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患内忧 第九节
就在御营与瓦剌搏杀之际,明军的五军主力也沿着永乐追击的路线,向前方加速行军。
朱瞻基望着逶迤徐行的大军,心急如焚。这时,杨荣和方宾骑马跑了过来,瞻基赶紧问方宾道:“方本兵,可否命将士们快些?”
“恐怕不行!”方宾无奈地摇摇头道,“将士们刚刚杀了一阵,体力已经弱了不少!而且现在大家已经卸了甲,要走得快了,就算人扛得住,驮马也跟不上!”
明军的皮甲有十来斤重,铁甲更是重达几十斤,打仗时倒挺实用,但行军时就只能脱下来,用从后方柳升大营中调来的驮马载着。如果穿铠甲行军,时间长了将士们肯定不堪重负。明军驮马有限,一匹马少说也要驮上两百斤重的铠甲,所以不能提速,拖累着明军将士也只能缓行。
瞻基听了愈发焦急。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大军才行进了不过十里出头,这样的速度无论如何也太慢了些,而瓦剌和永乐御营都是轻骑奔行。要是马哈木跑得快的话,说不定御营追上他时已经走了大几十里。那样的话,五军赶到战场所需花费的时间就会更长。万一五军主力还没赶到,御营已经招架不住……瞻基简直不敢想象出现这种情况的后果!
“殿下……”就在瞻基心乱如麻之际,远方奔来一名轻骑,待跑得近了,才看清是瞻基的大伴李谦。此时的他满身血污,后背上还插着两支箭矢!
瞻基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李谦是他派去打探御营动态的,现在却变成这般模样!由此看来,皇爷爷他……
李谦驱马奔到瞻基跟前,一骨碌便从马上栽了下来,瞻基赶紧下马,将他扶起。李谦艰难地抬起头,咬紧牙关吐出三个字:“九龙口……”说完头便一偏,再无气息。
“李大伴!李大伴!”瞻基叫了两声,见李谦毫无反应,方确信他已气绝,只得又将他放到地面。这时,杨荣已急匆匆赶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地图,颤声道:“九龙口距此处尚有近四十里!”
瞻基心中一惊。四十里,以现在的行军速度,要赶到还得花上三个时辰。就算加快速度,全军抵达九龙口也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虽然李谦未报告战局,但从其惨状便知,皇爷爷那边肯定遇上了大麻烦!念及于此,瞻基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叫来方宾,问道:“军中骑兵尚有几多?”
“回殿下,我军骑兵共四万,其中朱荣、刘江二部前锋轻骑各一万,现正追击太平和把秃悖罗,剩下的两万铁骑刚才阵亡近千,伤了三四千,已送回柳升大营安置,剩下的总共一万五不到。加上殿下的亲随,大约一万六七之数!”
瞻基心中一沉——现在五军将士共约十五万,铁骑只占一成,这已经十分少了。由于原先承诺前来会师的阿鲁台的临时失约,明军必须防备这位一向反复无常的草原枭雄心存不轨趁火打劫。所以这剩下的万余铁骑绝不能抽离,否则万一鞑靼突然出现,仅靠步军应战,局面将十分被动。
“看来只有自己出马了!”瞻基暗中下定决心,又问方宾道:“先前送回柳升营中的受伤铁骑,他们的战马也送回去了么?”
“战马都在队后,大约还有三千匹……”
“那好!”瞻基当机立断道,“这三千匹马,全部配给我的亲随备用。本宫亲率他们先去救驾!”
“殿下不可!”方宾和杨荣大惊失色,齐声大叫。杨荣又恳切地道:“陛下已经遇险,若太孙再陷不测,则我王师危矣、朝廷危矣!”
“杨学士言之有理!”方宾也劝道,“另遣一大将先往便可!殿下职守是督领五军!”
“五军由武安侯代领!”瞻基果断地道。
“殿下需当慎重!”方宾和杨荣仍不答应。瞻基心急如火,索性端起太孙的架子,扬起马鞭指着二人鼻子叱道:“尔等身为臣子,焉敢不奉令旨?莫非欺本宫年幼不成?”
见瞻基如此,杨荣和方宾知其意不可违,只得无奈答应。过了一会,方宾便将三千备用战马分拨到瞻基亲随手中。瞻基见准备就绪,遂又叫来杨荣道:“本宫先走一步,师傅与方本兵协助武安侯督领五军,随后赶来!”
