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振侠越来越觉得不对头,用力摇着铁门,想找一些什么东西把门撬开来,他虽然找到了一些工具,可是那些工具一为也不合用,铁门又极其坚固,他全然无法将铁门弄开来。

足足忙了将近半个小时,原振侠无法可施,他又惊又怒,向着扩音器怒叫:“陈阿牛,你再不开门,我去叫警察来!”

这一句话,总算有点用处,扩音器中传来了陈阿牛的喘息声,像是过去的半个小时之中,他一直在做着什么粗重功夫一样,而扩音器显然不是十分灵敏,一定要他靠近了,才能听到他的喘息声。

陈阿牛一面喘着气,一面叫道:“别性急,我很快就可以做完我要做的事了!”

原振侠大声叫:“你究竟在干什么?”

陈阿牛仍然在喘着气:“我早就想做了,可是总下不了决心,直到又见到了你,我总算下定了决心,我实在非做不可!”

原振侠怔了一怔,暗忖:陈阿牛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那种可怕的事还未曾发生,可是想着又没有道理,如果还未曾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那么何以见了自己,就要开始做呢?

他想了一想,又道:“你先开门再说!”

陈阿牛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听到他发出了一阵如同抽泣般的声音来。

原振侠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可是铁门就是弄不开来,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过了足有两分钟之久,才听得陈阿牛道:“我们对话毫无困难,你为什么要进来?”

原振侠大叫:“我要进来看看,你究竟在干什么?”

陈阿牛陡然笑了起来:“原医生,你的想像力太差了,你想,我看了厉先生的日记之后,会做什么?如果没有我,你看了那日记之后,在日记簿下,又有着评论实验进行方法的话,你会做什么?”

陈阿牛的声音,听来十分尖利,原振侠一听,不禁凉了半截:“你……照着厉大遒的实验方法进行的话,你会做什么?”

他问出了这句之后,传来了陈阿牛的一下低叹声,他还没有直接回答原振侠的问题,像是自顾自地道:“当年,厉先生为自己的行动,在观念上感到了极度的震撼,我比较好些,因为我所有的知识都是纯医学的,我没有接触过别的学识,在我的思想观念中,没有人文、道德种种的束缚,所以,他不得不中止胚胎的发育,我却可以令得……它们出世!”

原振侠连忙吞了三口口水,陈阿牛的话,等于已经在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终于明明白白地说,他不但做了,而且成功了!他已令得精怪出世!天,那是什么样的精怪!在精怪出世之后,它们和他这个伟大的创造者,就一起生活在这幢房子之中,而如今,精怪和陈阿牛,就在那扇门里面,在一起!

这是想想也令人皮肤起栗的事!

原振侠自己的喉咙中,发出一阵怪异的“咯咯”声来,同时,他在扩音器中,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他要用力清着喉咙,才能出声:“你……用什么不同的生物来合成新的生物?”

陈阿牛的声音听来像是在哭:“我的一切知识,全是厉先生教的,自然……一切全是仿效他!”

原振侠陡地叫一起来:“人和青蛙!”

陈阿牛道:“正确地说,是我和青蛙,我,是灵长类中的黄种人,牛蛙是两栖网蛙种,学名是RANACTESBNEIANA,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他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尖叫出来的。

原振侠双手抓住了铁门的铁枝,他在发着抖,连带铁门也发出格格声来,他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一句话来:“它们……发育完成了?是……什么样子?”

原振侠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个问题来,可是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一阵尖利之极的笑声。虽然是笑声,可是听来却令人感到阵阵寒意。陈阿牛足足笑了一分钟之久,才道:“你以为我会说给你听吗?”

原振侠怔了一怔,沉声道:“你不说也可以,我既然知道了有这种事发生,非但你要说,我也一定要看得见它们!”

陈阿牛静默了一阵,就道:“不,你看不到它们,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看到它们!”

原振侠又好气,又是好笑:“秘密不再是秘密了,你以为只有你才能看到它们,可能吗?”

