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部长的祖父

我想到的是:那长老的能量如此之强,温宝裕会不会在长期和长老沟通中,不仅仅是受了影响,而是长老的思想已经侵入了温宝裕的脑部?

那也就是说,温宝裕现在的反应,并不是真正的温宝裕的反应,而是长老的反应,只不过是通过了温宝裕的身体表现出来而已。

想到了这一点,我更留意温宝裕的动静。

只见电视书面出现了一个大运动场──那种动辄可以容纳接近十万人的大运动场,而有重要的赛事正在进行,场内满满是人。

温宝裕盯著电视,表情奇怪之极。在奇怪之中,透出一种异样的鄙视,彷佛他眼中看出去,在运动场上的那些都不是人,而是极低级的生物。

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非常明显,他是想将那许多人,一下子就消灭掉!

这种情形,使我忍无可忍,可是我却又完全无法可施。本来我想喝阻温宝裕,要他不再到那宝地去,然而只要蓝丝在那里,温宝裕就不可能不去。

而要蓝丝离开宝地,等于要蓝丝离开她心目中的神,已经没有可能,而且现在看情形,长老也已经成为温宝裕心目中的神了,即使蓝丝肯离开,他也未必肯。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情形,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温宝裕继续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人吃惊。

他拿起了电视遥控器,突然在运动场上近十万人齐声欢呼的时候,按下了按钮,电视画面和声音,陡然一起消失,而温宝裕则现出了非常痛快的神情。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非常明显,温宝裕的动作,是他在意识中,一下子消灭了超过十万人,而这种行动,使他感到痛快。

如果温宝裕只是坚决的有这样的想法,我不会感到可怕,只会感到可惜,因为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疯子。只管让他去想,他不可能真的有能力去这样做。

无论他怎样想,都只不过是空想而已,至多只不过在看到电视上出现人多的画面时。开了电视,过过干瘾而已。

然而温宝裕这种想法,是来自长老,而长老却是真正有能力做到这种疯狂行为的!

虽然长老要这样做,必须先开关出来。目前长老还在山底下,这种情形非常脆弱,能够维持多久,谁也说不上来。也就是说,那种疯狂的设想,随时可以变为事实!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温宝裕转过头向我望来,还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更明白,他是在向我说:“这种情形,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

我在刹那之间,由于感到无话可说,所以非常软弱,可是我又绝对不能就此同意他的说法,必须说些什么,我只好道:“在这许多人之中,会有你的亲人在!”

我这样说法,其实没有道理之极,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种话根本站不住脚──有亲人在,就不能进行消灭行动,难道没有亲人在,就可以了吗?

我感到自己可以说是语无伦次,也知道必然会使温宝裕哈哈大笑。果然温宝裕立刻大笑,可是温宝裕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

他大声道:“有亲人又怎么样?没有听说过‘大义灭亲’吗?”

一时之间,我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这“大义灭亲”四个字自从被提出以来。恐怕从来也没有被这样使用过!

温宝裕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表示他心中所设想的“人口消灭”计划,即使被消灭的人口之中。包括了他所有的亲人,他也认为是应该的。

我无话可说,只想问他,是不是连他自己也在被消灭之列,他还会坚持。

然而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白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大义灭亲,却完全是地球人的文化观点!”

我被温宝裕的反常行为弄昏了头,连白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觉察。

白素这样说,我先喝了一声采。

白素的意思很明白:温宝裕你既然接受了外星人的思想,认为外星人长老什么都是对的,为何还要引用地球人的观念!

我也想知道温宝裕如何回答。

温宝裕的反应,完全出乎我和白素的意料之外,他连想都没有想,就大声道:“这就是地球人的悲哀!固有的观念,无法改变!而地球人想成为高级生物,必须完全抛弃旧有的文化和观念。我正在努力,发觉很难成功。如果我不能成功,也就不能成为高级生物,应该被消灭!”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非但偏激,而且还有一股恶狠狠的神情──后来白素说这种神情是表示他思想的坚决。

他话说到了这种地步,白素也不禁无话可说,温宝裕望著我们,连连冷笑,道:“地球人生命如此低下,如此卑微,根本不值得存在,却还在观念上如此重视,真是滑稽!”

这时候我强烈的感到,眼前的温宝裕已经不是温宝裕了!

或者说,虽然身体还是温宝裕,可是思想已经被占据了,占据了他思想的,当然就是长老!

