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 狼,以及比狼更糟的
森林在朦胧的灰色、褐色和冬季残存的残色中一晃而过。多刺的树木划过守林人的外套和戴维的睡衣裤,戴维不止一次地弯腰低头,以免脸被高丛灌木扫到。嗥叫声已经停止,但守林人一刻也没有放慢脚步。他不说话,于是戴维也保持沉默。不过戴维吓坏了,他试了一下扭头往后看,结果差一点失去摔下来,他再也不试了。
当守林人停下来,像是在聆听的时候,他们还在森林的深处。戴维差一点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想觉得最好还是别吭声吧,听听看是什么让守林人停下了脚步。脖子上传来一种刺痛的感觉,是头发耸立了起来,于是他确信他们是被监视了。接着,模模糊糊地,他听见左边有树叶掠过,右边有细枝折断。他们身后有动静,仿佛是地下的对手正在轻手轻脚接近并包围他们。
"抓紧,"守林人说,"就在那儿。"
他朝右边疾跑,离开宽敞的林地,奔进一丛蕨类灌木中,顿时,戴维听到树木在身后爆发一阵喧嚷,激烈的追击再度开始。他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出来滴到地上,睡裤也从膝盖到脚踝破了一个大洞。一只拖鞋丢了,夜晚的凉气袭着他的光脚;又冷,还要抓紧守林人,他的手指发疼,可是他并没有把手松开。他们跑过另一片灌木丛地,现在正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小路沿坡蜿蜒而下,通向一处看似花园的地方。戴维向后瞟了一眼,感觉像有两个灰色的圆球在月光中隐约发光,还有一块厚厚的毛皮。
他朝右边疾跑,离开宽敞的林地,奔进一丛蕨类灌木中,顿时,戴维听到树木在身后爆发一阵喧嚷,激烈的追击再度开始。他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出来滴到地上,睡裤也从膝盖到脚踝破了一个大洞。一只拖鞋丢了,夜晚的凉气袭着他的光脚;又冷,还要抓紧守林人,他的手指发疼,可是他并没有把手松开。他们跑过另一片灌木丛地,现在正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小路沿坡蜿蜒而下,通向一处看似花园的地方。戴维向后瞟了一眼,感觉像有两个灰色的圆球在月光中隐约发光,还有一块厚厚的毛皮。
"别回头看,"守林人说,"怎么都行,就是别回头。"
戴维又掉头朝前。他害怕了,而且现在觉得非常抱歉,不该追着妈妈的声音来到这个地方。他只是一个小男孩,身上只有睡衣裤和一只拖鞋,蓝色旧睡袍外面套的还是陌生人的外套,他那儿也不该去,他就该呆在自己的卧室里。
树渐渐变细,戴维和守林人现在来到一片精心照看下的林地,这里种植着高高低低、一排一排的蔬菜。蔬菜前面立着一幢村舍,四周围着低木栅栏,是戴维见过的最奇怪的村舍了。房子是用森林里砍来的木头建造的,中间一扇门,一边一扇窗,屋顶斜下去的一端是一柱石头烟囱,不过像这样的普通村舍都有这么一柱烟囱立在房顶倾斜的一端。夜晚的天空下,它的剪影像只刺猬,因为房子周身嵌着木头和金属的长钉,削尖的铁棒和铁杆钉在木头之间,或者穿透木头。他们走近一点,戴维又看见墙上、屋顶上的玻璃片和尖石头,所以这房子在月光中闪着亮光,仿佛镶嵌了钻石。窗户紧紧闩住,大铁钉穿门而出,这样的话,如果谁重重地撞在门上,就意味着眨眼被刺穿的危险。这不是村舍--这是一座堡垒。
他们穿过栅栏,眼看靠近房子就安全了,这时,一个身影从房子的墙后面出现,向他们走来。它的形状很像一头高大的狼,只是,它上半身穿着花哨的白色和金色相间的衬衣,下半身是一条鲜红色的马裤。接着,就在戴维盯着它的当儿,它直起后腿,像人那样站立起来。显然,它不只是个动物,它的耳朵虽然被几簇毛发分别遮挡着,但形状基本上跟人的一样,而且口鼻也比狼的要短。它缩起嘴唇,露出尖牙,冲他们发出威胁的嗥叫,不过,还是从它的目光里,最能感受到狼与人之间的争斗。那双眼睛不是属于动物的,它们狡黠,却有自我意识,且充满着饥饿和欲望。
