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3)事乱如麻

九(13)事乱如麻   之前说到远安与赵澜之掀了霍都山山贼的老巢,却遍寻不见穆乐,他究竟在哪里了?   天蒙蒙亮。   激战之后的远安与负伤的赵澜之等人回到大营,却被眼前景象惊呆:大营被烧毁,官军横倒竖歪,一片惨象……   赵澜之大骇:“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众多伤兵和尸体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孝虎。   赵澜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把孝虎架起来:“孝虎!醒醒!”   孝虎睁开眼睛。   赵澜之着急万分:“怎么回事?是谁偷袭了大营?”   “……穆乐……是穆乐。”   时间向前追溯,话说前一宿,贺准接到了星慧郡主的信,打扮漂亮了正要出门,穆乐从外面进来将他拦住:”大哥,我正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贺准摆手:“等我回来再说!你自己拿主意也行!”   他说罢兀自走了,穆乐咬着嘴巴,自己打定了主意。   不多时片刻,官军大营里,留守的孝虎正在巡视,嘱咐身边军士:“今夜赵大人与远安姑娘带兵去攻打山贼老巢,你们可加强巡视,把大营给我看好了!”   他并不知道不远处的丛林里,穆乐与他率领的若干山贼正小心埋伏着。   不多时,穆乐与众山贼悄无声息地放倒若干军士,直袭粮草库,他们在粮草上浇上火油,点燃,粮草库瞬间燃起大火,油桶爆炸。   穆乐笑笑:这下没了粮草,官军必定不敢久留!   正在巡视的孝虎猛然回头   :“不好,有人偷袭粮草库,跟我去!”   孝虎带兵赶到,与山贼杀作一团,他远远看见穆乐,直取过来与他搏斗,恼恨叫骂:“你这个叛军逆贼!”   穆乐理直气壮毫不相让:“我不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跟你们一伙儿!”   孝虎哪里是他对手,且穆乐有心相让,不要他性命,抓了空档把孝虎击倒在地就要撤走。   孝虎挣扎起身:“好歹毒,竟然烧我粮草!”   穆乐回头:“烧你粮草就是要留你们性命!粮草都没了,赵澜之还围着霍都山作甚?还不快走?!”   孝虎又痛又气,口吐鲜血,看着穆乐冷笑:“你是不是只以为你聪明?你怎么不问问我,赵大人与你主子远安小姐怎么没来?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穆乐也是纳罕:“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哈哈哈哈,你烧我大营,他们去打你老巢去了!”   穆乐暗惊,高声喊正与人拼杀的飞鹰:“二哥不要恋战,快跟我回山寨!”   飞鹰回到:“好!”   穆乐转身就走,飞鹰跟上,孝虎哪肯甘心?从后面飞刀,那一刀没中穆乐,却削掉了飞鹰的脑袋。   穆乐回头,大怒:“我已留你性命,你自己找死!”   孝虎一腔孤勇,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还在叫骂:“叛徒!山贼!……奴才!”   穆乐怎肯被他如此羞辱?手中钢索飞出,正中孝虎胸膛,孝虎晕死过去。   穆乐带着其余山贼飞身而去。   孝虎重伤倒地   不起。   官军大营一片大火!   ……   孝虎也是硬朗,直等到赵澜之回来,将话说完终于断了气。   “孝虎!孝虎!”赵澜之只觉得热血上涌,直上胸口脑海,咬牙切齿,回身抽刀,狠狠击碎了一块石头:“苍天在上,众将士作证,我兄弟孝虎牺牲于山贼穆乐之手。我此番若不杀他,为孝虎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事情竟变成如此这般,远安惊呆了。   赵澜之一口黑血吐出来。   被绑着双手的星慧见他如此,着急向前抢了一步,却又压抑了下来……   与此同时,穆乐也已经赶回山寨。   但见从前热闹如今却是满目狼藉。   穆乐找到了贺准的尸体:“大哥!大哥!”   大哥还哪里有所回应?   穆乐终于放下贺准,心灰意冷:“所有人都死了……!”   若干留守官兵袭来,被穆乐一一砍杀,直到最后一个人,他收住了手。   那人曾跟他一个营帐,如今双手颤抖,不知其意欲何为:“你,你想干什么……?”   穆乐冷漠地:“你,我放你走。你去山下官军大营,跟你们的统领赵澜之帮我传句话!”   山下大营里,军医为赵澜之治伤包扎,之后沉吟良久。   赵澜之道:“医生,我的状况怎样但请直言,不必拐弯抹角。”   