“遵旨!”方宾无可奈何点了点头,正还要嘱咐瞻基几句,这位小太孙已经一挥马鞭,带着自己的三千亲兵向九龙口奔驰而去……
瞻基赶到九龙口战场时,永乐的御营亲军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在瓦剌铁骑的来回冲击下,明军的大阵已经被冲散,将士们只能又组成一个个小型锥形骑阵。但鞑子毕竟兵力占优,一旦明军被分割开,再要周旋就艰难得多。此时的两军已经混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团,无论哪一方都无法轻易脱身。幸亏胡人以前都是轻骑作战,穿上重甲后明显身手不便,否则仅凭那两千铁甲重骑,歼灭陷入纠缠中的明军轻骑就已是轻而易举!
“换马!”远远望见战场后,瞻基立刻下达了旨意。亲兵们得令,遂从已载着自己跑了三十来里的坐骑上下来,转而翻身跃到备用的战马上。见众人换马结束,瞻基抽出佩剑,高叫道:“救出陛下,每人赏钱百贯,升一级!”
众人闻言,血气大涨,当即举械高呼,跟随瞻基一起冲进战场!
瞻基的及时赶到,使战局又生变化。三千亲随虽不算多,但都是武艺高强的青年健儿,而且全部身披重甲。他们的加入,使战场上双方实力重新回到平分秋色的状态上来。
战团中央,永乐眼见援军赶到,也大大松了口气。先前他几次想突围,但马哈木将他围得甚紧,加之御营骑阵被冲散,他身边仅只有两三百名亲军和狗儿等十来个内官,根本无力突破层层堵截。不过这时候形势翻转,两军势均力敌,永乐立刻放弃了突围的打算,转而指着左前方不远处的马哈木大旗道:“缠住马哈木!别让他跑了!”说完,又带着身边侍卫,向周围的瓦剌骑兵拼命杀去。
马哈木也瞧出了形势的变化。他知道,再想活捉永乐已经不可能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在明军主力追来前赶紧撤退。不过刚才为了分割包围永乐亲军,瓦剌骑兵也都被分散,这时变成自己无法全身而退了!
不过马哈木没有丝毫犹豫。他瞄了一眼身旁脸色灰白的答立巴,冷冷道:“大汗!咱们该走了!”随即将周围武士聚到一起,飞也似的向东方逃去。马哈木一逃,正在和明军厮杀的瓦剌将士们顿时阵脚大乱,那些外围骑兵率先遁去,而陷入战团中的则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除了少数幸运地逃出生天,大部分将士被明军纠缠得无法脱身,最终被毙或投降。
血战过后,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御营将士早已累得脱力,瞻基亲随奔袭了三十余里又立即投入战斗,此时也疲惫不堪,根本无力展开追击。又过了一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郑亨总算率着五军主力赶到。不过这时,马哈木已逃得无影无踪。
在郑亨的主持下,明军开始打扫战场。那些阵亡或投降的瓦剌重骑身上的铁甲统统被剥了下来,集中到一起。在战场旁,明军临时建起了营盘。在营地中央的天子御帐内,永乐与瞻基、狗儿以及杨荣、金幼孜、方宾、夏元吉等一干文臣聚在一起。烛光摇曳下,永乐手拿着一件缴获的瓦剌铁甲,脸上神经剧烈地抽搐着,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陛下!”杨荣走到永乐面前,面色沉重地道,“这铁甲来得蹊跷!”
“会不会是当年丘福大军所遗?”方宾在一旁小心地猜测道。当年丘福兵败,十万明军葬身漠北,光铁甲就失了上万件。
“不可能!”永乐断然否定,“丘福是败在阿鲁台手上。后来朕亲征鞑靼,阿鲁台尽弃辎重逃命,那些铁甲大半都被夺了回来,瓦剌如何得到?何况……”永乐从杨荣手中夺过铁甲,指着甲上排列凌乱且凸凹不平的鳞片道:“这明显不是工部所制!做工如此粗糙,十有八九是瓦剌自己造的!而且看上去甚新,想是刚制未久!”
“可瓦剌哪来的这么多铁?”方宾脸色有些发白。这里的人马铁甲一齐有近三千具,而如果按伏击御营的两千铁骑算的话,瓦剌的铁甲最少也有四千具!锻造四千具铁甲,少说也要三十万斤精铁!在素不产铁,且被明朝严厉封锁了四十余年的漠北来说,获得这么大批量的精铁,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尔问朕,朕问谁?”永乐狠狠地瞪了方宾一眼。
“可阿鲁台给朝廷的奏报中,为何没提瓦剌训练重骑之事?”杨荣皱着眉头道。
永乐分析道:“或许是瓦剌与鞑靼攻伐时未用重骑,亦或阿鲁台有意隐瞒。他知道我大明军力远胜瓦剌,故有意替马哈木隐瞒些实力,好让他打咱们个措手不及,两败俱伤之下,鞑靼正好坐收渔利!”解释完,永乐突然心念一动,又面露疑惑道,“阿鲁台狼子野心,瞒着朝廷倒也说得过去!可锦衣卫那边为何也不知此事?记得这两年来,纪纲多次派番子乔装出塞,难道他就一点风声都没闻到?”
