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条运河
把拉尔萨和迈勒吉尔同杰里德盐湖连接起来的第二条运河的长度,几乎比第一条运河短3倍。另一方面,加贝斯和拉尔萨之间的凸起部分的海拔46米至15尺,两个盐湖之间即阿斯鲁杰凸起部分,不超过10米。
还应该注意的是,除了拉尔萨和迈勒吉尔,还有长数公里的凹地,主要凹地有埃尔阿斯鲁杰盐湖地带,被用作开凿运河。
因此,挖掘第二条运河不需要第一条运河那么多时间,且困难也比较少。这样,动工只是以后的事。决定性的工程可能在君士坦丁省重新恢复,作为施工和补给的基础。在从加贝斯出发之前,德沙雷先生认为,在桥梁和围堤专家代理人的带领下,他能在第二条运河的终点,找到人们占用的工地,这些人乘坐一段到比斯克拉的火车,并沿法尔法利亚结队同行,很快就会与他联系上,并在这个地方安顿下来。
工程一旦确认,德沙雷先生就沿着盐湖兜圈子以便重返出发地,他的视察就会告终。
当分遣队抵达拉尔萨的尽头时,工程师惊奇地发现,在这个地点,公司没有从比斯克拉派来任何阿拉伯的或其他族的工人。
会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不能不让人有点担心,尤其是对驼队袭击,以及阿迪亚尔再次出现以后。
计划已改变了吗?工程师没能按时先到吗?或者在最后一刻决定改变方向?
当阿尔迪冈上尉问他时,德沙雷先生仍处于苦思冥想中:
“这一段工程没完成吗?”
“已完成了,”德沙雷先生回答,“根据已知的情况,在可能被水淹没地区内的隆起部位的挖掘,由于坡度的需要,不得不推向整个地都处在海拔以下的迈勒吉尔……”
“工人们没在那里,为什么使您吃惊呢?”
“因为,监工几天之前就应该派许多他的人迎接我,而经过考虑,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滞留在比斯克拉或迈勒吉尔。”
“那么,您怎样解释他们没来呢?”
“我无法解释,”工程师承认,“至少是位于运河那头的主要工地的某些意外使他们走不开……”
“好吧,我们将打定主意。”阿尔迪冈上尉说。
“没关系,您察觉到我的烦恼。以及为在这里没碰到我所需要的人,以及因此我的计划受阻而十分忧虑。”
“当我们准备营地时,请您高远一点儿行吗?”
“愿意。”德沙雷先生回答。
中士长被叫来了。他受命组织在运河边的棕榈树丛附近夜间休息。树荫下绿草如茵。一条小溪从树丛下流过。无论水还是牧场都不少,至于新鲜的食物,在阿斯鲁杰岸边的绿洲里很容易更新。
尼科尔立即执行上尉的命令,北非骑兵采取在这样条件下安排宿营的通常措施。
德沙雷先生与两位军官,利用白天最后的时间,沿着陡峭的北河岸走,他们打算走上一公里路。
这样徒步走走可以使工程师探查清楚,这个地方的渠道已完全完成,整个工程也像他预料的那样处于良好状态。当拉尔萨接纳了加贝斯湾的水时,两个盐湖之间的渠道的底部,可以使拉尔萨注入盐湖的水顺畅地流过,而渠道的坡度也符合工程师的方案。
德沙雷先生和他的同伴的散步并未超过1公里。况且其远度也就在他们的目光向埃尔阿斯鲁杰方向所能及的范围内,运河的这一部分荒无人烟。所以他们想在天黑前返回,工程师、阿尔迪冈上尉以及维埃特中尉重又踏上回营地之路。
那儿一座帐篷已经立起来。弗朗索瓦先生像平日一样在帐篷里准时伺候他们用餐。大家采取了巡夜的预防措施,只求睡个安稳觉恢复体力进行第二天的行程。
然而,虽然在他们徒步散步过程中,德沙雷先生与两位军官没有发现任何人,虽然在他们看来这一部分荒无人烟,但却并非如此。肯定是由于施工队不再在那里这个原因,工程师才不提对最近劳动力的印象。
可是,军官和工程师被躲在一丛长在沙丘角砾岩上浓密的茅草后面的两个人看见了。
当然,如果“切红心”在那儿,它会发现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不暴露自己,他们起码在50步内发现这三个外国人沿着陡峭的岸边走过去。这两个人返回时,这三个人却半途折回。就在黄昏的影子刚一出现的时候,这两个人冒险接近宿营地。
毫无疑问,当他们接近时,“切红心”及时地发出了警觉的信号并发出低沉的叫声。但是中士长却让它不要叫,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狗又回来睡在主人身旁。
一开始,这两个本地人停在小树林边。在8点钟的时候,天完全黑了,因为在这个纬度,黄昏的时间短。他们肯定想靠得近一些,对在第二条运河入口处休息的分遣队进行观察:这个分遣队来做什么,谁指挥这个分队?
