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运-1

次日,伊欧维因把我从噩梦中唤醒。在梦中,一个甜甜的声音一直引诱着我步入那积雪般的大雾。

我醒来发现自己掉在了地上,伴随着伽马形态病毒感染所带来的熟悉的不适。我身上到处是伤,寒冷使我麻木得一动也不能动。

伊欧维因戴着一个面罩以防马拉斯马恰医生的尸体所发出的恶臭。他脸色苍白而忧郁,但行动还是那么有条不紊。他把我拖到轮椅上,推着我穿过空空的走廊和弯道来到医院停车场。这是个废弃的停车场,在那儿有一个废弃的葬礼车,显然是为这位死去的医生准备的。

当我靠近雾时,我僵硬的四肢抽搐起来,它那奇异的浓浓的腐臭味使我想起了垃圾筒里的香瓜。然后我透过一排树看到了它,灰色的,就像是波涛奔腾的海面,好像一阵感觉不到的风在搅动着尘土样。

它表层颜色像铅一样深,已被“撕”成了碎片,就好像太阳光使它分散开一样。它的高度大概已降了十几码,使医院看上去就像一个四周满是光滑残留物的小岛。

其扭曲的表面下呈乳白色,但并不透明。它不断地绕着那排树的顶部,像洪水一样填满了整个山谷,淹没了整个城市。几处零星的建筑耸立于商业区,最高的一处闪烁着几个大字:皮特曼信托公司,“一个糟糕的夜晚,金先生。”我们走到户外,伊欧维因脱下了白色的面罩,“对不起,昨晚我没能帮你出来,但我尽力拯救了我的几朵玫瑰。”他把我从轮椅上转移到车上,我看见车上已经放着一堆用粗麻布遮好的玫瑰,“虽然卫兵已通知过我们,但这雾的速度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快。我是在医院楼顶上度过这个晚上的。”

当我得知车钥匙不见了时,我一阵绝望,但幸好安迪曾是宇航工程师。他揭开车盖,然后用一副钳子让车子发动了起来。看着他开车离开了停车场,我又觉得有些希望烟雾笼罩着我们,他开着车在一条街上行进了一会儿,然后转入另一条街,最后不得不转回去。我们周围三面都被浓雾笼罩着,地势稍高些的南面没有雾。最后我们发现了一条住宅区街道,道旁屋顶低垂的树为我们指出了一条穿过浓雾危险的路线。

伊欧维因在路上把车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那不时遮住红泥路的烟雾。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从裤子后包里拿出了一根烟,然后把烟尾部一口咬了下来。

“我这不卫生的习惯,”他咕哝道,“是在月球上养成的,在飞船上不准吸咽。”

他足足坐了半小时,嘴里不停地嚼,然后猛然把它吐出来,那团破布一样的烟雾。最后他把烟扔在了地上,关上了车窗,抓紧了方向盘。

“抓紧,金先生,”他对我大声说道,“这东西在不断下沉。我猜它不会是因为我们而这样的。”

那灰色的烟舌舔着车窗,猛然间我眼前一片白色。伊欧维因弯着身子稳稳地坐着,开着“盲”车。

车子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它摇摆起来。在车子的发动机声中,我想我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微弱的哭号声,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发出的痛苦的声音一样。

或许那是由于我太激动而产生的幻觉,或许只是车子打滑,轮子在马路上磨擦发出的声音。伊欧维因神情专注地用力控制着方向盘。

由于碰到了围栏,我们跟着车子抖了一下,突然那甜瓜一样的恶臭让人呕了起来。车仍咆哮着向前冲去,直到我们看见了蓝天。

在街上行进了约一英里后,伊欧维因把车停了下来。他把车窗摇了下来,抹了下脸然后吐出了一口嚼过的烟。

“那么,金先生,”他随意地望着我说,“现在干什么呢?”

“我想我知道一处地方,烟雾和蚂蚁不会出现。那是一处没人会感染疾病的地方。”然后我向他详细讲述了司柏克·巴罗和月球国王。

“我听说过,”他皱着眉头,似乎有点怀疑,“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都能听得到。”

“但我认识月球小孩。盖·胡德是我的侄子,我见过他称之为月球砂粒的东西。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我很想再见见盖,如果我们能到达费尔发克司的话。”

“我的儿子在那儿结的婚,”

他斜视了一下油表然后转身看着我们身后的烟雾,“只有两百英里的路程。现在路并不像以前那么好走了,但为什么不去呢?”他慢慢地耸了耸肩,最后做出了决定,“我想我们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了。”

