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娜之梦-(1905)-Sultana's Dream

(孟加拉国)萝琪雅·谢卡瓦克·侯赛因 Rokheya Shekhawat Hossain——著

程静——译


萝琪雅·谢卡瓦克·侯赛因夫人(1880——1932),也称“萝琪雅夫人”,孟加拉著名作家,为促进男女平等做了大量社会工作,为孟加拉人民所敬仰。她创作了许多不同体裁和风格的作品,包括短篇小说、诗歌、散文、长篇小说和讽刺作品等。

她一生著述颇丰,部分作品已有英译版本,其中包括《渴》(Pipasha, 1902)、作品集《珍珠丸》(Motichur)第一卷(1904)和第二卷(1922)、诗歌《献礼》(Saogat, 1918),女性乌托邦小说《紫晶》(Padmarag, 1924)、《隐居的女人》(Oborodh-Bashini, 1931),为伊斯兰妇女协会撰写的非虚构作品《女性的权利》(Narir adhikar)、《真主给予,人类抢夺》(God Gives, Man Robs, 1927)和《当代印度女性的教育理念》(Education Ideals for the Modern Indian Girl, 1931)。《珍珠丸》第一卷中收录了散文,第二卷中收录了《太阳系》(Saurajagat)、《知识的果实》(Jvan-phal)、《女性的创造》(Nari-sristi)和《解放的果实》(Mukti-phal)等故事。她的作品经常发表在《献礼》(Saogat)、《穆罕默迪》(Mahammadi)、《新光明》(Nawroz)、《穆萨尔曼报》(Musalman)和《印度女性杂志》(Indian Ladies' Magazine)等刊物中。

侯赛因出生在一个富裕且显赫的家庭,有亲戚在政府担任高官,她的姐姐是一位著名诗人。侯赛因16岁就已经结婚,不过她的丈夫是个开明人士,不仅同意她继续追求学业,还鼓励她参加社会运动。侯赛因以幽默辛辣的笔触,对社会中广泛存在的剥夺女性教育权利的现象进行批判。1909年,她为穆斯林女性建立了第一所学校,并创办了伊斯兰妇女协会,通过该组织举办辩论会,召开关于女性教育现状的研讨会。她倡导改革,特别是关于女性的改革。

1926年,萝琪雅夫人在孟加拉的女性教育大会上发表演讲,强烈谴责男性打着宗教的幌子阻止女性接受教育:“反对女性接受教育的人说,女人将会撒谎成性。他们称自己为穆斯林,却违背了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那就是人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既然男人接受教育不会堕落,凭什么认为女人会?”她一直忙于学校的事务,最后在52岁生日当天因为心脏问题离世。孟加拉国为纪念这位伟大的女性设立了“萝琪雅日”。

侯赛因最有名的短篇故事之一就是她的女性乌托邦作品《苏丹娜之梦》。与许多早期的科幻小说一样,这个故事具有“哲理小说”的形式。哲理小说发端于数世纪前的西方国家,是科学家和哲学家借以呈现其研究成果的方式,以人物在虚构世界的活动为主线,讲述科学或哲学方面的道理。本选集还收录了阿尔弗雷德 ·雅里、保罗·希尔巴特和斯坦尼斯拉夫 ·莱姆采用类似形式表达各自观点的短篇小说。


有天晚上,我懒洋洋地躺在卧室的安乐椅上,脑子里想着印度女性的现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睡着了,但是在记忆中,当时的我相当清醒。窗外月华漫漫,数不清的星星像钻石一样闪耀,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这时候,我的面前突然不知从何处闪现出一个女子,我以为她是好友萨拉。

“早上好。”萨拉说。我心中暗笑,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早晨,而是星光满天的夜晚。不过,我还是答道:“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想出去看看我们的花园吗?”