听他刚才所说的,分明是只有长老这个外星人才能说出来的话,若不是长老“上身”,温宝裕怎么会这样子!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同时在想:如何能够将长老的思想赶出温宝裕的脑部去。

当然别说是在那时候,就算以后,我们也想不出办法来,而在当时,我们只是发怔,温宝裕却已经在冷笑声中,扬长而去。

在温宝裕离去之后,我和白素还要至少一分钟之后,才能略为镇定下来,相视苦笑。

我们想尽了方法,阻止长老出关,以为至少暂时取得了成功,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情形是:长老虽然没有出关,可是他的一部份思想,却已经挤了出来,进入了温宝裕的脑部。

虽然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温宝裕有了长老的思想,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大作为”,可是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一步会怎么样?再下一步又会怎么样?实在令人担心!

这种情形必须阻止,像必须阻止长老出关一样。

然而如何才能阻止,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和白素商量的结果,都认为应该先和红绫联络,因为红绫也长时期在宝地,比我们更加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事情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和红绫联络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和意外。

电脑上我们没有得到红绫直接的回答,回答来自蓝丝,说是红绫在几天前离开了宝地,没有说明去向,只是要蓝丝在我们找她的时候,告诉我们,她不会有事,不必担心。

红绫不会有凶险,就算有,也可以度过,这一点我和白素很有信心。然而她这样神神秘秘,不知去向,总是令人感到困扰,不知道她到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和白素心情烦恼,可想而知,这两天,我们二十四小时在等候红绫的消息,那外交官员来的时候,我还以为红绫闯了什么祸,引起了国际交涉啦。那位经济部长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来见我,我怎么会有心情应付他!

当时白素也想了一会,想不出那岛国部长要见我的原因。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他有一千个理由要见你,只是我们想不出来而已。”

我哼了一声,白素又道:“或许和那时候,那土王要你去陪他通过考验一样?”

我摇头:“那岛国虽然小,却是民主政体,而且在独立之后,政治稳定,政府是民选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自然而然叹了一口气,那岛国的国民,在有几千年文明的人看来,只不过是土人而已,却享有选举权,比几千年文明更文明,不知道谁才是土人!

当晚仍然没有红绫的消息,我们也没有再讨论有关那位部长要来访的事情,只当已经没有事了。

却不料过了两天,傍晚时分,我和白素从外面回来,看到家门口停著一辆大房车,车中有人坐著,而老蔡守在门口,象是守门大将军一样,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车子,在大声说话。

接近一点的时候,听到老蔡说的是:“你再等下去也没有用,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看这情形,车中的人要来找我,老蔡不让他进门,来人就在车中等,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老蔡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下逐客令了。

虽然我们确然授权老蔡。尽可能将不明来历的人。挡在门外。不过老蔡行动往往过火。

这时候我们听到车中传出回答:“不要紧,可以继续等下去。”

我一听这声音,就怔了一怔,向白素道:“那个外交官员!”

说话之间,我们停了车,我先跨出了车子,听到了一下欢呼声,那大车子中也有人急忙跨出了车子,那人站直了身子,我大感意外,原来就是那位要见我的岛国经济部长。

然而更意料之外的是,部长走前一步,一开口,竟然是字正腔圆的中国上海话!

上海话说起来很快,他又显然急忙想把话说完,所以听出来更快,他道:“真正对勿起,咽没侬格同意,就冒冒失失来了,希望卫先生勿要见怪──”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白素也已经下了车,听到来人一口沪白,也略有讶异之色。

然而部长先生接下来所说的话,更叫人意外,他看到了白素。向白素行礼,礼貌周全之至,道:“卫夫人好,我祖父年纪轻格辰光,曾经见过卫夫人老太爷几次,白老太爷可好?”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是同样的心思,心想如果白老大在,他一定会乐得哈哈大笑。

白老大一向以交游广阔而自豪,只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会广阔到这种程度,连小岛上都有和他交往过的人在。

这部长的祖父,自然是小岛上的土著,却不知道是如何会认识白老大的?

部长在继续:“实在想来望望卫先生,卫夫人的,是我格祖父,他光派我来探探路,打扰两位,真正勿好意思。”

等他说完,白素先道:“请进来说话。”

部长道:“我祖父也来了──”

他说著,向大车子指了一指,那大车子的车窗玻璃是反光的那种,看不清楚车里面的情形,一听得他那样说,白素立刻“啊”地一声,极快的赶过去,打开车门,道:“老人家请!”

白素当时只知道部长的祖父在车中也一定等了很久,叫老人家久等,非常不礼貌,所以要赶紧补救,表示欢迎,也表示既然是白老大的故识,就应该非常礼貌对待。

那时候,白素也不知道车门打开,会走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只知道既然是祖父辈,当然是老人家了。

只听得在车门打开之后,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一连串地道:“勿敢当,勿敢当!”