在山顶的路上,民兵设置的路障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三个眼窝很深的年轻人守在那儿。紧张地问我们问题。当伊欧维因告诉他们我感染了伽马病后,他们立刻退了回去,然后目送我们上了路。

接下来一段路我们经过了难民营,在洛基山脉我们看见了无数的帐篷和车辆,路上随处可见流浪者。一队民兵护送一队水车和装食物卡车超过了我们。

在一个小山顶,一大群人在一个露天住所周围蠕动着。他们离公路很近,我能听到从扬声器中传出的高亢而嘶哑的圣歌,歌词内容是一位传教士让他的信徒们准备好世界末日的到来,对我来说,世界末日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

在第二个路障处有人告诉我们,太空蛇已在前面较高的山上筑了巢,但伊欧维因却不相信,他认为这个地区太低而且潮湿,太空蛇不会到这儿来。当他告诉那些人我的病后,他们立刻让我们上路了。

我们并没有遇到蛇,这些光秃秃的山上什么都没有,但路旁一位半裸的女孩向我们挥手,示意停车。伊欧维因放慢了车速,又突然加速,一群男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不知是谁在后窗上打了个洞,碎玻璃溅到了我身上。

“伊欧维因停下了车查看了下损坏情况,还和我一起分享食物,但我只想喝水。他津津有味地吃完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假牙,然后开着车又上路了。

公路沿着这些小山向下进入一个大山谷,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山谷里没有雾。我们穿过了几英里杂草丛生的农场,接着经过一片奇怪的空地,四周满是一堆一堆的破砖,就像毁灭的巴比伦一样。

“星际城市,”伊欧维因望着那些红颜色的破砖堆说,“星际化城市就位于此地,是此地区的工业中心,但现在却被金属蚂蚁‘清理’成这样了。”

金属蚂蚁们移去了铁桥,我们不得不绕道来到一个士兵修的木架子旁。这条路向上爬伸,是像要延伸到空空的小山上。突然一颗子弹击中车窗,碎玻璃又一次溅到了我身上。

一个轮胎也漏气了,但我们继续全力开着车,直到认为已把那三个衣衫破烂的,坐在农场拖拉机上追赶我们的枪手抛得足够远之后。

晚上我们把车停在了一个烧毁的杂货店后的丛树中,伊欧维因在那里换了轮胎。他小睡了一会儿,而我则坐着放哨。

在黎明,我们又启程了。

那天我们穿过了一座长满草的小山,我想那一定是个牧场,虽然除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之外,我没有看到更大的东西。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一片大草原,它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黑影中。

“远处就是费尔发克司,”伊欧维因停下了车检查了一下轮胎并且看看能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在山的前面是老绿道公园,”他若有所思地把一团烟草塞进了嘴里,“费尔发克司会给我们带来新问题。我不是说那个月球国王不是你的侄儿,可你打算如何向他证明你的身份?”

经过那些危险之后,这只是个小问题,虽然我还没有想出办法。

我们是男人,而盖的女人们不喜欢交朋友,她们可能会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向我们开枪。安迪耸了耸肩,然后默默地发动了车,可我还没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我们又经过了无数荒废的农场,长满杂草的田地和烧毁的建筑,然后又穿过另一个看不见牛羊的牧场。突然,伊欧维因停下了车,爬上车顶查看起公路来。

“看这车辙,”他咕哝道,“你哥哥的坦克来过。”

我坐了起来,看到了坦克所留下的两条车痕深入泥土,通向树林。沿着伊欧维因指的方向我发现了停在树下的坦克,半掩于几根断树枝下。一颗炮弹尖叫着飞近我们的车顶。

“你的朋友司柏克·巴罗,”

伊欧维因滑到方向盘下,望着一群从树后窜出的骑兵说,“我可不愿见到他们。”

他们飞奔着想拦住我们,但我们的车的速度还是要快些。我们沿着弯曲的公路驶入长满树木的山脊,这时已看不见骑兵的踪影了。

以前,此地是个不错的休闲场所,也是盖的王国周围的一个缓冲区。

我们驶过长满杂草和藤蔓的公路,绕过了一辆辆烧毁的汽车和倒在路上的树。突然吱的一声,伊欧维因来了个急刹车。我们面前出现了条大沟,而沟上面的桥却不见了。

沟只有30尺长,但我们却找不到能够越过它的路。对于疲惫万分又疼痛难忍的我来说,这个结果似乎太残忍了。而伊欧维因却还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盖的女人们能在巴罗的人之前发现我们。

他认为我的名字是最好的通行证,于是便开始耐心地做起信号来。我们用桥被烧毁后产生的碳混上机油,在纸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在疯狂的星际大战中,这是个充满矛盾的和平之地,飘散着地球生命的清香。清澈的泉水从鹅卵石缝中潺潺地流出。霜冻还没有触及这仍闪耀于浓浓绿荫下的蓝色的晨景。一只鸟对伊欧维因往树上挂标志有些不满。不远处一只啄木鸟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我们就这样等待着。我无聊极了,再加上病痛,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我感到一阵沉寂,紧接着在我们身后的公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然而不一会儿那声音又停了下来,只剩下溪流的汩汩声。最后我听到了我哥哥的声音。

“现在拿出你的酷劲儿吧!”