我透过敞开的窗户又看了一眼月亮,心想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外面的男仆已经熟睡,我可以和好姐妹萨拉一起愉快地散散步。

从前在大吉岭的时候,我也曾和萨拉一同散步。我们常常手拉着手,一边聊天,一边漫步在植物园里。我以为萨拉要带我去这样的花园,便欣然接受她的提议,和她一同出门了。

出去后,我才惊讶地发现,那的确是个早晨。整个城市都醒来了,街道上人来人往。想到自己就这样走在光天化日的街道上,我感到非常难为情。奇怪的是,一个男人也没有见到。

一些过路人在笑话我。尽管我不懂她们的语言,但是我很肯定她们是在笑话我。“她们在说什么?”我问我的朋友。

“这些女人说你像个男人。”

“像个男人?”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像男人一样害羞和胆怯。”

“像男人一样害羞和胆怯?”这可真是个笑话。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并不是萨拉,而是一个陌生人。我顿时紧张起来。唉,竟然会把她错认成亲爱的老朋友萨拉,我真是太愚笨了。

我们本是牵着手的,所以她能感觉到我的手指在发抖。

“怎么了,亲爱的?”她亲切地问。

“我觉得有点儿难堪。”我非常抱歉地说,“遵照深闺习俗,没戴面纱不得出门。”

“你不用害怕遇到男人,这里是女儿国,没有犯罪,也没有伤害。我们这里美德当政。”

于是我便放心地欣赏起街景来。这地方真是美不胜收。我差点儿把一块绿色草地当成了天鹅绒地垫。我觉得仿佛是踏在柔软的毯子上,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覆盖着苔藓和鲜花的道路。

“真是太精美了。”我说。

“你喜欢吗?”萨拉问。(我还是叫她萨拉,她则一直唤我的名字。)

“是的,非常喜欢,但是我怕把这些娇嫩甜美的花朵踩坏。”

“无须担心,亲爱的苏丹娜,它们本就是铺路用的花,踩不坏的。”

“这里简直是个大花园。”我赞不绝口,“你们把每一棵植物都安排得如此巧妙。”

“只要有此愿望,你们加尔各答能成为比这里还迷人的花园。”

“他们会觉得侍弄花草不值得花太多工夫,因为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她笑着说。

我特别好奇男人们都去了哪儿。走在街上,我来来回回总共见到上百个人,可是一个男人都没有。

“男人都去了哪儿?”我问她。

“他们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在他们应该待着的地方。”

“真希望我能知道‘恰如其分的位置’指的是哪里。”

“哦,是我疏忽了。你没有来过这儿,不了解我们的传统。我们把男人关在家里。”

“就像我们被关在闺房里?”

“完全正确。”

“太有趣了。”我放声大笑,萨拉也笑了。

“但是,亲爱的苏丹娜,把善良温和的女人关在家里,却把男人放出去,是多么不公平啊。”

“为什么?我们生来柔弱,离开闺房只会遭遇危险。”

“没错,只要街上有男人就不安全,就像市集里闯进一头野兽一样。”

“当然。”

“假如疯子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肆无忌惮地伤害人、马或其他动物,你们的同胞会怎么做?”

“把疯子抓住,送回精神病院。”

“谢谢!你不觉得把疯子放出来,把正常人关在精神病院,反而更加明智吗?”

“当然不会!”我轻轻笑着说。

“实际上,你们那儿正是这么做的!那些正在伤天害理,或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的男子被放出来,而无辜的女人却被关在闺房!你们怎么能任由那些野蛮的人被放在外头?”

“我们不能插手管理社会事务,也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在印度,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国家的主宰,他们掌握所有的权力,女人必须长守闺房。”

“你们为何任由自己被关起来?”

“男人多么强壮,我们别无他法。”

“狮子比人类强壮,我们人类却并未受它控制。你们对自己的利益漠不关心,忽略了自身应尽的责任,丢失了与生俱来的权利。”

“可是,亲爱的萨拉,如果我们什么都自力更生,男人该做些什么?”

“恕我直言,他们百无一用,什么也做不好,只能关进闺房里。”

“可是,要把他们隔离起来,就那么简单吗?”我说,“就算做到了,他们做的那些工作——政治啊,商业啊——不会跟他们一起同样被隔离起来吗?”

萨拉没有回答,只是甜甜地微笑。也许她觉得跟一个坐井观天的人争论毫无意义。

我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萨拉的家。那是一座独栋的平房,位于一座美丽的心形花园里,有着波纹状铁皮铺的屋顶,比我们那里许多昂贵的建筑更加凉爽和怡人。这栋房子多么整洁,装饰得多么有品位,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我和萨拉并肩坐着,她已经从客厅拿出一副刺绣活儿,开始设计一个新的图案。

“你会编织和刺绣吗?”