“陛下!朱荣回来了!”这时狗儿上前禀报。
“叫他过来!”
朱荣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亲兵,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俘虏:“陛下,末将奉命追击太平部,斩敌三百、俘获一千,并擒获瓦剌知院脱里迷失!”说完朱荣一挥手,两个亲兵将俘虏引至永乐面前按到地上。
“他就是脱里迷失?”永乐指着眼前俘虏道,“脱里迷失不是马哈木的人么?怎么跟着太平跑了?”
朱荣挺起胸脯回道:“当时战场混乱,这厮来不及跟上马哈木,就混在太平部中一道逃跑,后来末将追上去,一箭射死了马,这才把他擒住!”
“尔做得不错!”永乐褒奖一句,旋命他与亲兵先退出帐外,又将目光对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脱里迷失,用蒙语咕哝一句,脱里迷失赶紧用汉语答道:“罪臣懂汉话,大皇帝直言就是!”
“恩!”永乐点了点头,转而手指案上的铁甲,声色俱厉地道:“尔既为瓦剌重臣,那朕问尔,马哈木铁骑的甲胄从何而来?”
脱里迷失身子一抖,小心地道:“回大皇帝话,罪臣也不晓得!”
“不晓得?”永乐冷哼一声,大声道:“那好!狗儿,将这脱里迷失拖出去斩了,传首五军,身子丢到草原上喂狼!”
“小的说!小的说!”脱里迷失赶紧大叫道,“这是明商从塞内走私过来的!”
“哪个明商?”永乐紧逼着问道。
“是个叫沈文度的人!”
“沈文度?”永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记不起从哪听过。倒是一旁的杨荣反应快,赶紧解释道:“沈文度是国初时吴中富商沈万三的儿子!现在南京居住。”
永乐这下想起来了,旋脸上猛一抽搐。他先一拍手,唤进两名亲兵,将脱里迷失拖出帐外,继而咬着牙对一众臣子道:“这沈家没一个好东西!可惜先帝当年没把他们斩尽杀绝,结果留了这么个祸害!”说完,他立即命令杨荣:“马上发旨回行在,命纪纲带缇骑返回南京,擒拿这个沈文度!”
“陛下……”杨荣面上露出一丝犹豫,小心翼翼地道,“据臣所知,这个沈文度似乎和纪缇帅交情匪浅!”
“什么?”永乐一下睁大了眼睛,半晌后眼光一寒,道:“尔把话说清楚!”
“阿!”杨荣凑到永乐跟前,小声禀道:“据传,沈文度这些年在海内贩卖私盐,所获颇丰。而他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就是靠的纪纲庇护!”
永乐心中一凛,遂问道:“尔之言可有证据!”
“臣只是耳闻,并无实证!不过此事朝中知之者不少!”
永乐听后,遂将目光扫向跟前的方宾、夏元吉、金幼孜几个。
杨荣话一出口,夏元吉他们便明白,这是要趁机扳倒纪纲。夏元吉他们都是文臣,在皇储争斗中一直倾向东宫,加之纪纲的事他们的确实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遂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永乐的神情变得十分阴郁。纪纲以权谋私,永乐虽不能说知之甚详,但也隐约听到过些风声。不过纪纲一向办事得力,何况他本来干的就是见不得人的鹰犬勾当,所以相对于士大夫而言,永乐对纪纲的操守并不是太苛求。在永乐的心目中,纪纲是个有心计,懂分寸的人,就算平时有捞,但也不会太过。像贩卖私盐这种事,纪纲偶尔干上一票,永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这时候跟前几位朝廷重臣不约而同地都表示知道此事,那就表明:纪纲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陷得很深。这就有些超乎永乐的底线了。何况,这次这个沈文度是往瓦剌走私精铁!这是盗卖军国重器资敌!性质比在海内贩盐不知恶劣了多少倍!如果此等行径同样是得到纪纲的庇护,那永乐无论如何也不能饶恕!
