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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狮头酒吧的墙上看到那些装在框里的封面,我就会因忌妒而痛苦。我能出现在那上面吗?作家们周游全国,签名售书,在脱口秀节目中亮相。到处都有聚会、女人和浪漫故事。人们都在听着,但是没有人听老师讲话。他们因可怜的工资而受到大家的怜悯。

但是,在斯特伊弗桑特高中二〇五教室的很多日子里,一首诗的讨论打开了通向炫目白光的大门,每个人都明白了这首诗的意思,明白了,理解了。当光芒退去时,我们冲彼此微笑,就像是回家的行者。

学生们不知道教室就是我的避难所,有时候是我力量的源泉,是我迟来的童年。我们浏览《带注释的鹅妈妈》和《带注释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当学生们带来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书时,教室里一片欢喜。你也看过那本书?哇呀。

任何一间教室里的一声哇呀,都意味着有事情要发生。

没有人谈论测验或考试。如果不得不给官僚们一个分数,学生就进行自我评估。我们知道《小红帽》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按照母亲指给你的那条路走,就会遇到那只坏蛋大灰狼,就会遇到麻烦,哥们儿,麻烦。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抱怨电视上的暴力镜头,却没有人对《奇幻森林历险记》里邪恶的父亲和继母说一句话呢?为什么?

教室后面传来一个男孩愤怒的喊声:父亲都是浑蛋。

整整一节课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着《矮胖子》这首童谣。


矮胖子坐在墙上头

矮胖子跌了个大跟斗

国王所有的马

国王所有的人

都不能再把矮胖子来拼凑


我问:这首童谣讲的是什么?手举了起来。嗯,这个是鸡蛋从墙头上掉下来。如果你学过生物或物理,就会知道永远不可能再把一个鸡蛋拼回去。我是说,嗯,这是常识。

谁说这是个鸡蛋了?我问。

这当然是个鸡蛋,大家都知道的。

哪里说这是个鸡蛋了?

他们开始思考,在课文里找鸡蛋。课文里没有提到,没有任何鸡蛋的暗示,可是他们不让步。

更多的手举了起来。愤愤不平地断言那就是鸡蛋。他们从小就知道这首童谣,从来都相信矮胖子就是个鸡蛋。他们对鸡蛋这个观点感到很欣慰。为什么老师要用这种分析将一切都毁灭呢?

我不是在毁灭,只是想知道你们从哪儿得来的“矮胖子就是个鸡蛋”的想法。

因为,迈考特先生,画上就是这样画的。那个第一个画画的人,不管他是谁,一定认识写这首诗的人,要不然不会把它画成一个鸡蛋。

好吧。如果你们满足于鸡蛋这个观点,我们就随它去吧,但是我知道这个班里未来的律师们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接受鸡蛋这个观点。

只要没有分数的威胁,他们对童年的事都很欣慰。当我建议他们写自己的儿童书时,他们没有抱怨,没有抵抗。

哦,耶,耶,多棒的主意啊。

他们要写书,给书配画,还要把书装订成册。那是原创作品。大功告成之后,我把这些书拿到第一大道南面街道上的一所小学,让真正的评论家们——那些会看这些书的三四年级学生来阅读评论。

哦,耶,耶,小孩子哎,一定很可爱。

一月一个寒冷的日子里,小孩子们由老师带着来到了斯特伊弗桑特高中。啊,哎呀,快看他们,太可爱了。快看他们那小外套、耳套、连指手套,还有那彩色小靴子,还有他们那冻僵了的小脸。啊,真可爱。

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书摆放在一张长桌子上,五颜六色地照亮了整个屋子。我的学生们有的坐,有的站,把座位让给坐在桌子上晃着双腿的小评论家们。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到桌子旁,挑选要看要评论的书。我已经警告过学生,这些小孩子不善于撒谎。他们的评论就是真实。他们从老师帮他们准备的书单上挑选了书看。

我看的是《皮特和太空蜘蛛》。这书还行,除了开头、中间和结尾。

书的作者,一个斯特伊弗桑特高中三年级的大个子,无力地笑了笑,看了看天花板。他的女朋友拥抱着他。

另一个评论家。我看的书叫《在那边》。我不喜欢它,因为人们不应该描写战争、人们因为害怕而面对面互相射杀、穿着内裤上卫生间。可以描写花和烙饼这些好东西,人们不应该描写那种事。

小评论家的同学给了她热情的掌声,而斯特伊弗桑特高中的作家们给了她面无表情的沉默。《在那边》的作者对着那位评论家的脑袋怒目而视。

他们的老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会给自己或别人买这本书吗?

不,我不会给自己或别人买这本书的。我已经有了这本书,它是苏斯博士写的。

评论家的同学们放声大笑了。他们的老师叫他们安静,但是他们停不下来。坐在窗台上的抄袭者脸红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他是个坏男孩,做了错事,给了小家伙们嘲笑自己的弹药。但是我想去安慰他,因为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父母在圣诞节放假期间分居了。他陷入痛苦的监护权大战中,在父母朝相反方向拉他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跑到以色列祖父那里去。这样的他几乎没有心情创作儿童书籍,只能钉了几页从苏斯博士那本书里抄来的内容,配上简笔人物画,以完成英语作业。这一定是他人生的最低点。被这个站在聚光灯下大笑、自以为是的小学三年级学生当场抓住,你该怎么应对让人如此蒙羞的事呢?他从教室那边看着我。我摇了摇头,希望他能明白我理解他。我觉得自己应该走到他跟前,抱住他,安慰他。但是我退缩了,不想让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或者高中三年级的学生认为我容忍抄袭。在这个时候,我得坚守高尚的道德阵地,让他自己受苦去吧。

小家伙们穿上冬天的外衣离开了。我的教室里一片安静。一名得到否定评语的斯特伊弗桑特高中作家说,他希望这些该死的孩子在雪地里迷路。另一个高个子三年级学生亚历克斯·纽曼说,他觉得还行,因为他的书受到了表扬,但是那些孩子对一些作家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讨厌。他说有些孩子是杀手。教室里一片赞同。


但是,三年级的美国文学课让他们心情好起来。他们已经作好准备,要大声讨论《落在愤怒之神手中的罪人》。我们颂扬维切尔·林赛、罗伯特·塞维斯和可以归属大西洋两岸的TS·艾略特。我们讲笑话,因为每一个笑话都是装有引线、可以引爆的小故事。我们踏上回到童年的旅程,寻找游戏和街头歌谣。露西小姐和来访的教育家们搞不懂这个教室里发生了些什么。

告诉我,迈考特先生,那能让我们的孩子作好上大学和应对社会需求的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