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患内忧 第八节

盛夏的漠北草原,翠色欲流、一碧千里。这日上午,土剌河南岸出现了一股铁甲洪流。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跋涉,明军将士终于再次抵达漠北草原的核心地带——忽兰忽失温(后世乌兰巴托东郊),从这里再往东百里,就是饮马河了。忽兰忽失温以前一直是鞑靼的草场,不过永乐八年明军一征漠北,鞑靼大败亏输,实力大衰,瓦剌趁势而起,已将这块宝地收归己有。现在,大明王师在永乐皇帝的带领下,再次杀到此处,讨伐胆敢冒犯华夏天朝的瓦剌叛逆!

与一征漠北时一样,此次明军总数仍是五十万。不过由于前次出征时用武刚车运粮,在途经瀚海时车轮时常陷于沙堆,导致行军缓慢,故此次明军所有粮草全改用驴来托运;此外,鉴于一征漠北时粮草不足,几致大军陷入断粮窘境的教训,这次随军携带的粮草较前次多了近一倍。有这么两条因素,北征大军中运粮民夫的数量增加不少,真正的五军主战将士不过二十万出头。

不过就算只有二十余万,对付瓦剌也足够了。据前期探报,瓦剌战士总数不过三万,就算得知明军北征后临时从部族中征兵,也绝不会超过五万之数。而且有了一征漠北的胜利,明军再次出塞时,信心明显增强。大家都相信,凭着己方的巨大优势,再加上有能征善战的永乐皇帝亲自统领,击败瓦剌三王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在声势浩大的明军洪流中间,年过五旬的永乐皇帝看上去也英姿勃发,显得信心十足。但职掌枢密的方宾、夏元吉、杨荣等重臣却知道,皇帝的内心并不像外表这样轻松。本来,按照约定,明军靠近土剌河后,鞑靼国师阿鲁台应率所部前来会师。但迄今为止,明军并未发现鞑靼的任何踪影。反而,有线报称,鞑靼与瓦剌之间有信使往来。这个情况引起了大明君臣的高度警惕:毕竟鞑靼和瓦剌都是同族,面对一直强势压制漠北蒙古各部的大明朝廷,他们之间达成妥协,串通起来共谋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明军深入敌境,人地两疏,对一切潜在的威胁都要保持高度警惕。要是一个不小心中了鞑子奸计,那后果将十分严重。在这苍茫草原上,一旦兵败溃退,根本不可能像在中原那样找个立足之地整兵再战,其结局肯定是全军覆没!

可明朝君臣也未谨慎太过。毕竟王师有五十万之众,论装备、士气更远非鞑子可比。只要明军稳扎稳打,凭借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就算鞑靼和瓦剌合流,也绝无取胜可能。

“陛下!”一匹骏马飞驰到永乐驾前,前锋都督朱荣从马上跳了下来,拱手道:“探子已发现鞑子踪影。据报,瓦剌伪酋王答立巴及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屯军于前方二十里处高岗上!”

“都在那里?”永乐一愣。瓦剌出兵迎战并未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任由明军在对牛羊长膘最为关键的夏秋季节里肆意扫荡漠北草场,那对以游牧为生的瓦剌部落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不过永乐没想到的是,马哈木他们竟会如此积极!现在明军刚刚抵达漠北草场的核心地带,瓦剌三王就迫不及待地要来一决雌雄了!

不过稍微一想,永乐也就恍然了!四年前阿鲁台倒是尽力避战,结果仍没逃脱自己的追击不说,由于前期的望风而逃,还直接导致了部落的分裂和军心涣散!与其被逼到山穷水尽时再背水一战,还不如集聚实力主动出击,如此胜算反而更大!瓦剌三王肯定吸取了阿鲁台的教训!想到这里,永乐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看来马哈木还有几分见识!”

“皇爷爷!”这时,皇太孙朱瞻基驱马上前,问永乐道,“既然已遇瓦剌主力,便传令五军布阵迎战吧!”