他从晨曦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来福枪。虽然他还像以前那么胖,但行动起来却是令人吃惊的小心和敏捷。他那已经不成样子的外套僵硬而且满是油污,盖在他那黑黑的黎凡特人脑袋上。

“哦,金,我以为你死了。你现在看来不怎么好,”他慢吞吞的话语中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惊奇,他机警地望了一眼伊欧,然后走到了满是弹孔的车窗前,“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们是难民,”我对伊欧维因点了一下头,“皮特曼的大雾所造成的。我们在找盖。”

“如果你找到他,你会很失望的,”他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我不认为你能看到他。他的女人不喜欢我们人类。但如果你能给我们带个口信的话,我会说服巴罗让你试一试。”

“是司柏克·巴罗上尉的口信。”汤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头,把仅剩的最后一撮蓝色的烟末撒在满是污垢的手掌中,吸入了鼻孔,然后对着我打了个喷嚏。

“带给那些女人。我猜盖现在正在睡觉。”一丝鬼笑在他那幸灾乐祸的脸上显现出来。他闭上了双眼。我们看着他两三次把烟末吸入鼻孔,充满一种想留下这珍贵物体的贪婪。

“告诉她们,巴罗想要月球国王,”他喘息着说,“告诉她们,我们要在他醒来之前得到他。

如果她们同意的话,我们保证会对她们十分温柔的,巴罗说他会让比利夫兰回来接手。但如果她们不答应的话——”

他靠在破碎的车窗旁,我从他那张好色的嘴中又闻到一股刺鼻的烟草味。

“如果她们不与我们合作的话,我们是不会放弃‘照顾’盖的权利的,”他的声音突然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暴力,“我们会杀死他所有的小杂种还有一个个怀上他小孩的荡妇。告诉她们!”

我向后退去以躲开他那飞溅的唾沫。

“如果她们不想这样的话,我想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他咯咯地笑了起来,离破车窗更近了,“这是我个人的主意。”

他狡猾地望了一眼身后的藤蔓,降低了声音说:“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你知道我不愿伤害盖,他可是我的笨儿子。”他狡诈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我当然也不想要他的女人,现在没有人能取悦她们了,我所想要的只是月球宝石和他所拼成的那一团砂石。比利夫兰把它给我,我保证巴罗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了。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很愿意这么做。”

我擦掉脸上的汗,问四面体到底对他有什么用。

“你还是那么蠢!”他的语调和带讽刺意味的耸肩使我想起了父亲,“金,那令人着迷的晶体是这个疯狂的世界上惟一值得要的东西。它拥有神奇的力量,看看盖从中得到了什么吧。从那烟雾,太空蛇和太空传染病,你就会知道它的安全性。月球宝石难道没有好处吗?”

他用手掌拍打着油腻的腿咯咯大笑起来。

“金,这就是我的建议,”他又把脸沉了下来,扬了扬手中的来福枪以示强调,“我们会帮你们越过此沟。如果有可能的话,给这些女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告诉她们要么放弃她们的国王,要么放弃宝石。她们可以考虑到太阳落山。如果她们不的话,告诉她们,我们会在晚上到来,她们休想阻挡,你能办到吗?”

我看了看安迪,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以示同意。汤姆让我们回到车上,把我们带到一条石路上,又来到了小溪前的公路上。

“我并不在意你哥哥,”伊欧维因低声说道,“事实上,我不愿理他。”

他慢慢地开着车,不停地接着喇叭。我们停在了一个老停车场,但这次没有人从树后出来。他又嚼了一口烟草,我们的车摇晃着上路了。在我们回到公路之前,一堆岩石挡住了我们。在石头前不远处有一根粗链拴在两棵树之间,拦住了本来就窄的路。

伊欧维因又按了一下喇叭,当看到没人回应后,他跃过铁链,消失在了藤蔓之中。他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焦急地躺着,听到风吹打着树的声音和远处鸽子的咕咕声,突然一个声音惊醒了我。当我支撑着站起来时,看到伊欧维因走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女卫兵,她们每人都身着一条宽宽的绿色松紧带,神情中充满奇特的惊喜。