这时,另一群跟它类似的东西从森林里出现了。有的穿着衣服,大半都是烂外套、破裤子,它们直起身来用后腿站立;而更多的那群还是普通的狼的样子,它们身形稍小一点,四腿着地,在动物看来,它们既野蛮,又没有思考能力。最让戴维感到害怕的,是那群模仿人的作派的东西。
守林人将戴维放下。
"呆在我身边。"他说,"只要有事情发生,就跑到那房子里去。"
他轻轻拍了下戴维的后腰,戴维感觉到有个东西落在外套口袋里。他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外套,假装手冷,伸到衣兜里取暖。手伸进兜里,摸到一个大大的铁钥匙的形状。戴维攥紧拳头握住钥匙,仿佛他的性命全在这钥匙上--实际上他也已经认识到,情况的确如此。
站在房子边的那个狼人很留意戴维,它盯着他的样子很吓人,戴维被迫只能看着地面,看守林人的后颈,或者看其他任何地方,就是不敢和那双既熟悉又生疏的眼睛对视。狼人一只长爪摸着房子墙外的长钉上,像是在检验那钉有多厉害,然后,它说话了。它的声音低沉,混杂着唾沫和怒吼,但是戴维能清清楚楚地理解它说的每一个字。
"我知道你很忙,守林人,"它说,"你在加固你的地盘。"
"这森林在发生变化,"守林人回答道,"有了些外来的东西。"
他换只手握斧子,那样握得更紧。如果说狼人注意到这个动作暗含的威胁,那么他也并没表现出来。相反,它紧紧咆啸着表示同意守林人的说法,就好像它跟守林人是傍晚散步时意外相遇的两个邻居。
"整个的土地都在变化,"狼人说,"老国王无法控制他的王国了。"
"我没那么聪明,无法判断这种事情。"守林人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国王,他也没有跟我商量过管理国土的事情。"
"也许他应该这样做。"狼人说。他看起来几乎是在微笑,只是那笑容里丝毫没有友善。"毕竟,你照看这些树木,仿佛这里就是你自己的王国。你不该忘记,还有其他的人想要争得统治它们的权力。"
"我照看这个地方所有的活物,并给予它们应有的尊重。不过,人统治它们,是物界的规则。"
"那么,也许到建立新规则的时候了。"狼人说。
"那是什么样的规则?"守林人问。戴维能够听出他嘲讽的语气。"狼的规则,食肉动物的规则?你直立行走的事实并不能让你成为一个人,你耳朵上戴金,也不能使你成为一个国王。"
"还有很多王国存在着,还有国王。"狼人说。
"你不会统治这里的,"守林人说,"如果你要尝试,我会杀了你,还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
狼人张开下巴,开始咆啸。戴维吓得发抖,可守林人丝毫不为所动。
"好像你已经开始了。林子里那个,是你的劳动成果吧?"狼人满不在乎地问道。
"这些树木是我的。我的劳动成果遍布树林。"
"我说的是那具尸体,可怜的费迪南德,我的侦察兵。他看起来是丢了脑袋。"
"那是他的名字?我还没有机会问他呢。他太急于撕开我的喉咙,所以我们没能聊一会儿。"
狼人舔舔它的嘴唇。
"他饿了。"他说。"我们都饿了。"
他的目光从守林人身上挪到戴维身上。他和守林人说话的当儿就不停地看着这男孩,不过这次目光停留的时间更长。
"食欲不会再困扰他了,"守林人说,"我已经帮他解除了负担。"
然而费迪南德早已被丢在一边,狼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集中在戴维的身上。
"你来的路上有什么发现?"狼人说,"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同类,森林里一块新鲜的肉。"
