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墙
……在专科技术学校毕业的人
往往找不到工作,或者担任与他们
的专业毫不相干的职务,因此,目
前高等技术教育在我们这里收效甚
微。……
(摘自一篇社论)
“有个姓玛斯洛夫的人,大人,每天到这儿来两次,要求见您的面,……”听差伊凡一面给主人布金刮胡子,一面说。
“今天他也来过,说是有意担任您庄园上的总管。……他说定今天下午一点钟再来。……这是个怪人!”
“怎么见得呢?”
“他在前厅里坐着,口出怨言。他说,‘我不是听差,也不是来告帮的,不应该在前厅里空坐两个钟头。’他说,‘我是个受过教育的人。’……他说,‘虽然你的主人是将军,可是请你对他说,要人家在前厅里受煎熬是不礼貌的。……’”“他的话完全对!”布金皱起眉头说。“你这小子,有的时候也太不周到!你看见他是个正派人,体面人,喏,就该请他到别处去坐,……比方到房间里去坐。……”“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伊凡冷笑说。“他又不是来当将军的,那就坐在前厅好了。比他有身分的人都在那儿坐过,人家就没觉得委屈。……既然他想当总管,给主人做奴仆,就该老老实实做他的总管,用不着胡思乱想,硬要当什么受过教育的人。……哼,得了吧,他还想到客厅里去坐,……那么一副肮脏的嘴脸。……如今可笑的人可真是太多,大人!”
“如果这个玛斯洛夫今天再来,你就请他进来见我。
……“
一点钟整,玛斯洛夫来了。伊凡带他走进书房里。
“是伯爵打发您来找我的吧?”布金迎接他说。“跟您认识很愉快!请坐!您在这边坐吧,年轻人,这边比较软和。……您已经到这儿来过了,……这他们对我说起过,可是,Pardon①,我老是没有工夫,要就是出门了,要就是有事要办。您吸烟吧,亲爱的。……不错,我确实需要一个总管。……我同前任的总管相处得不大融洽。……我不敬重他,他办事不合我的意,您知道,我和他闹意见了。……嘻嘻嘻。……您以前管理过什么地方的庄园吗?”
“对,我在基尔希玛赫尔的庄园上做过一年管家。……后来那个庄园拍卖给外人,我就只好离开了。……至于经验,当然,我几乎没有,不过我是在彼得罗夫斯基农业学院毕业的,在那儿学习过农艺。……我想,我的学问至少可以略微弥补我实际经验的不足。……”“这哪里谈得上什么学问呢,老弟?无非是监督工人,监督守林人,……卖掉粮食,每年开一篇帐交上来,……这根本不需要什么学问!这儿需要的是眼光锐敏,口齿锋利,嗓门宏亮。……不过呢,有学识也没什么妨碍,……”布金叹道。“喏,我的庄园在奥廖尔剩那边的情形,喏,您可以根据这些图表和帐目了解一下。我自己从没有去过庄园,也没过问那边的事;从我这里就象从拉斯普留耶夫②那儿一样,什么消息也得不到,我所知道的只限于土地是黑的,树林是绿的而已。……至于条件,我想,仍旧同前任一样,也就是每年薪水一千,供房子,供伙食,供马车,而且有最充分的行动自由!”
“这个人太可爱了!”玛斯洛夫暗想。
“不过有件事要说一说,老弟。……请您原谅我这样做,可是事先谈妥总比事后争吵好。您在那边,想怎么干就可以怎么干,不过,求上帝保佑,可别搞什么新办法,不要弄得农民晕头转向,最要紧的是您捞的外快每年不要超过一千。
……“
“对不起,您的最后一句话我没听清楚,……”玛斯洛夫嘟哝说。
“您捞的外快每年不要超过一千。……当然,不捞外快是不成的,可是,我亲爱的,要有限度,有限度!您的前任太热心,单是羊毛这一项他就捞了五千,于是……于是我们分手了。当然,依他看来,他是对的,……人总想捞点好处,自己的利益最贴心嘛,不过您会同意,这对我来说却未免过分了点。那末您要记住:一千是可以的,……嗯,索性这么办,两千也成,可是再多就不行了!”
“您跟我谈话就象跟骗子谈话一样!”玛斯洛夫说,脸红了,站起来。“对不起,我对这样的谈话不习惯。……”“是吗?那就随您好了。……我不敢留住您。……”玛斯洛夫拿起帽子,很快地走出去。
“怎么样,爸爸,雇到总管了吗?”布金的女儿在玛斯洛夫走后问布金说。
“没有。……这个人未免太……那个……老实。……”“咦,那才好!你不是就需要这样的人吗?”
“不,求天主保佑,这种老实人用不得。……如果他老实,就一定不会办事,要不然就是冒险家,空谈家,……蠢货。求上帝叫我躲开这样的人才好。……老实人今天不贪污,明天不贪污,可是有朝一日就会大捞一把,把你吓得张口结舌。不,亲爱的,求上帝叫我躲开这班老实人才好。……”布金想了想,又说:“已经来过五个人,都跟这个一样。……鬼才知道是什么运气!大概,不得不把以前的总管找回来了。……”
「注释」
①法语:对不起。
②俄国剧作家苏霍沃-柯贝林的剧本《克列钦斯基的婚事》(1855)和《塔列尔金之死》(1868)中的一个人物。——俄文本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