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发现凶兆
一
“喂,那里躺着个什么怪物?”
附近来捉雷鱼的一个孩子指着沼泽中央说。沼泽在枯水季节,由于水位下降,靠近岸壁的沼泽底部,大部分露出水面,在退下去的水面和沼泽底部交界处,确实躺着一个阴森可怕的怪形物体。
“是呀,那是什么?”
“走,过去看看吧。”
“别,有危险。”
“怎么,害怕吗?那您就在这里等着。”
“我去。”
“我也去。”
结果,一些好奇心的顽童就畏畏缩缩地下到沼泽底去了。沼泽底裂开一道龟甲型的罅隙,边沿堆起了沙土,可以走上去,一直走到贴水边的湿土地方。
孩子走近一看,那个阴森可怕的块状物是个大帆布包,上面捆着麻绳。布面上糊满了稀泥和烂草。
“这到底是什么?”
“怎么有股怪味!”
孩子们一半是好奇心,一半是恐惧,用眼神相互探问着。其中一人用木棒戳了戳那个布包,一种软绵绵的可怕感传到他手上。
“喂,你们看那里,那不是头发吗?”
帆布包内露出了类似水藻一类的东西。这是最早提意过来看看的那个领头的孩子先发现的,并指给大家看。
“真的,是象头发!”
“是,是头发,而且是女人头发。”
“这么说,里面是……”
孩子们脸上泛起了恐怖的神色。现在的孩子因为常看电视受到锻炼,一遇到这种场合,敏感来得相当快。正好在这个时候变了风向,块状物发出了强烈的腐烂臭味,冲得大家鼻子难以忍受。领头的孩子最先逃走了,其他孩子的好奇心也变成了恐怖感,一齐向岸边跑去。
在龙栖沼泽捉鱼的孩子们,亲眼发现这里面沉着死体包裹,立即报告了警察部门。神奈川县相模警察署接到报告后,火速派人赶到了现场。
龙栖沼泽平时储存着丰富的水量,就是长时间不下雨,相模市的用水发生危机时,也靠这个沼泽的水来供应。可见,这个沼泽的水位一定是大幅度下降了,才露出了底儿,把块状物体也显露出来了。这个块状物体,由于和周围的风景不大协调,就是从远处看,也能看出它的怪异形状。
布包用麻绳一道一道捆着,还拴上了一块二十公斤重的石头。浓烈的臭气直冲搜查员的鼻腔。布包被打捞上来,放在岸边树林中的空地上。除掉麻绳,展开帆布一看,里面是一具蜡化了的女人尸体,经推断,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死体的头部弯曲下来夹在两膝之间,颈上有用手扼过的痕迹。
相模警察署看了现场之后,断定这是一起杀人案,遂和县警本部取得了联系。
这具尸体身上,除了极普通的连衣裙外,能确定她身分的资料什么也没有。女人常带的东西,如鞋袜、手表、项链、耳环、戒指等等,也都没有,身上穿的衣服连制造厂的名字也都撕掉了。总而言之,犯人为了隐蔽自己,把一切线索都毁掉了。
凶手把人杀死后,包捆起来,还要坠上二十公斤的石头沉进水底。仅从这细致的犯罪行为,就可以断定是一个相当狡猾难以对付的家伙。因为异常的旱情,沼泽的水位大幅度下降,这是犯人没有预料到的特殊情况。如果不是出现了特大旱情,这具沉在水底的女尸,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搜查员预感到,这起杀人案,短时间内是难以破获的。在现场周围做了全面搜查,也没有发现犯人遗留下的任何东西。死体被验尸以后便运到医院去解剖。
第二天下午,死体在相模医大附属医院做了解剖。结果证明,死因是颈部受到压迫而窒息,在肺和胃内,有少量的沼泽水藻。这证明被害人是在刚刚被扼死,生命机能还没有完全失去,就被沉进了水底。根据死体的蜡化情况,大约在水中已有十至十五个月。血液是B型,还查明被害人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作为身体上的特征有:右上腭的第二小臼齿和第一大臼齿以及右下腭的第一大臼齿,都被医治过,但因为虫蚀,又都缺损一半以上。右膝盖上有疮疤,右下腹部做过盲肠手术。
相模警察署确定了这是一起凶杀案后,就在署内成立了搜查本部。
二
“真的被发现了吗?”
