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键人物

白素扬了扬眉:“口说无凭!”天工大王立刻道:“若你能使我找到此人,我愿为你做三件我做得到的事。”

此言一出,戈壁沙漠连吞口水。我心中暗想:白素的滑头程度不在大胡子之下,她若是真的找到了那个四嫂,以天工大王之能,这地做得到约二件事,可以肯定必然惊天动地,非同小可,白素当然可以得到极大的好处。

就算白素甚么都做不到,她也毫无损失。一想到这点,我向白素做了一个鬼看得出来,白素忍住了笑,却很正经地望看天工大王。天工大舌又补充:“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我地想不出白素下一步准备如何应付,却不料白素扬起手来:“击掌为誓!”天工大王立刻伸手出来,我一看这事情认了真,虽然白素不会有甚么实际上的损失,可是空口说白话,对它的一世英名,却大有损伤。

我正想出言阻止,他们两人已经双掌相击──事情也就在那一下击掌声中,成了定局。

天工大王瞪着一双怪眼,望定了白素,看他的意思,竟像是要逼白素立刻交出那四嫂来。

白素居然也道:“好,给我三天时间,成与不成,便见分晓。”

我知道白素一向“不打无把握之仗”,不像我那样容易冲动。不过这一次我也看出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我想,她总会和我商量一下的。谁知道她立刻转身,飞身上楼,她身形飘逸,去势快绝。我正想追上去,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一人一鹰冲了进来。那鹰展开双翅,竟把大厅当成了海阔天空,以极高的速度飞向天工大王,卷起了一阵旋风。

天工大王双手一伸,抓住了它,那苹神鹰发出了一阵怪声,伸头在天工大王身上挨擦不已,亲热依恋,兼而有之,看了令人十分感动──人禽之间,关系密切到了这种程度,似乎又在红绫和那苹神鹰之上。

和那苹神鹰一起进来的当然是红绫。她一看到这种情形,就大叫一声:“你是天工大王!”

天工大王也大叫:“你是红绫!”

这初次见面的一老一少,冲向对方,互相拥抱,把那苹神鹰夹在中间,蔚为奇观。

接着,温宝裕也扑了上去,戈壁沙漠更是莫名其妙地喧哗鬼叫,刹那之间,乱成一团。

我看了一会,心想白素怎么还不下来──才一想到这一点,就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大步冲上楼上,进了书房,果然看到电脑荧屏上有白素的留言:所进行之事并无把握,故不想劳师动众,一有结果,立刻奉告。

我忙向窗外看去,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去何处,这一耽搁,当然再也没有法子可以追上她了。我愤然顿足,楼下的喧哗还在继续,我也没人可以见怪,只好生了下来,自生闷气。

过了一会,楼下有人在叫我,我也不加理会,心中只在想着:白素究竟想到了甚么,才会许下三天之内有四嫂消息的诺言。根本可以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天工大王也只不过知道那四嫂可能发现了“水有生命”而已,白素凭这一点联想到了甚么东西呢?没有多久,楼下静了下来,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四嫂”和“水”这两件看来像是绝无关系的东西,在我记忆之中,却又有着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又和不久以前的某一件事有关。

循这条路想下去,不到三秒钟,我就整个人跳了起来──我想到了!我首先想到的是“四嫂”,接着又想到了一个人名──金秀,加在一起,就成了“金秀四嫂”。这个传奇人物正好和水有密切的关系。

不久之前,我曾叙述过一个故事《新武器》,这金秀四嫂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她是一位草莽英雌,活跃在湖区,水性极好,据说可以在水底下伏上好几天。

由于金秀四嫂和一件很神秘的事情有关,白老大曾和她有过交往。

一想到了这里,事情就简单了──白素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感到天工大王所说的四嫂,有可能就是金秀四嫂,所以她此去,是去找她的父亲白老大去了。

正在想着,红绫和天工大王进了书房。我忙问:“那个四嫂,是不是名字叫金秀?”天工大王打了一个突:“甚么意思?”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事情实在太复杂,一时之间,难以讲得明白。我只是道:“没有甚么,我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天工大王神情疑惑,望定了我。我又解释:“白素已经去找人了,我相信会有结果。”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也并无把握。看来天工大王不是很相信,他也没有再说甚么。

接下来的三天,白素音讯全无。天工大王住在戈壁沙漠家中,温宝裕和红绫每天都去凑热闹。我由于怕白素和我联络,所以没有外出。

在这三天之中,和黄堂有关的事,却又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首先是务总监忽然宣布提前退休──我相信是大亨他们做了手脚。