“恩!”永乐应了一声,随即对方宾道:“传令全军将士列阵前进,行至距鞑子十里处扎营!”

“阿!”方宾拱手一应,旋驱马离去。

随即侧身看了一眼瞻基。只见瞻基一声戎装,腰间挎着一柄精钢宝剑,一副跃跃欲试之态,遂笑道:“基儿也欲上阵杀虏么?”

“当然!”瞻基兴奋得满脸通红,“孙儿早就想和皇爷爷一起杀贼了!”

“哈哈哈哈……”永乐大笑一阵,随即点头道,“好,此次尔便与朕一道!”

“阿!”瞻基慨然应诺,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明军继续推进,一个时辰过去,前方远处已隐隐可以看见瓦剌军阵的身影。永乐一声令下,明军止住脚步,开始扎营布阵。

由于此次随军民夫较多,且又不像一征漠北时那般,随军携有大量武刚车,可以在遇敌时连接起来充作壁垒。故明军在兵力部署上也有所调整。除原有的中军,左哨、右哨、左掖、右掖等五军外,明军专门抽出六万将士,组成大营,由安远侯柳升统领。永乐扎营旨意传下,大营军士们随即将早已准备好的长枪拿出,扎地成栅,围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营盘,军士们则守在枪林之后,专职保护营盘中的粮草辎重及运粮民夫。而剩下的近二十万五军主战将士则披甲列阵,缓步向瓦剌大军屯兵的山岗方向前进。此时明军与瓦剌相隔尚远,为节省马力,瓦剌并未大起骑兵攻阵,只派了少许哨探袭扰,不过还未冲至明军阵前,便被刘江、朱荣两位都督麾下的前锋哨骑驱赶回去。

待两军相距四五里时,瓦剌方面有了动静。顷刻间,千余骑兵从山岗上呼啸而下,直朝永乐宝纛所在的中军方向驰来!

望着狂呼乱叫向自己扑来的胡骑,永乐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大声令道:“神机营出阵射虏!”

立刻,三队神机铳手出现在军阵前列,将铳口对准了前方的胡骑。胡骑显然对中国火器颇为了解。当距铳队尚有一段距离时时,他们散成两队,向东西方向斜插过去。明军火铳虽然威力大,但准头奇差,射程也不远,只要骑兵在七八十步之外散开,通常不会造成太大威胁。而鞑子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战士,骑射技艺远较明军弓手为高,百步左右放箭,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力道却还可以保证。眼前明军阵势排得十分密集,只要能把箭射进明军阵内,就能造成一定伤亡,这样掠阵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开火!”神机营统领谭广大声下令!刹那间,“砰!砰!”之声震天响起,待硝烟散尽,眼前的局面令鞑靼骑兵大吃一惊——就这么一转眼工夫,已有几十匹马翻倒在地!

“呜哦……”明军阵营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就在瓦剌骑士惊愕的当口,铳声又接连不断地响起,瓦剌骑兵猝不及防,一个接着一个倒地,大地上响起一阵哀嚎之声!

看着眼前情景,永乐抚髯大笑。八年前,明军首征安南,攻至多邦城下时,安南差点一炮轰死张辅。后来张辅多方打听,得知这威力巨大的火炮乃黎季犛次子——卫国大王黎澄研造,从此永乐便对这黎澄上了心。永乐五年,黎氏父子被押回南京安置,其中黎澄被派到工部,专门研制火器。在黎澄的指导下,明军火器有了极大改进,新研发的神机铳和神机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超过了之前的手把铳和碗口将军。当初一征漠北时,永乐就曾想将这些新火器投入战场,不过由于产量尚少,只能作罢。直到这次出征前,才专门将它们装备到神机营。瓦剌不知明军有如此利器,仍旧按照往日经验掠阵,结果不可避免了吃了大亏!

