的所在位置。也许她曾经去过跳圣市场,胸针不是在那种地方买的。而且她清楚,胸针的由来可疑。”
“真知子、北原美和,她们俩人和强奸犯之间,有什么瓜葛吧。”
“我认为有。但是,怎么做才能证明呢?”惟一的突破口,由于跳蚤市场给毁了。然而作为他们,本来就未期待打开追捕罪犯之门,已预料到真知子也许会说胸针来自无关的第三者,或者佯装是捡来的。
今天会真知子的真正目的,在于观察她的反应。
她的反应,给刑警留下了黑色的印象。安井真知子不是无色、纯净的,和罪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只看到这一点,也该肯定这是和她会面的一大成果吧。
搜査组决定盯住安井真知子。假如搜查组的印象是正确的话,那么真知子的身边肯定有强奸犯。
强奸犯参与杀害屋代时枝、真田繁美去向不明等案,是有关连的。
3
搜查组监视安井真知子的决定下达之时,竹浦真一郎给真吾打来了电话。
“真吾,你对真知子说什么了?”父亲的语气充满抱怨,似乎很惊惶。
“我什么也没说呀。”
真吾佯装不知。马上想到了胸针之事。
“你没说,那还会有谁说啊?雅子又不在日本。”
父亲提到了姐姐的名字。
“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啦?”
“不许叫她‘那个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
“那么,她怎么了?”
“真知子不来了。她没有去公司上班,给她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
父亲的声音惊慌失措。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来的?”
“昨天晚上。约好昨晚要来的,都没有来。给她家打了好些电话,就是没有反应。”
“什么?是昨晚啊?那末没必要担心吧。她准是有什么不方便吧?”
“如果不方便,也该来个电话。她不是无故失约的人。今天早上给她公司打了电话,听说她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
“所以,她是有不便对父亲和公司诉说的特殊原因吧。”
真吾为父亲的一反常态感到悲哀。对方是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估计不会只有一个固定的男人,准是同别的男人过夜,忘却了和父亲的约会。
和年轻的情人约会?还是和七十六岁的老人约会?哪个优先呢?父亲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真知子不是没有责任感的女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对不起,你帮我去真知子家看一看,行吗?”
“父亲啊!请多包涵吧。不就是昨天晚上吗?年轻女人,一个晚上想在哪儿做什么,这是个人隐私问题。您再耐心等一等,她就会睡眼惺松地出现的。”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她绝不是那种随便失约的人,也绝不会没请假就不去公司上班的。肯定在她那儿发生了变故,出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去!”
父亲在电话里大声地吼叫着。
“好吧,那我找个借口,过去看一下吧。”
真吾从命同意后,挂上了电话。真吾心想安井真知子这回真的从父亲身边消失就好了。
她也许察觉到真吾拿到了胸针,对自己构成了威胁。也领悟到再继续出入父亲家是危险的,于是远离了父亲。
这件事更表明了事实:她和强奸犯有瓜葛。
目前,父亲或许黯然神伤,但终究对父亲是件好事。
把胸针提供给警察看来是正确的选择。警方或许对真知子采取了什么行动,致使她远离了父亲。可这毕竟只是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为了安慰父亲,也为了使自己了解情况,真吾决定去她住处,确认真知子的去向。
听父亲说,真知子居住在世田谷区的尽里头,九品佛附近。
根据地址找到了真知子家。这是一幢四层楼的公寓,其外观说不上豪华,整体设计富有个性,讲究实用性,将一户一家的小楼庭院,集中组合得颇为巧妙。一层底下是半地下室,当车库使用。
公寓正面有大门。来访者向管理员或居住者通报后,让对方按大门按钮,才能进入公寓。
大门的左侧标有居住者的姓名和房间号。真吾找到了安井真知子的姓名,房间号为306室。
真吾试按了306室的按钮,无人应答,她好像不在家。
真吾不得不按管理人室的按钮,对讲机发出了机械式声音的应答,真吾告诉他想会见安井真知子。
“按钮后,假如无人回答,说明家中无人。”管理人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预先约好今天见面的,不可能不在家吧。”真吾撒了慌。
“既然预约了,她很快就会回家的。请在这附近稍等一会儿吧。”
管理员的态度很冷淡。
“请问昨天您见到安井小组了吗?”