弦间读到发现死体新闻的时候,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他想,会不会是碰巧出现的相同事件。但他虽有这种侥幸心理,却怎么也按捺不住涌上心头的恐惧不安。
另外,那美刚为他生下儿子高光,正是他一帆风顺驶向人生指定席的时期,在这关键时刻,看到了妨碍他前途的不祥之兆,感到极不愉快。
因为大旱,沼泽的水位会大幅度下降,这是弦间预先没有估计到的。他心想,当时如果把死体再稍微向沼泽的中心更深处沉下去就好了。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不要紧,能够证明身分的东西什么也没漏下,就是万一发现了她的身分,也查不出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再退一万步说,就是发现了我和佐枝子的关系,也找不出我杀害她的任何证据。”
弦间自言自语地做着自我安慰。过去,有不少犯罪者,从策划到行动都是严密的,但是,由于自己事后疑神疑鬼,终于暴露了马脚,自掘坟墓葬送了自己。弦间也知道这方面的不少案例。所以,他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沉着,不能慌张。他自信,从神奈川市郊偏僻地区的沼泽里发现的那一具女尸,查不出和自己的任何联系。眼前只关心瞄准指定席这个目标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要想。可是,新闻界里报道的事实,他又不能不关心,他的内心老在惶恐不安,表面的沉着,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搜查会议上议论纷纷。首先注意的问题是现场,也就是沉有死体的那个沼泽,当地人不大去那个地方。那里很幽静,只有一条田间小路能勉强通进汽车,并且不能通到沼泽跟前,这说明罪犯可能不熟悉这一带的地理情况。
“罪犯可能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打掩护隐瞒自己的身分,实际上可能就住在这附近。”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能肯定说犯人就住在这附近,在土地鉴(记载当地的地理、地形等的书籍)上也可以查到这个沼泽。”
“那里不是观光的风景区,除了当地人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
“罪犯如果有土地鉴的话,说明他以前可能在这附近住过。当然,也可以考虑是什么时候偶然通过这里知道的。”
议论的结果,本部大多数人认为:罪犯有土地鉴,女人的怀孕威胁到他的什么利益,才把她杀害沉到了水底。会议结果决定,当前的主要工作是:
一、从死者穿的衣服进行推断;
二、从离家出走去向不明的人中推断;
三、三颗虫牙做过医治,从牙科医生中调查找线索;
四、从包捆死体的帆布和麻绳进行调查;
五、查询前科者的指纹,向掌握身体特征的情报管理组织核查;
六、布置通辑令一类的宣传活动进行侦破。搜查本部就把这六项作为搜查方针决定下来了。
三
弦间从新闻上读了警察的侦察情况,感觉撒下来的侦察网好象进一步缩小了范围。
弦间把死体沉进沼泽水底下,本来自信那是绝对严密的场所,万没想到死体会被发现。关于佐枝子医治牙齿的情况,弦间也不知道,盲肠手术听说是十年前做的,这一点不怎么担心,而医治牙齿的情况好象时间不长。
他回忆佐枝子生前确实有时候口臭很厉害,她也说过要请医生看看,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去请医生医治过。到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没有用了。
弦间回忆,帆布和麻绳是谁忘在运输店前的,被他偷了来。搜查员就是查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偷的,不必担心。但是如果在全国颁发通缉令,很可能查出死者的身分。
沉住气,不用害怕!什么破绽也露不出来。警察这样查是理所当然的,就是查明了佐枝子的身分,也发现不了她和自己的任何关系,哪儿也查不出自己杀害她的任何证据。
弦间凭着意志的力量,拚死抑制内心的恐慌。
在后来的追报情况中,据说牙科医生和外科医生的线索都没有查到,前科者的指纹和犯罪情报管理组织中,也没有查出和该凶杀案有关的具体的嫌疑犯。至于身上穿的衣服、帆布、麻绳等等,那是市场上到处都卖的东西,事实上是无法查清这些东西的。所以,通缉令发布以后,什么反应也没有,搜查工作完全处于停滞状态。
瞧吧!想逮住凶手是不可能的,到底是万无一失不露破绽呀!
弦间想到这里松了口气。
佐枝子遗体的被发现,对弦间来说,是一次意外的沉重打击,使他一度惶惶不安。可是另一方面,也有使他乐观的喜讯到来,由于水野的精明强干,有关萨逊和萨肖纳尔的情报终于搜集到了。
“萨逊在美国的声誉不怎么好,在同业界里被说成是阴谋家和笑面虎。有人指责萨逊的经营方法是欺诈。萨肖纳尔以SIC经营的石油事业为中心,下属十二个会社,说他的经营方法是欺诈虽然有点过分,但同业界普遍传说他的一切事业都是借钱经营的。”
水野只带着搜集的这些情报回来向弦间汇报。
“除了传说以外,有没有确实的证据?”
弦间考虑到,向高道报告,不能只报告这些道听途说的情报。“萨逊讨厌股票公开,以SIC为首的下属十二个会社,大量股票数都被他掌握着。因为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会社,极难查明它的真实面目。不过,也有一个暴露在外面的事件,那就是在SIC的子会社中,在阿拉斯加有一家炼油厂在哈尔巴桑石油会社,从前年七至九月以后,没有履行财务报告,美国证卷会社委员会因此对哈尔巴桑会社和母会社SIC之间的会计帐簿产生了怀疑,禁止买卖哈尔巴桑会社的股票。”
“金森知道这个情况吗?”