陈阿牛的声音,听来像是喃喃自语:“我本来说想做,可是下不了决定,直到见了你之后,我决心把你带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心,要这样做,而且,我已经做了,只剩下最后一步——。”

原振侠越听越觉得,有一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他忙道:“等一等,你想做什么?等一等,考虑一下再说,让我进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它们的样子不是太恐怖,那……”

陈阿牛又是一阵慑人的尖笑,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道:“样子……当然怪异之极,在它们发育完成之前,我绝想不出……它们会是这种样子的。但是在我看来,他们都不怎样,他们全是我的孩子!”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陈阿牛和厉大遒一样,把精怪变成了自己的孩子,这真是难以令人接受的事!

原振侠一面呻吟,一面又问:“天,你口口声声‘他们’,一共有多少?”

陈阿牛道:“我怕实验失败,就尽量多培养了一些,结果,完成了胚胎发育过程的,一共有三十三个。”

原振侠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日子来,你就和它们生活在一起?”

原振侠一面和陈阿牛说话,一面在迅速地转着念头,如果可以弄开铁闸和那道门冲进去,这时,他手中要有手榴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向前抛出去!

可是那道铁门不但有锁,而且看来还有横栓,实在无法将之弄开来。

他还在打主意,如果用语言可以将陈阿牛的情绪稳定下来的话,那么,陈阿牛或者肯开门出来,和自己相见的。

要使别人的情绪稳定,自然自己的情绪先要稳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你能习惯它们的样子,别人也可以习惯,你开了门再说!”

陈阿牛叹了一声:“你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智力程度很高,有人的智力!”

原振侠震动了一下,如果只是生物,那还不要紧,可是生物而又具有人的智力,那事情就绝不简单了,那是新的人种,人和蛙结合的新人种,将来也许会有人和鸡的新人种,人和昆虫的新人种……

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无法接受的事实!没有人会肯承认这种新人种,当然视之为妖孽精怪,绝不容许存在于世上!

原振侠明白陈阿牛心理压力是如何之甚了,他虽然没有宗教、道德、文化等等观念上的包袱,但是对于他自己在做的事、创造出来的东西,世人绝对无法接受的这一点,他却再也明白不过!

除非他有办法躲起来,永远不和世人接触,但就算他肯,他创造出来的那些有人的智力的精怪肯吗!其中一个“特别顽皮”的就溜了出来。还曾在三楼书房的门外发出声响,是企图打开门。

他提高了声音:“你这样躲起来不是办法,你肯,它们也不肯。”

陈阿牛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悲哀:“这一点,我早已知道了,谁说我准备永远躲起来?我早已有了办法,只不过未下决心而已,直到见到了你,我才下决心!”

陈阿牛已是第三次说同样的话了,原振侠免强笑道:“你究竟决定了什么,为什么见了我才下定了决心!”

陈阿牛叹了一声:“厉先生做过的事,我做过的事,总要有人知道的。我想来想去,去告诉什么人好呢?我几乎没有熟人,别说朋友了,想来只有你一个人。”

原振侠又免强笑了一下:“谢谢你想起了我。”

陈阿牛苦笑着:“可是,我却一样也提不起勇气来找你,因为我知道,一旦把一切全告诉你,我就逼得要作出决定了。”

原振侠“喂”地一声:“我们隔着门说话多别扭,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陈阿牛突然发起怒来:“你别想了,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打开门来的!”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心中想:只要找到工具,我也打得开,现在你不肯开,就不肯开好了。

隔了一会,陈阿牛才道:“我没有勇气去见你,可是却在喝醉之后,在街上遇见你……这岂不是天意吗?看来我拖不下去了,我曾想溜走,可是却被你抓住,也就是那一刹那间,我下了决心,说做的事,总应该做,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振侠叹了一声:“说了半天,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阿牛又隔了片刻:“和厉先生当年所做的一样,在程度上……略有不同,但大致上是一样的!”

原振侠陡然吃了一惊:“你……毁灭了它们?”

陈阿牛没有回答,原振侠急促地连问了几遍,只是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他道:“真是很难下手,尤其有几个,是那么……智力发展迅速,有一个……其中有一个甚至早就显示了他玩皮的个性……”

原振侠陡然吸了一口气:“就是在三楼书房门外,给你……带走的那个?”