一阵功夫过去,已有百余名瓦剌战士落马,剩下的见势不妙,赶紧调头拼命向本阵逃去。永乐扬起马鞭,身后五色令旗向前倾斜,结成方阵的明军将士齐声呐喊,不疾不徐地向瓦剌本阵稳步逼近。

明军对面,前锋轻骑的惨败显然对瓦剌将士的心理造成了冲击,一些年轻的战士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阵,眼中顿时露出恐惧的神色。不过瓦剌三王经验丰富,很快稳住了阵脚。在明军距离本阵约莫四里时,瓦剌大汗答立巴的大旗一阵挥舞,原先聚在一起的瓦剌大军一分为三。除国师马哈木仍与答立巴一起坚守山岗外,左右两翼的太平、把秃孛罗各率所部,向明军包抄而来!

“不知死活的鞑子!”永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此时的明军不仅装备精良、人数占优,阵势亦都十分完整,别说对面只有三万鞑骑,就是再多十倍,也绝无可能冲跨明军方阵!

“传令全军,结阵徐行,不必理会鞑虏,敌若敢冲阵,以神机铳射之则可!”

永乐的旨意被迅速传达到各部,并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攻阵本就非鞑子强项,加之有了刚才的教训,瓦剌骑兵再见到明军黑黝黝的枪口时,都不约而同的心生畏惧。但见无数骑兵绕着明军方阵来回奔驰,但都不敢靠近冲杀,只能在奔行中向阵中放箭。不过由于距离远,加之马上射箭力道准头都极有限,对身披甲胄的明军将士造不成太大威胁。反倒是明军阵中的铁骑不时冲出来反攻一阵,让瓦剌骑士好一阵慌乱。而一部分鞑骑见明军方阵严密,索性抛下他们,向后方的明军大营奔去。不过守卫大营的柳升早有准备,每个营盘都配有数百名神机铳手,但见鞑子靠近,便轮番开火。而那些野战时不便使用的神机炮,也在守卫营盘时发挥了作用,铁炮子打在冲营的鞑兵身上,顿时连人带马都被砸得稀烂。鞑骑游荡了一会儿,见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得又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就这一来一回的功夫,明军向瓦剌本阵又推进了两里。这时瓦剌紧张了起来。胡人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但面对严丝合缝的明军方阵,不管骑兵速度多快,都无可能打开缺口。而若再任由明军逼近,到时候连策马冲阵的距离都不够了!一旦陷入阵地战,不通阵法、又以轻骑为主的瓦剌军士绝不是明军的对手!

一阵骚动之后,瓦剌本部又起了变化。永乐遥遥望见,一些瓦剌骑兵已将自己备用的战马牵到了身边,与自己坐下战骑勾连到一起。

“鞑子要逃!”永乐立刻警觉起来。与以农耕为业的汉人不同,蒙古人游牧为生,部落里马比人还要多,但有征战,每个鞑子骑士都会带上一两匹备用战马,如此不管是在冲杀还是亡命时都可以轮番调换,以保证马力不堕。但如果是要冲杀,完全没必要勾住战马,每次冲锋回来,直接在本阵换骑便可;此时瓦剌战士将马勾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准备撤退,将这些马勾住,方能确保其在逃亡途中不会离散。

“绝不能让鞑子跑了!”永乐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这茫茫草原,一旦瓦剌逃脱,明军根本无处可觅其踪。虽然只要明军继续扫荡下去,搅乱鞑子的夏秋游牧,同样可以重挫瓦剌实力,但既然瓦剌主力已近在眼前,永乐又岂能让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掉?想到这里,永乐当即对身旁的瞻基和中军主将——武安侯郑亨道:“尔二人督阵,朕率御营铁骑出击!”

“皇爷爷!”瞻基大惊,赶紧劝道,“敌势未损,您不可犯险!”

“少啰唆!”永乐不容置疑地道,“朕先率铁骑缠住马哈木和答立巴,免得他们逃跑!不过两三里地,尔等顷刻间就能赶到,误不了事!”说完,他抽出佩剑,率着三千御营健儿呼啸着冲出大阵,向山岗上的答立巴和马哈木杀去!