“我认为他应该知道。实际上菱井和古川已经试探过想和SIC合营作为它的输入代理店,但是由于信不过萨逊,拒绝了和他合作。”
“那样靠不住的地方,金森为什么要同他们合伙呢?”
“那当然是为了增大卖钱额呗!为了扩大卖钱额,而不讲究外表的体面,这是商社的本性。在社内派阀斗争的背景下,商社的这种本性必然要表现出来。再说,萨逊是犹太人,犹太商人的商业才能和情报网是世界上最大最强的。和萨逊合作,就意味着加入了犹太商人的商业集团,这无形当中就可以大大提高身价。”
“可是,金森想要参加的合作项目到底是什么?”
“这只要说说听听,就好象是美事。SIC和墨西哥下加里福尼亚的诺尔泰州政府合作,在加里福尼亚半岛根的恩赛纳达附近,建设石油炼油厂。下加里福尼亚的诺尔泰州,位于加里福尼亚半岛北部的太平洋地区,和索诺拉州等合在一起,能占国土的百分之二十。可是,人口却只占百分之七,过于稀少。如果能和美国合资在这里建设一个大的石油基地,就可以解决人口稀少的苦恼。”
“这么说,从SIC方面来看,因为是和墨西哥政府合作的项目,它当然也要受到国家的保护,这就绝对不用担心流产。你看是不是?”
“你说得对。金森专务可能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参加合作的。恩赛纳达靠近美国国土,离洛杉矶也很近,在那里建设一个大规模炼油基地,洛杉矶和圣弗兰西斯科飞机场上的喷气飞机,都可以从那里获取燃料。这样,就能把美国的太平洋石油市场一手垄断起来。这就是萨逊的内心打算。”
“原油从哪里来呢?”
“据说大部分从中东各国买进,一部分是墨西哥出产的。”
“萨肖纳尔和墨西哥州政府的建设项目大体明白了。可是,金森是以什么形式参加进来的呢?”
“当然是在金融方面的照顾。用他人的钱作买卖,这是萨逊的经营方法。为了保证购买原油和建设炼油厂的资金,他当然要寻找大的出资者来支援,”
“那么,金森他们对萨逊来说,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吗?”
“是这样,所以,萨逊才特意秘密到日本来。”
“这么说,感兴趣的是萨逊方面啦?”
“不,好象不是这样。据说在公布这个计划项目的时候,是原泽常务接受金森专务的意见,秘密飞到洛杉矶去提议合作的。那时候,因为墨仓在国外不象菱井和古川那样出名,萨逊不了解墨仓的情况,原泽的提议一度被拒绝了。可是后来,因为菱井和古川都变了卦没有去,萨逊这时才突然向墨仓现出了微笑。”
“这话多么羞辱人呀!若是把这种事传到会长耳朵里,一定会把他激怒。”
“正是因为这样,一切工作都是内部秘密进行的。”
“后台是不是高义?”
“发起人是金森专务。他这个人最近在事业上的倒退趋势,很难掩盖起来。特别是在液化天然气问题上失败之后,更加焦急不安,便想在海外的大项目中做出成绩,一举挽回他的败局。否则,他就会在‘三金会’中被挤到一个角落里去,说话的影响力越来越小。”
弦间通过学习,对这方面的业务情况也了解了。在国内,液化天然气的需要急剧增长,金森看准了这一经济形势,就和科威特订立长期契约,向日本输入液化天然气。可是,当这种契约临到盖章的关键时刻,又被“三金会”的高道派给破坏了。高道派认为这种契约太危险了。
从此以后,金森派在“三金会”中的发言力便一蹶不振了。据说有一个演说家在伦敦海德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演说,没有谁听的。在“三金会”中失去发言力的成员,社内就用这个比喻来讽刺他。
“这么说,金森和萨逊的合作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说接近解决了,是吧?”弦间又问水野。
“这很遗憾,现在还不掌握这方面的情报。不过,萨逊既然亲自来到日本,说明应该是相当接近解决了。”水野回答。
“不得到‘三金会’的承认,有可能订立这样的契约吗?”