一线细长的口水在它说话的时候从它的嘴角垂下来。守林人一只手放在戴维肩上护着他,把他揽得更近一点儿,同时右手紧紧握住斧头。
"他是我弟弟的儿子,来这儿我和同住的。"
狼人前爪落地,后颈上的毛高高竖起。它用力吸一口气。
"你瞎说!"它怒吼着,"你没有兄弟,没有家人。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一直都是!这个孩子不是我们这块地方的。他带来了新的气味。他是……不一样的。"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保护人。"守林人说。
"森林里起火了。有个奇怪的东西在那儿燃烧。那东西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话,兴许这小子知道,他能跟我们解释这东西打那儿来。"
狼人冲一个手下点点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来,落在戴维脚边。
是那个德国枪手的头,整个变成了灰黑和焦红。他的飞行员头盔和头皮熔在了一起,戴维又一次瞥见他的牙齿--仍然锁在它们死去的歪曲的面孔里。
"我们稍稍尝了尝,"狼人说,"味道像灰,还像发酵的东西。"
"人不吃人,"守林人觉得恶心,"你们的行为已经显示了你们的本性。"
狼人并不理睬。
"你没法保证这孩子的安全。别人会知道他。把他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然而狼人的眼睛揭露了它的谎言,这野兽身上的一切都在表示着饥饿和需要。它的肋骨从灰色的毛皮下面凸出来,白色衬衣之下清晰可见,它的四肢也很瘦。它的同党们也快饿死了,此刻,它们无法抵抗食物的诱惑,正慢慢靠近戴维和守林人。
猛地,右边一阵响动,低等狼群中的一只,耐不住吃的欲望,一跃而起。守林人一转身,斧头扬起,一声尖利的吠叫,之后那狼的尸体应声落地,脑袋几乎与身子割开。狼群中发出一阵嗥叫,它们扭动着,转着身,激动而又沮丧。狼人盯着掉落在地的尸体,然后转身冲着守林人,它嘴里的每一颗利齿都历历可见,背上颈毛根根竖起。戴维以为它会扑向他们俩,然后其他的狼会跟上来,把他们撕成一块一块,然而这东西模仿人类的一面征服了动物性的一面,它控制住了怒气,再次直立起来,摇了摇头。
"我警告它们保持距离,可是它们太饿了。"它说,"有新的敌人了,还有新的食肉动物来跟我们抢吃的。而且,它们跟咱们可不一样,守林人。我们不是动物。而那些东西不会控制它们的强烈欲望。"
守林人和戴维朝着房子后退,尽量想接近一点,房子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畜生。"守林人说,"没有咱们这一说。我宁愿跟树上的叶子、地下的尘土同道,也不跟你和你的同类有任何瓜葛。"
一些狼已经上前,开始分食它们同伴的尸体,但穿衣服的那一群没有加入。它们饥渴地看着尸首,可是,跟它们的头领一样,它们尽量保持着虚假的自我控制。不过,它们的自我控制管不了多久,戴维能看见它们的鼻孔在血的气味里不停地翕动,他敢肯定,假如没有守林人在这儿保护他,狼人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了。低等狼群是食肉动物,愿意以自己的同胞为食,而模样像人的那一群,它们的食欲比其他的狼要糟得多。
狼人考虑着守林人的回答。在守林人身体的掩护下,戴维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了钥匙,正静悄悄地准备把它插进锁眼。
"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合约,"它仔细考虑着说,"我的是非判断会非常清楚。"