陈阿牛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喘息声变成了一阵继续的鸣咽声,原振侠叹了一声:“你已经做了,也不必太难过,还可以再培养的……”

原振侠一句话没说完,陈阿牛已陡然尖声骂了起来:“胡说,哪里还有以后?哪里还有以后?”

原振侠道:“你准备放弃了?那也好,当年厉先生逼不得已放弃,我想,他的心理状态和你是一样。”

陈阿牛的声音异常苦涩:“不同,他只不过是中止了一个胚胎的发育,而我……我……”

他的声音在剧烈地发着颤,突然,他提高了声音:“好了,我们的谈话结束了,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尽快离开这里!从现在计算。”

原振侠立即答道:“好,可是我会再来,这两道门挡不住我!”

陈阿牛陡然凄厉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在你离开之后,这屋子还会剩下什么吗?”

原振侠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

陈阿牛道:“在毁灭了他们之后,我自然必须也毁灭自己,毁灭一切,你只有四分半钟了!校定时间的爆炸装置是无法改变时间的!”

原振侠真是手足无措了,他曾好几次感到陈阿牛的行动有点不对头,但是却未作最坏的打算,不知道陈阿牛会采用如此激烈的行动!

他忙叫道:“你没有权这样做!”

陈阿牛冷泠地道:“我有权,你只有四分钟了!”

原振侠几乎是在嘶叫:“你该把你的创造公诸于世,这是生物学上的奇迹!”

陈阿牛的回答是:“结果,连我也被世人当成了精怪,三分半钟了!一百公斤烈性炸药的威力,内外必须离开一百公尺以上!”

原振侠口干得象是塞进了一大把滚热的沙子一样,但是他还是声嘶力竭地叫着:“你至少把厉先生发明的激素合成式给我!”

陈阿牛大笑:“为什么,我害了自己,不会再害你!”

原振侠气息急促,争取着每一秒钟:“其实,那不算什么,生物学家早就制造了新种的生物,狮和虎的混种,早已出现了,你所做的实在不算什么,你一定有法子解除爆炸的!”

陈阿牛尖声道:“狮虎全是猫科动物,可是那种新激素,却可以促成任何种类的动物结合,原振侠,你不想变成灰,快点走吧,你只有两分半钟了!”

原振侠实在没有法子想了,一面还在作最后的努力,希望打消陈阿牛毁灭一切,包括自己在内的行动,他叫着:“好,我走,但是你实在不必那样做,可以慢慢计议,或者先尽量设法保持秘密!”

他在退出那条走廊之际,没有再听到陈阿牛说什么,只是在扩音器中,听到传出来的、陈阿牛所发出来的、一阵极之凄厉的尖笑声。

原振侠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那幢房子,随即以十分快的速度将车向前驶出去。

这时,正是天色微明时分,想起过去不到两小时之内,在那大屋子中的经历,原振侠真的像是再世为人一样!在过去那短短的两小时之中,他接触了最神秘、最奇诡的生命秘奥,不可想像的生命的大突破,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令得他战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想到了那样的迷幻和不可信!但是他又确实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

他一直向前驶着,心中在想,陈阿牛会在最后关头,改变行动,或许他真想那样做,在心理上,真的不可能有人会承担得起这样的压力,但陈阿牛是那样的杰出,他或者可以咬紧牙关挺下去!

原振侠一直驶出了将近半公里,才停了车,下了车,大口喘着气,在朦胧的晨曦之中看来,那幢巨大屋子孤零零地存在,就像是什么不可测的怪物一样。就在这幢屋子之中,有着人类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

原振侠无法想像传说中的精怪是怎么形成的,但是就在那幢屋子中,却用最科学、最现代化的方法,利用一切生物生殖的自然原则——精子与卵子的结合——而产生生命,但是却又那么有违自然的原则,所产生的生命,全是精怪!

原振侠一面喘着气,一面杂乱无章地想着,同时下了决心,至多等十分钟,自己就回到那巨宅去,寻找可以把铁门弄开来的工具,毫不犹豫,破门而入!

