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4)天打雷劈

八(14)天打雷劈   既是郭将军交代,赵澜之不敢怠慢,当下带着欢哥儿去馆驿休息。马车跑的飞快,外面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欢哥儿认了新爹,一方面有点惊喜,一方面又犹有些后怕,看着赵澜之一张不阴不晴,不咸不淡的脸,他气不打一处来,撩闲道:“你叫什么?”   赵澜之回答:“回世子,在下姓赵,赵澜之。”   “你是在我爹爹军中效力的?”   “从前曾效力于郭将军门下,眼下在洛阳县衙任捕头。”   欢哥儿拍手:“对了对了,我说怎么看你面熟。咱俩曾有过一面之缘,酒馆里面是吧?我说要我爹爹不再批饷钱给你们。”   赵澜之笑笑:“有这回事儿,不过叶大人不是你爹爹。”   欢哥儿哼了一声:“叶大人不是,郭将军是呀!无论我爹爹是哪一个,怎么说你都是跑腿的。”   赵澜之没在接茬。   欢哥儿道:“话说今天的事情真是有惊无险呀,你跟叶远安居然联起手来,给我换了个爹!幸好怎么换来换去都是朝廷大官!哎等等,你们两个,你跟叶远安,你们是什么关系?”   赵澜之看着欢哥儿正色回答:“我与远安是朋友。”   “朋友?孤男寡女的什么朋友?!我看啊,你们就是相好的!你说是不是!”   赵澜之这是终于明白了远安为何千方百计地要把眼前这个玩意赶出叶府,原来真个让人难以忍受。   欢哥儿还不罢休:“你说是不是?!你们两   个是不是相好的?!我早就看那个丫头不地道!”   赵澜之冷冷道:“世子请谨言慎行,不要说人是非,尤其,你说的那是一个姑娘!好姑娘!”   欢哥儿闻言想想竟笑了:“你不说我倒忘了,那是个姑娘没错。好不好我不知道,倒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从前我只当她是妹妹,现在看来,没什么血缘关系,我呀,我爹爹与她爹爹又是旧识,门当户对的,也许成了好事,也说不准……哎呀,哎呀,你要干什么?!”欢哥儿还没说完,已经被赵澜之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地,乱蹬哒,“给我放下!”   赵澜之原本已经不耐此人听他编排远安,立时被激怒了,横眉立眼地盯着欢哥儿:“我让你闭嘴了,你怎么还是满嘴的混账话?”   欢哥儿还不罢休:“我乐意!你个给我爹爹跑腿的,你得意什么呀?神气什么呀?信不信我让爹爹把你开了?或者干脆把你扔进大牢里面去?!”   赵澜之胳膊一松,欢哥儿摔在地上,随即又被他拎着后脖子往外拖。   欢哥儿这个时候还不收敛,还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个狠人:“你,你想干什么?”   赵澜之咬着牙:“世子,外面正下大雨,电闪雷鸣,我让你清醒清醒!”   “哎!哎!你住手!你不敢!”   赵澜之伸手就把欢哥儿从车上扔了出去,自己跟上一步也跳了下去。   大雨之中,赵澜之三下五除二把欢哥   儿绑在棵树上:“世子,你清醒清醒吧。我等会儿再来接你!”   欢哥儿大叫:“哎,你给我回来!你放开我!”   赵澜之转身就走。   一道惊雷劈下来。   欢哥儿忽然被雷电击中,浑身冒火,赵澜之回头,喘口气的功夫,欢哥儿已经一动不动了。   赵澜之大骇:“世子?!世子?!”   欢哥儿直挺挺地躺着,半睁着眼睛,赵澜之探了探他的鼻息,猛地把手缩回来。   赵澜之:“断气了?!就这么……被,被雷击死了?”   忽然一只蝴蝶慢慢地从欢哥儿的耳朵里面爬出来,展开翅膀,穿过风雨飞走了。   街上打伞穿蓑衣的行人渐渐围上来:“啊?这不是洛阳县衙的赵捕头吗?……这是怎么了?……赵捕头当街打死人了?!”   那只从欢哥儿耳中飞出的蝴蝶穿过风雨,飞过崇山峻岭,黑夜变成白天。   一直飞到山野茅屋里,玉婶正在喂蚕,细碎地跟自己的蚕宝宝们说话:“多吃点,多吃点啊,长得快,变成漂亮的蝴蝶,你们吐丝,我纺纱,织布,做娃娃……”   蝴蝶飞进了茅屋,玉婶抬头看看,蝴蝶落在她手里。   那只蝴蝶停了一会儿,忽然死了,枯了,在玉婶的手里碎成无数枚小小的裂片。   玉婶想想,明白了,大哭起来:“你呀你呀!我说什么来着?我让你留在娘的身边,别去洛阳城。你不听我的,你非要去呀!那里都是坏人,你怎么可以去那   里?!这下好了吧,命也送了吧?你这个糊涂的孩子呀!你让为娘我以后可怎么过呀?!”   玉婶哭天抢地。   蚕宝宝吃叶子的声音咔嚓咔嚓越来越大,他们的身体迅速长大!   与此同时,将军府中,郭将军剧烈的咳嗽吐了一口鲜血,郭夫人关心地:“将军病情忽然加剧,除了旧伤复发。莫非还有什么心事?”   郭将军握着夫人的手:“夫人啊,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将军请说。”   郭将军看看郭夫人旁边的星慧,艰难地,不肯开言。。   郭夫人道:“将军,星慧她是我的亲外甥女儿,也不是外人,你有话就请直说吧……”   郭将军磨不过,终于道:“……夫人啊,我,我遇见你之前,曾与宫内一个彩戏师好过,如今,亲生的儿子找来了,您看,您看……”   郭夫人惊讶,半晌又镇定下来,态度竟是颇为体贴:“这么多年了,怎么将军直到今日才将此事告知于我?可是,既然孩子找上门来,又是你的亲生骨肉,那,那总不能让他呆在外面呀。什么时候,接到府里来吧。”   郭将军听她这样说,真是大喜过望:“夫人啊,您真是宽宏大量,我……我……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和雪兰!”   