“我认为非常有可能。在墨仓的组织体系中,权力的集中和分散没有相应地兼顾起来。这就是墨仓组织上的弱点。在这种弱点的掩盖下,一方面,下面本来可以独自处理的琐碎小事,也要提到上面来裁决;另一方面,有些重大问题本来应该提上来裁决,却在下面独断专行。就是说本应该大权独揽,小权分散,而在墨仓的组织体系中却颠倒过来,变成小权独揽,大权分散了。金森在液化天然气问题上已经有了痛苦的教训,现在他在被委托的权限范围内独自和萨逊签定合作契约,这种危险的做法完全有可能。”
“这就很有必要在事前阻止他这样做。”
“那当然啦!就是现有这些资料传到会长耳朵里,也可能要竭力阻止他。”
“需要确凿的证据呀!萨逊和墨仓合作的内容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会长就是听了这些似是而非的情况,也做不出什么决策来。为了在‘三金会’上追及这个问题,需要有具体的证据才行。”
“能把契约草案弄到手就好啦!可是……”
“还有萨肖纳尔的真正底细,如果能搞到证明萨逊虚有其名的资料,仅凭这一点,就能阻止金森的行为。”
“说到家,就是我们对SIC的真正底细模糊不清。”
“要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门路进行调查,我也到美国走一趟看看吧。”
在弦间的脑海里,时时想起琳妲那保养丰满的肉体。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在枕头边上什么都能说出来。怪僻商人萨逊也是这号男人,他一入了闺房,对妻子什么机密都有可能泄露出来。
弦间最好的情报来源,就是靠着女人的肉体,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来源了。
金森的背后是高义和高明,他们如果暴露了这个合作项目,失足掉下来,弦间的地位就会按照相同比例巩固提高起来。发展顺利的话,也许能坐上高道继承人的交椅。他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秘密警察署长了,他和那美生了一个儿子,这是墨仓户主唯一的一个男孙,他就是这个男孙的父亲。竞争者的失足,恰好是自己有利地位的保障。
“您也要到美国去呀?”外表笨拙的水野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弦间的情报来源在哪里。
四
金森雄治郎清晨很早就起床活动。他的一般生活规律是早晨四点起床,做十五分钟自己发明的体操活动,柔软一会身体,然后进入佛间朗读观音经。五点从佛间出来,浏览几张报纸,早饭就准备好了。他从容地吃了早饭,直到六点半钟才来车接他,时间很充裕。
早晨因为路上空闲,车速格外快,七点就到会社了。这时候,会社里除了值班守卫外,别人还没来上班。本来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可是因为醒得早,在床上躺不住。
以前,金森要求司机五点半就来接他,但是由于过早,司机受不了,后来就推迟了一个小时。
这天早晨五点半,金森从佛间出来,正要去吃饭,家人突然报告,有客人来访。
“是山岸?这么早,他来有什么事?”
金森倾斜着脑瓜纳闷地问。山岸英光是墨仓搜集情报的间谍,直接到金森私宅来访问,这还是头一次。现在既然到私宅来了,这说明一定有重要机密,不便在会社内谈论。
“叫他进来。”金森命令家人道。他没有理由拒绝会见山岸英光,到会社上班,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
“专务,早晨好!突然在早晨来打搅你。”山岸躬着他那细长的身子走了进来。
“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你来得好早呀!”
“我好久都是起得这样早。要想在贵宅见到专务,除了这个时间之外,再没有其它时间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一块儿吃怎么样?我们边吃边谈好吗?”
金森以眼神向家人示意,多拿一个人的饭,又指着椅子请山岸坐下。
“因为是早晨,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你。”
“哪里,我不是为这个打搅你。”
金森等到把山岸的饭送来,才拿起了筷子,喝了一口汤,慢慢品着滋味,山岸畏畏缩缩地陪伴着。
“那……”金森把目光投向山岸,探问他来访的意图。
“大概你已经听说啦,是会长新夫人的令爱那美小姐,她非正式地结婚了。”
“男人是叫弦间康夫的吧!”金森目光炯炯地瞪着山岸。
“你果然知道啦!”山岸以正合心意的表情点了点头。又道:“就是那个弦间,他出发到美国去了。”
山岸投出了探索的目光,看金森有什么反应。
“到美国去了?”
“昨天乘日本六十二次班机飞向洛杉矶了。”山岸说着,眼神又好似在问:“怎么样?你大概猜到了吧!”
“这一情况,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金森一边吸吮着白色甜酱汤,一边反问。
“实际上是这么回事,最近,我受会长委托,对弦间康夫的身世做过调查。说是因为他欺骗了那美小姐,要查明他的真正身分。那个时候,那美小姐已经和他怀孕了。其实,人无完人,只要吹毛求疵起来,怎么也能找出弦间的毛病来,把他有问题的身分一暴露,那美就一定会觉醒过来。会长当时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命令我彻底调查弦间的身世经历。可是,在去美国调查弦间的两年留学生活之前,会长又突然让我停止了调查。”
“那可能是因为那美小姐怎么也不肯离开弦间,就是查出了他的问题,也没有办法吧!”
“会长也是这么说的。”
“那样的话,还有什么必要再来报告我呢?”
“我那里有两个社员,是刑事和妇警出身。原来都是会长直接推荐到所里来的,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不了解。最近,这两个人急速地辞退了,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我分析是到弦间新开的规划会社去了。这个规划会社的具体业务一点也不明确,这真叫人不可思议。”
“是吗?弦间那里的社员,以前在你所里干过吗?”
