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申报的起飞
1
第二年3月21日上午10点,商务飞机将从纪尾井商事的私有机场起飞。
“摘下舷梯。”
飞行员手冢益夫说道。
“OK!”
地勤人员尾泽清二用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圆圈应道。
“燃料数量。”
“OK!”
“襟翼放下!”
“OK!”
随着地勤人员一一检验,飞机进入了起飞状态。
飞机的外部检验完毕后,手冢又将机舱内的仪表进行了检验。和飞行驾驶员一同乘机的还有一对如同双胞胎一样的漂亮姑娘和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
检验全部结束后,飞机的发动机开始发动了。现在是进行预热,这样可以使各机械运转正常。
预热结束了,飞机发动机加大了马力,这表明起飞的条件全部具备,可以马上起飞了。从这里到达东京大约飞行3个小时。这个季节极少出现的带状高气压分布在日本列岛,所以在全国都是绝好的天气。
从飞机途经地点的各气象预报台得知,今天也都是极好的飞行气象。
手冢从窗户里把左手伸了出去,摆成了一个“OK”的手势,向上举了起来。
“准备完毕!”
他在这样示意。尾泽连忙拉开车轮滑挡,向他也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多加小心!”
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向机舱内的人员挥手致意。虽然飞机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但机舱内的人也拼命地向地面送行的人挥动着手臂。
飞机开始驶入跑道。飞机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机轮就离开了地面。
飞机此行的目的地是东京的崎玉县川越市,那也是该公司的私有机场。同机的人员除了飞行员手冢,还有纪尾井总社的理事兼会长椎名祯介的女儿城久子和真知子姐妹俩,以及北越克也共四个人。
2
当天下午1点40分,在位于崎玉县川越市郊外的纪尾井商事的私有机场上,有几个人在紧张地盯着天空。今天上午10点从高冈机场起飞的飞机早已超过了预计的时间,但还没有到达这里。原来预计的是最迟1点30分便可到达。
“起飞晚了吗?”
纪尾井重工业计划部部长佐多恒彦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焦急地看看天空。佐多是椎名城久子的未婚夫,又是椎名祯介的侄子。
“按预定的飞行计划,他们应当飞越北阿尔卑斯山直线飞来呀!”
“由于风力,他们也会晚到二三十分钟的。”
回答佐多的是城久子的妹妹真知子的未婚夫岛冈正昭。岛冈是和纪尾井重工同一行业的纪尾井核工业公司的技师。
“从地面上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风力的情况?”
佐多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这是推测而巳。也许气流和气象会突然发生变化呢!”
“不会改变飞行路线吧?”
佐多没好气地看了岛冈一眼。
“那就全凭飞行员的判断行事了。因为飞机上毕竟是重要的客人呀!”
岛冈轻蔑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个人都是会长千金的未婚夫,两个人出于争宠,免不了经常要口角几句。
以椎名祯介为会长的纪尾井企业集团共有资本数百亿日元的核心公司11家,下属65家子公司。他是典型的独裁式管理,因此他仅有的两个女儿的未婚夫势必会为了谁能坐上第一把交椅而暗中较量了。
当年只是一名日本六大财阀的纪尾井商事的部长椎名祯介,由于战后的财阀解体,他也因纪尾井商事分割成了数10家小公司而处境艰难。但他通过种种手段,终于逃出了政府的“集中排除经营不力企业法”的整治,成为一只“不死鸟”而闻名于日本。
而且他不仅仅是“复苏”,他由战前的六大财阀之末一跃成长为主宰财界主导权的人物。目前纪尾井作为财界的领袖,已经介入了政权更迭的影响之中。
椎名的座右铭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马基雅维里式的人物。
为了再建强大的集团,他将所有不再“有用”的子公司统统“砍掉”,把优秀的企业吸收或兼并进来,开展一系列能赚钱的领域。如果有敢于和他唱反调、进行抵抗者,他也毫不手软地将他们一一瓦解、击跨。
在椎名的冷酷的“帝国主义”面前,中小企业者只有以他为中心才能生存。
也就是说,在“纪尾井帝国”的重组和扩大的进程中,椎名的残酷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由于他的四大政策,即“排除二次投资”、“集中生产”、“集中研究部门”、“保持纯正血统”,才使得纪尾井得以保持和发展壮大。尤其他采取的“纯正血统政策”和一贯宣称的“在同一槽子内喂养的猪近亲结婚”的原则下,对该公司的发展壮大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这种血缘的紧密连带,使得公司内形成了几代“亲属”的血缘关系。这种“闺财”结合,加强了公司内同族意识。为此不仅对各级公司内的干部,对全体公司职员都采取了鼓励“公司内结婚”的政策。
所以新入公司的职员,在入公司的同时就被记录于“结婚台账”内了。于是整个公司系统内经公司有关人员的撮合和公司内的婚介机构“拉郎配”的家庭居然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椎名城久子和佐多恒彦,椎名真知子和岛冈正昭的婚约也是椎名祯介决定的。祯介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这四个当事人则无权过问自己的婚事。
而且至于城久子和真知子姐妹是如何考虑的谁也不知道,但对佐多和岛冈这两个人来说也不算是他们理想的婚姻。因为在这个独裁的公司内,即使成了椎名祯介的女婿,他们的将来也会受到各种制约。
从他们的角度看,自己不过是一匹“种马”。种马有种马的待遇,在外人看来是一人之下的生活,因为椎名祯介没有儿子,所以他们有可能就成为这巨大的“椎名帝国”的下届领袖。
但是佐多和岛冈有自己的企图。
佐多早先是椎名祯介的侄子,有那种强烈的“本族之子”的意识。佐多的父亲是祯介的弟弟,早巳去世,于是在实际上他被祯介看成了自己的骨肉。
仅仅这一点,他的“同族”意识就非常强。
而另一方面,岛冈在T大学的理工系学习时就崭露头角,发表独有见地的学术论文,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后来成为纪尾井核工业公司“捕捉”到的人才。
在不容“外来人”介入本公司核心事务的祯介眼睛里,是由于他的聪明才智使得他成为了祯介“乘龙快婿”的“候补者”,而得到了祯介的另眼相待。
现在他担任该公司里进行秘密研究的“特研”——“特别技术研究所”的主任技师。他肯定是一名“秀才”,但目前与椎名家族暂无任何血缘上的联系。
所以在佐多的眼里,他总是以“家族继承人”自居,俯视着岛冈。
与此相对,岛冈也蔑视不学无术的佐多仅仅是因为血缘上的原因才有了飞黄腾达的今天。
两个人之间的反感和憎怨,穿越夹在他们中间的两个女性而不断地产生着摩擦。
他们周围的人也知道其中的“奥秘”,因此没有人“敢于”倾向其中哪个人。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椎名祯介的未来女婿,无论成为哪一方的“同党”都有受到对方打击的危险。
“你不问一问高冈方面?”