以大亨在官场上的潜势力来说,要对付警务总监这样的芝麻绿豆官,实在是太容易了。警察务监本来不知道和黄堂有甚么私人恩怨,或者是为了替自己推卸责任,所以才想将黄堂钉死。

现在,他已不在位置上,黄堂的事情,也就自然淡化,甚至连内部处分也取消了──这一切,都是那年轻警官来告诉我的。

那年轻警官在白素走后第三天来找我,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听了之后,不禁重重顿足──黄堂的官司,本来就没有甚么大不了,现在他的位置也可以保得住,他却弃保潜逃,变成了逃亡者,这不是太冤了吗?我心想,无论黄堂如何对待我,这个消息,总要让他知道才好。要让他知道一个消息,比找到他这个人要容易得多。

我把这个意思说了,那年轻警官很是机灵,立刻就道:“这事交给我去办,新上任的总监也要请他回来。”

不知道为了甚么,我感到黄堂再出现的机会不是很大。不过,如果警方大张旗鼓,要找他回来,总是好事。所以我道:“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那年轻警官来找我的目的很特别。他负责监视黄堂的行动,据他所说,他的工作没有任何错漏,再加上有许多先进仪器──这些机器有一半是戈壁沙漠的设计,功用极多,不胜枚举。

可是结果黄堂却不见了──他根本不相信在火场找到的会是黄堂的遗体。所以他想在我这里弄明白这一点。

用他的话来说:“要是不弄明白,我真的会死不瞑目!”

别看他一直彬彬有礼,可是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咬牙切齿,神情十分坚决认真,看来他也自有他的执着。

这反倒令我肃然起敬:“还没有请教高姓大名。”

年轻官立正回答:“张泰丰,山东烟台人。”

我和他握手:“黄堂还不是一个人走的,他们一共是三个人──另外两个,是黄堂的母亲和弟弟。”

张泰丰听了,神情讶异之极,不断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一个人要逃避监视已经极难,何况是三个人!”

我对他这种态度,表示了不满:“要是你认为不可能,那我们就不必讨论下去了。”

他忙道:“不,请指教。”

他既然虚心求教,我也不妨摆老资格:“记得: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永远别说‘不可能’。”

张泰丰连说了三声“知道”,又道:“事实是,有三个人在严密监视之下,离开了被监视的范围。”

我道:“根据这个事实,可以证明监视工作一定有漏洞。”

张泰丰对我的说法,显然不同意,不过他的作风和温宝裕大不相同,他也不出声反驳,只是以沉默来表示抗议。

我继续道:“黄堂的反监视行动,比你的监视成功,所以他能够逃走。”

张泰丰仍然不出声,我等他开口,足足等了三分钟,他才道:“是不是真有‘隐身法’这回事?”我再地想不到闹了半天,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真叫人啼笑皆非。

我用很不客气的眼光望着他,他却十分认真:“要是你明白我们的监视程序,就不会奇怪我何以会这样问。”

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把监视程序详细告诉我。张泰丰变换了坐姿,把他主持的监视程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些程序很是复杂,没有必要一一叙述。

总而言之,一句话,黄堂一家人要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之下离开,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所以一时之间,我也无话可说。

我不以为黄堂是利用了隐身法才逃脱监视──并不是说世上没有隐身法这回事。许多年前,我曾经有过一次经历,记述在《透明光》这个故事之中,就和隐身法有关。

张泰丰追问:“卫先生有甚么设想?”我倒是有几个设想,不过我先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所以我问:“你现在的努力,目的是甚么?只是要明白他是如何离开的,还是要把他找回来?”张泰回答得很坦率:“都想。”

我提醍他:“现在的情形,黄堂已不再是通缉犯,就算你把他找出来,也不是功劳。”

他涨红了脸:“我完全没有要领功的意思。”

我道:“他的房子是一所古宅,可能有极之隐密的地下建筑,不但可供人躲藏,而且可以不怕地面上的大火。”

张泰听我这样说,张大了口,好一会出不了声。

我笑道:“你觉得太简单了?”张泰丰苦笑:“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再去找,当然迟了。”

我哈哈大笑:“换了你是黄堂,会不会还等你去找他?”张泰丰神情苦涩:“我至少可以把地下建筑找出来。”

这小子有点死心眼,我点醒他:“你那样做有甚么好处?证明我的设想,还是证明你的能力?”张泰丰样子无可奈何:“你的意思是,我不必再在这件事上努力了?”我道:“正是如此,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黄堂已不必逃亡的消息传播出去──只要他一回来,任何疑问都立刻迎刃而解。”