可是就在他下了这决定之际,事情就发生了!

在一开始之际,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极度猛烈的火光,闪了一闪,紧接着,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钟的时间内,硝烟和尘雾腾空而上,一下子就将整幢巨宅全都包没了。

再接下来的几秒钟之内,才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原振侠感到自己站立之处的地面都在震动,几乎站立不稳!他双手紧捏着拳,一手冷汗,心中只念着一句话:“终于发生了,陈阿牛并没有改变主意,他毁灭了一切,毁灭了自己。”

原振侠望着越腾越高的浓雾和烟尘,又想到:自己甚至连厉大遒的日记也未曾带出来!

可是他立即又想到,就算把厉大遒的日记带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处?有谁会相信他在日记中记述的一切,还不是将之当作狂人的幻想?

原振侠呆若木鸡地站着,那幢大屋子虽然是在僻野,而且附近全然没有屋子,但是这样猛烈的爆炸(陈阿牛说一百公斤烈性炸药,看来只有多,不会少),巨大的声响,至少可以传出五公里之外!

在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原振侠已经可以听到警车的响号声,自远到近,传了过来。

这时候,爆炸的声响早已停止,浓烟也在渐渐散去,尘埃也开始回落,原振侠向前看去,那幢大屋子已经根本不再存在,被毁灭的过程之彻底,就像那地方根本不曾有过任何东西一样!

原振侠进了车子,缓缓驶了出去,回到了住所,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小半瓶酒,咕咕嘟嘟一口气全吞了下去,然后倒头就睡。

在沉睡中,原振侠不知做了多少恶梦,当最后他梦见一个人张开口,舌头足了一尺长,向他卷过来之际,他才陡然坐起身,醒了过来,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门缝中,有着日报和晚报,原振侠搓着自己的额头,他感到剧烈的头痛,免强挣扎着,先吞了两颗头痛药,才取起报纸来。

晚报的头条消息是:“空置巨宅发生神秘爆炸,分明属人为但不知原因何在,爆炸彻底猛烈,无法断定是否有人死亡。”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也懒得去看内容。“空置巨宅”,没有人知道陈阿牛伪装出售了巨宅之后,又搬了回去,而且就在巨宅的地下室,建立了实验室,比当年厉大遒更进一步,成功地完成了人类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

原振侠把自己整个头颈都浸在冷水中,他仍然不断地想着:这样的事,照人类科学的发展来看,是必然会发生的。

是不是在若干年之后,人类在观念上便可以接受了?那要等多久!还是人类一直会认为那种所创造了出来的,有着人的智慧,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智慧比人更高的生物是不能被接受的精怪!

(智慧可能比人要高!原振侠其实是毫不怀疑这一点的,陈阿牛整个实验工作,不过历时半年。半年,如果纯粹培养人的胚胎的话,也未曾到可以出世的阶段,可知这种生物,在某些方面,高人一等。正因为如此,一直是地球主宰的人,肯降低自己的地位吗?)

原振侠缓缓地摇着头,当他想到,他曾以为厉大遒只是在实验室中培养胎儿之际,自己是多么缺乏想像力!厉大遒是培养了胎儿,可是是什么样的胎儿!

自浴室出来,头痛稍减,他拿起日报来,就被日报的头条标题所吸引:不明国籍的突击队,袭击北非某国科学研究院,救出被软禁之著名科学家,包括冯森乐博士在内。

厉大遒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冯森乐是被巨大的研究资金引诱去的,怎知会被软禁呢?