一位矮个子的红发女孩手里拿着一只很旧的锈迹斑斑的双管枪,另一位黑皮肤的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孩手里拿着一根闪亮的长柄,带着单纯的年轻的兴奋。她们高兴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这使我感到有些恐惧。

“她们在这儿,金先生,”伊欧维因转过身看着她们说,她们那惊人的美丽使他皱着的棕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敬意,“但她们不太相信你的身份。”

“先生,”那个红发女孩弯下腰来从破碎的车窗外疑惑地审视着我,”老实说,你真的是霍迪安先生吗?”

“盖的叔叔,菌?”黑人女孩略带西班牙口音,她把“金”发成了“菌”,“从天门来的?“我点了点头,而红发女孩则高兴地大笑起来。

“这看上去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她咯咯地笑道,“一天晚上盖曾对我提过你。讲过你是如何教他说话的,如何在他很小的时候帮他,如何保护他不被别人伤害的。他担心你已经死了。你来到来儿,一定会使他高兴的!”

“可能会,可能不会,”黑人女孩摇了摇头把脸上长长的头发抛到了后面,“如果你是盖的菌叔叔,我想你最好证明一下,告诉我们关于盖的些事。”

“他很小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吗?”那位红发女孩睁大了蓝色的眼晴急切问道,“我敢打睹他一定像小熊一样可爱。”

“事实上不是,”我说,“只有凯莉和尼克看上去可爱。”

她看上去有些失望,而黑人女孩则皱了皱眉头。

“谁,你说的是谁?”

我现在才发现,她们对盖的过去知之甚少。虽然他告诉了她们一些关于他父亲和我的事,但对尼克和凯莉的反感使他否认他曾是那三个出名的月球小该中的一员,这个女卫兵显然相信了他。

“或许你在撒谎,”黑人女孩把叉子扎入草皮,弯下腰来对我说话。她靠我如此之近,我能闻到她的发香,“盖的亲生父亲想抢他的东西,或许是他派你来的。”

我虚弱地流着汗,又怕又累。

我看了看安迪。他正不紧不慢地嚼着烟草,他那宽大的脸使我更加紧张起来。

“我们是难民,”我说,“我们正在躲避太空入侵者和自己人。

我们需要盖的帮助,我想如果你把我们带到他面前,他会让我们在这儿住的。”

“我相信你会受到欢迎。”

“先生,最好别耍花招,”黑人女孩打断了红发女的话说,“或许你并没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们,”

她深黑色的眼晴怀疑地斜视着我,“谁告诉你们如何穿过溪流的?”

“我们的确碰到了盖的父亲,”我不安地点了点头,“他让我们转达巴罗先生的口信给盖的女人们,”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你愿意让我们传达这个口信吗?”

显然黑人女孩是上司,她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红发女孩,最后大声对伊欧维因和我说:“我们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她最后决定道,“我们让你往回走,告诉巴罗和盖的土匪父亲,妈妈们不想听他们的口信;或者我们把你带到妈妈们那里。”

“那就带我们去吧!”我说。

“妈妈们有盖的孩子,”她摇了摇头,看了看我和伊欧维因一眼,“她们分享着宝石的能量,足以看穿骗局。或许她们会说你们都没问题,但如果她们发现你们不是盖的朋友的话就会杀了你们。”

我转过身望着伊欧维因,他从女孩身边走过来,望着我哥哥和巴罗所在的方向。

“没有其它选择了,”他咕哝道,“如果要在你们的妈妈们和雾中间作选择的话,我们只有选妈妈们了”。

红发女孩拍了拍手。

“我想你们都没问题,”她高兴地说道,“我只知道母亲们会让你们等盖。你们必须得等,因为他现在正在睡觉,他要睡两到三天,地方是保密的,只有母亲们知道。”

“嘘!”黑人女孩示意她闭嘴,“丽蕃,我想你的话太多了,”她用叉子指着我们说,“或许他们为盖的土匪父亲工作,或许他们是来侦察盖睡觉的地方的。我们得看母亲们怎么说。”

“我们不会伤害盖的,”我坚持说道,“他很喜欢我。我相信他现在会很乐意帮助我们的。他是个奇怪的生灵,但我相信他的意图总是好的。”

“他是伟大的!”丽蕃自我陶醉于单纯的兴奋之中,“太伟大了!”她急切地靠近我们的车说道,“如果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话,就请告诉我们吧!”