“这么说,弦间那个会社的性质,金森先生也是知道的了?”
山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意外,他认为金森对弦间的情况还不会知道这么多。
“我这里也有情报来源。”金森又要了一碗粥来。山岸碗里还有一半没喝完。
“可是,你对弦间为什么那么注意?”
“恕我失礼,以我观察,专务对他似乎也有深刻的印象。”
双方互相刺探对方的心思,不免令人焦急。但是,渐渐地越来越接近问题的实质。
“你再来一碗粥吧!”金森若无其事地躲闪山岸的观察之后,又问:“弦间到美国去,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真的没有关系吗?”山岸的手拿着筷子停下来,注视着金森的眼睛。
“没有。”
“如果没有就好了。只是,我感觉,弦间好象是奉会长之命,在调查专务的什么事。这大概是我的错觉。今天早晨粥的味道太美啦!那么,我这就告辞啦。”
山岸放下筷子站起来,做要走状。
“等一下。”金森举起手挡住了山岸。山岸站在金森视线的偏斜角度,侧脸上显示了一丝笑容。“你到我这里来,看起来好象是要向我表示效力的意思,可以这样说吗?”
“那当然啦!据我观察,会长是把弦间单独作为秘密侦探使用的,这说明对我这个负责墨仓全部情报的间谍不信任了。”
“会长到底让弦间调查什么?”
“您打算让我说吗?”金森默默点了点头。
“我接受会长的委托从调查弦间以来,就秘密盯着他。弦间最近命令他部下的两个人,全力搜集有关美国会社和人物的资料,也就是搜集萨逊·仁塔纳肖纳尔会社和它的社长阿布拉希姆·萨逊的情报。萨逊最近到日本来的情报,掌握在我手里。弦间到洛杉矶去,这正是萨逊的所在地。可见……”
金森听着山岸的话,不觉腋下汗浸浸的。他佩服山岸的确不愧为情报专家,萨逊的秘密日本之行,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发觉了,恐怕和金森的秘密会见,他肯定也知道了。更使他惊愕的是,弦间的嗅觉也围绕着萨逊身边转的情报。这使他十分不安。和萨肖纳尔合作的项目,在签定契约之前,绝对不能让高道知道。萨逊这个人的声誉的确不怎么好,“三金会”的高道派如果事先知道了要和他合作,肯定会破坏的。
买卖世界就象是一片险恶的汪洋大海,为了冒险渡过这片汪洋大海,最关键的是要有个好船长。在茫茫的海洋中,免不了要遇上暴风雨和暗礁,要闯过这些艰难险阻,胜利到达终点,没有好船长是不行的。作为经营者,他的智慧、教养、家世等等,决定着他是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好船长。
大腹便便的高道派,心满意足地在本社内部受用,他们对买卖行当中的风险苦难,不甚了解。即使是了解,也装作不知,对他们来说,凡是威胁他们的既得利益,动摇他们安乐椅的举动,都是坏事。
金森和萨逊的合作项目,对高道派来说,当然是一种威胁,他们事前一旦知道了这一情况,马上就会在金森面前竖起一道围墙,把他困在绝望的境地。
但是对金森来说还算不上是一条合格的航海船,只能说他是一只废船,被拴在破烂不堪的码头上,没有向自由的大海出航的可能。但他并不想就这样在码头上变成一堆废木片,他想在这之前,沐浴着自由的风和阳光,再冒险出海一次,以改变他目前的状况。这种想法,促使他去和萨逊合作新项目。
高道的“女婿”弦间,开始把嗅觉伸到了萨逊身边,这一事实,暗示着高道派知道了他和萨逊合作的新项目。而且,这个山岸也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了,不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情况呢?金森对这一点还不清楚。
“明白了,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今后能为我出力。你的处境,我也要考虑,希望你马上把弦间飞去洛杉矶的动向查清楚。譬如:他去美国的目的是什么?什么时候和谁会见的?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总而言之,要监视他的一切行动,逐条报告给我。”
“知道了。”
“还有,这个报告不要对任何人说,只许给我。”
“那当然,我若不是这样想,就不会这么早来打搅您啦!无论如何,请您相信我。”
山岸含着微笑。在这微笑的深处,包含着双方心照不宣的含意。金森和萨逊正在合作的新项目,山岸心里很清楚,嘴里却不说,目的就是为了来当金森的走狗。这证明他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可是反过来,金森也是明知山岸是个很危险的家伙,却又偏要将计就计地利用他,这说明金森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猾头。
弦间两年不见的洛杉矶,现在又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他从飞机上俯瞰着洛杉矶的大街,和以前一样是一片白浊的尘埃。可是,在这两年中,弦间的身分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着飞机的降落,空气中飘流着芳香,仿佛什么地方的花儿飘来的香味。洛杉矶年降雨量是三百六十九厘米。阴天的日子,一年中只有十天左右。平均气温,即使是严冬,也只有十二点八度,盛夏二十二点七度,气候非常温暖。
在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柔和的阳光,弦间从中嗅到了女人的体香,一下子刺激了他的记忆。那中年的白种女人,就象是一块性欲浓厚的海绵体,也可能是气候干燥的原因,形成了当地的这种气味。象日本女人那样生活在湿润的地方,她们没有。
弦间以前的顾客一旦知道他回来了,是不会平静的。楠茜芙露索取邮票的事没有解决,对他恋恋不舍的女人也有。可是,这一次来洛杉矶的目的,就是会见琳妲一个人。
琳妲因为怕人看见,没到机场来。但是,指定了会见的旅馆,这个旅馆就在洛杉矶郊外的休养胜地。
琳妲在旅馆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弦间到来就兴奋地说:“弦间,你是真的来了吗?”