它转头看着它那群群集之众,开始嗥叫。
它咆啸道:"是进食的时候了。"
正当狼人前爪落地,弓腰蜷身,准备跃起的时候,戴维将钥匙插进了锁眼,开始转动。
一声报警的吠叫从森林边缘的一头狼那里传来。那畜生掉头朝向那还未露面的威胁,它引起了其他同伙的注意,连它们的头领也在这关键的几秒钟里分散了注意力。戴维冒险瞥了一眼,看见一个什么东西在朝树干移动,像蛇一样盘绕着那棵树。那狼后退着离开,轻声哀嚎着。它转移的这当儿,一根长长的常青藤从下面的树枝上伸展开,一下子绕在狼的脖子上。它紧紧抓住狼皮,猛地把它拉到高高的空中,那畜生徒然地蹬着腿,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在一阵绿色扭绳行动中,整个森林都像是活了起来,藤蔓缠绕着狼和狼人的腿脚、口鼻和喉咙,把它们抛向空中或掷向地面,将它们越缠越紧,直到一切挣扎停止。狼群立即开始应战,它们猛咬猛嗥,可是在这样的敌人面前它们毫无抵抗力,而那些能够反抗的已经开始撤退。戴维感觉到钥匙的转动,这时狼群的首领正把头摇来摆去,在吃肉的饥渴和逃生的欲望之间饱受折磨。常青藤正按自己的方向伸展长度,蹑手蹑脚地穿过菜园的湿地。它必须快速作出抉择,是吃还是死。只见那狼人朝着戴维和守林人作最后狂暴的一吼,转身向南奔去。而此时守林人已经从门缝把戴维推到里安全的屋子里去,门在他们身后牢牢关闭,把森林边缘的嗥叫和死亡的声音锁在了外面。
第九章路普以及它们的来历
当一柱橘红的光悄悄爬过小小村舍的时候,戴维移到一扇闩上的窗前。守林人已经把门闩好了,很安全。在木头扔进壁炉准备生火以前,狼群已经逃走。如果说他在为外面发生的事情而心烦,那么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显得格外平静,那平静传递了一点给戴维。他应该感到害怕,甚至可以说是精神上受了伤,毕竟他受到了会说话的狼的威胁,目睹了常青藤的进攻,还有德国飞行员烧焦的脑壳落在他脚边,被尖利的狼牙啃掉了一半。然而,他现在仅仅是糊涂了,另加一点点好奇。
戴维感到手指和脚趾刺痛。屋里越来越暖和,鼻子开始流鼻涕,他丢开守林人的外套,在睡袍袖子上擦鼻子,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睡袍绝对的一副可怜相,可现在是他惟一的外衣了,在它目前破烂的状况下再添污秽,实在不怎么明智。除去睡袍,他还剩一只拖鞋,一条撕破了、粘了泥的睡衣短裤,还有一件睡衣衬衫,跟那几样相比,简直还跟新的一样。
他身边的窗户由窗闩后面的一层内窗隔着,留一横条窄窄的缝,能从里面往外看。透过窗缝,他看见狼的尸体正被拖进森林,有的后面还拖着血迹。
"它们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狡猾了,要杀死它们越来越难。"守林人说。他来到窗边跟戴维站在一块儿。"一年前它们还不敢跟我冲突,也不敢惹我所保护的人,但现在它们比原来多了很多,并且每过一天,它们的数量都有所增加。很快它们就会照它们许诺的那样,占领这个王国。"
"常青藤袭击了它们。"戴维说。他还是不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森林,或者说这座森林,有保护自己的方式。"守林人说,"那些畜生本是非自然的,威胁到了物界的秩序。森林不希望它们存在。我想这跟国王有关,还有他日渐衰弱的权力。这个世界正在分崩离析,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奇怪。路普就是目前出现的最危险的事物,因为它们有着人类和兽类最恶的本性,它们争夺霸权。"
"路普?"戴维问,"你这样称呼那些像狼的东西吗?"
