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项家有男初长成 3、经世事,英雄露头角
斩杀殷通,取得会稽,举起了反秦的旗帜,项梁和项羽站在风口浪尖,声名大振,吸引了许多人来投奔,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要属陈婴和英布。
陈婴是东阳(今属安徽)一个小官吏,但是为人忠厚,讲究信用,在当地非常有威信。陈胜、吴广起义后,东阳县一些胆大之人也杀了为非作歹的县令,聚集了几千人起义,但是没有能服众的首领,于是就强让陈婴做了首领。英布本是骊山被黥面的囚犯,趁天下大乱,纠集了一些囚犯逃了出来,做了强盗,后来趁势起兵。这两人都意识到无名无分的队伍难以长久,于是就投奔了项梁。
项氏集团迅速壮大,依靠的招牌就是“项氏世世为楚将”,当时的六国遗老、官僚和普通百姓对曾经的六国政权还存有很强的依恋心理,所以六国旧政权的幸存者就成为与秦朝政权相抗衡的主要力量。
这样看来,项羽的起点其实是很高的,他从一亮相就带有耀眼的家族光环,伴随着项氏集团的壮大,项羽也在战争中一步步成长起来。
不久传来陈胜兵败被杀的消息,项梁就成为反秦武装的核心力量,下一步该怎么走?项梁不免产生效仿陈胜之心:自己称王,独霸一方。项羽并不反对叔父称王,甚至认为,以目前项氏集团的实力,称王是理所当然的,手下的一些人也投其所好,不断地鼓吹项梁自立为王。
这时,一位老人就显得与众人不同,他向项梁进言道:“秦灭六国,最无辜的是楚王,楚王死在了秦国,楚国百姓至今都在怀念他。陈胜出身低微,应该立楚王之后为王,刚起义就自立为王,违背了民心,必然失败呀。”
此语一出,项梁的脑子立即清醒了不少,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虽然实力壮大,但是毕竟刚刚起步,如果一下子自立为王,也许真会步陈胜的后尘。项梁从此对这个老头儿刮目相看,这个老头儿就是日后项羽帐下的第一谋士范增。
接下来,项梁发动所有的部下搜寻楚王后代,终于在一个小山村找到了一个放羊娃,据说是楚怀王的第四代孙。是真是假对于项梁来说并不重要,他们要找的就是一个名分,一个号令天下的王牌。
秦二世二年(前208年)六月,项梁采纳范增之计,立楚怀王孙,仍称楚怀王,项梁自号武信君。
这样项氏集团就取得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为以后的反秦斗争扫清了道路。此后,项羽连取得两次胜利,在秦末起义中崭露头角。
首先,义军最大的敌人、秦朝的王牌将军——章邯出场了。他剿灭了陈胜军队后,对先后“复辟”的赵、燕、魏、楚、韩、齐六大军事集团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先是对魏下手,楚和齐最先去支援,没想到被打得落花流水。树大招风,作为反秦核心力量的项氏军团,很快就会成为章邯的下一个目标。
意识到章邯步步逼近,项梁就召集将军、谋士商议对策,陈婴、英布等人都知道章邯的厉害,所以都劝项梁要谨慎对待,避其锋芒,项羽听得心里十分不快。他从知道祖父被杀的那一刻起就对秦国满腹仇恨,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仇,如今秦将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些将军还在谈“避其锋芒”!项羽立即打断他们的话说:“既然来了,何不痛打一番,一个章邯能有这么厉害?请让侄儿与他一战。”项梁还是略有迟疑,但是通过自己对侄儿的观察,觉得项羽还是有可能击败章邯的,何不借此机会历练一下项羽?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还告诫说:“章邯是义军最强大的敌人,杀人不眨眼,你可要十分小心。”项羽对叔父怀疑的语气有些不满,他说:“我也会是他最强大的敌人……”此时的项羽终于有机会施展少年时“万人敌”的抱负了,他怎么会有胆怯之心呢?
这是章邯与项羽的第一次较量,没有故事,没有曲折,项羽凭的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气魄与章邯一战的,打得章邯心惊胆战,打得章邯不得不一次次审视这个年轻的将军,他也意识到自己面对的这个年轻人将来会是自己最强的敌人。这一战,项羽赢得痛痛快快,打得章邯一跑了之。
接下来,项羽和刘邦联军马不停蹄进发,攻占城阳,略地至雍丘。项羽与秦三川郡守李由激战,于千军万马之中斩杀李由。李由是李斯的儿子,称得上秦末名将,但是遇到未来的“西楚霸王”就失去了任何光彩。当时,其父李斯被赵高陷害身陷囹圄,他却在前线奋勇杀敌,坚持到最后,死得非常悲壮。
项羽接二连三的胜利,让项梁有了骄横之色,他觉得章邯都已经被打败了,项氏军团世上再也难寻敌手,于是他决定亲自带兵进攻定陶,建功立业。此时的项梁犯了一个巨大的军事错误:轻敌。
到了定陶城下,项梁发现这座小城城墙坚固,守卫森严,他们一时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而且天下大雨,不适合攻城,项梁的军队就这样驻扎在城外。项梁此时抱着建功立业之心,虽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轻敌,但是不肯放下面子,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躲在帐中喝酒聊天,打发无聊的时光。而章邯这边,得到了朝廷的大量增援,军事实力大增,看到项梁送到家门口,又怎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一天夜里,章邯带领着一队人马,冒着大雨,踏着泥泞的路,慢慢地围了过来,偷袭了项梁的部队。这一次,项梁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的错误,就死在了章邯的刀下,项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范增侥幸逃脱。
那日,项羽正在帐中与刘邦议事,忽听兵士来报,项羽匆忙来到帐外,只见范增一身血污,大吃一惊。
听到项梁战死的噩耗,项羽脸一下子黑了,他自小追随项梁,视项梁为亲生父亲,如今项梁死在章邯刀下,心中悲痛可想而知。他又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傍晚,全家人听到祖父噩耗时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心里仇恨的火焰烧得更猛烈了,以至悲愤难耐,挥剑砍断几桌。随后,项羽下令召集三军,然后在三军将士面前发誓说:“今日章邯杀我叔父,我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项梁之死对项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新立的楚王趁机夺了项梁的余部,控制了兵权,项羽的地位在项氏军团中急剧下降;但是项梁之死也给项羽带来了历史性的机遇,项梁战死,项羽才真正走出项梁的光环,他开始有机会面对更加激烈的政治斗争,并逐渐在战争中成长起来,完成蜕变,为西楚霸业奠定了基础。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项羽在经历一次次真刀真枪的沙场较量之后,在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后,才真正地成长起来。沙场征伐,展现了他举世无双的武艺、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是他对政治上的钩心斗角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项梁早逝,楚怀王趁机夺权,一下子把项羽推进了政治斗争的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