眼见永乐亲自杀来,山岗上的瓦剌中军愈发混乱。马哈木指挥一群精悍骑士冲下山岗,将迎面而来的明军截住。永乐亲军是清一色的精装重甲,而瓦剌骑兵则有俯冲之利,两方人纠缠在一起,杀得是难解难分!

见永乐杀出,瞻基无可奈何,只得命旗官摇旗,命各阵提高行军速度。随着将士脚步的加快,明军严整的方阵出现了些许缝隙,原本还惊惶失色的瓦剌将士见了,又恢复了些许勇气,一些胆子大的头领已带着手下将士,重新向明军发起冲击!一时间,喊杀声、哀嚎声、刀剑撞击声、铳炮轰鸣声震天响起,天空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大半个时辰后,厮杀逐渐分出了结果,明军毕竟势大,在他们连绵不断的攻击下,瓦剌已逐渐显露出了颓势。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士落马,瓦剌的战线已逐渐向后方推移,与本阵的距离已只有里余之遥!

山岗上,瓦剌大汗答立巴面如死灰。他虽是元室后裔,但手下无兵无将,连当年的本雅失里都远远不如,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大汗!眼见明军越杀越近,他心中无比恐慌,可又不敢退避,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身旁的国师马哈木!

马哈木倒是一脸镇定。刚才的战斗中,他的左臂挨了一刀,虽没砍中要害,但鲜血却汩汩流出,沾满整个左臂,看得甚为吓人。眼见明军距自己所在的岗顶已不足三百步,左右两翼亦将形成包抄合围之势,马哈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退兵!全都往后退!”马哈木用蒙语大喊,随即调转马头,飞一般地向后方驰去。答立巴见马哈木丝毫不理会自己,脸上顿时露出忿恨之色,但也不敢多待,赶紧飞身上马,跟着马哈木的脚步飞也似的逃去。

汗旗一撤,本就处于下风的瓦剌将士更是斗志全无,争先恐后地向后方逃去,左右两翼的太平、把秃孛罗也率着本部向两侧亡命,一阵尘土飞扬过后,大部瓦剌战士便已逃到两三里外!

“唉……”眼见瓦剌大军脱逃,瞻基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明军左右两哨的铁骑就可绕到瓦剌军阵背后,形成合围。可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仍让他们逃了!

永乐却来不及懊恼,眼见瓦剌三王分头逃命,他立即指着马哈木奔逃的方向叫道:“御营铁骑卸甲换马!轻装追虏!”

“皇爷爷!”瞻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上前拉住永乐的马缰,哀求道:“穷寇莫追,何况卸甲?万一鞑虏反扑,如之奈何?”

“御营亲军乃天下之冠,何惧鞑虏反攻?”永乐一扯马缰,又叫来旗官传旨道:“太平和把秃孛罗由朱荣、刘江两部前锋追击,驱其远离即可!马哈木是三王之首,朕要亲自将其歼灭!”

瞻基被马缰带得一趔趄,赶紧又站稳道:“何劳皇爷爷出马?孙儿去追马哈木!孙儿的亲军是皇爷爷亲选的,不比御营铁骑差!”当初瞻基封皇太孙后,永乐命金忠在天下精挑细选了三千名十七到二十岁的强壮健儿,拨给瞻基作随从。瞻基对这支亲随十分重视,亲自到五府请郑亨等靖难名将精心教导。两年下来,他们已成为大明首屈一指的精锐之师。

永乐却摇了摇头:“马哈木势大,轻骑追击只能将其缠住,要歼灭还得用五军主力。在五军赶到前,亲军必须先撑住!尔之亲军初经战阵,论耐战比不得朕的百战老军!”见瞻基又要再劝,永乐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斥道:“速速退下,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瞻基不敢再说,只得退到一边。这时随驾的狗儿上来,侍候着永乐把精钢战甲脱下,给他换上件皮甲,又重新牵了一匹未有披甲的御马过来,永乐重新翻身上马,领着换上备用战马的御营轻骑呼啸而去。

换过战马,又没了甲胄拖累,御营亲军的速度顿时明显加快。约莫追了四五十里,前方已隐隐看到瓦剌骑兵的踪影。永乐精神大振,高呼道:“鞑虏穷途末路,儿郎们加把劲!”