琳妲虽然重重地吻着弦间,可是由于她过度兴奋,急促地喘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是约定了吗?”
“是呀,这是真的!这次来能住多长时间?”
“我还没有正式被纳入合作项目中来,甚至连是什么项目都不知道。”
“因此,你要经常来呀!”
“那当然啦,因为我很想念夫人。”
“啊,那太好啦!通知一下楠茜和艾米伊尔好吗?”
“请您相信,我真的是为了会见夫人才来的,从飞机场直接来到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您怀疑的话,我在洛杉矶的期间,可以一直和您在一起。”
“当真这样,那就太感激您啦!”
“对我来说,也是决定将来前途的大事,关于那合作项目的事,我想更详细地了解清楚。”
“就是我丈夫和您的会社合作的项目吧!不过,您何必那么急呢?”琳妲那充满欲望的身体,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那当然啦!我是为了能永远守在夫人身边。”
“撒谎。您以为我能相信吗?我去了东京,才和您重新会见的,您是听了我丈夫和墨仓合作的项目之后,才对我更加热情起来。我看您是有什么阴谋打算吧!是不是?”
“哪儿的话,没有什么阴谋打算。”
“是吗?如果您说的是真心话,那么,我把您对合作项目的关心告诉我丈夫好吗?”
“……”
“瞧,害怕了吧!不要担心,您想,我能那样做吗?不管怎么说,您确实是守约的。好啦,无论您有什么阴谋打算,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尽力帮助您,您都想了解什么?就尽管说吧!”
“我想了解合作项目的详细情况。您丈夫是和墨西哥合营建设炼油厂,那么我们墨仓会社又是以什么形式参加的呢?假若是供应建设资金和购买原油资金,那么又是以什么作为条件呢?这些情况我都想知道。”
“这么说,您可能就是我丈夫的敌人吧!”
琳妲故意做出恶作剧的笑脸,想从弦间的眼睛深处寻出什么秘密。
“哪,哪会是这样!”
“好啦,是不是我都不在乎,现在对我来说,您是最重要的。我和您在一起,那怕就是一会儿,也比和我丈夫在一起幸福。”
“夫人……”
“其实我并不是萨逊的妻子,别人都认为我们结婚了,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陌生人,是没有正式结婚的男女同居。”
“决不……”
“真的。那个人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结婚。他说,对男人来说,家庭只是束缚自由的枷锁,所以,他至今还是住公寓,没有自己的家。”
“我不相信。”
“真的,确实是真的。买地、盖房子、安家,在这一瞬间定居下来,然后,在家中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土地、家、妻子、孩子,被这许多枷锁束缚起来,男人也就没有自由了。对萨逊来说,凡是束缚男人自由的东西,他都视为敌人。就是需要女人,他也说世界上有的是女人,如果把自己当作某一个女人的专属物,那纯粹是无稽之谈。”
“可是,他不是总带着您吗?连到日本去,不也是和您一起去的吗?”
“一般来说,在世人面前,如果没有妻子这样的女人陪伴着,似乎不怎么光彩。他带我出去,也只是出于这种虚荣心的需要。他根据这种心情的要求,只要能作为他的夫人,使他在人前不感觉耻辱,不管是谁都可以。可见,他所需要的是装饰,而不是妻子。至于他的异性欲望,早已衰退了,或者可以说,他的异性欲被事业欲吸收去了。”
“无论怎么大的事业,没有继承人,岂不是徒劳吗?”