“会,在闺房里本没有太多的事好做。”

“我们可不放心把刺绣交给闺房里的人,”她笑着说,“男人根本没有穿针引线的耐心!”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我指着各式各样的刺绣桌布问道。

“是的。”

“你如何能找到时间做这么多事呢?你还得工作吧,对吗?”

“是的。但我不用整天都待在实验室,只需要两个小时,工作就能完成。”

“两个小时!怎么做到的?我们那儿的公务员——比如说法官——每天要工作7小时。”

“我见过这些人工作的样子。你以为7个小时的每一分钟他们都在投入工作吗?”

“当然!”

“不,亲爱的苏丹娜,不是的。他们用抽烟来消磨时间。有些人在办公时间会抽上两到三根雪茄。他们在工作方面总是说得多,做得少。假设抽完一根雪茄要半个小时,一个男人一天抽12根雪茄,你瞧,他每天单是抽烟就要浪费6小时。”

我们聊到各种各样的话题。我知道她们不会得流行病,也不像我们会被蚊虫叮咬。她告诉我,除了因为发生极其罕有的事故,女儿国没有人会在年纪轻轻时去世。听到这里我简直惊呆了。

“想看看我的厨房吗?”她问我。

“乐意至极。”我说。我们走进了厨房。当然,男人已经被提前叫了出去。厨房位于一个美丽的菜园里,里面的每一条爬藤、每一棵番茄看起来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厨房外面是清新宜人的花园,里面整洁而明亮——没有烟,没有煤炭和火,也没有看到烟囱。

“你怎么做饭呢?”我问。

“用太阳的热力。”萨拉向我展示了用以输送集中的光线和热量的管道,而且为了向我演示做饭的整个过程,当即便做了些吃的。

“你们是怎么收集太阳的热量,并且储存起来的呢?”我惊奇地问。

“说来话长,我还是告诉你一些过去的事吧。30年前,当时年仅13岁的女王继承了王位。不过,那时候她只是名义上的女王,大臣才是真正管理国家的人。我们的女王对科学情有独钟。她发布了一条命令,规定我国所有女性都要接受教育。于是,在政府的资助下,女子学校成立了。大部分女人始接受教育;早婚被禁止了,我们不允许女性在21岁之前缔结婚姻。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女人一直受到深闺习俗的严格限制。”

“真是天翻地覆的改变。”我笑着插话。

“不过在那几年当中,男女之间还是处于隔绝状态,”她说,“我们的女子大学专为女子而设,男人不得入学。女王所在的首都有两座女子大学。其中一座发明了一个奇妙的气球,上面安装了一些管道。她们想方设法让这个系留气球在云层之上浮动,从大气层中汲取水分,而且想汲取多少都不成问题。因为水汽不断被汲取到地面,云朵就无法聚集,这位聪明的女子校长就这样消灭了雨和风暴的问题。”

“真的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点儿泥泞也没有了!”我说。可我仍旧无法理解她们是怎样把水聚集在管道里的。萨拉对我细心解释了一番,无奈我掌握的科学知识太过有限,始终明白不了。于是,她继续说道:“另一所女子大学不甘落后,也发奋努力,想做出更为杰出的发明。后来,她们发明了一种设备,能够随心收集足够的太阳热力,把热量储存起来,然后按照需求进行分配。当我们国家的女人们忙于科学研究的时候,男人们却正忙着加强军备。他们听说女子大学发明了从大气中汲取水分和收集热力的方法,便对我们大肆嘲笑,说我们这叫‘想入非非的噩梦’!”

“你们真是太了不起了!但是请告诉我,把男人关进闺房,这件事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先要想办法困住他们?”

“不是。”

“他们总不会主动放弃自由,把自己关在深闺里闭门不出吧。一定有什么制住了他们。”

“是的,他们被制住了!”

“谁制住了他们?是女战士吗?”

“不,武器派不上用场。”

“是的,用武器不行。男人掌握的武器比女人的更有威力。那么……”

“用头脑。”

“即使是头脑,他们的脑子也比女人的更大、更重。不是吗?”