“尔等既早知此事,为何平日不奏?”永乐面如寒霜地扫视群臣一眼,冷冷问道。
几位大臣头都一缩,不敢吱声。朱瞻基见着,赶紧上前帮他们开脱道:“他们都是空口白牙,并无证据在手,岂敢贸然上奏?”其实瞻基的话只说了一半。除了无证据外,更关键的是纪纲肩负侦刺群臣之职。一旦得罪了纪纲,又不能把他彻底扳倒,那待他缓过劲来,这些大臣早晚要倒大霉!夏元吉他们都是从建文朝过来的人,永乐初年的那场血雨腥风他们都记忆犹新。既然知道纪纲深受永乐信任,用其暗中监视臣工,那他们又岂敢轻易招惹这个煞神?
尽管瞻基话没说完,但永乐心念一转,也明白了其中端倪,随即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尔等以为,这次沈文度向瓦剌贩铁,是否有受纪纲包庇?”永乐面如寒霜地问道。
几位大臣互视一眼,金幼孜轻声道:“回陛下,微臣以为,边塞禁卫森严,平常偷运些小物件虽免不了,但要说走私数十万斤精铁,想来绝无可能!前段日子纪纲时常以侦刺瓦剌军情为名,遣番子乔装客商出塞。微臣料想,或许他刺探敌情是假,借此掩护走私是真!沈文度便是以此躲过边军盘查,将精铁偷运出塞!”
“马上给朕把纪纲拿下!”永乐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过话到喉咙眼儿,他又把它咽了回去。稍一思忖,他便察觉到立捕纪纲多有不妥:沈文度走私只是脱里迷失一家之言,是否属实尚需验证。何况即便经验证是真,沈文度向瓦剌贩铁一节也未必一定和纪纲扯上关系。而且,永乐内心还有层疑虑,就是眼前这帮大臣,甚至于朱瞻基会不会是故意陷害纪纲?纪纲是自己用来监视大臣的爪牙,而且和高煦走的颇近,无论是瞻基还是夏元吉他们,都对他没有好感,故想借这个机会扳倒他也是有可能的。念及于此,永乐觉得应当慎重些。
永乐扫视周围的瞻基、狗儿和几位大臣一眼,冷冷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阿!”一干人赶紧应诺。
交待完毕,永乐觉得有些累了,这时方宾道:“陛下,征战了一天,还是及早歇息吧,明日还要继续朝饮马河进军哩!”
永乐点了点头,正欲答应,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串疑惑:以他对纪纲的了解,此人虽贪财好货,但心思缜密,绝不至于利欲熏心。走私精铁出塞,一旦事发绝对是抄家灭族!何况这些走私还是在鞑靼连战连败,瓦剌渐成一统漠北之势的同时进行的!明知对方壮大会威胁到大明,他还不管不顾地以精铁资敌!纪纲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他真至于为了几个钱把命赌上?如果他不仅仅是为了钱,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还有高煦,他一直和纪纲同气连枝,这件事他是否知情?会不会牵涉其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永乐愈发觉得心惊。再联想到三年前瞻基在山东神秘遇刺,永乐的身子不由一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皇爷爷!”身旁的瞻基一把将他扶住,紧张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永乐摆了摆手,把身子站直,又想了想,方深吸口气,道:“传令全军,北征到此结束。休整两日,班师回朝!”
“啊?”众人一脸愕然。按照出征前的计划中,明军即便重创瓦剌,也仍将效法一征漠北时的故技,在饮马河和斡难河扫荡一圈,以阻止鞑靼占据两河草场。这样一来,鞑靼的实力也会受损,从而形成漠北两部势均力敌却又都弱小无力的局面,这种结果无疑是对明朝最为有利的。今日之战,瓦剌固然实力大损,但若就此收兵,那鞑靼肯定会趁势占据草场,蓄养实力。故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扫荡计划将继续执行。不料永乐却突然下令班师!
“瓦剌向东败逃,去的正是斡难、饮马二河方向,咱们一退兵,阿鲁台为占两河草场,肯定会向马哈木反扑。既然他们俩愿意狗咬狗,那咱们就省一回心!”见众人不解,永乐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可是……”瞻基出班言道,“现在瓦剌新遭重创,如何敌得过阿鲁台?万一让阿鲁台取胜,又占了草场,那到明年,其势力必会远超瓦剌。如此一来,两部均势恐又破了!”
“即便如此,最后也是一死一伤。阿鲁台就算获胜,要想恢复实力,也得休养好些年!”
“可是……”瞻基还想再说,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他一侧目,发现杨荣不知不觉地走到他身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瞻基见他如此,虽心有不解,但仍闭上了嘴巴。
当晚,瞻基走进了杨荣的寝帐。当他追问刚才杨荣为何阻其进言时,杨荣沉默良久,方吐出一句:“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瞻基心中一凛,吃惊地望着杨荣,但见杨荣满脸阴郁。瞻基愣怔良久,方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帐外,一片乌云遮住明月,草原的天空黝黑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