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旅程 尾声

事情免不了要经过一番查询。这差不多用了两年的时间。调查事故原委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做完的,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消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小组去调查真正的爪哇星辰号货轮的情况,从它安放龙骨开始到装载着液化石油气驶离文莱,开往目的地澳大利亚西部弗利曼特尔港的整个历史。

证人们证实,该船由赫尔曼船长指挥,一切都很正常。此后不久,在绕过加里曼丹岛东北角的时候,另两个船长还见到过它。由于它所载运的货物的特殊性,两位船长都注意到它与他们相距很远,他们还在航海日志上记录了它的船名。

爪哇星辰号船长的简短的求救信号播放给一位挪威的心理学家试听。该专家确认,确实是由他的挪威同胞用流利的英语说出来的,但似乎处于胁迫之下。

那位发现爪哇星辰号的船位并赶赴现场的水果船船长,也被追寻到了,并对他进行了一次采访。他重复了他所听到的和见到的情况。但海上消防专家认为,如果爪哇星辰号机舱内的火势是赫尔曼船长所无法控制和扑灭的话,那么大火势必会引燃它所载运的货物,引起整艘船舶的爆炸燃烧。在那种情况下,在它所沉没的水域里就不会有救生衣在漂流。

在美军武装直升机的支援下,菲律宾特种部队对阿布沙耶夫反政府武装的大本营三宝颜半岛发动了一次袭击。经过仔细搜索,他们抓住了两个居住在丛林里的猎人。

这两位猎人偶尔也为恐怖分子做点事情,但他们不想面对行刑队的枪口。他们供认,曾在丛林深处的一个狭窄的小海湾里看见过一艘中里的化工船,有一群工人用乙炔气割机和电焊机在船上忙活着。

爪哇星辰号的工作小组在一年内写出了一篇调查报告。报告声称,爪哇星辰号并不是因为船上的火灾而沉没,而是被完整无损地劫持了,此后不厌其烦地做了一番刻意的准备工作,为的是使航运界深信它已经不复存在。其实不然。“全体船员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推断,还需要得到核实。

根据“无须知道”的原则,在各个面上工作的所有的调查取证小组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被告知并深信,这是一次海上保险案件的调查。

另一个小组去调查真正的里士满伯爵夫人号的命运。他们从伦敦市十字架修士街上的西伯特和艾伯克龙比公司的办公室开始,直至利物浦,调查核实了整个家族公司及其船员。他们确认,当伯爵夫人号在新加坡卸下它所载运的捷豹轿车时,情况一切正常。麦肯德里克船长在新加坡的码头上遇到了利物浦的一个老乡,在开航前他们结伴去喝了几杯啤酒。他还给家里打了电话。

自愿证人证实,伯爵夫人号在哥打基纳巴鲁装上名贵的木材时,仍在它合法的船长的掌控之下。

但在对爪哇岛泗水港的一次现场调查表明,伯爵夫人号根本没去那里停留并装载它的第二批货物——亚洲丝绸。然而,伦敦的西伯特和艾伯克龙比公司收到过托运人的确认,说已经装上了货物。因此,这是伪造的。

“楠榜先生”的大致图像绘制出来了,印度尼西亚的内务安全部认出了一名嫌疑人,但没能证明他是“伊斯兰祈祷团”的资助人。组织了一场搜捕,但那个恐怖分子已经消失在东南亚的茫茫人海之中。

调查小组得出结论,里士满伯爵夫人号是在苏拉威西海被劫持的。同时匪徒还劫走了所有的船只证书、船只身份的无线电代码和应答机,它应该已经随同全体船员沉没了。船员的家属分别收到了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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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性的事实来自于阿里·阿齐兹·哈塔卜博士。对他住所的电话监听显示,他预订了一张去中东地区的机票。泰晤士大厦的军情五局总部召开一次会议讨论之后决定,该是收网捕鱼的时候了。当监听人员确认他正在浴缸里洗澡时,伯明翰警方和特种分队砸破了这个科威特学者的公寓门,然后他裹上浴袍就被带走了。

但哈塔卜博士很聪明。对他的寓所、汽车、办公室、手机和电脑的一次全面、彻底的搜查,都没能找到可以指控他刑事犯罪的任何证据。

他温和地微笑着,他的律师也提出了抗议:如果警方提不出正式起诉的依据,那么二十八天后必须释放嫌疑人。当他走出英国贝尔马什监狱时,他被重新逮捕了,他的微笑消失了,这一次是根据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政府的一份引渡要求。

依据这项立法,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哈塔卜直接返回他的囚室。这一次,他的律师坚决要求不予引渡。作为一个科威特人,哈塔卜不是一个阿联酋的公民。但问题不在这里。

阿联酋港口城市迪拜的反恐中心出乎意料地查获了一沓照片。照片上显示,哈塔卜在与一个受到监视的已知“基地”组织信使、一个帆船的船长在亲切交谈。其他照片表明,他在进出哈伊马角郊外一座已知是恐怖分子的秘密据点的别墅。伦敦的法官来了兴致,并同意了引渡。