接著,先伸出车门来的,是一根细而直,其色黝黑的拐杖,白素忙过去想扶人出来。眼前一花。一个身形中等,可是非常挺直的老人已经站在白素面前。

这老人出车的动作,我和白素一望而知其人有极高的武术造诣,这一点并不意外──能够和白老大论交,当然不会是普通人。而令人意外的是,这老人虽然肤色很深,可是明显的是中国人,和他的孙儿在外貌上有很大的不同。

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白素也真沉得住气,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的神情。

她本来是准备去扶老人家下车的,现在老人家身手如此矫健,她就很自然地退了一步。

我仔细打量这位老人,只见他容貌并不奇特,看来年纪介乎六十到八十之间──由于他肤色比较黑,所以不容易确定他真实的年龄。

他整个人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却给人以非常特别的感觉,我感到很奇怪,要定下神来,略想一想,才能明白何以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找到了两个原因,其一是他的双眼十分有神,顾盼之间,目光炯炯,这时候他正在和白素寒暄,目光偶然向我扫来,都使人在刹那之间,有凛然之感,可以想象如果在他盛怒的时候,目光是如何慑人,这是使人感到他非常奇特的第一点。

第二点是他这时候随随便便地站著,身子略斜,柱著拐杖,可是看起来却全身精力迷漫,象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蕴藏在他的体内,随时可以爆发一样。

这种情形,使人对他的印象变得很奇特,我立刻想到的是,在中国武术的内家功夫中,将发挥武术所需要的“气”,锻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有这种情形出现。

然而在武术造诣的程度而言,这种锋芒毕露,并非上乘的内家功夫──上乘气功练到高层,讲究精气内敛,收藏得外表上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看情形,这老人家又不象是在故意炫耀,何以会如此,我也说不上来,只好说他天生是有领袖魅力的人物──很多领袖人物确然有这种独特的气质。

当时我对这老人毫无认识,老人和白素说了几句。向我望来,我先开口:“欢迎,欢迎。”

老人非常客气,道:“我有事情来求两位。”

他先说明这次来,是有目的,很是爽气,我对他印象极好,所以道:“只要能够做到,必然效力。”

老人家显得非常高兴,走进屋子,我和白素在他的身后,我趁机向白素望了一眼。询问她是不是知道这位老人家的来龙去脉,因为来人说曾经见过白老大,而且白素对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很熟悉,我想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来历。

可是白素当时却略摇了摇头,皱著眉,表示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后来想想,也实在难怪白素当时想不起来,因为其人已经在江湖消失了几十年,而且又从一个毫不相干的岛国来,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知道他的来路。

然而白素毕竟见多识广,当老人家进屋之后,坐了下来,还没有说什么,就忽然以他的拐杖,去敲他自己的右腿,发出了硬物相击的奇特声响的时候,白素就“哈”地一声,道:“原来是铁拐五路元帅到了!真正意想不到,这才是真正的蓬壁生辉啊!”

白素这样一叫,老人家高兴之极,哈哈大笑,足有一分钟之久,我对这个奇特的称号,只有非常模糊遥远的印象,这时候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家略欠了欠身,自我介绍:“我叫伍路元。”

这外号“铁拐五路元帅”的伍路元,当然就是故事一开始就详细介绍过的那位了。

而我在开始就说的那些,当然也是伍路元后来告诉我们的。

在当时,看白素的情形,虽然猜到了对方的来历,可是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头而已。对于他的事迹,也不是很知道。

然而可以猜到他的名头,也显然绝不简单,伍路元也很高兴白素猜到了他的名头。

他笑著道:“我最近拜见过白老爷子,他说:要是完全没有暗示,我女儿恐怕认不出来,只要有一点暗示,她就一定会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然怎么能算是我的女儿!果然我只敲了敲腿,卫夫人就叫出了我的外号!”

我听了这样的话,心中不禁叫了一声“好险”,白老大也将话说得太满了,要是白素在那一下子没有将来人认出来,岂不是十分丢人了?

而这种说话的方式,正是白老大一贯的作风,证明他的确曾经见过白老大。这时候,我更是表情奇怪,望了望他,又望向正在要同来的外交官员离去的那位经济部长,不明白何以他会有一个从名字到外貌,全是岛国土著的孙子。

伍路元吸了一口气,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他说了一句非常普通的话:“说来话长!”

这句话虽然普通,可是这时候由他的口中说出来,我可以肯定,必然是真的说来话长──他不知道会有多少故事告诉我们!

白素立刻道:“洗耳恭听。”

那位经济部长,已经将外交官员请了出去,外交官员走的时候,神情非常不情愿,显然他很想知道岛国部长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而部长显然不想他知道,所以才将他请出去的。

外交官员走了之后,部长来到伍路元的身边,很恭敬地站立,在白素推酒车过来的时候,伍路元向部长道:“你也坐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多,有许多你,你的父亲都不知道,却和你很有关系,你必须知道。”

部长听说,才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伍路元会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情。而且也无从猜想。

伍路元并不立刻开始说,问道:“两位那位爱喝酒的令嫒,何以还不露面?”