我看着黑人女孩,犹豫着该讲多少。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把一缕头发盘到脑后,以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态说,“母亲们会做决定的。”

“谢谢你,夏娃,丽蕃激动地望着我,“我太想知道盖小时候的事了。”

“他小时候并不可爱,”我开始不确切地说道,“尽管我曾尽力去爱他,但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看上去总是更像动物。”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了不起,”她的大眼睛充满着热诚,“在每—个方面!”

“也许他已经改变了,”她们那绝对的崇拜开始让我感到迷惑了,“我不大能明白你们到底有多爱戴他。”

“我父亲在祷告时常谈到天堂,”夏娃说,“可他死在他人的田地里。而盖,”她屏住了呼吸,我从她的闪亮的黑眼睛里看到了激情,“盖使这儿变成了个小天堂。”

“看着我,”丽蕃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火红的头发,“在盖来之前,我曾是个可悲的家伙。”

她说着做出一副迷人的样子。

“糟糕的皮肤,丑陋的雀斑,下垂的眉毛,干燥的发头和一口歪牙。还有医生所不愿处理的过敏症。我怕男人,我只跟男孩约会过一次。一位满脸粉刺的水果店员想让我陪他吃饭。当他来接我时,我胃出了毛病。我吐了,就在他面前。”她摇了摇头,从那令人沮丧的往事中回过神来,顿时又精神起来,“盖为我做了许多事。”

“或许你喜欢看着我,“夏娃扭起了她那棕色的身躯,好像是要和丽蕃比试一样,“盖为我们所有的人创造了天堂。也许你想知道他做了什么。你认识司柏克·巴罗吗?”

她等到我点了头又继续道:“在盖来之前,巴罗在一个酒吧找到了我,并且让我当上了他所称的罂粟可乐推销女郎。我本来的工作是推销罂粟可乐,但他却总是想与我做爱,在会议室、酒台上,甚至在那私人办公室的沙发上。大多数时间他都烂醉如泥,他还使我怀了孕。当他老婆发现后,他逼我走,用一支枪和50美元。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但他再次遇见我时,甚至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她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盖要好得多。”

她那聪慧的双眼谨慎地望着我。

“或许现在你该明白我们为什么在此守卫边界了,”她摸着路间的铁链说,“盖在此给了我个小天堂,但只是女人的天堂。男人们都想杀死盖并且抢他的宝石。”

“男人不喜欢盖,”丽蕃点点头说,似乎略带遗憾,“就拿我们的牧师来说吧,我曾崇拜过他,但那是在盖来之前了。这样一位高尚的,英俊的上帝派来的男人,连他都加入了司柏克·巴罗,我简直想不通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驱散迷惑,她向后丢了丢她火红的鬟发。

“他骑着一头灰色的老骡子越过小河,找到了他正在挤奶的妻子。他不停地对她讲着盖的坏话,直到她相信盖是魔鬼的化身。他让她把他藏到房子里并且帮助他探到了盖带着宝石睡觉的地方。”

“如果你想玩这样的把戏,”夏娃凶猛地舞了舞钢叉,“就会死!”

“牧师的妻子后来清醒了,”丽蕃继续讲述道,“但他把她绑了起来,冲入了盖的藏身之地。你能想像吗?那位牧师刺伤了盖,抢了宝石就想跑。”

一种急切隐现于她的声音中。

“盖难以受到伤害,就像他难以醒来一样。但这位牧师却犯了个大错,那就是把刀冒在了盖身上,那打扰了盖,于是他起来叫了母亲们,她们派了我们一队女兵去抓牧师。”

“那是一个漆黑的午夜,但我们能看到宝石的亮光。牧师把它装在一个袋子里,它仍能照亮他,甚至他的骡子。我们大概就在那附近抓住了他。”她指了指路上的岩石,“我们不愿伤害他,但我们得保卫盖的国度。”

她啪的一声用手掌打了一只停在她身上的苍蝇。

“我们把牧师吊死在了一棵橡树下。次日母亲们把他的尸体绑在他的老骡子背上,让它回去以警告那些想进来的男人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知趣。”

她带着小小的疑虑,皱着眉头望了望我们身后的路。

“就在上个月,巴罗和他的人掳走了比利夫兰(第一位母亲).他们对她严刑拷打,想让她说出盖睡觉和放宝石的地方,但她找机会拿到了一把匕首,和巴罗进行了一番搏斗后逃走了。”

“或许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不喜欢男人了,”夏娃用长叉指着伊欧维因,好像要刺向他一样,“或许现在你们改变了主意,或许你们应回到司柏克·巴罗那里去。”

伊欧维因转过身去小心地吐出了嘴里的烟草。

“我们会待在这儿,”他阴郁地望了我一眼,“我告诉过你们霍迪安先生病了。他已经与伽玛病抗争很长时间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他已没能力伤害任何人那两个女孩都打量了我一番,夏娃的双眼疑惑地眯了起来,而丽蕃则同情地睁大了眼睛。

“你看上去确实苍白无力,”她说,“但如果母亲们同意你待下来的话你会好得很快的。自从盖来后,费尔发克司就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了,而且还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对女人是这样的。我们的女博士们还不能弄明白宝石是如何工作的,现在我们把它锁在——”

“小心点儿,丽蕃!”

