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4) 作证
五(4) 作证 裴贤雅贩卖私盐并杀人灭口一案终审过堂的当天,洛阳县衙门口,菌集了大批百姓,众人议论纷纷:“那可是尚书令家的公子呀……那有什么,这么大的案子,是天后督办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别说了,县令大人快宣判了……嗨,有什么可听的,都是重罪,必然判死呀……我赌死不了!……” 衙门里面,县令大人一敲惊堂木:“人犯裴贤雅,目无国法纲常,制造贩运私盐,杀人灭口。现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抵赖无用,判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有人公然闯入,衙役们上前阻挡,与十数个身高力壮气势汹汹的保镖对峙,衙门里霎时乱了起来,众人仔细一看,为首竟是一个年轻女孩,面色沉郁,不怒自威,低声说道:“县令大人你的人证没有齐全,不能宣判!” 县令不明就里,指着这胆大女子:“你是……” 她身旁的保镖,手牢牢摁着自己的刀柄,低声说道:“靖王府星慧郡主。” 县令吓了一跳,不知觉间自己的腿肚子就软了:星慧郡主谁不知道?靖王爷的妹妹,国师高徒,天皇与天后的宠儿,今儿竟带着人马闯入公堂了!县令大人战战兢兢地下来:“郡主……郡主请上座。” 星慧郡主稍稍抬头,一人横刀竟挡在她与县令大人之间。 赵澜之。 “行礼。” 他对星慧低声命令,冷漠的脸,毫无表情。 星慧身 边的保镖正是姜忍:“赵澜之,郡主是金枝玉叶,这公堂之上她要向谁行礼?你?还是县令?你怎敢对她如此讲话?” “不是我也不是县令大人。这是公堂,‘明镜高悬’四个字乃是先帝亲书,代表国法至高无上,星慧郡主要对这四个字行礼!” 姜忍咬牙恼恨:“你竟敢!” 星慧看看赵澜之,他是坚持的,不肯退让的。在场的众人都在想,这个赵澜之怎会如此擅自妄为,不识时务的时候,星慧向前一步,竟然双膝跪下了。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明镜高悬’,国法公正,至高无上,县令大人,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干扰您断案,我不会上座。我只是来给我未婚的夫婿作证,他是良人,并无作奸犯科!请大人明察!” 衙门上众人霎时议论纷纷。 贤雅看着星慧。 星慧看着县令。 县令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没主意了。 案子之后是如何审得的,是由赵澜之呈报给宫中的武后的。 县令重新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让星慧郡主这个突然而至的证人说话:“裴贤雅贩运私盐,杀死如月,你,你有何话说?!” “贩运私盐一事,大人若已有完整的证据,那我无话可说。可依本朝律,若能退回赃款,并将税款缴纳完全,可以从轻发落,虽然数额巨大,可我是靖王郡主,公子贤雅的债务由我来担!” 闻此言者都抽了一口气,贤雅的爹爹, 尚书令大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星慧郡主要做了? 星慧继续道:“至于舞姬如月的死,”她轻轻一笑,“这件事情就完全是空穴来风了。” “此话从何说起?” “杀人要有动机。如月生前,公子贤雅待她甚好, 许诺在我们成亲之后将会给她赎身,脱离妓籍,而且已经得到了我完全的同意, 试问两人既是这样的感情,公子有什么理由杀死如月?!” 跪在地上的贤雅失声道:“郡主!” 星慧郡主垂着眼睛,面色坦然。 陪审的官吏们低声议论着:“原来是另有隐情……郡主会不会是作伪证呢?……哎,若非实情,皇室儿女怎么会捏造这种不顾尊严与体面的事情……是呀,这也毁了郡主的清誉呀,郡主又不是疯子!” 赵澜之双手抱着剑,也在观察着这个星慧郡主,心想果真这世上还有比那害死如月的小蛇毒药更厉害的药物,直教人混淆黑白,执迷不悔!那就是“情”。可是,如果她真的对公子贤雅用情如此,怎么从她上堂知道现在,都没有好好地看贤雅一眼呢? 星慧继续说道:“我知道大人们要么在质疑我此言真假,要么就是在说我是怎样折损了皇家颜面,我在来之前,自己也犹豫,不过,我不可以看着我心爱的人蒙冤而死!如果我不来,害死他的就是我!” 她说罢缓慢起身,走到赵澜之面前,与他四目相对,那浅褐色的眼睛 有一种坦然无畏的平静:“我知道你,赵澜之,赵捕头!你是直接听命于天后的干探!贤雅与你曾是故交,也是被你亲手抓进大牢的!你神通广大!那些人证物证都是你搜集网罗的!你还有什么证据要毁掉贤雅,请,都拿出来吧……看看我,还能帮你什么忙!” “没有了。”赵澜之摇摇头,“我再神通广大,只要郡主您全力作保,贤雅身上什么罪名也都没了……” “我只作证,不作保。” “随便。”赵澜之轻轻一笑。 公子贤雅此时伏地大哭:“郡主!你待我恩重如山!我贤雅此后必然以性命报偿于你!” 星慧这时方走到贤雅身边,替他擦了眼泪:“公子,我说过,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赵澜之把公堂之上发生的情况详细地报告给了武后。 武后在喝茶。杯子里是一小朵茉莉。 听到这里她轻轻笑了:“我只当星慧还是个小孩子,这才多大呀,想不到已经有了这样的决断和气势了。哎,终究是一个女孩,被她的爱情所奴役,驱使,蒙住了眼睛!” 赵澜之沉默不语。 武后看看他:“星慧这样一出,会不会打乱了你的计划呀?” “事出偶然,不过,这其实帮了微臣一把。” “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了她吧!接下来怎么做,你相机而动。” “微臣遵旨。” 太监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赵澜之在此,弯了腰却没再说话。 武后道:“澜之 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吧。” 太监这才说道:“奴才刚得到消息,皇上头疼病发作,国师又送来丸药了,陛下服药之后……睡了。” 武后闻言沉默半晌,放下茶杯,冷冷说道:“哼,陛下的头疼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国师拿来的那些古怪的丸药就能治好了?!” 赵澜之低着头不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