他详细看新闻的内容,报道不是很详尽,可能是由于当事人个个守口如瓶,不愿多透露什么的原故,所以再能干的记者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只知道一共有三十多位科学家,虽然名义是为该国的科学院在工作,但实际上,行动受着严格的限制。

该国统治者,有狂人之称的卡尔斯将军,宣称为了国家最高机密的理由,必须限制这批科学家的行动自由。这些科学家感到自由被剥夺,虽然有极高的物质待遇,也都纷纷请求离开,但是离境的申请竟一律被驳回,而且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已被切断。

在这样的情形下,通过了相当曲折的过程,以冯森乐为首的科学家,才算是和某强国的情报机构取得了联系,表示必须离开该国的决心。

某强国的决定是,派突击队员袭击该国,救出科学,在经过精密的部署而无懈可击的突击行动中,三十多名科学家一起被带出该国,该国统治者卡尔斯将军暴怒,但帮助科学家的某强国,究竟是何国家,也无法得知。而且卡尔斯将军在得到已获救自由的科学家切实保证,他们只求离开,对于曾在该国展开何等工作,决不泄露之后,怒气稍息。但一般人均认为,卡尔斯将军领导之恐怖活动蔓廷全世界,必然曾对离境之科学家发出严重威胁,才使科学家保持缄默,以免惹祸上身。拯救科学家之国家,保持神秘,也多半是由于避免和狂人卡尔斯正面冲突,以免破坏微妙之国际关系云云。

原振侠在看完这一大段新闻,呆了半响。难怪好久,冯森乐博士音讯全无,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不过原振侠可以肯定,曲折中的曲折,一定是冯森乐和那群科学家,在研究工作上并无成就。因为黄娟用尽方法去找陈阿牛,可是没有找到,而且,永远也找不到。

想起了陈阿牛毁灭一切的行动,原振侠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真是仿佛有“天意”在的,如果那天不是在酒吧门口遇上了陈阿牛,陈阿牛是不是会有勇气去毁灭一切?

陈阿牛决心要毁灭一切之前,又把所有经过情形告诉了他,是为了什么?是想通过他,把曾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去告知世人?

他会把这件事告知世人吗?原振侠缓缓摇着头,就算有人相信,又有什么好处?将来,这种事或许终会发生,但那是将来的事情了,让将来的人去担心好了,或许,将来的人根本就不担心,谁知道!

原振侠思潮起伏,他想再到爆炸之后的废墟去看看,还未曾出门,门铃猛然响起,原振侠打开门,出乎意料之外的在门外的是海棠,正笑得十分甜:“我可以进来坐一会?”

原振侠忙道:“当然可以!”

海棠走了进来,指着摊开的报纸:“这是我们的杰作!”

她指的自然是救了一批科学家的事,原振侠“啊”地一声,很有点意外,海棠欠了欠身:“卡尔斯的狂想真是骇人听闻,他为了要有一支绝对效忠于他的军队,竟然异想天开,要科学家把一怀种体能十分超特的猴子和人结合起来,培养出一种新的、绝对服从的人来!”

原振侠一听,震动了一下,但立即回复了常态,不动声色。

海棠微笑着,摇着头:“当冯森乐博士知道自己要负责这样的任务之际,他自然一口拒绝,说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原振侠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地道:“没有想像力,是不能成为杰出科学家的!”

海棠扬了扬眉:“你说什么?”

原振侠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说什么。

海棠继续道:“可是当所有科学家拒绝后,卡尔斯将军老羞成怒,想软禁他们,强迫他们研究,一方面又把陈阿牛这个人找出来,希望他能研究成功!”

原振侠只是“嗯嗯”地应着。

海棠以一个十分优美的姿态,以手支头,妙目流盼,望定了原振侠:“你是科学家,又有丰富的想像力,你认为卡尔斯的狂想有可能吗?”

原振侠连眼皮都没多动一下就回答:“当然不可能,怎么可能?”

海棠缓缓摇着头:“也不见得全不可能,狮和虎,就在人工的培植下,产生了一头‘狮虎’,一半像狮一半像虎。人和猿,不也是同类吗?”

原振侠打了一个哈哈:“卡尔斯的想像力不够丰富,他应该研究人和蛙的结合,那么,这种新人可以适合两栖作战!”

他已决定不对任何人说起任何事来,所以才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这时,夕阳自窗中照进来,映在海棠的脸上,泛起了一片耀目的金黄色,原振侠站了起来。

“海棠!”他第一次叫海棠的名字,“别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暂且不顾你的身份,陪我去享受一顿丰富的早餐?”

海棠还是没有回答,他已经想起,决计不吃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