“他不是间谍!”丽蕃愤怒地向夏娃大声说道,她身上的颜色更深了。

“但我们应当保卫盖的国度,”她安慰性地对我笑了笑,“我们得保护宝石,因为它的确很神奇。看看它对我的奶奶做了些什么吧!”

丽薯转过身,用她那美丽的背对着不安的夏娃。

“她第一天看到盖时已是92岁高龄了,她躺在屋里快要死了,而盖甚至没有触摸她一下,或者是让她见宝石,她却神奇般地好了。她脆弱的骨头变硬了,癌也没有了,她衰弱的心脏又变得强壮起来,现在她已经能从屋子里走出来到农场干活了。”

丽蕃转过身来对着夏娃咯咯笑了起来。

“盖喜欢音乐,你们以前从未听过的古怪的音乐。他专门请我们中的一些人为他弹奏。夏娃曾是奏得最出色的,但现在我奶奶却成了他最喜欢的提琴手了。

并且我认为奶奶又怀孕了。”

“谁又没有怀孕呢?”夏娃说,我看见类似于丽蕃的崇拜在她身上显现了片刻,“我告诉过你们盖把这儿变成了个小天堂。

母亲们说自从他学会用宝石后,甚至连这里的天气都变了,”或许她们是对的,雨在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而冰雹和霜不应该来的时候就没有来。

我坐在那儿迷惑地想着在大气和那神奇星际物之间到底建立起了何种联系。伊欧维因小心翼翼地问夏娃,“现在就把我们带到母亲们面前好吗?”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她耸了耸肩,她是一位凶悍女人,“也许你们会后悔。”

令我们感到吃惊的是,两位女孩几乎没用什么力就把路上的两块大石推开了。夏娃解开了铁链,我又舒适地躺回枕头上,车又摇晃着前进了。

夏娃搜了车看有没有武器,然后闪身滑到车后座上,警惕地用叉子顶着我们的背。丽蕃则站到车的前挡板上,亮丽的头发随风飘曳。她很随意地用那把枪给我们指着路。

很快我们就到了公路上。在伊欧维因开着车向费尔发克司行进的路上,我觉得我们进八了一个充满欢乐和生活气息的非凡的世界。早霜使我们所经过的不毛之地变成了褐色,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都是一片茂盛的绿色景象。

丽蕃指示我们在一棵长满节瘤的老树前停下,树上枝叶错落,绿叶和白花遮住了红透的苹果。她从树上摘下大大的苹果往车里扔,一只鸟在树上不停地颤声歌唱着。夏娃递了一个给我,我吃了一口。虽然我没有什么胃口,它那甜甜的果汁却让我口水直流。

伊欧维因优雅地把苹果拿在手里掂了掂,慢慢地倾身把嘴里的废物吐到地上。他一边大口嚼着苹果一边开着车,毫无表情地开着车。

我又坐了起来,分享着丽蕃对生活的热爱,感觉精神爽快多了。她快乐地挥舞着枪,指着一只在路旁跑着的大鹌鹑,就像这里永远是春天一样。她微笑地着看一只吸着黑斑妈妈奶的牛犊,一只蹦跳着穿过一片绿色园地的褐色小马驹,一头黑色的正趴在母马身上交配的种马。

虽然巴罗和他的人烧毁了河附近的大部分建筑,但很快我们便进人了一片完好无损的地带。

奶牛在漆上了白漆的食沟旁吃着草,半裸的妇女们一边耕着肥沃的土地一边唱着歌,一位年轻的女孩和一只狗在放牧着一群白羊,喷了红漳的收割机正在地里收割着成熟的小麦。我们超过了两名坐在四轮马车上的妇女,车上装满了谷子。

与我们先前经过的荒凉与混乱相比,费尔发克司本身就意味着和平。洁净的街道,一丝不挂的小孩子在学校的操场上飞跑替,当我们经过一间面包房时,新出炉的面包香味又让我流出了口水。