由于他们发现陪伴工程师散步的两个军官,所以他们知道这些骑兵属于北非骑兵部队。但是,这个分遣队有多少人?向迈勒吉尔押送什么物资?他们想摸清的正是这方面的情况。
这样,两个当地人就越过树林边,在草地上匍匐前进,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在黑暗中,他们能看见竖立在树林入口的帐篷和睡在草地上的马匹。
就在这时,狗沉闷的叫声吓了他们一跳,他们又转身向沙丘方向跑,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宿营地的怀疑。
由于他们不再担心被人听到,于是他们一问一答地交换意见。
“看来,就是他了,这位阿尔迪冈上尉……”
“对!正是他把阿迪亚尔抓去坐牢……”
“也有那位听命于他的军官吗?”
“他的中尉,我都认得出他们……”
“就像他们肯定会认出你一样……”
“而你,他们却从未碰到过你吗?”
“从来没碰到过。”
“好!……也许……可能……,在这儿有机会……应该抓住,否则机会就会错过……”
“假如这个上尉和中尉落到阿迪亚尔的手里……”
“他们不会逃掉的……因为阿迪亚尔是从要塞逃掉的……”
“当我们看见他们时,他们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当地人又说。
“是呀……他们就在那边露营,肯定人不多,”另一个回答。
“这第三个人是哪一个?……他不是军官。”
“不……是他们可恶的公司的某个工程师!他将与他的护送队到那儿,在运河没注水之前,还要视察运河工程……他们向迈勒吉尔走去……当他们到达盐湖的时候……当他们将看到……”
“他们再也不能水淹盐湖了,”这两个人中最粗暴的一个喊起来,“他们的撒哈拉海实现不了,他们将停下来……他们走不了多远……而我们那几百个忠诚的图阿雷格人……”
“但是,怎么预先知道他们会准时来呢?”
“藏非克绿洲只离这里20里左右……而如果分遣队在迈勒吉尔停下来……如果我们能够让它在那里滞留几天……”
“这不可能……尤其是现在,他们没有理由到更远的地方去……”
“假如他们在那儿等着海湾的水流过盐湖地带,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为自己挖掘坟墓,在大水来到之前,他们统统会死掉!来,哈里克,来!”
“是,我跟着你呢,索阿尔!”
这两个人是两个图阿雷格人,他们曾配合阿迪亚尔越狱:哈里克,曾与加贝斯的奸商策划过越狱的事。索阿尔,图阿雷格首领的弟弟。他们很快离开现场,迅速地消失在迈勒吉尔的方向。
第二天,太阳出来后一小时,阿尔迪冈上尉发出了出发的信号。马已上好鞍辔,跨上了马鞍,小分队按通常的命令沿着运河陡峭的北岸出发了。
弗朗索瓦先生,新近仔细地刮过胡子,占据分队前面通常的位置,就像下士皮斯塔什一样,骑着马,紧靠他身边,两个人随便地聊天。
“喂!这行吗,弗朗索瓦先生?”皮斯塔什用一种他习惯了的愉快的口吻问道。
“行!”德沙雷先生的忠诚的佣人回答。
“这次远足没给他带来太多的厌烦和疲劳吗?”
