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几经波折终为汉 3、恩威并施,汉高祖天下归心
至此,大汉帝国正式成立。经过四年的浴血奋战,刘邦终于摘取了楚汉之争的胜利果实,但是,刘邦面临的问题如同一团乱麻。如何处理项羽集团的残余分子?如何处理原六国旧势力?如何处理和异姓诸侯王的关系?
五十多岁的刘邦拖着病体,开始费尽心思处理这些事务。第一个就是怎样对待项羽集团的残余分子的问题。刘邦登基之初,项羽的老搭档临江王誓死不降,刘邦就派人围攻,最后在洛阳杀了他。此事过后,刘邦就对逃匿在民间的项羽集团的将领发出了通缉令。公开通缉,会让这股势力隐藏更深,假如他们私下结成联盟,是对大汉政权非常不利的。当时的刘邦帝位不稳,自然睡不香,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但是后来的季布、丁公事件使刘邦非常完美地处理了这件棘手的事情。
季布是楚地人,为人好逞意气,爱打抱不平,在楚地很有名气。后为项羽手下爱将,英勇善战,楚汉之争中,数次在战场上与刘邦相遇,屡次把刘邦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项羽战败后,季布藏匿在民间。刘邦一登基就出千金悬赏捉拿季布,并下令胆敢窝藏季布者灭三族。
当时的季布躲藏在濮阳一个姓周的故交家中。刘邦悬赏捉拿令一下,周家的人非常恐慌,觉得不能长期收留季布,周家主人对季布说:“现在皇帝悬赏捉拿你,情况非常紧急,你在我家也不安全了。我现在想了一个办法保证你的安全,你如果不能听从我的话,我只能先自杀了。”季布也不想害了朋友一家,就答应了。周家便把季布的头发剃掉,用铁箍束住他的脖子,穿上粗布衣服,把他放在运货的大车里,将他和周家的几十个奴仆一同出卖给鲁地的朱家。
朱家是鲁地有名的游侠,急人之难,从不求报答,助人为乐,家无余财。周家人想出这个计策也是考虑到朱家可能会帮助季布。朱家见多识广,第一次见心里就知道是季布,但是不动声色地把他买了下来,并安置在田地里耕作,并且告诫自己的儿子:“田间耕作的事,都要听从这个用人的吩咐,一定要和他吃同样的饭。”接着朱家便乘坐轻便马车到洛阳去了,去拜见当时的权贵人物夏侯婴。
夏侯婴只是一个赶车的,但是与刘邦的关系非同一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刘邦登基称帝,夏侯婴自然成了当朝“权贵”。此时的夏侯婴还是保持着曾经的优点:万事都为自己的兄弟刘邦考虑,即使现在刘邦贵为天子,夏侯婴还是保持着这一份淳朴的感情。
朱家和夏侯婴交情不浅,故人见面,自然痛饮几杯。喝得兴起时,朱家就问夏侯婴:“季布犯了什么大罪,皇上追捕他这么急迫?”夏侯婴说:“季布多次替项羽逼迫皇上,皇上怨恨他,所以一定要抓到他才干休。”朱家说:“您看季布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夏侯婴说:“他可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朱家说:“季布受项羽差遣,这完全是分内的事。项羽的臣下难道可以全都杀死吗?现在皇上刚刚夺得天下,仅仅凭着个人的怨恨去追捕一个人,这不是要向天下人显示自己器量狭小吗?假如像季布这样的人不能立足,他不是向北逃到匈奴去,就是要向南逃到越地去了。您一向得皇上信任,为什么不寻找机会向皇上说明呢?”
夏侯婴知道朱家是位大侠客,听这一番话就猜想到季布一定隐藏在他那里,便答应说:“好。”朱家的话确实有道理,夏侯婴也确实是深明大义之人。他等待机会,按照朱家的意思向刘邦奏明,刘邦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令赦免了季布。圣旨一下,朱家就把季布从田中请回,季布对朱家、夏侯婴、刘邦都心存感激。后来季布被刘邦召见,表示服罪,刘邦很爽快地任命他做了郎中。
刘邦对季布的宽大处理,感动了许多项羽的旧部,纷纷表示归服汉朝。其中有一个叫丁固的人,和季布同是项羽部下大将。
丁固在战场上也曾与刘邦有过一次会面。那时项羽在彭城以三万人马大破刘邦五十万大军,刘邦狼狈逃窜,丁固就追在后面。刘邦眼看无处可逃,就对丁固说:“我们都是豪杰,何必要置人死地呢?”丁固当时一愣,就放了刘邦一马。
按理说,丁固对刘邦是有大恩的。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丁固一番“英雄惜英雄”之心,估计就没有后来的大汉王朝了。后来,项羽战败,丁固也藏匿民间,听说季布被封,也急匆匆地来请赏。但是刘邦的处理出人意料。
刘邦见了丁固,丝毫不念旧恩,威严地说:“你来拜见,是希望我给你封赏吗?”丁固诚惶诚恐,不敢回答。刘邦说:“你身为项羽的部将,不能忠于职守,擅自放走敌人,还指望我封赏你吗?”丁固吓得一下跪在地上。“来人呀,把他押下去,立即斩首!”众臣十分惊愕,既然是来归服的,还曾救过皇上一命,为什么要斩首呢?萧何觉得不妥,就进言道:“此人有恩于我大汉,皇上三思!”刘邦根本不听,还宣告了他的罪名:“丁公为项王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乃丁公也。”
这几句话久久在大殿回荡,大臣们咀嚼出几分道理。在家卧病休息的张良听说这件事,感慨道:“真乃大汉天子!”
对仇人宽宏大量,对恩人残酷无情,刘邦的言行确实匪夷所思,其实有很深的道理。季布对刘邦穷追不舍,是忠于职守;而丁固擅自放走刘邦,则是吃里爬外。刘邦想通过这一做法警告世人,做臣子的要懂得忠诚,这就是刘邦要强调的价值观。
季布果然不负众望,此后对大汉王朝忠心耿耿,成为一代名臣。
时势不同,谋略自然要做适当的调整。在群雄逐鹿的年代,为了壮大自己削弱敌人,必须使用一切方法招兵买马;做了皇帝,四海之内皆是臣民,就要强调仁义忠信,保证国家长治久安。丁固用背叛领袖的手段去结私人恩怨,不能原谅。杀一人使千万人恐惧,刘邦的谋划岂不深远?子孙享天子之位四百余年,理应如此。这一切都是刘邦为大汉王朝的长治久安进行的煞费苦心的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