在法院广场附近,我们碰到了一小群骑在马上的妇女。她们带着不同的武器,一支警用手枪,一只措枪,一把斧头,一只逐鹿弹弓。为首的是一位个头高高、皮肤黝黑的漂亮女孩,她有着一头长长的黄发和一张明亮的脸。她背着一支短枪,怀里抱着个孩子。

丽蕃让我们停车,夏娃则跑上前去与她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那位黄发女孩便下了马和夏娃一起向我们的车走来。我看见女孩背后有一条长长的还未完全痊愈的鞭痕,腰和脚踝上还有难看的青块。

“这是第一位母亲,”夏娃对她显得十分尊敬,“比利夫兰妈妈,她将决定你们的命运。”

“那么这是盖最喜欢的叔叔了?”她那动听的声音带了点孩子气。她停了停想听清楚丽蕃在咕哝什么,突然她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夏娃说你病了。”她仔细看了看车内,脸上的疑虑消失了,“你看上去的确很槽。我想你需要宝石的力量。如果盖想你的话,”最后她点了点头,慢慢地微笑了起来,“夏娃会为你找个地方住下,直到盖醒来。”

“我们是带有口信的。”伊欧维因不安地提醒我。

“在小河后面我们与我哥哥谈了次话,”我说,“一个自称为托德亨特·霍克的人。”

她恼怒地审视了我一番。

“继续,”她猛然说,“什么口信?”

“司柏克想要盖,”我说,“我哥哥则想要月球砂粒,他们要求你们在日落之前交出其中一样。如果你们拒绝,他们会开着一辆坦克冲进来。他们威胁要杀死盖所有的孩子。”

“让他们来吧,”她用带着伤痕的手臂拖紧了那可爱的金色婴儿,它就像小凯莉一样机灵地望着我,她的笑容变成了一种藐视的神情,“他们曾经来过。如果他们再来的话,那会再给他们一次教训。”

冷静下来后,她停下来拍了拍她那大眼睛的孩子。伊欧维因听着,皱着眉头。虽然我耳朵发烧,除了耳鸣声外什么也没听到,他却说他能听到坦克的轰鸣声。坦克正通过山脊朝我们开来。我想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

丽蕃和夏娃护送我们到了费尔发克司中心,它有十二层,在上面可以望到法院广场。电灯不时闪烁着,可能是因为那些女人们在使用备用发电机时出了些小问题,但我们却无权抱怨。丽蕃和夏娃监护着我们。我们吃饱了饭后便被送到顶层的一间套房里住下,等盖醒来。

尽管有可能将会受到攻击,我还是感觉轻松,甚至有一丝奇怪的快意。虽然还没看见四面体,但我已经不感到疼痛了,头脑很清醒,又开始想吃东西了,我甚至开始想念盖的女孩们和她们的粉红色衣服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

黎明之前,一声震动惊醒了我。窗户摇晃了起来。从某处传来了妇女的尖叫声。毫无疑问巴罗的坦克冲进来了,它正在向费尔发克司开火,我大声叫着伊欧维因。

“我在外面,金先生,”他那冷静的声音从房顶传来,“我想女人们受到攻击了。”

一阵喘气声打断了他的话。

两年来,我的感觉从没有这么好过,我离开了床来到了他那儿。

穿过广场,在一个街角处,黄色的火焰正从一间破烂的建筑往外冒,女人们在街角四周跑动着,拖出一根消防水龙头,但突然都倒下了。

在她们旁边,火焰又从一颗燃烧弹中喷出,顿时地动山摇,弹片纷飞。我趴在护墙后,注视着伊欧维因,他没有看着街上,而是抬头望着月光照耀下的天空。

“那是什么?”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如此颤抖,“那是个什么东西?”

当我看到他所指的东西时,不禁倒吸一口气,一个比月亮还亮的球体从空中落下,在法院上空旋转后盘旋于燃烧着的建筑上空。伊欧维因盯着它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慢慢地转向我。

“我是个普通的人,金先生,”他嘶哑地小声说道,“我总是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在这里还是月球上。我想我已度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了,我现在只想要有时间种我的玫瑰,我原以为在这儿找对了地方。”

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我不喜欢那些飞舞的太空蛇,金先生。还有金属蚂蚁,杀人雾,以及所有的太空疾病和现在天上的那个东西。最初我以为我脑子出了毛病,但那不是我的错,整个世界都出问题了,金先生。”

他抱紧我,不住地抖动着。

街道上边没有了女人。那个闪亮的球又落了下来,好像是想观察一下那些已烧焦了的水管子一样。水管就像蛇一样横在路上,胡乱的喷着水。圆球盘旋了一阵,像是勘察那火焰一样,然后慢慢地向上飘去。