“这个嘛,我没有一一留意房客的行动。那不是管理人的工作。”
对管理员无从接近。
通过对讲机和管理员周旋时,正好貌似房客的一位先生从里面出来,真吾立即挂断了对讲机,乘开门的机会,溜进了公寓。
这是一种非法入侵行为,总之他只想确认一下她是否在家。
真知子的家在三层的最里间。真吾看清了房门外的姓名牌以后,按了电铃。不出所料,室内无反应。敲了门也无人应答,好像是不在家。
回到一层的大厅,电梯旁设有住户的信箱,真吾注意了真知子的信箱。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晨报都在里面。
真吾如获重释,与此同时产生了一种徒劳感,顿时身体重了起来。
真吾迈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公寓。刹时间,身后好像有人追来,刚要回头,那人拍了真吾的肩膀。一张熟悉的脸,冲着自己笑。
“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啊!”微笑的双眼背后,正在察颜观色。
“啊,石井刑警……”
“在这里有熟人吧?”
“不,不特别熟。要说是熟人也算是吧。”真吾很窘迫,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倘若她将成为父亲的结婚对象,倒是一位出色的知己。从真吾的心理上而言,是拒绝把她当知己的。
“您是来拜访安井真知子吧?”石井直率地点破了真吾的来意。
“是的,可是她好像不在家。”真吾无奈地点头认可。
“找安井小姐,是有什么要事吧?”
“其实是受父亲之托。因为从昨晚没有联系上,父亲让我过来看看。”
“噢?从昨晚开始没有取得联系吗?”石井的眼睛好像一亮。
“刑警先生找她也有什么要紧事吧?”真吾反问了一句。
“安井小姐说,你提供的胸针是在跳蚤市场买的。”
“跳蚤市场?刑警先生您信她的话吗?”
那只狐狸精,以跳蚤市场搪塞,巧妙地逃脱了。不过,她以为伪装高明,实际上越隐藏,尾巴越暴露。
石井刑警在这一带出现,不是偶然的。由于真吾提供了胸针,警察开始盯梢监视安井真知子了。她事先准备好的“标准答案”,令人生疑,在她身边也许存在暗中左右她的人。
“她昨晚约好来父亲家。结果违约没露面,而且无故缺勤没上班。据父亲讲,她不是那种无责任感的女人。”
真吾引用了父亲的言辞,尽管很讨厌,还是吐露了。
“有点不放心啊!”
石井的眼神,宛如在探测什么。
“你说放心不下?”
“过一会儿,我要去见一见管理员,你回家安慰父亲不要担心。”
石井像是拒绝外行介入似地,态度很坚决。
4
安井真知子从昨晚开始没有回家。这以后,也没有同公司联系。真知子来公司工作,大约有半年,据反映一次都没有无故缺勤。
因为是推销员,说是上班,也只不过是上午9点早会时露一下面。只要完成定额指标,其他时间可自由支配。
昨天出席早会以后,她去向不明。公寓的邻居,也从昨天早上以后,没人见到她。
联系中断,因为只过了一昼夜,所以无法下结论。
然而,在石井的内心深处,不断地复现出真田繁美去向不明和真知子是否有关?
石井将安井真知子失踪的事,向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作了报告。
搜査组刚决定要盯梢安井真知子,便失去了目标,不详之感的乌云开始升腾起来了。
安井真知子销声匿迹,已过两天。到第三天,她仍未出现。竹浦真一郎、工作单位都未接到过电话。
真一郎深陷于肠断魂消的悲切之中。真知子突然消失,警方越来越怀疑她成了罪犯的同伙,于是,决定搜查她的住宅。
10月28日,在所管辖的玉川警署的协助之下,搜查了安井真知子的住宅。
搜査员从管理员处借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的刹那间,他们立即确信:这女人的消失与罪犯有关。
二室一厅的室内遗留下翻找东西的痕迹。衣柜、壁柜、厨房食品柜均被倒腾过。
罪犯似乎从居室主人那里得手钥匙,趁主人不在家时,进屋盗窃。
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狛江警署、玉川警署四方组成的混合搜査队,面对室内一片狼藉的残局,深恶痛绝。罪犯又抢先了一步。搜查队成员在思考:这起案子同谋杀屋代时枝、真田繁美去向不明,是否有瓜葛?
