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购彩票的动机
1
5月24日正午时分,有关在西麻布四丁目的一所公寓里,一个女人被杀的通报,由110报警系统,送到了管辖地段一麻布警察署。
据说发现尸体是被害者的妹妹,当天在警察署值日班的刑事一科的吉原和岸两人,一接到通报,立刻亲临现场。
案发现场是十几年前建造的四层楼的小型公寓内,二楼的205室。这是一套两间一单元的房子,大门的尽头是四五张塌塌米大小的厨房,紧挨着是六张塌塌米的卧室,再里面约有八张塌塌米面积的西洋式客厅,面临阳台。尸体躺在客厅的地上。
被害者名叫屋代时枝,35岁,在银座六丁目经营名叫“矢代”的酒吧。
警方确定被害者身穿家庭便装连衣裙,颈部遗留下用绳子勒过的明显痕迹。衣着不零乱,没有被强奸、凌辱的痕迹。
根据情况判断:把罪犯迎到室内后,面谈时,罪犯不失时机地将绳索套住时枝的脖子,一下子将其勒死了。
厨房的垃圾堆里有二个啤酒大空瓶、一根燃烧半截的火柴、一块吃剩的奶酪,上面有齿印,但并不符合被害者的牙印,是否是罪犯的?目前不明,作为重要资料保存下来了。
罪犯受到被害者的款待后,作案完毕或许掩盖了痕迹。警方还确定室内有明显的翻找东西的痕迹,好像卷走了所有的金银财宝。被害者将罪犯请进室内,由此推测是熟人。
尸体的状况还比较新,被害后时间不太久。
“目的是为了抢劫钱财吧?”岸对吉原低声私语。
“我看不一定吧!也可能伪装抢劫钱财。”吉原说。
“被害者把罪犯引入室内,假如是熟人作的案,那么有可能给人造成假象是抢东西吧?”
“即使是熟人作案,也可认为动机是抢东西。罪犯了解被害者有钱。”
“看来是贯盗吧?”
警察署勘察了现场,探听了周围邻居的反映,以及听取了发现人的证词。
“你发现姐姐遗体时,用手触摸过遗体和现场吗?”
“我吓坏了,喊过一声姐姐,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已经死了。我飞跑到一楼管理人的房间,让管理人帮我打了110的报警电话。”
“你进姐姐房间时,发现什么没有?比如和往常不同的气味啦,声响啦……”
“我已经惊慌失措什么都没注意到。”
“你今天来访姐姐,她事先知道吗?”
“是姐姐让我今天来的。”
“对不起,我想刨根问底,让你来是有特别的要紧事吗?”
“不,没有。姐姐说好久没见面了,希望我能过来一趟,还说今天能抽得开身。”
“是什么时候通的电话?”
“二三天前的夜里。”
“你说二三天前,是星期四还是星期五?”
“是星期四。对了,对了,开始约是星期六,因为店里停业,她请我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后来星期六来了电话,说是有客人,希望改在星期天。”
“她说突然有客人要来吗?”
“是的。”
“有关客人的身份,她说什么没有?”
“不,没有。只是说有客人要来。”
那么被害者,周六晚上,等待客人,这一点已经明确了。至于来客是否是罪犯,还不能肯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作案当晚,现场的左右邻居都不在,住同楼的其他人也没听到异样的声响,夜间管理人不在,来访者的出入很自由,无人査问。
在现场搜查的吉原注意到了在电话机旁有一本打开的电话簿。电话号码是按日语字母五十音图顺序登记在册的。打开着的一页是W、V页,这一页有六家电话号码。从上往下的顺序是:路易饮茶店、雷蒙西点店、莱曼服饰店、路心美容院、莲花寿司屋、餐厅。
岸看了一眼问道:“有什么吗?”
“被害者大概是想给哪家店打电话吧。”
“可以这么认为。如果正在打电话被害的话,那么接电话的对方会觉得奇怪,可能会过来察看,这不就报警了吗?另一种可能性是正想拿起电话,罪犯就下了手。”
“说是被害者因有客人,当天延期和妹妹的约会。那天晚上不会去美容院或餐厅吧?那么莲花寿司屋是个疑点啊!”
“给对方挂个电话了解一下吧!”
对方寿司屋说被害人经常来电话要货的,不过那天夜里没来电话。其他三家店路易饮茶店,西式点心店、服饰店被害人也经常光顾,但是都说那天夜里没接到受害者的电话。
“莲花寿司屋,非常可疑。时枝打开电话簿正要拨电话时被杀了。被害人想要订寿司,看来要好好招待一番吧?”
“还取消了相隔一个月没见面的妹妹的预约,对被害人来讲的确是相当重要的客人。”
“是这么回事!罪犯钻了空子。看来凶手不只一个人啊!”
