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何须问出处 10、千钧一发,鸿门斗智巧逃脱

刘邦进入关中以后施行的一系列措施,在关中百姓中引起很好的反响,百姓也毫不吝啬地给了他许多赞誉,他想做关中王应该是迟早的事吧,但是没想到,事情悄悄地起了变化。

章邯投降项羽,项羽给他的封号是雍王,封地就是在关中。刘邦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与项羽抗衡,难道就这样退出关中?

这时,刘邦军中一个不知名的有点愚蠢的谋士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派军队守住函谷关,阻止诸侯军进来。刘邦一慌张就忘记和张良他们商量了,糊里糊涂派兵守关。

刘邦从进入关中的那天起,便以关中主人自居,认为“非我莫属”。谁是丞相,谁是司徒,谁是都尉,刘邦和萧何等心腹都商定了预案,封侯晋爵的事宜也安排妥当。现在事情有变,不能不令他慌张,一夜没睡,等事情办妥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令刘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项羽突破函谷关进入关中,率领四十万大军在新丰的鸿门驻扎下来。这下,刘邦心里没谱儿了。仅仅只是章邯倒好对付,可是项羽有四十万人马,绝不能小视。刘邦和项羽并肩作战过多次,他知道项羽是一个狠角色,而且确实是一个军事天才,谁都不敢惹他,函谷关轻易被他攻破就能说明这点。刘邦左思右想,恨自己没有守住函谷关,放进了这尊“恶神”。

怎么办呢?刘邦绞尽脑汁,终于生出一计:明天组织一支阵营庞大的慰问团到他那里去,好好地表示慰问,顺便把关中王的事提一提,希望项羽按约定办事;再说,自从分手后,也有一年多没碰面了,也叙叙旧。

刘邦真的是希望项羽能够顾念往日的交情,也能履行往日的约定。胜利后的刘邦,脑子有点不好使了,又没有来得及和别人商量,自然犯了大错,这个大错差点葬送自己的性命。但是刘邦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叮咛自己: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把项羽惹毛,否则,就是大难临头。只要平平安安地把他送出关外,以后就高枕无忧了。

外面的夜漆黑一团,刘邦的心里却亮堂堂的,脸上露出智者的微笑。

突然,外面有人来报张良求见。刘邦正在纳闷,张良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顿时把刘邦的好心情破坏得一干二净。张良说:“大事不好了,项羽下令明天犒劳全军,一定要打垮主公的军队。”刘邦听得直冒冷汗,问张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张良说:“项羽叔父项伯,和我是生死之交,他听说这个消息,来劝我早做打算……”刘邦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呀?”张良很冷静,劝刘邦不要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刘邦立即让张良请项伯到自己的军帐里。对项伯酒筵款待,又说有意与他结成儿女亲家。刘邦说:“我进驻函谷关以后,秋毫无犯,登名造册,查封各类仓库,只等着项将军到来。我所以派将守关,是为了防备盗贼,万一有一些意外的变故,我也不好向项将军交代呀。我们日夜盼着项将军到来,哪里敢谋反啊!希望亲家详细转告项将军,我是绝不敢忘恩负义的。”项伯晕头转向,连连说:“明白,明白,我一定把真实情况告诉他。”见时间不早,项伯一边起身一边嘱咐刘邦:“事情当面讲清楚就行了,记得明天千万早点去向项羽道歉。”刘邦赶紧答应:“当然,当然。”

送走项伯,刘邦大意不得,连夜召集张良、萧何等人商量。

项伯回到军营中,面见项羽,转达了刘邦的话,接着又说:“如果不是刘邦先破关,你怎么敢进关呢?如今人家有了大功反而要攻打人家,道义上讲不过去。只要他道个歉就行了。”项伯稀里糊涂做了刘邦的说客,没想到项羽竟也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第二天清早,刘邦带着一百多名侍从飞速赶赴鸿门,来见项羽。又看到项羽,刘邦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上次是敬仰,这次却是恐惧,还有痛恨,但是这些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刘邦向项羽赔罪说:“我跟将军合力攻秦,是生死兄弟。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作战,都是为了反秦大业。我运气好,先入关灭掉秦朝,还能够在这里见到将军。现在是有小人暗中使坏,才使得将军和我之间产生了嫌隙。”项羽认真地听完刘邦的话,尤其是“生死兄弟”让他很尴尬,很少有人跟他称兄道弟,他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然,顺口说道:“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你要在关中称王,连丞相都内定好了,财宝也被你抢光了。不然,我怎么会这样!”好像自己也受了很大委屈。

刘邦听出项羽气已经消了不少,于是一直赔罪,最后项羽尽释前嫌,设宴款待刘邦。

老谋深算的范增一心要杀刘邦,以除后患,频频给项羽递眼色,又屡屡举起身上戴的玉佩示意。项羽不予理会,只当没有看见,酒逢知己千杯少,劝刘邦多喝酒,多夹菜。范增忍无可忍,起身出去,叫来项羽的弟弟项庄,对他说:“主公心肠太软,你进去,就说献酒祝寿,然后请求舞剑,趁机刺杀刘邦。决不能让他跑了,否则,我们都将成为他的阶下囚。”交代完毕,范增复回宴席。

过了片刻,项庄进来,上前献酒祝寿。寿酒既献,项庄对项羽说道:“只喝酒也没有什么趣味,就让我来舞剑助兴吧。”项羽也觉得少点什么,不能尽兴,所以痛快答应了。项庄拔剑起舞,在刘邦面前摇晃起来。项伯看出猫腻,放下酒杯,对项羽说:“我也来凑趣。”说着,也拔出剑来,与项庄对舞。项伯一边舞一边用身体保护刘邦,项庄始终没有机会下手。刘邦看得胆战心惊,不停地用目光向张良求救。

张良也非常着急,项羽虽然不杀刘邦,但是范增杀刘邦的意图很明显。他赶紧退席走到军门,叫来樊哙。樊哙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到张良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张良把他拉到一边,说:“情况非常危急,项庄正在舞剑,好像一直打着主公的主意。”樊哙道:“照你这么说,太危险啦!让我进去,我要跟主公同生死!”