郭将军话音没落,仆人从外面进来:“将军……将军……大事不好……洛阳县衙传来消息……”   刚刚找回的儿子,昨夜相认还生龙活虎,居然忽然   就暴死了?!   那一计雷电仿佛也击在了郭将军身上,他脸上惨白,踉跄着出去。   郭夫人紧张地看了看身后的星慧。   星慧淡然点头,示意她镇定。   两人竟颇有些默契。   郭夫人朗声说:“星慧呀,跟着你姨丈,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星慧淡淡一笑:“我知道了,姨娘!”   欢哥儿暴毙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叶府内。   远安听她爹讲完,大骇:“什么?死了?!”   叶大人道:“是呀……这人呀,也真是脆生。昨晚上还活灵活现地认了郭将军当他亲爹,转眼命就没了。我刚在路上见了啸天,他正往洛阳县衙奔呢。已经三魂丢了七魄了!”   叶夫人也是大惊失色,眼睛咕咕噜噜转:“啊……这么蹊跷……哼也罢也罢,就没有享福的命!”   远安可是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爹爹?”   叶大人道:“也是个寸劲儿,据说他对赵澜之出言不逊,被他绑在树上,没说几句话呢,就被雷给劈死了!”   远安追问:“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晚上。”   远安追上一步:“那赵澜之呢?他怎么办了?!”   叶大人道:“过失杀人,已被收监了呀!”   远安起身就往外跑。   叶大人指着她背影:“这孩子!……这孩子!冒冒失失地,这,这又是要干什么去呀?!”   远宁在一旁转转眼睛,颇有心计:“爹爹,你看,假儿子走了,真女儿你还管不了。真正孝   顺的,省心的,是不是还是我呀?”   叶大人坐下:“你,你也得好好读书!这么大了,也该在朝廷里面谋个差事了!”   叶夫人一听大喜过望,踹了远宁一脚:“笨蛋孩子,还不快给你爹爹跪下。他这是终于答应要给你在朝廷里面找差事了呀!”   远安跑到马厩。   穆乐已经把马牵出来,远安飞身上马,穆乐跟在后面。   洛阳县衙的牢房里,赵澜之被脱了官服关押在内,郭将军隔着栏杆,激动地,满脸是泪。   星慧郡主就在郭将军身后,冷冷观看。   郭将军一根手指向前指着:“赵澜之啊赵澜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帮我找回了亲生儿子,却又害死了他!你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赵澜之蹙着眉头:“将军,澜之并非有意为之。实在是,是个意外!”   郭将军满目血丝:“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找回一天,一宿,一个时辰,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我一定要你给他偿命!”   郭将军转身就走。   星慧郡主却没有离开,走近了,隔着栏杆看见赵澜之,她居高临下忽然笑了:“今日见了可真是开眼,让洛阳城的歹徒坏人都闻风丧胆的赵捕头,你不抓坏人,自己被逮到牢房里面来了!”   赵澜之抬眼看她,皮笑肉不笑:“星慧郡主别来无恙啊,您涉足洛阳县衙大牢,是为了陪同郭将军还是来看我好戏?”   星慧道:“在姨丈家里听说了此事   。我觉得有趣,听说猎人掉进了陷阱,捕头进了牢房,真是新鲜,一定要进来看看。赵捕头,还记得几天前你跟我在姜忍坟前说的话,你说什么来着?说如果找到了我伤人害命的证据,一定要将我绳之于法,对不对?哈哈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看看现在的这般田地,会不会恨自己当初话说的太早,太满了?”   赵澜之道:“星慧郡主教训得有道理。可我的事情不一样,我不是坏人歹人,是过失杀人,即使判刑,罪责也不大。所谓正邪不两立,无论我是谁,人在哪里,若见了不平之事,不法之人,我都会出手铲除!”   星慧仰头笑:“我信!赵捕头说的话我信!我不仅信你,我还信你那个好朋友好搭档远安姑娘的能耐!我敢打赌,你赵捕头啊,不会在这个牢房里面被关多久,你也不会被治罪!因为神通广大的远安姑娘马上就会把你救出去!”   赵澜之勃然变色:“说我可以,别扯上别人!更别提远安!”   星慧一听他这般说,更是生气,咬牙切齿道:“你到了这般地步还替她说话?那咱们就看看!”   星慧转身就走,想起自己亲眼看到赵澜之跪在地上收拾远安打碎的花盆,心里更恨:“哼,赵澜之对那个叶远安还真是情深意重,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对她这般维护!哼,希望她来救他。不救,赵澜之顶多就是个过失杀人,充军   发配,救了他,胆敢劫囚,两个人就都是死罪!”   星慧握着拳头,手指头咯咯响,她不知道自己所有这些业火,一半是恨,一半是嫉妒。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头送来了饭食,赵澜之拿起水饭来正要食用,忽然觉得坐的地方不对劲,跳起来,回头看。   地里忽然钻了个洞,蒙面的远安从地里钻出个上半身。   赵澜之吓了一跳:“……远安?”   远安:“除了我还能是谁?你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