“据说事业只不过是自己能动性的象征。自己在一生中,到底能把事业扩大到什么程度,那是对自己能动性的一种挑战。萨逊如果能大力向自己的能动性挑战就好啦。不过,我把自己最珍贵的美味让他吸收去之后,再被说成是束缚男人的自由什么的,心里着实感到委屈。所以,我也想尽量试一试女人的能动性。”
“我什么时候都是夫人的同伙。”
“那好,我愿意与您结为同伙。哎呀,光顾说话啦,请快给点慰劳吧!营养已经枯竭啦,全身就象久旱的土地,多么需要甘露的慰藉呀!”琳妲眼泪汪汪,撩动着弦间的心魂。
五
龙栖沼泽发现女人尸体的凶杀案迟迟不见进展,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线,被害者的身分仍然没有查明。警察没有办法,就采用了最后的手段,委托科学警察研究所,在死者的头盖骨上,用粘土复制面相,然后再摄成照片公开通告全国。
这一次复制的面相照片,不仅在通告上登载,还在全国的警察署、派出所、街头告示牌、车站、电影院、公共浴场等处张贴。
果然,这次有了反应。在目黑区自由丘碑文谷警察署所辖的自由丘车站前的派出所,张贴了一张通告。有个中年妇女仔细端详了通告上的照片后,局促不安地来到了派出所。
“那,那外面通告上的照片,好象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在场的一位青年警官,紧张地听了这个中年妇女的讲述。一般来说,凡是通告上的照片,不是重大案件的嫌疑犯,就是身份不明的被害者。
“这个人很象原来在我工作单位的一个人。”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您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您在什么单位工作?”
青年警官一兴奋,一口气问了这许多问题。这个女人叫手家淑,在千代田区九段北的新东京旅馆里工作。她说通告上的照片,很象一个叫三泽佐枝子的女子,原来是和她在同一个旅馆里工作的同事。
“那么,这位三泽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神奈川县相模市郊的沼泽里,沉在水底的那具被害女尸,警察仿佛终于明白了她的身分,情绪越来越激动。
“不知道,她辞退了那个旅馆的工作。”
“辞退了?您知道她的住所吗?”
“当时,她只和我在一个单位工作,我们之间并不怎么亲近。如果查问一下那个旅馆的人事科,也许会有记录。”
手家淑提供的情报就是这些。当然,这些情报也是十分重要的。自由丘派出所通过碑文谷警察署,把情报转给了搜查本部,搜查本部又派搜查员乘飞机直接到东京访问新东京旅馆。
新东京旅馆是在东京奥林匹克时期建设的一个中型旅馆,有二百多个客室,是当时的最高级的一流旅馆。但是后来因为不断出现超高层的旅馆,它就降到二流地位了。在旅馆事务处大家看了复制面相照片,酷似三泽佐枝子的说法,又得到了许多确证。
搜查员到旅馆人事科去查问,得知三泽佐枝子是去年五月前后突然不来上班的,到她住宅去看看情况,结果她搬家了,搬到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那不是擅自旷工吗?”中年搜查员本间提出疑问。他是从相模警察署搜查本部来的。
“工作人员突然辞退,有这种情况吗?”本间继续问。
“有,旅馆的工作人员经常流动,一旦能到新旅馆之类的地方去工作,说走就走了。”
“那么说,三泽小姐是不是又到新旅馆工作去了?”
“大概不会吧,但由于她离开旅馆过于突然,我也觉得奇怪。三泽佐枝子是工作十多年的老手,她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长期擅自缺勤不辞而退,她不是这种散漫的人。”
“工资和退职金都算清了吗?”
“日工资还有二十天没领,还有她连续工作了十年的退职金,以及过些天就要发的奖金,她都没领。”
“这些钱都不要了,为什么要突然擅自离职呢?”
“不清楚。前一天她还勤勤恳恳地工作,一点也看不出她就要擅自离职的迹象。再往以前,她无故缺勤的情况一次也没有。”
“无故缺勤的情况一次也没有,第二天要擅自离职的迹象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连续工作十年、责任心又很强的老手,突然不来上班了,那岂不是失踪了吗?”
“哦,是的,是失踪了。”
“那么,旅馆对她的失踪采取了什么措施?”
“根据履历表的记载,去她老家群马县桐生市问过,老家的人说她中学毕业后就去了东京,很少回老家来,最近什么音信也没有。”
“为什么不申请警察机关搜索?”
“我们和她不沾亲不带故,没有引起大惊小怪,以为她是因为某种关系,秘密换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她不象是那种无故缺勤的人吗?”
“实际上,她擅自离职的原因,我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情况不确实,我不便说出来。假若可以说的话,我倒是猜到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她在擅自离职之前,社内曾进行过体格检查,只有她不接受检查。因为是在旅馆里工作,为客人服务,对健康状况必须加倍注意,所以卫生课再三动员三泽小姐检查,可是她怎么也不接受。这时候,不知是谁说她怀孕了,仔细一看,她的体型果然变粗了,动作也不及以前灵活了,就在要进一步确证她是不是真怀孕了的时候,她不来上班了。三泽小姐还没有结婚,如果让人知道她怀孕了,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即使是这样,也要履行正规的辞退手续吧!有了孩子,再把工作辞退了,首先需要的是钱,既有剩下的工资,又有退职金,还有奖金也可以提前支出,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希望办到失业保险手续。可是,三泽小姐把这一切都放弃了,这怎么想,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肚子渐渐鼓了起来,迫不得已才离职不干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样的话,新搬的住址有什么必要保密呢?”