经受意外冲击的刑警,又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搜索,发现有现金放置在柜橱的抽屉里面,虽然数额不多。
这个抽屉显然被人翻找过,罪犯不可能没有发现现金。那末,罪犯寻找的是现金以外的东西了。屋代时枝、真田繁美的屋里,分文不留,全被劫走。
安井真知子有多少财产不清楚,估计女人该有的金银首饰,也都全部无踪影了。
“不可思议!她在跳蚤市场购买的胸针、戒指、项链等也都不见了。”
吉原歪了歪头,感到很奇怪。
“听竹浦真吾讲,他父亲给她买了不少。当然,尽送她女人喜欢的东西啰。这些东西,全部不翼而飞。”石井说道。
“假设罪犯的目光只瞄上金银首饰和宝石类……”吉原眯缝眼,思考着。
“屋代时枝的住宅里,相当于价值500万日元的金银手饰,全部洗劫一空。”岸插话道。
假如安井真知子和谋害时枝的罪犯有瓜葛的话,她也许从罪犯手中得到了时枝的贵重手饰。真知子是否了解罪犯所馈赠礼物的真实内幕呢?这是个疑问。从罪犯的所作所为分析,警方监视安井真知子,对罪犯而言已构成威胁。
在封住真知子口之前,绑架了她,讨还了时枝的贵重金银类物品。对罪犯来说,因为这分不开时枝的物品和真知子的私有物品,所以干脆劫走了所有的金银手饰。
罪犯抢走了这些物品,这事对她人身安危与否投射了不祥的阴影呢?
刚劫走屋代时枝和真知子的物品,立刻杀死真知子的话,这就不巧妙了。是否应该认为首先把真知子的口封住以后,再消毁证据呢?
在真知子的住房里,不仅留下不到30000日元的现金,还留下近80万日元的存折以及印章、化妆品、旅行用包、外出服装等。
真田繁美是外出旅游的样子,而真知子给人的感觉是打算立刻回家,临时外出而巳。
还有,录像机里的录像带,已录制完毕她所喜爱的悬念电视剧,时间为晚上9点开始约两小时,那天正是她未回家的晚上。她想看这部电视剧,所以预先设定在自动录像的程序上。
那天晚上她约好去竹浦真一郎家,打算从真一郎家回来后,再欣赏这部录制好的电视剧吧。
从玉川警署,派遣来的一名搜査刑警,发现壁橱里的被子整理得很不自然。垫被和盖的被子叠放在一起,但后面是隆起来的,很异样。
有位刑警感到奇怪,于是把被子往外拉,猛然间,暴露出一具已变形的尸体。厚被严严实实裹挟的腐臭,刹那间弥满了整个房间。
搜查房间改为了检认现场,认定被害颈部有沟印,尸体因被褥子包裹保温,加速了腐败。
原先采取协助态度的玉川警署,开始负责检査尸体以及勘查现场,麻布警署、代代木警署、狛江警署在一边旁细观。
推测被害者将罪犯迎进室内时,遭到毒手,是一起熟人行凶的案件。
但是被抢劫的只是服饰用品,珠宝金银首饰。近30000日元以及80万日元余额的存款,依然放在原地。
作案目的,如最初认为:谋害真知子性命,抢夺贵重首饰。
尸体被运出,由司法部门解剖检验。解剖结果:死因——被绳索套住颈部,紧勒绳索,压迫颈部窒息。即绞杀。
死后经过时间,解剖日的前四天左右,被害者的身体未被施暴。也无服毒药的痕迹。
10月28日,在玉川署成立了搜查总部,并召开了四家警署的第一次联席大会。这是因为安井真知子被害一案同涉及其他三家警署处理的案件,其关联性甚大。
会议上大部分人的意见,认为真知子有很大的关联,但是欠缺决定性资料作证明。
由于真知子被杀害,以她的生命,作为证据,证明了她和一连串的案件有关。
“因为警察注意了真知子,所以罪犯感到已受到威胁,决心封住知情者的口。为了抹去和杀害屋代时枝的有关瓜葛,于是取走了赠送给真知子的贵重手饰,其中有不少是从时枝那儿抢来的。”这是大会上比较一致的看法。
此外,找了竹浦真一郎,核实情况。他赠送给真知子的礼物有钻石戒指、黄金和钻石组合搭配的耳环以及珍珠项链,都巳找不到了。
罪犯分辨不出哪些是时枝的遗物?哪些是竹浦真一郎的赠品?干脆连锅端,全都盗走。
在这次联络大会上,一致意见认为虽然几个案件有相当瓜葛,但是对安井真知子,仍保留可能有独立的动机,为此继续进行侦查。联席大会决定了以下的侦查方针:
⑴调查作案现场即公寓的居民以及有关的出入人员;
⑵调査被害者的工作单位;
⑶被害者来东京后,在化妆品公司工作前的经历如何?并调查那一段时间的人际关系;
⑷调査现场周围的罪犯前科、暴力团体有关人员、季节工人、嫌疑者等;
