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6)蛇口逃脱

十一(6)蛇口逃脱   且看那巨蟒猛然袭出水面,掀翻竹排,远安与灵溪二人落水。   好在远安之前已经有所戒备,一边飞出骷髅手,另一边抓着灵溪吊上旁边的树枝。   那庞然大物一击不中,在水中游动,转过头来又一次腾出水面,直直要吞掉灵溪,远安扯动骷髅手,带着灵溪躲开那血盆大口。   “抓紧了!”远安咬牙使劲,猛地把灵溪甩到树枝上,灵溪回身再去拉远安,巨蟒却从下方张开巨口兜上来。   灵溪大吼:“把手给我!”   他那手伸出去却没够着,远安整个人落入了巨蟒之口!   巨蟒已然吞下了远安,重新入水,灵溪在树上大哭大叫:“啊!大小姐!远安大小姐!”   活生生一个人被巨蟒吞掉,灵溪也是急眼了,把手中的鸟笼在树上放好,小门打开,他对着蝙蝠说话:“那位大小姐救过你跟我,我得去救她!我要是回不来,你不用等我,自己好自为之哈!”   说罢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中。   巨蟒吞下远安仍不够,在水中游动还要伺机袭击灵溪,它脊背不时浮出,灵溪看准了,猛然跳下,落在巨蟒脊背上,灵溪狠狠抓住鳞片,防止自己被其甩掉,慢慢向前,看准了巨蟒的眼睛,猛地将树枝尖利的一端刺了进去。   巨蟒吃痛,翻滚,灵溪被甩入水中。   灵溪抱着木头在水中起伏,被扎瞎一只眼睛巨蟒又一次袭来,对着灵溪张开大口。   灵溪闭上眼睛:“完了   ……这下可完了……”   他这就等死了,可是好久没有动静,被巨蟒掀动的水流仿佛都安静了不少,灵溪诧异再睁开眼睛,只见远安的剑从巨蟒腹部刺出,无比流利地把巨蟒肚皮豁开。   远安从里面跳了出来,回身斩下巨蟒的头。   那无头巨蟒的尸体一阵翻腾,终于沉了下去。   远安游到浮木旁边抓住灵溪:“你没事儿吧?”   灵溪惊魂未定,战战兢兢:“……还行。”   “快走。”   筋疲力尽的两人向岸边游去,忽然已经被远安斩断的巨蟒的头又一次上来,咬住了灵溪的腿,灵溪大叫:“啊!”   远安回身举剑乱刺,蟒蛇头被远安砍得稀烂,终于沉入水底,一颗大牙留在灵溪腿上。   远安回头看灵溪,只见他满面青黑,双眼翻白。   远安大骇:“这蛇有毒!哎,我说你,撑住!撑住!”   从蛇肚子里面钻出来的远安不敢怠慢,又打起精神拽着灵溪一直游到岸边,灵溪已经奄奄一息,挣扎着扭头看看:“远安大小姐……你,哎……你应该过河的呀,你怎么又回这边来了?我跟你说,你再想个别的法子过河吧,我是不行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你呀,过了河往西走,三十里地绕过一大片芒果山,就是国都了。用不着我你也能找到!祝你,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远安顾不上别的,只道:“哎,别死!”   灵溪抬头:“我的蝙蝠呢?哦,我把它挂在   那棵树上了?它是不是飞走了呀?”   远安回头看,飞身而上,从树枝上取下鸟笼,鸟笼已经空了,远安难过:“啊……蓝蝙蝠,蓝蝙蝠也不见了……”   灵溪虚弱摇摇头,落泪。   远安咬牙,把灵溪负在背上,一手提剑,一手拿着鸟笼子。   灵溪道:“我的蓝蝙蝠不见了,我这条命怕是也要交待了。大小姐,我是不行了……我要死了。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你自己也能去昆仑国国都了……”   远安道:“睁大眼睛,把嘴闭上,别费体力。你给我帮忙,替我办事儿,若非如此,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我绝不能把你扔下!我说了我要救你,我不会让你死!”   灵溪气喘吁吁:“哎……可是我好累呀,我这心跳的像从嗓子里面出来一样。我,我不行了。”   远安道:“撑住啊!可别睡过去!我告诉你,我也想死过,可是我一想起来,我还有仇没报呢,有债没讨,那个骗我的人,我还没杀了他解恨呢,我就有劲儿了!