“不,下士,这不过是穿越一个稀奇的地方的散步。”
“这个盐湖被淹没以后会大变样……”
“的确会大变,”弗朗索瓦先生用一种有分寸的且一本正经的口气回答。
因为,这并非这个仔细的、有条有理的人的口齿不清楚。
相反,他在品味这些词的滋味,就像一个品尝家品尝精美的糖块一样。
“我想,”皮斯塔什又说,“我们的马走过的地方,将有鱼游,将有船行……”
“是啊……下士,有各种各样的鱼,鼠海豚、海豚、鲨鱼……”
“还有鲸……”皮斯塔什补充道。
“不,我不相信,下士,对于鲸来说,水肯定不够……”
“噢!弗朗索瓦先生,据我们中士长说,在拉尔萨有20米深,在迈勒吉尔有25米深!”
“并不是到处都如此,下士,这些水中世界的庞然大物,需要有足够的水,它们才能玩耍,并自由自在地喘气!”
“这要用力喘气,弗朗索瓦先生?”
“要充满一座高炉的鼓风机,或法国所有大教堂里的管风琴!”
既然弗朗索瓦先生对他如此不容置疑的,又不使这憨厚的皮斯塔什感到有点儿惊奇的回答感到满意,他就容易承认它。
然后,他又用手比划着,描述着新海的周长:
“我已经看到这个内海被轮船或帆船犁出的条条痕迹,这些船从事着大大小小的本海沿海的航行,从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您知道我最大的希望是什么吗,下士?”
“请说说,弗朗索瓦先生……”
“这就是乘第一艘船驶过注入新水的这些阿尔及利亚老盐湖地区……而我指望着工程师先生也将搭乘这条船,我将与他一起周游这个由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的大海。”
事实上,忠诚的弗朗索瓦先生并不认为他在创造这个未来的撒哈拉海的过程中多少是他主人的合作者。
总之,正是落在这个愿望上,皮斯塔什下士结束了这个有趣的谈话,因为行军这样好地开始,他就能希望有同样好的结尾。
由于保持平时的速度,每天两段路,每一段7至8公里,德沙雷先生认为不久就会到达第二条运河的终端。分遣队一到迈勒吉尔的岸边,就会决定或从北岸或从南岸兜圈子。这无关紧要,既然工程师的计划包括勘察整个海的周边。
运河的第一部分在这一路段可以穿过这一段从拉尔萨出发到达著名的埃尔阿斯鲁杰与7至10米高的沙丘之间的小凹地。
但是,在到达迈勒吉尔之前,还要穿越或沿着一些向各个方向排列成梯状的、由几乎连起来的、不深的且岸不太高的凹地形成的小盐湖,即地中海的水一来就必然被淹没的小盐湖。因此,从一条沟到另一条沟,就必须设置测量标志,这些标志的用途是为不久就会展现在由科学和人的意志创造出的这个新海洋上的各种各样的船只指导道路的。当开凿苏伊士运河时,在穿越苦湖时,船只若没有这些准确的标记就不可能把握方向,当时人们不是也这样做吗?
还有,在那儿,一切都非常先进,巨型机器已挖掘了一些深沟,一直到迈勒吉尔。如果人们感到有必要,明天可以尝试着使用现代的机器。如巨型挖泥船,什么都挡不住的钻岩机、在临时铁路上行走的清理运输机。总之,所有这些了不起的装置,是鲁代尔指挥官及其后继者无法料到的,这些机器是在最初实施鲁代尔计划(即被法国海外公司放弃的那个较早的计划)的年代里,由发明者及制造者设计并制造的。众所周知,恢复法国公司关于撒哈拉海的事业,是在德沙雷先生的领导下进行的。
根据工程师的预料,直到那时,已经完成的一切,仍然相当完好。他在加贝斯大会上,对这些预料做了有说服力的阐述,他谈到,维护非洲这种气候的主要长处,这种气候似乎不损坏被沙子埋没的遗迹,而且它们被挖掘出来并不那么久。但是,在这些即使不算完全完成的运河工程的周围,完全是寂静的!在那里,不久以前还有一群工人在活动,不仅仅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令人沮丧的寂静,那里碰不到一个人,只有被遗弃的工程证明人的活动,坚韧不拔和精力曾在那里出现过,并在短时间内给这些荒凉的地区赋予生命的迹象。
因此,这是德沙雷先生在孤独中完成的一项视察,在圆满完成新方案之前,他需要相信这是最后的方案。然而,这种孤独感,甚至在这个时刻更加令人不安,正如工程师所承认的那样,由于他没见到任何人从比斯克拉的施工队来同他碰头,所以他感到真正的沮丧。