"它们不是狼,尽管狼跟随它们。它们也不是人,尽管它们需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会直立行走,它们的头领用珠宝和漂亮衣服来打扮自己。他称自己为勒洛伊,他聪明而又野心勃勃,狡猾而又粗野残忍。现在他要跟国王作战。我从途经森林的路人那儿听来一些故事。他们说有浩大的狼群队伍穿过这片土地,白色的狼来自北方,黑色的来自南方,都听从它们的兄弟的召唤,就是灰色的狼,它们的领导者,路普。"
戴维坐在火炉边,听守林人讲了一个故事。
守林人的第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森林的边上住着一个女孩。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她戴着一顶红色的斗篷,这样,如果她迷了路,就很容易被找到,因为一顶红色的斗篷在树和灌木丛中间总是很显眼的。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小女孩出落成一个女人,越来越长得漂亮。许多男人都想娶她做自己的新娘,可是她统统拒绝了。对她来说,没有谁足够好,她比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更聪明,他们根本没法跟她比。
女孩的外婆住在森林里的一幢村舍里,她经常去看望她,给她带去一篮子面包和肉,还要配她待上一会儿。当外婆睡着以后,戴红帽的女孩就去树林里漫步,品尝林子里的野生浆果和各种奇怪的水果。有一天,当她走近一片阴暗的小树林时,一只狼来了。它提防着她,想悄悄经过,不让她看见。可女孩的感觉太敏锐了,她看见了狼,当她注视他的眼睛时,爱上了他奇特的眼神。他转身离开,她紧随其后,走近森林深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走得远。那狼想走到无踪可循、无路可走的把她甩掉,可是女孩走得太快了,跟了一里又一里,追踪还在继续。最后,狼被追得烦了,转身面对着她。它露出尖牙,发出警告的咆啸,但是她不害怕。
"可爱的狼,"她低声地说,"你不必怕我。"
她伸出手放在狼的脑袋上,手指在它的皮毛上滑动,让它平静。狼也看见她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它的时候更加美丽),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它的时候更加温柔),还有两片柔软、鲜艳的唇(接触它的时候更加柔软鲜艳)。女孩身体前倾,她吻了狼。她扔掉红斗篷,丢开花篮,和那动物睡了。他们的结合造出了一个比较像人而不像狼的东西。他就是第一个路普,名叫勒洛伊的那个。之后,更多的接踵而来。其他的女人也被戴红斗篷的女孩骗来了。她漫步在森林路上,碰见从那里经过的女人,就用成熟而多汁的浆果和能使皮肤焕发青春的纯净泉水诱惑她们。有时候她走到小镇或村庄的边上,等待某个女孩经过,然后假装呼救,把她骗进林子里去。
后来,有些人是心甘情愿跟她走的,因为世上就有一些梦想着跟狼睡觉的女人。
没有人再看见她们。过一段时间,路普会攻击这些创造了它们的女人,在月光下吃掉她们。
这就是路普的来历。
故事说完,守林人到墙角床边一只橡木箱子里找了一件戴维能穿的衬衫,一条只稍微长一点点的裤子,还有一双鞋,只是有一点儿松,多套一双粗棉线袜就能穿了。鞋是皮的,一看就知道很多年都没人穿过,戴维想知道它打哪儿来,因为显然这曾经是一个孩子的鞋。但当他想问守林人的时候,守林人转过身,忙着在面包上涂奶酪,为他们准备吃的。
吃饭的时候,守林人更加详细地问了戴维一些问题,关于他怎么进入森林,关于他抛在身后的原来那个世界。戴维要说的有很多,但守林人看来不怎么爱谈战争和飞机,他感兴趣的是戴维和他的家,还有他妈妈的事情。
"你说你听到她的声音。"他说,"但她已经死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戴维说,"可那就是她。我知道是她。"
守林人看来不相信。"我很久没见过有女人从森林经过了。假如她在这儿,那么她是走别的路来到这个世界的。"
作为回报,守林人跟戴维说了很多目前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事儿。他说起国王,那国王曾经统治这个地方很长时间,但他现在老了,累了,不再能够控制他的王国,现在实质上已经成了一个隐士,独居在东边他的城堡里。守林人还谈到路普,他们指望像人类那样统治别的种群;还有新的城堡,出现在这个王国里不远的地方,是黑暗之地,属于那些隐藏起来的恶魔。
然后他说起一个骗术精灵,他没有名字,跟王国里其他生物都不一样,连国王都怕他几分。
"是个扭曲人吗?"戴维突然问道。"是不是戴一顶歪歪扭扭的帽子?"
正嚼着面包的守林人停下来。"你怎么知道?"他说。
"我见过他,"戴维说,"他在我的卧室里。"
"那就是他。"守林人说,"他偷小孩儿。那些小孩儿会从此消失不见。"
守林人说起扭曲人的时候那样子让戴维觉得难过,甚至有些生气,他开始想,勒洛伊,那个路普的首领,他做错了吗?也许守林人有过自己的家,可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使他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