你,你也想一想,我跟你说,你想想,那个朋友!那个把蓝蝙蝠送给你的朋友!你就不会想死了!”   蛇毒发作,灵溪只觉得眼睛模糊起来:“好……那我想想他……”   荒村茅屋内,陷害了远安和灵溪的一众村民正围成一圈喝茶,美滋滋地,回来复命的艄公道:“这两个人献给龙王,咱们今年就算大功告成了。”   一个村民没忘了   拍马屁:“还是长老的主意妙!”   长老道:“要不然长老怎么会是长老呢!自然要比你们想得多。”   “是呀,是呀……”   这帮贱人话音未落,忽然一件东西从外面飞进来,如同匕首一样掼在桌面上,微微晃动,他们半天没看明白:“这是,这是什么呀……”   长老忽然明白了,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是什么亏你们竟没有认出来,这是……这是龙王的大牙呀!”   众人全都傻了眼:“啊?!”   长老口眼歪斜,还向外看:“谁把龙王的大牙给卸下来了?”   长老话音没落,却见那远安身后背着灵溪,一手拎着鸟笼从外面进来,气势汹汹:“谁?我呀!我不仅卸了你们龙王的大牙,我还要了他的命!你们现在可以去大河里给他收尸了!”   一村民正好从外面进来通风报信:“长老长老,大事不好,整条河的河水都红了,龙王的尸首也漂上来了!”   长老急眼,叫上众人一起抽刀:“你这个遭天谴的竟敢杀了龙王!来呀,给我上!别让她跑了!”   那伙村民们上来袭击远安,各个也算骁勇,但几下被复仇心切的远安打倒在地。   长老要跑,被远安一剑刺中手臂,钉在墙上惨叫:“啊!”   远安怒道:“黑心肝的老东西,如此害人还想跑?说我遭天谴?你设陷阱把活人献给蛇妖更邪恶!我就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你们的!”   长老究竟是长老,马   上改口:“侠女!英雄!你都已经把龙王杀了,还想怎样?”   远安道:“我的朋友被那条死蛇的毒牙咬伤,我来找你要解药来了!”   “解药?我哪里有什么解药?”   见他打马虎眼,远安微微一笑,拔下剑对正了长老的眼睛,一点点往前试探,用牙刺了长老一下:“有没有?嗯?有没有……我再问你,有没有?你是给解药还是要眼睛?”   长老哪受得了这个,终于大叫:“有!有!就在那祭坛上,牌位下面的匣子里!从前有艄公送祭品给龙王,有时候被龙王误伤,就服用这种解药!”   远安当下松开长老,找到解药,手疾眼快地灌进灵溪嘴里。   良久良久,灵溪脸色渐缓,终于舒了一口长气,醒转过来。   远安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   长老要偷偷溜走,远安吩咐他,看都没看他:“老贼你莫要走。”   长老回身:“啊?……请侠女吩咐。”   远安道:“准备一艘船,两匹马,度我们过河。你这老小子见过我手段了,稍有差池,我屠了你整个村子。”   长老道:“女英雄放心,小人遵命。这就去,这就去!”   灵溪坐起来,拾起自己的鸟笼子。   远安道:“好在把你这条命保住了,可惜蓝蝙蝠没了。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把它找回来。”   灵溪笑笑,仿佛胸有成竹:“只要我活着,我的蓝蝙蝠,它自己就会回来找我的。”他说罢从领子里面拿   出一枚小哨子,吹响,没一会儿,蓝蝙蝠飞回笼中。   远安转转眼睛:“哎我说你,还真养了个灵物呀!”   灵溪摸了摸那蓝蝙蝠:“我还没死,你呀,还得再跟我一段儿。”   他关好了笼子,转过身来,双膝下跪,给远安规规矩矩地施了个大礼。远安连忙扶起他:“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灵溪道:“远安姑娘,昆仑国人的规矩,若是被你搭救三次,那么这条命都是你的。我整整被你救了三次,以前我还想摆脱你,陷害你,至少也得留几手,可从此灵溪我毕当对你肝脑涂地,尽心尽力,做你的奴隶,报你大恩。”   远安摇摇头,把灵溪架了起来:“算了吧。