“是的,但那又怎么样呢?大象的脑子比人的更大更重,但是人却能够控制大象,按照自己的意愿驱使它们。”

“说得好,可是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太想知道了!”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比男人更为敏捷。十年前,武官管我们的科学发明叫作‘想入非非的噩梦’,有些年轻的姐妹想要反唇相讥,但是女校长阻止了她们。校长说,别用语言回敬他们,而是该抓住一切机会,用实际行动回敬。没过多久,她们就等到了机会。”

“太不可思议了!”我使劲地鼓掌,“骄傲的绅士们自己也做起想入非非的梦来。”

“不久后,邻国有些人因为犯了政治罪,招惹了麻烦,来我国避难。他们那位看重权位却无视治国之道的国王提出要求,要我们好心的女王把避难者交给他的官员。女王拒绝了,因为这有违她对待难民的原则。于是,遭到拒绝的国王便对我国宣战了。

“我们的武官立刻行动起来,派遣军队前去迎战。可是敌人太过强大。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不可谓不英勇。可是,尽管他们奋勇杀敌,外国军队却渐渐侵占了我们的国家。

“男人们几乎全部出动,连16岁的男孩也离家远赴沙场。大部分战士都战死了,幸存的人逃了回来,最后,敌人逼近到了离我们的首都不到25英里的地方。

“一众博学睿智的女性来到王宫开会,商议怎样做才能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有人提议像战士一样去战斗,但遭到了反对,因为大家认为女人没有受过拿着剑和枪打仗的训练,也不习惯舞刀弄枪;还有一些人遗憾地表示,她们的力气生来就弱,对此无可奈何。

“‘如果无法凭武力挽救国家,’女王说,‘不妨试试凭借脑力。’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后,女王殿下再次开口:‘如果国家沦丧,荣耀尽失,那我只能自杀。’

“第二所大学的女校长(就是收集太阳热力的那所)一直在静静地思考。这时候,她说她们已经先机尽失,几乎毫无胜算。不过,她还有一个计划可以尝试,而且这将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她的努力失败了,除了自杀,便真的再无他法。所有与会者都庄严承诺,不论面对何种境况,她们绝不让自己成为俘虏。

“女王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并且请女校长放手一试。校长再次站起来说道:‘我们出去迎战之前,男人必须进入闺房。我这样恳求,是为保持深闺习俗着想。’‘好的,当然。’女王陛下答道。

“第二天,女王号令所有男子为了荣耀和自由进入闺房。他们有的疲惫不堪,有的身负重伤,所以都把这个命令视为女王的恩赐。他们一个反对的字都没有说,只是深深鞠躬,然后走进了闺房。他们认为这个国家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然后,女校长带着两千个学生奔赴战场,她们引导集中的太阳光线和热力,朝敌人的方向射去。

“对方无法忍受如此集中的光和热,在一片混乱之中,不知如何应付,纷纷丢盔弃甲。在丢下枪支弹药溃逃的过程中,他们同样被太阳的热力严重烧伤。从那时候起,再也没人胆敢侵略我们的国家了。”

“从那以后,你们的男家属就再也没有打算从闺房中走出来?”

“不,他们想要自由。警察局长和地区治安官传话给女王,他们认为武官战败了,理应被关押;但是他们自己并没有玩忽职守,所以不应受到惩罚,他们希望能够官复原职。

“女王陛下送给他们一封通函,表示只要有人需要他们的服务,就会把他们派去,其他时候他们则应留在原地。他们习惯了长守闺房,不再抱怨与世隔绝之后,我们就用‘内院’代替了‘深闺’这个词。”

“可是没有警察或治安官,”我问萨拉,“万一发生了盗窃或谋杀该怎么办呢?”

“‘内院’系统建立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犯罪,所以,我们不需要警察去寻找肇事者,也不需要法官来审案。”

“那的确是好事一桩。如果有人不诚实,要加以惩罚应该相当容易。既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获得战争决定性的胜利,要消灭犯罪和犯人应该也不难!”

“现在,亲爱的苏丹娜,你想坐在这儿还是到客厅去?”她问我。

“你的厨房比起女王的闺房来也毫不逊色!”我带着轻松的笑容回答道,“但是我必须走了,不然男人会怪我过于妨碍他们工作。”我们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回去以后,我要告诉朋友们,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女儿国,整个国家都归女子统治,所有社会事务都归女子管理,男人只管待在内院,照顾婴儿、做各种家务活儿;我还要告诉她们,做饭原来可以这么轻松,简直是件赏心乐事。她们会觉得多么有趣,又会多么惊讶!”