“从接待痕迹来看,往往能估计出凶手的人数,但这次他们好像抹去了遗痕。有燃烧半截的火柴,但是在垃圾堆里没有烟头。假如是熟人为了抢财物,那么罪犯肯定了解被害者有钱。”
“一个女人自己单枪匹马,在银座能保住这个店整整十年,我想是熟人的话准认为她有钱了。”
通过妹妹确定除了抢走现金之外,姐姐的宝石、戒指、项链、手表、打火机以及其他贵重金银手饰都不见了。股票、定期存款单、人寿保险单、活期存折都留下了。只拿走金钱和贵重物品。
“女人用的服饰用品也都全部被拿走了,太有意思了。”吉原洋洋得意,似乎察觉到什么。
“你怀疑凶手是女人吗?”岸看着吉原。
“对了,无论是抢东西为目的,或者无论是伪装抢东西,罪犯如果是男人,那么对女人的衣饰用品一般不太感兴趣。”
“连打火机也都拿走了!”
“现在的女人好些都抽烟的。”
“罪犯是女人的话,被害者在夜间把客人迎进房间倒也可以理解。”
“是啊,如果犯人是复数,那么男女两人是一伙的。”
“这两人是一对吗?”
受害者的妹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开始插话了。
“我想起一件事”。
两人将视线转向由美子。
“姐姐经常苦恼店里女招待不够,老想招收人。她也曾经跟我讲过帮她介绍。休息日好像常在家里和介绍来的姑娘面谈。”
“没错,如果说是介绍姑娘,那当然乐意见面啦!”
吉原的眼睛为之一亮。如果说给她介绍一个出色的姑娘,当然优先会见啰!哪怕是延期久别一月之久的妹妹来访,也要先面试女招待。
“你能猜出有什么人会给你姐姐介绍女招待呢?”吉原向妹妹提出了问题。
“这不好猜,不过姐姐说过希望来店的客人帮她介绍。”
“是店里的来客吗?假如是客人介绍那么身份也就明确了。”吉原点头道。
借口给介绍女招待,然后名正言顺地来到受害者的家里。其目的何在?从开始就是杀死被害吗?或者是盯上被害者拥有的钱财呢?
通过鉴定,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晚上10点到零点之间。解剖被害者的尸体已运走。同日下午认定为杀人案件,在麻布警署成立了搜査本部。
次日午后,出了尸体解剖报告:死因是勒颈至死,即用绳索,绕脖子一周勒紧,以至窒息。
死亡时间同前判断。生前、死后均无被强奸和凌辱的痕迹。无服用毒药的迹象。
2
以初期搜査和解剖结果为依据,麻布警察署召开了第一次搜査会议。
会议上议论中心为杀人动机。意见分两派,一派认为是情杀,另一派认为是盗物。前者认为盗物只是为了遮人耳目,隐瞒真实动机。假设罪犯是熟人,他理应清楚被害者在银座经营这家酒吧开销大,不会有太多的闲钱,这就不能认为罪犯为抢钱而作案。假设以盗物为目的,也不会看中这个忙于筹措开店资金的被害人。后者主张:“即便是熟人也不能认为他很了解被害人的财政状况。只会推测被害者在银座开店最多有点小钱而已,但是出乎意料现金少得可怜,于是抢了贵重金银手饰以此补充。”
“抢了贵重金银也补充不了现金的不足,如果把这些东西卖出去,马上要自我暴露的,只能留在自己手头上。”
“假设伪装偷盗财物,动机是男女恩怨情杀,可是带着女人去作案这让人费解了。”
“并没有肯定带着女人去。多少有点脂粉香味。”
根据初期搜查以及调査了案件发生后,现场周围的反映:被害者似乎没有特别亲近的男人,被害者成熟的魅力,吸引了不少顾客,但由于洁身自爱,倒没听说有特定相好的顾客。曾有一位顾客讽刺她,称呼她是飞机汇票,看起来像要堕落但又不甘堕落。不过也可这么认为正因有特定的男人,所以她的品行无可挑剔。
当天会议决定了以下目前的搜查方针:
⑴调査受害者工作单位的关系;
⑵调查受害者经营的酒吧“矢代”的顾客;
⑶调查受害者的邻里关系;
⑷调查受害者同行人员的关系;
⑸调查案发前后现场附近的过路人及目击者;
⑹调查现场附近的有关暴力团、可疑的出入者;
⑺发现被害品。
搜査本部将杀人动机放在情杀和盗物两个侧面开始进行调查,但是并没发现被害人有特定的男性关系。
作为老板娘一旦拥有特定的男人,客人就会远离“矢代”的。“矢代”是富有老板娘魅力的酒吧,不少来客怀着鬼胎纷纷光顾。使来客抱有幻想,这可说是老板娘手腕之高明。在背地里被人咒骂是“飞机汇票”,但她具有善长宠络众人的交际本领,却煽起了那些男人们的幻觉,于是他们雀跃地光顾着“矢代”酒吧。
即使对老板娘不怀野心的客人,一旦她有自己特定的顾客,他们也会敬而远之的。不管是否有野心,老板娘是个自由独身者,顾客们也就存在幻想了。