⑸调查作案时现场附近的过路人、目击者;
⑹查找被害者的物品。
大会还决定四方警署要加强联系,继续相互配合,开展侦査工作。
侦查的基础资料,首先必须掌握本入的家庭、社会生活关系。
然而,安井真知子在公寓独立生活,同本公寓的房客不交际。
再则,在工作单位的人际关系,和公司的职员交往几乎空白,原因是合同职工,并且很少在公司,基本上门做推销工作。
审查专案组决定要彻底了解她的身世,于是査阅了有关资料:户口副本,公寓不动产登记副本等等。
被害者的原籍在爱知县一宫市,于本地高中毕业后,就职于本地的某公司,工作两年左右来到东京,半年前开始在现在的化妆品公司担任上门推销一职。
来东京后,进此化妆品公司之前的经历不清楚。
一年半前迁入目前的公寓居住。自我吹嘘的职业是写字楼的“白领”丽人。
被害者的父母都健在,据说离婚后,被害者就远离他们,只身来到东京,从此几乎不与父母联系。
现在居住公寓的月租为18万日元,时有男人来访,管理员和其他房客均无认准长相。
根据户口本附页,了解到她以前的居住地,然而来东京后,入住九品佛公寓之前,并未登记她的住址。
虽然调查了她的来历,但对她周围的了解仍然茫然不清。
5
竹浦真吾和屋代由美子联络了,因为他们相约当案件有所进展时,相互要联系。
由美子从真吾那儿得知安井真知子被杀的消息时,真吾在电话里就立刻感受到由美子惊愕之情。
“真知子还是和案件有牵连啊?”
“根据我所提供的胸针,警察找安井真知子了解情况,没过多久,她就被杀了。我也认为她和案子有关。”
“想见见您,详细了解一下。”
从由美子的声音里,可看出她很感兴趣。他们俩相见,这回是第三次,和第二次相比,熟识多了。
“如果还没吃晚餐的话,边吃边谈吧。”
由美子接受了真吾的邀请。
街角僻静处的一家餐厅里,在优雅乐声的氛围中,两人相对而坐,边用餐边交谈着。
“真知子的存在,对罪犯很不利吧?”由美子谈了看法。
“你也这么认为吗?对罪犯来说,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警察盯住她,对罪犯是一种威胁。”
“从间接关系来讲,是我把她杀害了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不能说她是罪犯的同伙,但是也不能认为她出自纯洁的爱情,才接近您父亲的。您作为孩子承担了保护父亲的义务。”
“父亲把我看成是仇人。她被杀,父亲决不会绕恕我的吧?”
“也许反倒拯救了您父亲的性命。”
“你说什么?父亲的性命?”
“假如杀害姐姐、真田繁美去向不明的两起案子中,安井真知子是罪犯同谋的话,那么她靠近有钱财的老年人,或许会采取暗杀姐姐同样的手段,夺取父亲的性命和财产的。”
真吾感到愕然。他并非考虑到这一步。诚然安井真知子倘若真是杀害时枝凶手的同谋,那就无法保证她不会采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父亲了。
“正因为警察怀疑真知子与姐姐、真田繁美案件有瓜葛,才盯上她的吧。真知子是什么模样的人?”由美子问道。
“我这里有一张她的照片,是父亲照的。”
“噢?有照片?”
“她来父亲家的时候,是父亲照的。我呢,也就悄悄地留了一张,那就很抱歉啦,心想什么时候可能用得上。”
这张照片的背景在真一郎家,好像是全自动自拍相机拍的。满面春风的真一郎肩并肩地和真知子坐在一起。
“这个女人就是安井真知子吗?”
“就是她。”
由美子仔细端详着真知子的照片。
“你想到什么了?”真吾问道。
“我——这个女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说什么?”
“肯定在哪儿见过,而且就在最近。”
“是在姐姐家见的吗?”
“不是姐姐家,可是,在哪儿见的呢?”
“想不起来了吗?”
真吾看着由美子的脸。由美子全力以赴地思索着。
“不用着急。可能会突然想起来的。”
真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在一起用餐的欢乐气氛。两位相聚的最初目的,无意识地又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