大概升到我们这个高度,它有些迟疑地在法院上空转动着,就像在打猎。它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能看清它表面的银色图案——呈蜂房状的小六边形。

伊欧维因喘着粗气并挥舞着拳头,但它并没有理会我们。它飞过时,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尖啸声,就像是金属蚂蚁的哀号一样,并且我还闻到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儿。我想,蚂蚁开始侵略盖的王国了。

在离我们不远处,它停了下来,静静地悬空。另一颗炸弹呼啸着落在法院的草皮上,炸开了一个新的弹坑。

再没有炮弹了,我又听到了坦克的声音。它的引擎轰鸣着,连响了十几声,小一些的武器也在远处噼啪地响着。但这些声音很快便消失了,再没有燃烧弹落入费尔发克司。

女人们又回到了街上,检查着那弯曲的胶管,渐渐控制住了火势。我们不安地在空中寻找着,只看到正在下落的苍白的月亮和即将到来的粉红色的黎明,我的迷惑和恐惧逐渐地退却成一种神秘的平静之感。我有些困了,便回到了床上,中午伊欧维因叫醒了我,并给我带来了消息和食物,一群金属蚁攻击了巴罗的坦克并驱散了他的人。盖仍在睡觉,他的王国现在安全了。伊欧维因也恢复了,他不紧不慢地讲话,显得很镇静。我静静地听着,吃完了面包便又睡了起来。

次日我比伊欧维因起得早,并且感觉特别好。我们跟着比利夫兰去吃早饭,旁边还跟着我们的两个戴绿佩带的警卫。吃完后,伊欧维因开着车把我们带到离城几里以外去看看蚂蚁对坦克的攻击。

坦克撞开了篱笆冲进了紫花苜蓿田,它的履带撕开了土地,在一烂泥沟里布满了逃跑的脚印,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发现金属蚂蚁,甚至连一点儿硫磺味都没有。

伊欧维因慢慢地开着车往回走,一路上寻找着能够种植玫瑰的地方。巴罗的人已经逃散了,盖很快就会醒来见我们,在四面体的庇护下我们都很有安全感。

星际大战似乎已经很遥远了。比利夫兰坐在我旁边,容光焕发地摆弄着她的小女儿,这个小孩与凯莉如此相像,让我感到极为惊讶。我想月球砂粒是不是让盖成为了一个超人类种族的父亲,以继承太阳系的文化?我的猜想突然被打断了。正当我们把车停在旅馆边时,孩子突然受到了惊吓,尖叫起来,比利夫兰喘着粗气伸手去抓匕首。伊欧维因惊恐地大叫着,我们前面不知是什么东西闪着亮光。

我听到一声哀号,闻到一股硫磺味儿,看到一个闪亮的球体掠过我们。它在街对面停了下来,升到用玻璃和花岗石建成的正方形的费尔发克司国家银行上空,然后缓缓落到服务窗口。

一条长长的以多个六边形相连的板弯曲下来,形成了一条活动梯,两个人轻轻地从上面走下来。他们是一男一女,赤裸着身子,那个男的手臂中夹着一张折起的毯子。

看上去他们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当太阳光照到他们时,他们身上闪耀着金光。

那是尼克和凯莉!

我呆呆地站着,几乎不能呼吸,我从未想到过会再次看到他们,他们的到来连同乘坐的工具都让我感到难以置信。我向他们跑去,却被围栏挡了一下,摔在街中间的我感到有点眩晕,感觉身体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金叔叔!”

凯莉的声音充满惊喜,冲过来抱着我并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我张着嘴凝视着他们,因为他们变了,两人都长高了。尼克不再是瘦弱的,大眼睛的喧闹的小孩了,他如此镇定和充满信心,就像一个金色的神。

我用一种喜悦的神情望着凯莉,以前她还是个女人,而现在则成为了一个女神。她让我感到的不只是她那恰到好处的完美的身材,凯莉爱我,她眼里闪烁的喜悦使我热泪盈眶。

“怎么了,金叔叔?”

她身上那紫丁花香味包围了我,那爱人般的声音对我来说就像一种爱抚,“你病了吗?”

“现在没事了,”我告诉她,“你们也到这儿来了。”

当我回过头找伊欧维因和比利夫兰时,我发现他们已不在了。他们逃进了旅馆,我回过来时,发现一件令我十分吃惊的事。

在尼克和凯莉身后,那个斜梯散成了无数的蚂蚁,其中一队在悬在空中。凯莉伸出一只手,一只蚂蚁落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