樊哙拿着宝剑,手持盾牌闯进军门,怒视项羽。项羽正在看舞剑,突然见到一个黑糊糊的大汉闯了进来,十分吃惊,伸手握住宝剑,问刘邦:“这人是谁?干什么的?”张良在旁替刘邦回答说:“是沛公的护卫樊哙。”项羽素有力能扛鼎之名,素来崇尚武艺,看到樊哙身高体壮,不由得称赞道:“真是位壮士!赐他一杯酒!”樊哙拜谢,站着就把酒喝了,十分豪放。项羽从来没见过如此爽快的人,心中高兴,又命赐他一只生猪肘。樊哙也不含糊,反扣盾牌,把猪肘放在上面,拔出剑边切边吃。项羽表现出很大的兴趣,问:“还能再喝吗?”樊哙大声说:“我连死都不在乎,一杯酒算什么!”

樊哙原本是屠夫,五大三粗,嗓门也高,对刘邦忠心耿耿,刚才一杯酒下肚,情绪便激动起来。他说:“秦始皇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天下人都背叛了他。怀王曾经和诸将约定,谁先打败秦军进入咸阳,谁就在关中为王。如今,我家主公大败秦军,进入咸阳后秋毫不犯,查封宫室,把军队撤到灞上,等待大王到来。为了防备意外情况,还特地派遣将士把守函谷关。我家主公如此劳苦功高,不但没有得到大王赏赐,您反而听信谗言,要杀有功之人,这只能是走秦朝灭亡的老路。我想,大王您不会这么做吧。”樊哙慷慨陈词,刘邦听得都觉得十分感动,张良听了也暗暗称奇,没想到樊哙还有这口才。项羽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坐!坐!”

酒过三巡,刘邦起身上厕所,顺便把樊哙也叫出来了。刘邦待在厕所,心想:如今生死一线,凶多吉少,如果不是项伯,自己恐怕已做了剑下亡魂,不行,得想个法儿逃走。樊哙待在身边,有勇无谋,嘴里只是骂骂咧咧。刘邦暗忖着逃跑的方法……

项羽见刘邦出去一会儿没有回来,于是派都尉陈平去叫刘邦。张良怕有阴谋,说:“还是我去吧。”张良到时,只听刘邦对樊哙说道:“现在我出来,没有来得及告辞,怎么办?”樊哙道:“干大事哪用得着顾及小节?”接着还用了一个十分生动带有屠夫特色的比喻:“如今人家好比是利刀砧板,而我们好比鱼肉,说不准一刀砍下来我们就没命了,还告辞干什么!”刘邦忙道:“有理,有理。”见张良到,就让张良去向项羽致歉。张良问:“主公带了什么礼物?”刘邦说:“我来时拿来白璧一双,准备献给项羽;玉斗一对,准备献给范增。他们一开始恨不得杀了我,没敢献上。你替我献上吧。”

张良说:“事不宜迟,留在这里凶多吉少,您赶紧离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刘邦扔下车马和侍从,独自一人骑马而去。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四人手持剑盾,跟在后面徒步奔跑,从骊山而下,顺着芷阳抄小路离开。一路上荆棘丛生,刘邦跑得着急,几次摔入草丛,狼狈不堪。

张良等刘邦走后,在外面徘徊一段时间,估计刘邦一行差不多到了军营,方才进入大帐。项羽问刘邦哪里去了,张良不慌不忙地说:“沛公酒量很小,今天见到您,一高兴喝得多了,不能亲自向您告辞了。”说着又将白璧一双捧上,恭敬地献给项羽,另外玉斗一对,诚恳地献给范增。项羽关心地问:“刘邦醉得咋样?现在哪里?”张良答道:“听说大王有意责怪他,他就一个人走了,现在已经回到了军营。”项羽心想:刘邦溜得倒是很快呀,自己其实已经放过他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仗,老是杀人也没啥意思。范增表现得很强烈,接过玉斗扔在地上,拔出剑来把玉斗砍碎了,愤然骂道:“项庄这帮臭小子,他们干不成大事。项王的天下,将来注定是刘邦的。我们等着做俘虏吧。”

刘邦回到军中,立即诛杀了曹无伤,一场从天而降的大祸就这样被刘邦幸运地避免了。

刘邦虽然逃过一死,但是关中王的梦想破灭了。这个年代,谁有武力谁就是老大。鸿门宴是刘邦、项羽之间最为精彩的一场戏,楚汉之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险象环生的鸿门宴,最终以刘邦安然脱身的戏剧性情节谢幕。属于刘邦集团的张良、樊哙等人,周全谋划,团结一致,最终保护了刘邦;而属于项羽集团的范增事先不沟通,私自行动,项伯更是被张良一次次利用,内部意见没有达成一致。两者比较,优劣可见。项羽在鸿门宴上放走刘邦犯了一个战略性错误,放虎归山,埋下祸根。不能不这样说:鸿门宴是项羽由辉煌走向人生末路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