他忽然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当真是突兀之极,我和白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我只是想到,他一定是在白老大处知道红绫的,这时候不见她出现,才有此一问。

而红绫恰好下落不明,我正因此烦恼,所以我叹了一口气,道:“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伍路元“啊”地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带来给她的东西,引不起她的注意哩!”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伍路元笑了笑:“小岛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在山里,有的是猿猴,它们竟然会酿酒!”

他说到这里,我和白素就明白了──从来崇山峻岭处,都有“猴儿酒”出产,据说是猿猴采百花百果酿制而成,由于猿猴可以到达许多人迹不到之处,去采集非常罕见的奇花异果,所以所有的猴儿酒究竟是由什么成份酿成的,完全不可追究,总之全是非常珍罕就是。

这猴儿酒十分难得,猴群之中,也只有地位非常高超的老猴或者是猴王才能享用,猴王往往将酒收藏在很隐秘的地方,就算有人能够找到,也难以抵挡守护猴群的攻击。

红绫从小在苗疆长大,是个野人,本身和猿猴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她也不是经常可以喝到猴儿酒,每当她和我们说起猴儿酒的香醇美味的时候,总不免舔嘴咂舌,连连叹气,说是离开苗疆最大的损失就是从此再也尝不到猴儿酒了。

而今听伍路元这样说,分明是他带了猴儿酒来,可能数量还不少!这可以说是送给红绫最好的礼物了──而送给红绫最好的礼物,就等于是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伍路元一定是在白老大那里,知道红绫嗜酒,而且白老大一定向伍路元夸红绫嗅觉灵敏,有好酒,不论如何密封,在三十公尺的范围之内,就可以闻得出来。

所以在伍路元设想之中,他载酒而来,只要到了门口,红绫闻到了酒香,必然会呼啸著扑将出来,谁知道红绫并不在家,他等了一会,没有动静,这才忍不住发问的。

当时我和白素因为红绫可以收到猴儿酒作礼物,确然高兴之极,所以不等伍路元说完,就由衷地发出了一下欢呼:“太好了!”

我们一点都不客气,直截了当表示了我们心中的高兴,伍路元也很喜欢。

白素补充了一句:“小女何幸,能够蒙长辈这样宠爱!”

我道:“这猴儿酒难得之极,真是珍贵莫名,她一定高兴之极,我们代小女多谢了!”

伍路元也不客气,道:“确然十分难得,所以我所得也不多──”

他说到这里,向他的孙子──那位部长先生作了一个手势,部长立刻向外走去,不一会,手上捧著一只式样非常古拙的水晶瓶子,从那瓶子的大小和瓶中酒的容量来看,大约不会超过两公升,比我原先估计的少许多。

不过我还是立刻可以知道,越是少,越是珍贵,而且我一眼就看出,这用来盛酒的水晶瓶子,非同小可,这样大小的水晶,整块挖离而成,就算是现代作品,都极其难得。而从瓶上漫刻的图案花纹来看,这水晶瓶分明是古埃及的遗物。

类似的水晶瓶,我只有在很多年之前。在天下第一盗墓专家病毒那里见过一次,印象之中,在病毒那里看到的那只,只有现在部长手中一半大小。

由此可知,这水晶瓶更是价值极高的宝物。

伍路元显然准备将水晶瓶和瓶中大半瓶酒一起送给我们,这水晶瓶和酒大不相同。酒我们可以欣然接受。而水晶瓶由于价值太高,我们就没有理由白受这样的重礼。

我吸了一口气,道:“酒好坏,小女知道,这瓶子的价值。她就完全不知道了,所以还是──”

我的意思是:酒,我们留下了,可是瓶子,却请带回去。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伍路元就哈哈大笑,道:“阁下说得是,令嫒浑然天真,只将东西分为有用无用,所以她必然知道,酒无价,瓶有价,而无价胜有价,这还用说吗?”

他这样一说,我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微笑:“确然如此。”

她说著,从部长手中,接过水晶瓶,非常郑重双手捧著。这时候我才间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若有若无,散发出来。

白素捧著酒,将酒放进了柜子,由于她曾经抱过这瓶酒,淡淡的酒香留在她的身上,竟然有好几天之久!至于后来红绫回家,打开水晶瓶,那股酒香是如何浓冽,自然不必再多加形容了。

伍路元看我们没有再推辞,很满意,点了点头,向他自己指了一指,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就不客气了。”

他这句话,正是我在心中嘀咕的,我一直猜不透他为什么而来,而他送的礼,是我们无法拒绝的猴儿酒,由此可知他非常工心计,有备而来。可是偏偏他看来却又十分豪爽,而且又和白老大有交情,所以他有要求,很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