“杀虏……”见皇帝如此,御营亲军亦齐声大呼,气势如虹地向前猛冲。

见明军追至,瓦剌先是加速逃亡,不过当奔到一个小丘处时,马哈木突然止住了步,在丘上重新插下帅旗,先前跟着逃亡的亲兵也跟着一起调拨马头,重新面向迎面追来的明军。其余那些本在闷头亡命的胡骑亦在头领们的怒骂声中勒住马缰,乱哄哄地向帅旗处聚拢。

“皇爷!”一直紧紧跟在永乐身后的狗儿见状,忙一夹马腹,冲到永乐身旁大声叫道,“鞑虏行止诡异,小心有诈!”

“何诈之有!”眼瞅着马哈木就在前方,永乐内心兴奋不已,当即道,“马哈木见朕亲至,恶从胆边生,想赌上一把,抓住朕咸鱼翻身!咱们正好趁机缠住他们!”

狗儿遥望前方,太平和把秃孛罗两部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马哈木一部,总数也不过六七千,心想以御营战力,和他们斗上几个时辰不成问题,遂也胆子大了起来,当即叫道:“皇爷步子放缓些,让奴婢打头阵!”说完便一挥马鞭,策马越过永乐,向前方疾速奔去。

刹那间,两部精骑冲撞在了一起。马哈木人数虽多,但毕竟是新败之师,而反观永乐御营,虽然只有三千,但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骑技不在鞑子之下,士气却更高昂,阵法和相互间的配合亦更娴熟。在永乐的带领下,明军轻骑组成锥形骑阵直冲入瓦剌军中,所到之处一片刀光血影,瓦剌骑士接连不断地翻身落马。

不过瓦剌军力毕竟是明军两倍多,在马哈木的带领下,他们倾泻而下,与明军正面对冲,亦未逊色。永乐倒也不着急,只要拖到五军主力赶到,到时候马哈木就必死无疑。

“呜哦……”就在两军杀得如火如荼之际,忽然战场外传来一阵呼喊声,永乐循声望去,见右侧远方的密林处扬起一阵浓尘,待尘土散尽,一支约莫两千之数的瓦剌骑兵出现在眼前,在烈日的照晒下,他们身上的铠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永乐大惊失色。马哈木埋有伏兵不稀奇,两千人也不算太多,但让永乐吃惊的是,这支骑兵居然从人到马,俱都一身重甲!

漠北不产铁,而且明朝严禁向塞外卖铁,故漠北各部的铁器一直都十分紧缺。蒙古骑兵作战时从不穿甲胄护身,更别提给战马披甲了!可现在,就在永乐面前,出现了一支重装铁骑,这不仅出人意料,更使得永乐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经过刚才的追击和厮杀,此时明军的体力已经明显下降,马力也渐渐乏了,本来,凭着高超的武艺和尚算完整的骑阵,明军仍可从容周旋几个时辰。可是瓦剌铁骑的突然出现,让战场上的局势瞬间发生了改变。

由于马力渐竭,在养精蓄锐许久的瓦剌铁骑面前,明军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而由于开始追击前已将铠甲卸去,此时的明军和马哈木本部一样,都是轻装上阵。没有坚实的甲胄,人数仅三千的御营亲军根本无法挡住两千铁骑的冲阵。而一旦骑阵被冲散,面对四倍于己的瓦剌骑士,各自为战的明军将士将不可避免的遭受重大伤亡,甚至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而此时距五军主力赶到少说也还要两个时辰!望着离战场越来越近的瓦剌铁骑,一向泰山压顶亦面不改色的永乐,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