我还是那句话,保你性命不是为了别的,你若不是被我强迫带路,可能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不过无论如何,你从此若真的能尽心帮忙,那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需要奴隶。我从前收的那个小奴,他背叛了我。我再不收别人。走吧。上路吧。我着急,咱们时间不多。”   灵溪眨了眨眼睛,心悦诚服的。   这一天长日已尽,洛阳城。   书房里,赵澜之在看公文,并不专心地,抬起头来,想起远安的一颦一笑,他突兀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远安,那天我与明慧郡主的婚宴上,你来了,又走了,我本该跟着你去的。就不该在乎什么皇命,什么承诺,什么责任,我当天若是跟你走   了,可能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意外与波折,更可能你就不会意气用事跟穆乐成亲。   远安呀,我想跟你说,我后悔自己当时犯的傻,但是我对你的心意,是一片真挚……”赵澜之摇摇头,又自嘲起来,“赵澜之呀,你这些话是跟谁说的?谁又能听见呢?”   星慧端着一碗汤从外面进来:“我能进来吗?”   赵澜之起身:“郡主。”   星慧是温柔的:“夜深了,还在忙着吗?”   “有些公文要看。”   “吃些甜汤吧?”   赵澜之犹豫,接过来,抿了一口,放在一边,他拳头堵在嘴边,打了个呵欠。   星慧道:“去休息吗?”   赵澜之道:“……这些公文还要看完。”   星慧淡淡一笑,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心有不甘,又转回来:“赵澜之,赵大人。我原来说过的话,说的算。我没长讨人喜欢的骨头,我不会求你跟我做夫妻。可是你这样煎熬自己,也等不来远安的消息。我劝你还是早点睡吧。我不来烦你,你也不要跟你自己过不去。”   赵澜之低头看着公文,良久不肯应声,咬着牙,痛苦地克制自己:她句句有理,这么等也等不来远安的消息,可是他又能怎样?   星慧转身离开,从外面关上了门,擦擦眼泪:“叶远安,你把他毁了!你也把我毁了!”   话说远安与灵溪一刻不敢耽搁,坐船渡河,披星戴月,穿过山野农田,终于在一座山岭上看见,那昆   仑国的都城已经举目在望了!   灵溪道:“大小姐你看,这里就是我们昆仑国的国都了。那,那被柚子树和菩提掩映的就是皇宫。”   远安道:“可惜戒备森严,寻常人又怎么能进宫城呢?”   灵溪道:“远安小姐你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渠道,把你送进皇宫,让你找到那阿婴皇子。”   “先谢谢你了。”远安暗暗一笑,心里面在发着狠:穆乐呀,你想不到吧?我真的来到这里找你了!   话说那繁花锦簇,柚子木的皇宫里,远道归来的阿婴小皇子正在做他最喜欢的事情:沐浴,洗澡,玩泡泡。   水汽蒸得人好舒服,可是阿婴小皇子扭头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竟有点疼痛,他诧异地:“这伤怎么还还总也不好了?”   筋骨舒坦白白干净了,他从浴池里出来,正要自己穿衣服,宫女们鱼贯而入,阿婴大骇,连忙用袍子挡住身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霎时狼狈,宫女们嘻嘻哈哈地:“都回来多久了,皇子还是这般害羞。快让奴婢等为你更衣吧,您着凉了可是我们的过错。”   阿婴慌张地,耳朵脚趾头都红了,支支吾吾地:“之前不是说过了?穿衣脱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帮忙。”   宫女们道:“服侍您是我们的职责,这些事情怎么可以让您自己动手。皇子别跑,别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