张泰丰站了起来,同我行了一个礼,准备告辞。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起,我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了白素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张泰丰欲言又止,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要对他说,所以向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且等一等。张泰丰的行为一直很有礼貌,他知道我要讲电话,所以走出了房门。

白素一开始就道:“我把经过情形详细告诉你。”

我想请她长话短说,可是还没有开口,白素已道:“你别心急,事情有点复杂,不说清楚,更难明白。”

我忙道:“请说,请说。”

白素就把她和白老大之间的商量过程,详细告诉了我。

的确,事情有点复杂,而且很有出乎意料之处。

白素一见白老大,就先说了天工大王要找“四嫂”的事。可是白老大却置之不理,自顾自问:“听说有人敲锣打鼓要找我,是不是有这事?”白老大虽说隐居,不问世事,可是他交游广阔,五湖四海都有朋友,各种消息都很灵通,所以他忽然这样问,白素也不以为异。她也知道要是不先把这件事说清楚,白老大不会和她商量有关天工大王的事。

于是,白索就从头开始,把我们怎么样去向黄堂道歉,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详细向白老大说了一遍。

她是为了天工大王的事情去找白老大的,可是她很有耐性,把一切经过都说得很仔细。

一直到那时候为止,不单是白素,也没有任何人会把天工大王找四嫂这件事,和黄堂的母亲找白老大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因为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两件事都是风马牛不相干,根本扯不上关系的。

所以,当白素向白老大说出这一切的经过时,只不过是应白老大的要求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当她说到廉不负这个法医师公来找我的时候,白老大道:“这个矮子是个人物,我曾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少年。”

看来,白老大对廉不负这个人很有兴趣,竟然不理会原来的话题,说起他那一次见到廉不负时的情形来了。

白素虽然好耐性,但是也好几次想要打断白老大的话头。可是又不忍心扫了老人家的兴致,所以由得白老大去怀念往事。

白老大说的有关廉不负少年时候的情形,也很有趣。而且,听下去,白索大是讶异。

因为没有多久,白素竟听出了两件本来绝无关系的事情,居然有一条线索可以连贯──那时,白素在想到了这一点之后,立刻就有很多联想。我会把她想到的一切都叙述出来,不过当然先要听听白老大说了些甚么。白老大从他见到廉不负开始说起:“那少年身高不满四尺,可是一脸精悍之色。据说他从九岁开始,就已经懂得杀敌人,死在他手中的日本鬼子和汉奸少说也有好几十人。”

白素有点不以为然:“虽然当时历史环境逼人做出非常行为,不过,以杀得人多作为英雄,那是‘水浒传’时代的标准。”

白老大大声道:“你到底是女人家,我从小就带你闯荡江湖,结果你还是那样婆婆妈妈。”

白素不敢再说甚么,白老大又道:“他后来成了法医,那倒是家学渊源。”

白素大奇:“他上代也是法医?”白老大道:“他父亲、叔伯那一辈,至少出了十来个捕快、刽子手和仵作,那全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行当。一部《洗冤录》是他们家小孩子必读的书本──你知道甚么是《洗冤录》?”

白素点了点头──那《洗冤录》是一本奇书,它是人类第一部法医学著作,作者是宋朝的宋慈。

这书专门研究各种非常死亡状态,极之专门。

白素由衷地道:“他现在的成就,早已在前人之上了。”

白老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一面喝着自酿的美酒,一面享受法国南部和煦的阳光,继续道:“他出现的时候,就引人瞩目,手裹拿着一根很高的木棍,摇摇晃晃而来。一报姓名,更是令人一听难忘。”

白素微笑:“那时候,他当然还没有‘死不认错’这个外号。”

白老大竖起大拇指:“这外号真好──当时,金秀四嫂向我介绍他的外号叫作──。”

白老大话还没有说完,白素已经叫了起来:“你说甚么?金秀四嫂?那和金秀四嫂又有甚么关系?”白老大笑了笑:“我也老糊涂了──我那一次见到廉不负,就是在我和金秀四嫂会面时的事。”

白素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当时思绪很紊乱,想到了一些甚么,可是却又抓不住中心。

我在听她说到这里时,感觉也是一样。我首先想到的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开始有了联系──这联系就是廉不负这个人。可是这联系究竟代表了甚么,却又说不上来。