佐多离开了岛冈射来的不满的目光,对站在身边的秘书室主任南川问道。
“啊,我刚才打过好几次电话了,对方说是10点钟按计划起飞的,但后来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飞行路线问清了吗?”
“是按平时的路线进行‘有视线’飞行的。”
所谓“有视线”飞行,是指飞行员不借助仪表,而是根据经验进行判断、辨别飞行,可以按既定计划飞行,也可以临时根据空中情况变化而改变计划飞行。刚才南川打电话问时,高冈方面答复说飞行是按计划途经北阿尔卑斯山飞行的。但如果山脉上空气流状况不好,极有可能临时改变航线。
这样的话他们当然会避开山脉,采取迂回飞行线路的方法,但无论如何应当从飞机上发来联系的。
“中途一直没有联系?”
“这次的飞行没有使用一般的机场,也没有提交飞行计划书,所以中途没有联系。”
这时岛冈也轻蔑地插了一句:
“这也太不像话了!”
佐多的心里也想说这句话,但岛冈一说,他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在飞机起飞和降落不同一个机场的情况下,驾驶员必须将经由的路线向运输省报告,但这次有祯介的两个女儿乘机,出发地和目的地又是私有机场,所以就没有向有关部门提交计划书。这样看起来的确是违反了航空法。因为这种小型飞机在日本出事儿的事情还是有的。
而且即使进行了报告,一般也极少采取“有视线”飞行,因为中途变更了飞行路线或目的地时又没有与空中管制所进行联系,就无法得知飞机的准确位置。
“我们呼叫了吗?”
“是,我们一直在不停地呼叫,但始终没有应答。”
这种私有机场一般都设有专用的呼出频率,飞机到达前10分钟要与目的地机场进行联系,他们也没有收到呼叫。如果飞机不是在山谷间的底部低空飞行,呼叫是应当可以收到的。
从时间上判断,飞机也应当到达这里的上空了。如果收不到呼叫信号,一般就会认为飞机发生了不测事件。
“飞机还有燃料,我们再继续呼叫等一等吧。”
南川万般无奈地说道。实际上目前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气候当然是危险因素之一,但造成事故的不仅仅是气候一个因素。
但是大家等了半天后,飞机依然杳无音信。
一般情况下,在飞机距离预定到达时间超过30分钟后尚可以向有关部门提出救援请求,因为此阶段一般成为“不确实阶段”,只是可以向RCC(空中救援总部)通报一下目前状况,包括飞机可能到达的位置和飞行状况。
不安和焦虑与这些人陪伴到了下午两点多钟,通讯依然没有沟通。
当然也可以认为由于他们没有向有关部门申报这次飞行计划,系“不申报飞行”。尽管这边使用了专用频率进行通讯搜查,但对方如果担心违反航空法而不使用同一频率,在目前这个“不确定”的阶段除了有关人员外是无法收到的。
由于时间的推移,这个事件由“不确定”向“遇难”的阶段转移了。该机在一次加满燃料的情况下可以连续飞行6个半至7个小时,是一架续航能力较长的机种。从时间上来讲,燃料还不应当说已经燃尽。因此认为有可能是飞机通讯设备的故障。
然而迟于预定时间一直收不到任何联络信号,这种情况也不得不使大家越来越不安了。
“飞行路线知道了,我们这边起飞一架飞机搜查一下。”
两个小时过去了,佐多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向南川命令道。
不等佐多说这句话,南川已经意识到事件的不测,并着手安排了秘密搜索的方案。因为飞机上的两姐妹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
但是,由于此次系“无申报飞行”,所以不能进行公开搜索,除非确认了飞机遇难。下午2点10分,纪尾井总社所有的水上飞机立即起飞,同时纪尾井总社的另一架直升机也从高冈机场起飞,沿商务飞机的飞行线路向北阿尔卑斯山方向搜索飞行。
两架飞机的飞行目的都是为了搜索商务飞机的下落,因此都接到了言论禁制令。也就是说在整个搜寻过程中不得暴露此行的目的。由于没有人敢于违抗佐多和岛冈的命令,所以这个禁制令被忠实地执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