“好啊,把这里看到的事都告诉她们。”

“请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耕作土地的?耕地之类的重体力活是怎么做的呢?”

“我们靠电力耕作土地,干其他重活的机器也是靠电力驱动。我们还用电进行空中运输,所以没有铺设铁路和公路。”

“因此便不会有车祸。”我说,“你们从未有过盼望降雨的烦恼吗?”

“自从‘水气球’升空之后,就再也不用操心降雨了。你看见那个大气球和上面连着的管道了吧。有了它们,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这里也没有洪水和雷暴。我们忙着从大自然中获得所需,没有时间相互争吵,也不会无所事事。我们尊贵的女王对植物学特别感兴趣,发愿要把整个国家建成一座风景如画的大花园。”

“这个想法非常高明。你们主要吃什么?”

“水果。”

“天气炎热时,你们怎么保持凉爽?在我们那儿,人们把夏天的雨水看作上天的恩赐。”

“酷热难当的时候,我们会用人工喷泉喷洒地面。冷天则用太阳的热力保持房间温暖。”

她给我看她的洗澡间,房顶是可以打开的。她随时都能享受淋浴,只要把房顶打开(就像打开盒盖一样),然后拧开喷头水管的开关即可。

“你真是个幸运的人!”我感叹道,“一切应有尽有。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信什么宗教吗?”

“我们信仰爱和真理,我们的宗教义务是关爱彼此、诚实待人。撒谎的人将会……”

“被处死?”

“不,不会处死。我们不喜欢扼杀神的造物,特别是人类。撒谎者必须永远离开这个国家,再也不许回来。”

“违反者永远得不到原谅吗?”

“如果诚心忏悔的话,是可以被原谅的。”

“除去本门亲戚中的男子,你们是否不得与其他男子见面?”

“除至亲之外的男子都不能见。”

“我们的至亲范围划定很狭窄,即使是嫡亲的堂兄弟或表兄弟也不算至亲。”

“但是我们的范围很大,远房堂兄弟和表兄弟都与亲兄弟一样算作至亲。”

“真好。你们的国土之上一片纯真无瑕。我想觐见英明的女王,她真是目光长远,制定了这样齐备的规矩。”

“好啊。”萨拉说道。

于是,她将几个座位安装在一块方形的木板上,又在这木板上系上两个亮闪闪的光滑圆球。我问她这些球的作用,她说这是氢气球,是用来对抗重力的。那些球有不同的容量,可以根据需要对抗的重量进行挑选。然后她为这辆“空中汽车”系上两个形同翅膀的桨叶,并且告诉我它们靠电驱动。我们舒舒服服地坐好后,她拧动一个旋钮,桨叶便开始旋转,然后转得越来越快。我们先是升到约莫6到7英尺高,然后就飞了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气球已经来到女王花园的上空。

我的朋友通过一整套与之前相反的操纵,驾驶空中汽车降落。当车子碰到地面,机器停转,我们便走了出来。

我还在空中的时候,已经看到女王和4岁的小女儿以及宫女一起走在花园的小径上。

“喂!我看到你们了!”女王冲萨拉喊道。我被介绍给女王陛下,受到她热情友好的接待,并不需要任何觐见仪式。

我与女王相谈甚欢,愈加增进了对她的了解。女王告诉我,她允许自己的臣民与其他国家发展贸易。“但是,”她又说,“与那些把女人关在深闺里的国家做不了生意,因为那些女人不能出门,而我们发现男人的道德品质非常低劣,所以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我们不觊觎他人的国土。就算比科依诺尔钻石还要明亮千倍的钻石摆在眼前,我们也不会因此而争斗。我们对孔雀宝座毫无兴趣。我们只是深深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努力发掘大自然为我们准备的宝藏,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告别女王后,我又去参观了著名的大学,包括大学下属的工厂、实验室和天文台。

参观完这些有趣的地方后,我们再次坐上了空中汽车。但是,就在它刚刚启动的时候,我不知怎的突然滑倒了。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卧室之中,仍然躺在那把安乐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