当下,白老大也看出白素神情有异,他道:“你怀疑波斯人口中的四嫂就是金秀四嫂?”本来,事情很简单,可是忽然之间,又像是变得相当复杂了。

白素决定把增加复杂的因素先放开,还是从原来的出发点开始,以免混乱。

所以她先不去理会廉不负和金秀四嫂之间的关系。她问:“是不是有此可能──金秀四嫂就是波斯人口中的四嫂?”白老大两道长眉不断跳动:“金秀四嫂水性之佳,我看可以排名天下第二──比她更好的当然就是那个非人协会会员鱼人都连加农了。所以把金秀四嫂和‘水’联系在一起,再把她和都连加农联在一起,都可以成立。”

白素见白老大同意了她的设想,大为高兴:“能不能有办法找到金秀四嫂?”白老大哈哈大笑:“本来这倒是一个难题,不过我们刚才所说的却是一大线索──那廉不负和金秀四嫂的关系非比寻常,通过他或者可以知道金秀四嫂的下落。”

白素想起我和廉不负不欢而散的情形,眉心打结:“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白老大奇怪:“为甚么放着大路不走?”白索就把廉不负来找我们的经过说了一遍,白老大把杯中的酒一口喝乾:“卫斯理又没有‘死不认错’的外号,叫他去向那矮子认一个错,打甚么紧!”

我一听白素说到这里,就大大反对:“我看不必了──就算廉不负曾认识──”不等我说完,白素就打断了我的话头:“且听我说下去──我当然会为你着想。”

我忙道:“是,你说。”

白素略顿了一顿,才继续往下说。当时,她也反对白老大的提议,理由是:“他虽然没有这个外号,可是实际上他比死不认错还要死不认错,他一定不肯做。”

白素当然深得我心,知道我一定不肯。白老大转动手中的酒杯:“对,他不肯这样做,不过那一来,要找金秀四嫂可就不容易了。”

白素道:“事隔多年,廉不负也未必和金秀四嫂还有联络。”

白老大想了一想:“他们之间关系很深──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也有好几次,那是真正过命的交情。虽然金秀不知隐居在甚么地方,但我相信他们之间必然还有联络。”

白素仍然知道要我去认错,困难之至,所以她还是问道:“你对她去了何处,一点线索也没有?”白老大没有立刻回答,白素替他倒酒,过了好一会,白老大才道:“我那次见她,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只听说她居然嫁了人──”白老大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白素笑道:“女人嫁人,理所当然,怎么还用了‘居然’两字!”

白老大也为之失笑。

我倒知道白老大在说到金秀四嫂嫁人的时候,为甚么说“居然”,因为像金秀那样出色的女性,确然很难把她和寻常女性的必然行为联系在一起。

我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名字是金秀,而人称四嫂,那应该是早就嫁了人的──没有结婚的女子,怎么能叫她为“嫂”?

当时,白素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问了白老大。白老大的回答是:“其时,金秀肯定没有结婚,人们都叫她四嫂,也不知道为了甚么。”

白老大又道:“金秀手下有‘四大金刚’,也都有各自的传奇生活,有的下落不明,有的还是我做的媒,和我有联络的对金秀的消息,也只是道听途说──说金秀改名换姓,嫁了一个印尼华侨,说是姓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消息。”

白索说到这里,我心中一动,忙道:“等一等,我像是想到了一些甚么。”

这话,听来没头没脑,可是白素明白,她立即道:“是的,我听爸说到这里,也感到有些事是可以连系起来的。”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知道她已经想到了是甚么事。我没有问,只是自己迅速地思索着。

在我脑中,这时各种想法互相混杂,有许多人的名字在打转。其中最突出的,是廉不负。

因为我始终觉得廉不负是一个关键人物──他和金秀四嫂早就认识,而且据白老大所说关系非比寻常。

他又受黄堂所托,对我来说那番话。更重要的是黄堂房子失火,在火场中找到的遗骸,廉不负亲口说那是他的安排──他是法医,要弄个死人代替黄堂,再容易不过。

从这件事之中,也可以看出,廉不负和黄堂之间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两个“非比寻常”联在一起,就可以构成一个数学公式:若:A=B,B=c,则:A=c也就是说:金秀四嫂和黄堂之间,也可以用“关系非比寻常”联系起来。

本来,想要联系金秀四嫂和黄堂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想像力再丰富,也不是容易的事。可是刚才由老大说了:金秀嫁了一个姓黄的印尼华侨──一想到了这里,我整个人跳了起来,向着电话大叫:“天!黄堂,金秀四嫂,他们,他们,黄堂的母亲,是,就是金秀四嫂!黄堂是金秀四嫂的儿子!”

由于我想到的结论实在太意外,所以我叫出来的一连串话听来不是很连贯。

白素的声音也很激动:“真是再地想不到的事。”

我忙问道:“老人家怎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