军医道:“统领所中之毒乃是山中毒蛇的毒液所制,我已将大部分毒物取出。只是您体内仍有残留,卑职以为,此地毕竟环境简陋,药物不全,统   领最好还是立即回洛阳彻底医治,以免后患。”   赵澜之缓慢舒展:“我却觉得问题已经不大了。谢谢您的好意,不彻底剿灭山贼,我誓不回朝!”   大夫下,赵澜之抬胳膊,剧痛无比,额角流下汗来。   远安拿着药从外面进来:“赵澜之,身上怎么样了?喝药……”   赵澜之接过来,忍痛服下,远安看出来他勉强,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刚才问了大夫……我看,要不然,咱们先班师回朝。反正,反正山贼已经剿灭了大半,再也难以形成气候,不行,不行就等你养好了伤,回来再打呗。”   赵澜之放下碗,也没抬头:“回来再打?什么时候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剩下的这些人又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给他们一时喘息的机会,明日又成了大物,那今天所做的牺牲,战死的兄弟还有什么意义?”   远安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澜之霍然抬头:“我知道你的意思!远安,你不用辩白,你心里面还是维护着穆乐,对不对?我要再跟你说几遍,这个人不再是你的家奴,他是山贼,是敌人,他杀了孝虎和我众多弟兄,烧了我粮草,你怎么……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替他说话?”他猛然起身,激动地,“事已如此,我也不想遮掩了,我问你,你,你对他,你对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远安一听这话,也是怒   了:“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谁在替穆乐说话?我对他,对个背叛了我的奴才能有什么心思?我是担心你身上的伤!我在担心你!”   赵澜之大声道:“担心我就不要阻止我!担心我就别说这些话!”   他伤口剧痛,一下子坐回床上。   远安不忍:“你……你先歇歇,咱们回头再说。”   远安出了门,焦急地,没有办法地。   杂兵上来跟远安汇报:“叶大小姐,星慧郡主不肯吃饭不肯喝水,大发脾气呢。小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远安刚才吵架,本来就被赵澜之气得够呛,这下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立时掀了袖子:“我去。”   远安进了关着星慧的营帐,只见她手上带着镣铐,饭食掉了一地。   远安大叫:“什么意思!”   星慧毫不相让:“把我放开!”   远安气得要命:“你做梦吧?你跟山贼勾结陷害官军,你现在还想走?赵澜之没把你就地正法,已经够仁慈了!”   星慧存心试探,故意恶毒地问:“赵澜之……他怎么样?中了镖毒,没,没死吧?”   “放心!你死他都不会死!”   星慧暗中松了一口气。   远安手脚飞快把地上的饭扒拉起来,推到星慧嘴里,硬往她嘴里塞。   星慧挣扎。   远安狞笑:“还由得了你了?粮草被烧了,将士们的饭食吃一口少一口,你还敢往地下摔?我让你摔!让你摔!连着土一起吃吧你!”   星慧身上被绑,摇头挣扎   :“你放开我!你忘了我是谁了!待我回去洛阳,一定要你们全家老小的命!”   远安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大坏蛋!千端阁,罗天洞,换人皮那些事情幕后的大坏蛋都是你!陷害赵澜之的人也是你!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你狡猾!你不留下证据!不过,这里山高皇帝远,你在这里可别跟我逞英豪!我一不小心好激动也许就会杀了你呀!”   她说罢抄起匕首顶在星慧的脖子上。   星慧顿住了,死死盯着远安:“……你敢……”   远安大笑,匕首接着往下压,直把星慧的脖子割出血:“吃饭不?”   星慧忍受委屈,终于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远安不轻不重地拍她头,道:“对了……这样就好了,到把你带回洛阳审问的那天,你都要老老实实的。我够烦了,你别再惹我!”   远安把所有的饭塞进星慧嘴里,转身就走。   星慧恨地咬牙切齿,沉声从后面叫她:“叶远安……”   远安回头:“怎样?”   “你给我记住你对我的羞辱,有一天,我要你栽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远安挑着眉毛:“爱我去,吓我一跳。这么充满感情,还以为你要跟我当朋友呢!”   她说罢扬长而去。   星慧恨得目眦尽裂!   下午的时候,憋了一天的阴沉天气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穆乐沉默挖坑,把一个个死去的山贼掩埋。   身后的杂兵们渐渐散了。   他干完了手里的活   计,在溪石上磨刀,对着阳光,看看刀刃,满目凶光,草丛里忽然有动静。   穆乐飞刀过去,却被那人一把接住。   却是那个跟他一样会说马语的贞贞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穆乐看她:“是你?你怎么没像其它人一样离开?”   贞贞道:“我以为你会走。”   穆乐转过头来,继续磨刀:“哼,我走去哪里?这苍天底下,哪里还有容得着我的地方?”   贞贞笑嘻嘻混沌地:“一棵树倒了,猴子自然都会散开。一条河干了,鱼儿们要游向别处。你原本就不是这霍都山的人,同他们也没甚交情,别的山贼都跑了,你还留在这里作什么?”   穆乐道:“对,我不是霍都山的人,可是这里的人待我不错。不把我当奴才,不骂我,也不陷害我。待我好的人被待我不好的人害死了,我心不甘!我要报仇!”   “哼,山贼散兵们都散了,你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   穆乐拿定了主意:“我一个人不是要对付他的千军万马,我一个人要另一个人的命也就够了!”   暮色四合,山下大营里,军医熬了药正要给赵澜之送去,被远安截住:“大夫,走慢一步。”   “叶大小姐。”   远安上前看看:“您给赵澜之熬的这是什么药?”   军医道:“哎,都是些就地弄来的固本正元的草药。   统领自己不肯回洛阳医治,我等也没有办法。”   “哎……您先去吧。”远安蹲下发愁,“哎   ,赵澜之中了毒镖不肯回洛阳,非要留在霍都山追杀穆乐。穆乐这个小子不知所踪,我想帮也帮不了他!烦死了!”   正发愁,眼睛被人从后面捂上,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猜我是谁?”   远安蹭地跳起来,大惊失色,指着那人:“你?老家伙,你怎么胆敢来这里?!我看你一从地库里面出来,你就忘乎所以了你。你还敢来这儿?赵澜之恨不得挖地三尺把你逮出来呢!”   那人不是天枢,却是哪个?他把远安吓了一跳,自己还不当回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谁。我啊,就像你说的,一从地库里面出来啊,真是看着个围墙就恨不得拆了,看着了篱笆就恨不得烧了。哪儿也关不住我了!”   远安急得要命:“你想玩,洛阳城那么大不够你玩?你来这儿干什么?赵澜之现在是忙着剿匪,等他闲下来,就要逮你了!你,你这个老通缉犯!快走快走!”   天枢指着远安鼻子:“我告诉你呀!你可别随便骂人!我掐指一算,你心烦意乱,我是特地来帮你的。你再说我真走了!”   远安摆手把他往外面赶:“我没有烦心事儿!用不着大爷你帮忙!”   天枢指着她,娘了吧唧温柔滴:“嘴硬!”   远安扁着嘴想想,还想压抑,忽然崩溃,抱着天枢的胳膊就哭了:“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算出来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回可是遭   了罪了!吃,吃不上好的。也睡不了囫囵觉儿。喝的水都不够干净,更别提洗澡了!你看我这满头的油啊!其实比较起来,这都不是事儿。我告诉你,穆乐这个兔崽子当了山贼了,劝也劝不回来。烧了赵澜之的粮草,杀了孝虎。赵澜之发誓要整死他!可他自己身上还中了飞镖,蛇毒解不了,嘴唇都是白的!我告诉你,我都要愁死了!这才一两天时间,嘴里面长了三块大疮了!鼻子里面也有火!喘气说话都疼!疼得我呀!我真是!……哇……我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我呀!”   远安可算见了熟人,嚎啕大哭,天枢让远安哭了好一阵子,拍拍她后背:”我这不是来了吗?帮你解决问题。咱们先去看看赵澜之吧,我先帮他治病。”   远安用袖子抹了鼻涕:“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那可太好了!”   天枢晃晃脑袋:“至于穆乐,咱们也可以想想办法。”   天枢暗授机宜,远安眨眨眼睛,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