失望是很残酷的。但德沙雷先生经过思考,他觉得,大家没有从比斯克拉到拉尔萨去,就像从巴黎到圣克洛德一样,而且认为,在一条同样长的路上,有可能发生某种意外,打乱了预算并改变了时间表。更不可能的是,因为代理人从比斯克拉拍电报到加贝斯告诉他,直到这最后的城市,一切都已顺利地过去了,并且根据巴黎提供的指示。因此,正是在旅程中,大概在位于比斯克拉与迈勒吉尔地区之间那个经常被水淹,并不出名的法尔法利亚的沼泽地,某些未料到的事使他以为在那儿找不到的人不得不停下来。一旦陷入假设的领域,人就不能从中脱身。假设一个接一个,总萦绕在心上,而在此刻,假设又激起德沙雷先生的想象,不能向他提供哪怕有点儿说得过去的或像样的解释。他的惊讶与他的失望不知不觉变成真正的担忧,而一站路都走完了,并没改变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因此,阿尔迪冈上尉决定谨慎地探明道路。
在他的命令下,中士长和几名骑手不得不走在运河每一侧一至二公里前,而分遣队的其他人则继续行军。
这个地区荒无人烟,确切地说,它似乎是最近才荒凉的。走完了第二站路程,分遣队夜间停在小盐湖尽头过夜。这块地方寸草不生,附近没有一块绿洲。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在如此差的环境里建立宿营地。没有树,没有草坪。除了沙子夹杂着砾石的“碎砾荒漠”,在裸露的土地上,没有一点儿绿色。但是车队带着相当多的饲料足以喂马。况且,在迈勒吉尔岸边,小分队从一个绿洲到另一个绿洲,很容易找到补给。
幸运的是,在没有河流的情况下,有许多溪流和泉水在流淌,人和牲畜可以解渴。大家相信,这天若热得难熬,大家就会汲水上来。
夜很平静,也非常亮,一个皓月当空的夜,繁星密布。像往常一样,四周都被警戒起来。况且,在暴露的地面,无论索阿尔,还是哈里克,都无法不被发现地游来逛去。他们并没暴露自己,而他则在研究他们的方案,毫无疑问,工程师、阿尔迪冈上尉及他的北非骑兵已进入阿尔及利亚盐湖部分较前部位。
第二天,天刚亮,营地就撤除了。德沙雷先生赶忙到达运河的终端。用于把加贝斯湾之水引入迈勒吉尔盐湖的运河就暴露在那儿。
但是,始终没有比斯克拉方面的施工队的痕迹,他们的未出现仍然是个谜。发生了什么意外事呢?德沙雷先生陷入胡思乱想之中。到达了严格确定的碰头地点,他却没找到任何他等候的人,而这些人未到,在他看来是巨大的威胁。
“显然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也担心这个,”阿尔迪冈上尉也承认,“我们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迈勒吉尔。”
午间休息了一会儿。既没卸车,也没取下马笼头——仅有一点进餐的时间。大家需要在这最后一站行军后,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总之,分遣队这样努力,却没在路上碰到任何人。将近下午4点钟时,环绕这边盐湖的高坡出现了。在右侧,347公里处,有在工程结尾时留下的最后一个工地,然后,从这里开始,只需穿过迈勒吉尔盐湖和它的入口——塞来姆盐湖,就可以找到高度标记。
正如维埃特中尉所观察到的,地平线上没有一缕烟升起,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家使劲地赶着马,因为狗跑在前面,尼科尔也阻止不住他的马沿着“切红心”的足迹向前冲。
此外,所有人都在跑,北非骑兵简直是裹着滚滚烟尘到达了运河的出口。在那儿,还不如在拉尔萨,没有任何应该从比斯克拉来的施工队的到达痕迹,看到被捣毁的工地、被填埋的部分沟渠,用沙子阻塞而封闭的所有通道。因而,如果不在这里重新全面地安排施工,水就不能注入到迈勒吉尔的深处,看到这一切,工程师和他的同事们真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