“会不会是被房东赶走啦?”
“即使是要赶走,也得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可是,三泽小姐有了固定的男人吗?”
“这一点也看不出来。三泽小姐平日和同事们几乎没有交往,她的私生活从来不向别人泄露,尤其是她在旅馆以外的私生活,别人完全不知道。”
本间问到这里,又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三泽小姐突然离职,在旅馆里没有撇下什么东西吗?”
“她的柜子已经倒给别人了,就是有她的东西,也该送到仓库里保管起来,不外乎是替换的衣服和化妆品等等,重要东西不会有。”
“请让看看吧!”本间好不容易从竹竿尖上见到了鱼儿咬钩的信息。
在帐房里面一楼与二楼之间一层上,有个放杂物的仓库。三泽佐枝子撇下的东西都堆在这个仓库的一角,上面布满了灰尘。因为她在旅馆里连续工作了十年,所以她的东西一直放在这里保存着,没有处理掉。
本间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有化妆品、身边的小物品、几本杂志、对襟毛衣、罩衫、替换的裙子等,这就是三泽佐枝子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据,令人看了感到凄凉。
“怎么样?没有贵重东西吧!都是些应该处理的破烂。”
人事科的负责人说。他的话表示这些东西不是保存在这里,而是忘掉处理了。本间从灰尘中把这些东西分开,一件一件仔细检查。
“哎呀,这是什么?”
本间拿起一片毛线编织物问。这里一片白毛线编织的断片,上面又用蓝毛线镶了边,前端还插着一根钩状塑料毛衣针。
“怎么象是块头巾?”
“作头巾用太小了吧!”
“这不象个婴儿衣服吗?”本间的伙伴丹羽刑事说。
“是吗?这是块婴儿头巾吗?”本间露出刚刚领悟了的表情。他想起了被害者怀孕了六个月,现在见了这件遗物,感到更加可怜。
“这是她在休息时间,为将要出生的婴儿织的衣物。”
仿佛受到同样冲击的丹羽,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片编织物。他是两年前结的婚,最近妻子刚生了孩子,所以,这情景更容易使他产生怜悯。
“怀孕怕人的女性,敢在工作单位为婴儿织衣服吗?”
“也许是在上下班的路上织的吧!”
“您认为这也不是重要东西吗?”本间又转向旅馆的负责人问。
“不,我是从物品的价值上说的。”旅馆的负责人微微有点着慌。
“你们若是早报案,三泽小姐也许就会早被发现,不,或许能防止不幸。”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三泽小姐会出事。”
“是吗?你们不是认为三泽小姐不会擅自离职吗?她这种严格要求自己的人,怎么会把工作、工资和私人物品都扔掉,突然失踪了呢?发生这样的事,你们怎么能不觉得奇怪?一个两个工作人员不见了,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不会出事吗?”
“不,我们决、决没有想到会出什么事呀!”
旅馆负责人擦了擦前额沁出来的汗珠。
“那你们也可能是这样想的吧,就这样不声不响拖下去,工资、退职金就都不用支付了,是不是?”
“不,我们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真的,这是真的,最近,我们打算把她的工资和退职金给她老家送去。”
“本间先生!”
丹羽悄悄扯了一下本间的衣袖。他意识到尽这样朝旅馆方面追究,什么结果也得不到。旅馆方面就是向警察部门报案,三泽佐枝子也难以防止不幸的遭遇。
三泽怀孕了六个月,在她身边却不见男人的踪影,看来这个男人和佐枝子的关系是严守秘密的。对男人来说,佐枝子只不过是他的性玩具而已,他觉得有这样一个性玩具是件丑事,不想让人知道,结果,这个性玩具怀孕了,这是这个男人没有预料到的。这个玩具可能是束缚他现在和将来发迹的枷锁,命令打胎,女方又可能坚决不听,因此,这个男人才在进退两难的关键时刻,为了挣脱这只枷锁的束缚,才凶残地采取了这种手段。
可怜的佐枝子被男人玩弄够了,又当了男人利己主义的殉葬品,她的悲哀被编织在这块婴儿服的断片里,留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除掉影响他前途的女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连他自己种下的生灵,没有出世就被葬送到冥冥世界中去了。
“本间先生,不能让凶手逃脱法网。”
“嗯,绝对不能让他逃掉。”
两个搜查员从旅馆里把三泽佐枝子的遗物领出来。在回来的路上相互鼓励下了决心,不管这个凶残的家伙躲在什么地方,一定要把他逮捕归案。被害者的身分终于在这里搞清楚了,真正的搜查网就在这个缩小圈内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