这如同买彩票,买者认为可能会中彩所以才购买,从最初就知道尽是空头彩票,当然无人问津了。
老板娘和购彩票有雷同之处,所以老板娘即使有男人,也尽量想隐瞒。搜査本部怀疑被害者私下有男人,于是对她生前的人际关系作了反复的调查,结论是并无特定相好的男人。无论怎么隐藏,店里的职员总会知道的。曾向“矢代”的女招待及其他工作人员探听过,并无获取有价值的信息。顾客和那些工作人员对屋代时枝作出了相当高度的评价。说她很照顾店里的工作人员,对刚进店,居住无着落的年轻女侍者都给安顿住处,据说辞职后还关心她们的前途。还有,在“矢代”工作的女招待,被其他店挖走了,以后又回到老店工作的,时枝同样照顾。从“矢代”出道的女招待,有几个独立自营酒吧的,时枝还派了自己店里的女招待过去帮忙。
随着调査越来越深入,男女间痴情怨恨情杀的线索越来越微弱,因怨恨而被害的根据是不存在的。而抢劫财物的线索越来越明显了。警察署总结了受害者妹妹和工作人员的回忆,并列出被害家当的清单,其中涉及到特别贵重物品。
搜査第一阶段(案发后三周)工作成果不太显著,破案时间大概将会拖延下去。
然而,光从女老板的表面或许不能单纯判断她有钱,估计凶手是隐藏在被害人生前人际关系中的一员。
“矢代”酒吧,三个月前迎来了开店十周年纪念日。在银座开店十年是一个里程碑,要追溯“矢代”十年来的顾客和工作人员的名单,工程太浩大了。但是搜査本部尽可能地要把这些人名一一登记在册,然后一一列出本案的嫌疑人员。
3
屋代由美子由于姐姐被害变得茫然失色,全身虚脱,无心干任何事。失去姐姐以后,她才领悟到姐姐的存在对自己是何等地重要。姐姐胜于父母,由美子认为她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像阳光和水那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姐姐对她极大方,在姐姐无微不至的关怀下,由美子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这样的姐姐突然走了,这对由美子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切。她感到不仅丧失了经济基础、精神支柱,甚至还丧失了自己的存在。
姐姐生前毫无保留给予自己的爱,现在已荡漾无存。
爱是热能的转换,得到爱就给自己补充了许多热能。由美子失去姐姐,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地热爱姐姐。姐姐走了,自己的热能将会越来越流失,而从此再也不可能从姐姐那儿补充热能,由美子感到全身的血液将流尽似地在一片渺茫的空虚中苦苦挣扎着。
“姐姐呀,你为什么要死去?是谁下的毒手啊?”由美子绝望地呼唤着。
倘若按原先约好的星期六去姐姐家,姐姐就不会被害了,为此由美子遗憾万分。
取消了姐妹俩的约会,冒出了不速之客,不仅夺走了姐姐的性命,而且还盗走了所有的财物。如果凶手开始时仅仅只为了抢劫,那为什么还要夺走姐姐的生命呢?由美子无限悲痛,沉浸在追忆之中。
由美子从懂事起,姐姐就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处处疼爱,时时关心。从幼年时代起,相继失去了父母,姐姐隐藏起悲痛,呵护着妹妹,不使她受到伤害。姐姐替代父母尽了义务和责任,使妹妹免受了孤独之苦。
现在失去了这样的姐姐如同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姐姐被害后,由美子才发现她并不了解姐姐生前的生活。有关姐姐的人际关系、生活圏、财政情况乃至生活方式,尽管是手足之情,但几乎不清楚。姐姐是由美子的生活来源、精神支柱,可是对她的私生活却很陌生。这是因为姐姐主张由美子和自己分开,理由是出卖姿色有传染性,她不愿自己的妹妹染上。
谋害姐姐的罪犯,肯定和姐姐出卖色相有关。姐姐在夜幕下的银座唱主角,这必须以生命为赌注,姐姐为此终于丧失了性命。姐姐啊,你为什么被害呢?姐姐,我离不开你,求你了,你回来!由美子面对失去姐姐的空白,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