哈塔卜提出了请求,但又失败了。他将待在前途未卜的英国贝尔马什监狱,或者被引渡去海湾在阿联酋特种部队的一处沙漠基地里接受严刑审讯,他要求留在英国。

这就有了一个问题。英国人解释说,他们没有关押他的任何证据,更不用说对他审讯和判刑了。在被解送去伦敦希思罗机场的路上,他与英国当局达成一项交易,于是开始了招供。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美国中情局客人的旁听。他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都招供了。他说出了当时仍十分清白、不为美英情报机关所知晓的一百多个“基地”组织成员和二十四个秘密银行账户。

当审讯官提及“基地”组织代号为“伊斯拉”的项目时,这个科威特人沉默了。他不清楚是否有任何人知道。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招认了。

他确认了伦敦和华盛顿已经知道了的或者在怀疑的一切情况,然后作了补充。除了那三个印度尼西亚人,他可以证明在里士满伯爵夫人号最后的航程上的其余五人的身份。

他知道那个生长在英国约克郡的巴基斯坦男孩的父母和家庭背景情况,小伙子替代麦肯德里克船长在船只的无线电通讯中说话,并愚弄了戴维·冈拉克大副。

他承认玛利亚女士号货船以及船上的人员是故意做出牺牲的,虽然船员们自己并不知情。这只不过是一次佯攻,唯恐会有任何犹豫或有任何理由不送美国总统登上一艘远洋邮轮。

审讯官们温和地把话题引到了他们知道哈塔卜曾在阿联酋的那座别墅里审问过一个阿富汗人的问题上。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在怀疑,但哈塔卜几乎没有犹豫。

他确认了在一次勇敢而血腥的喀布尔郊外的成功出逃之后,这个神秘的塔利班指挥官的到来。他声称这些细节已由“基地”组织在喀布尔的同情者们进行了仔细的审核,并被认为是真实的。

他承认他按照“基地”二号人物艾曼·扎瓦希里的指示,去海湾地区尽可能详细地盘问这个亡命天涯的人。他还揭示,是酋长本人证明了这个阿富汗人的身份,依据多年前在托拉博拉山区一个洞穴医院里的一次谈话。

是酋长亲自批准了这个阿富汗人参加“伊斯拉”行动,而他,哈塔卜,则把这个人与其他人一起派遣去了马来西亚。

英美审讯官们十分高兴地告诉他这个阿富汗人的真实身份,这将使哈塔卜在极度内疚和悔恨中度过他的余生。

在最后的细节中,一位笔迹专家确认了那位已失踪的上校的笔迹与在拉布安岛塞进潜水袋里的那张潦草书写的纸条,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撬棍”委员会最终一致认为,麦克·马丁已经在拉布安之后的某个地点登上了里士满伯爵夫人号,依然扮作一个恐怖分子,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已经及时离开了这艘船。

至于伯爵夫人号为什么会提前四十分钟爆炸,则在案卷里留下了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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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一个人在失踪以后通常要经过七年时间才能从法律上推定已经死亡并签发死亡证书。

但在对哈塔卜博士的审讯得出结论后,伦敦市的验尸官应邀参加了在圣詹姆斯街布鲁克斯俱乐部的一次隐蔽的晚餐。在场的只有另外三个人,在服务员上完菜离开之后,他们对这位验尸官解释了许多事情。

在接下去的那一周,验尸官把一份死亡证书签发给了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一位叫特里·马丁的学者,死者是他的哥哥——十八个月前失踪的空降兵部队的麦克·马丁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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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里福德郊外英国特空团总部的场地上,有一座被称为“钟楼”的古怪建筑。几年前在团部从原先的基地搬迁到现在的地方时,钟楼被一砖一瓦地拆了下来。然后又被重建起来。

可以预见,建筑物上面应该有一口钟,但该钟楼的主要意义在于它的四面镑刻着在战斗中牺牲的所有特空团官兵的名字。

在那份死亡证书签发后不久,在这座钟楼下面举行了一个悼念仪式。参加这个仪式的有十二个穿军服的人和十个穿便服的人,以及两位女士。其中一位女士是军情五局即保安局的局长,另一位是死者的前妻。

在战斗行动中失踪的说法还费了一番周折,但压力来自最高层,在汇报了所有的已知事实之后,保安局局长、特种部队司令和空降兵部队指挥官都同意了这个说法。麦克·马丁上校肯定不是在遥远的地方永久失踪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人。

在这个简短的追悼仪式过程中,在遥远的西方,二月寒冷的太阳正从威尔士的黑山落下。在仪式结束时,牧师最后说了一句《约翰福音》中常被引用的话:“人世至情莫过于此,为友付出整个生命。”只有聚集在钟楼周围的这些人知道,伞兵团和特空团的退役上校麦克·马丁是为了四千个完全陌生的人做了这件事,而他们中的任何人从不知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