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蒙特高中的期末考试要持续好几天，与他儿时的记忆有一些相似之处，孩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假期上。更糟糕的是，圣诞电影季的宣传已开始轰炸他们周围的各种共享世界。

但是，期末考试与他高中时的体验还有一个本质上的不同。对于罗伯特来说，现在的考试很难。他再也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能随便超过周围的同学了，他过去唯一的类似体验是在本科时被迫修了一些理科课程。在那些课程中，他终于遇到了一些并不总是比他弱的对手和一些并不欣赏他天赋的老师。修完那些必修的理科科目之后，罗伯特就一直避免再遇到这种羞辱。

直到现在。

数学和常识、统计和数据、搜索和分析。即使是搜索和分析考试也对上网做出了限制，以防他们向网友寻求答案。查姆莉格教的虽然是合作，但她始终强调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性。现在他们要在一周里集中对她这些自相矛盾的陈词滥调进行考试。

刚考完“常识”，神秘陌生人就出现了。他化身为一个绿色光点，对他说道：“考试很难吧，我的朋友？”

“我可以应付。”实际上，数学还蛮有趣的。

米莉→胡安，秀：他又在跟别人说话了。

秀→胡安，米莉：他在说什么？

米莉→胡安，秀：我不知道。本地音频被设成私密模式了。胡安！快过去看看。

胡安→米莉，秀：你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我本来就准备跟罗伯特谈谈的。

陌生人咯咯地笑了：“在费尔蒙特高中，他们不会自动给你A，甚至都不会自动让你及格。你是有可能挂科的。可是你……”

救星来了。他看到胡安从教学楼出来，朝他走过来。陌生人继续说道：“而胡安·奥罗斯科不一定会挂科。你上的是简化版的课程，你应该看看你孙女要参加的考试。”

“我孙女怎么了？”如果这浑球把她卷进来。

但是陌生人没有回答。

胡安疑惑地环顾四周：“你在和谁说话吗，罗伯特？”

“跟学校的事情无关。”

“因为我没看到人。”他犹豫着，然后罗伯特的视角中出现了一行字。

胡安→罗伯特：不要违规接受别人的帮助，这一点很重要。

“我明白。”罗伯特大声回答。

“那就好。”很明显，胡安觉得罗伯特无法通过所有考试。这个傻孩子有时候看起来似乎想要保护他。“看，”胡安继续说道，“学校使用了非常强大的安全系统。也许有些孩子能够蒙混过关，但更多的人只是自以为能够蒙混过关而已。”

而神秘陌生人，安全系统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却依然以捉弄罗伯特为乐。他会是罗伯特从前的敌人吗——一个比维斯顿·布朗特聪明得多的人？

“话说回来，我认为我们的学期演示还是有机会得A的，罗伯特。”这个男孩开始展示他最新的计划，将他的原创词曲和罗伯特的网络算法结合起来，简直是一个盲人带领着另一个盲人。但过了一会儿，罗伯特就被胡安的计划吸引了。

家里的气氛非常紧张，而这与期末考试无关。罗伯特在前厅卫生间的午夜骚扰实际上算是一次人身攻击了，虽然他是为了保护爱丽丝——当然他也说不出口。这次没有人威胁他，也没有人找他摊牌。但罗伯特可以看到鲍勃眼中前所未有的不安，就像一个人开始怀疑他养的宠物蛇是黑曼巴毒蛇时的表情。一旦他得出这个结论，罗伯特就会被立刻送到“彩虹尽头”。

是米莉向罗伯特透露了他没被送走的原因。一天下午，当他在西福尔布鲁克附近徘徊，等待真正的谢里夫出现时，她赶上了他。

米莉骑着她的旧自行车，在他身边骑了一段路。她想跟他保持同样的速度，无奈车子剧烈晃动着，最终她从车上跳下来，开始推着走。像往常一样，她的背挺得笔直，像个女教师一样。她侧身看了他一眼：“你的期末考试怎么样，罗伯特？”

“嗨，米莉。你的期末考试怎么样？”

“是我先问的！另外，你知道我的期末考试在假期后才开始。”她的嚣张跋扈语气出卖了她表面的和平，“那么你考得怎么样？”

“看起来我的数学要得C。”

她瞪大眼睛：“噢！真抱歉。”

罗伯特笑了：“这是个好消息。在我得阿尔兹海默病之前，我对数学还一窍不通呢。”

她别扭地微笑了一下：“那是还不错。”

“嗯。我的……一个……朋友说你们班上的孩子们对这些很在行。”

“我们熟悉那些工具。”

“我觉得我的数学会越来越好的。”罗伯特几乎在自言自语，“甚至还可能很有趣。”当然，如果在接下来几天，他在现实中的计划能够得以实现，那么他就能重新做回诗人，而数学这些东西将不再重要。

这次米莉笑得更加开心了：“我敢打赌你可以的！你知道……我可以帮助你。我非常喜欢数学，我有各种各样的自定义启发式。我可以在假期教你如何使用它们。”当她为他做假期计划时，她的领导腔又回来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罗伯特差点儿笑了出来。“等等，我还有期末考试呢。”他想到了胡安最新的演示计划。这个男孩做得还可以，而罗伯特在自己负责的图形和界面上遇到了麻烦，“这才是我真正需要帮助的地方。”

米莉的脸色唰地就变了：“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罗伯特！”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盯着对方。“我不是这个意思，米莉！”然后他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天哪。过去我动不动就羞辱别人，但这么做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说真的。我只是觉得期末考试很难，明白吗？”

莉娜→米莉，秀：别慌，孩子。连我都不觉得罗伯特是在挑衅你。

秀→莉娜，米莉：你还是第一次站在他这边。

米莉又瞪了他一秒钟，然后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可能是笑声：“好吧，我应该知道顾家人不会作弊。我的学习小组中有些孩子太让我生气了，我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我告诉他们不要作弊，但他们总是试图钻合作规定的空子。”

她又开始往前走，罗伯特跟在她身后。“实际上，”她说，“刚才我只是在跟你搭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噢？”

“是这样。鲍勃想把你赶出家门，他认为你想伤害爱丽丝。”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对方辩解。

但是罗伯特想起了鲍勃的眼神，只是点点头。看来“彩虹尽头”确实近在眼前。“我还有多长时间？”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不用担心。你看……”拯救他的是最不可能的人，即爱丽丝上校本人。显然，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吓到。“爱丽丝知道你只是太绝望了，我的意思是……”米莉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合适的措辞，以免说出具有侮辱色彩或者粗俗的话来：爱丽丝已经基本认定他是一个疯狂的老头了。疯狂的老头得不停地去洗手间，他们对这个问题反应过度了。此外，爱丽丝并不认为罗伯特袭击了她。罗伯特记得自己被她绊倒撞上门把手后，头疼得厉害。爱丽丝无数的即时训练中应该也包含了柔道。爱丽丝才是危险人物。可怜的爱丽丝，可怜的鲍勃，可怜的米莉。

“总之，她告诉鲍勃，他反应过度了，你真的需要在这里上学。她说你可以留下来，只要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抬头看着他。她想不出如何委婉地说出下半句：只要你不再欺负我的女儿。

“我明白，米莉。我会的。”

“哦，那好吧。”米莉环顾四周，“我，嗯，我想这就是我要说的。我会让你继续……你在做的事情。祝你期末考试顺利。”

她翻身跳上自行车，使劲儿蹬着走远了。那辆旧自行车只有三种变速，罗伯特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