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青麻坎借兵遭盟兄暗算 聚义厅审案掩父子隐情
再看后头站着杜立三的过命朋友宋庆廉,人们都管他叫参谋长。还有杜老判的贴身保镖,人们都管他叫卫队长,人称夜猫子,本名王兴元。张作霖这几个人一进屋,杜老判一看真是喜出望外,捻须大笑:“哈哈。作霖,哪阵香风把你刮到这儿来了,小子过来,我看看。”
张作霖倒身下拜:“义父在上,不肖儿张作霖拜见义父。”然后拜见三位盟叔,又见过盟兄杜立三,跟其他人也打了招呼。把身后的青龙、混龙也做了介绍。
杜老判一听,心想这太平山的炮手上我这儿来干吗?就问张作霖:“孩儿啊,快告诉我,你混得怎么样?”
“哎呀,老人家,得闲之时我好好跟您讲一下,总而言之混得还勉强吧。”
“咱爷俩儿还能见着,那是自然了,怎么你们凑到一块儿了?”
“哎呀,说起来话长……”张作霖说不全道的,张是非、汤二虎他们在旁边给作补充。说到太平山,青龙、混龙给作补充。在座的人全听明白了,杜老判听完之后,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我说杜立三,小立子,听见没?他妈也邪门,我早就瞅这姓金的不是个物,唯独你跟他交情莫逆,你知道怎么回事不?你听听他是人吗?我们绿林人最反对压花窑,这不是压花窑是什么呢?强霸人家成亲,人家不答应就收拾人家,还把人家哥哥做人质,简直太不是东西了。老疙瘩,你的意思我也听清了,田庄台的人马不多,要想救大当家的田玉本,需要人,需要枪,对不对?”
“是,我就为这事来的,不过……”
“别不过,咱是一家子,你是我干儿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需要多少人马?多少枪?不行,一会儿我跟着去。”
“不,您老人家金身大驾,我劳动不起,也没那必要。只要能借给我二百名弟兄,二百匹马,二百支好枪,有足够的子弹,我就感恩不尽了。”
“二百啊,少点儿,二百五吧,我说王兴元。”
“有。”
“听见没有?”
“听见了。”
“到外边去集合人马,挑那能打的,老弱病残的一概不要,准备二百五十人,挑好马二百五十匹,把弟兄们的枪都检查检查,把硬家伙都叫他们带着。另外,你也别闲着,跟着老疙瘩赶奔田庄台,兵合一处,血洗太平山。”
“是!”杜老判吐吐沫是个钉,底下的人闻风而动,连个不字也不敢说。卫队长王兴元下去准备去了。然后杜老判一转身,跟杜立三说:“小立子你也别闲着,马上派你手下的弟兄,从打咱们三界沟到太平山,沿路的村镇给下个通知,告诉州府马上回避,不要介入此事,就说我们绿林道之中有一场大火并,不希望他们插手,在火并当中绝不骚扰百姓,绝不给地方带麻烦。下去准备。”
“是。”杜立三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是爹说了话,不敢违抗。斜睃着眼角,瞪瞪张作霖,甩袖子出去了。张作霖知道,这杜立三跟自己是二饼吃八万,死不对眼,每次来都得在他身上出点儿事。他心说,什么时候我好好跟我这位盟兄解释解释,我没得罪过你啊,莫非你爹对我好,你吃醋?可我是外巴秧,我能怎么地?张作霖心里头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杜老判吩咐完了,把张作霖拉过来:“孩儿啊,你可瘦多了,这么办吧,小立子下通知得一天的时间,集合人马再准备准备,也得多半天,你别拉架子在这儿直挺着,咱爷俩儿利用这机会谈谈。然后呢,给你收拾一间屋,你好好歇一歇,养精蓄锐,然后再去战斗。”
“爹,您想得太周到了,我利用这机会去给我干娘问个安。”
“走吧,到后边。”
个人情感不能落下。张作霖去见老干娘郑大脚。老太太非常高兴,娘俩儿投缘,立即给张作霖拿好吃的,问长问短,张作霖有真有假都说了,不该说的不能说,比如说他成立保险队的事就没说。因为说出来得叫杜老判挑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议,你成立保险队,你人手够吗?枪支弹药足吗?你怎么不跟我张嘴呀?显见,你跟我存着二心呢。其实,张作霖早就不服天朝管,他不想寄人篱下,心说,要干我自己干,我说了算,吃别人的下眼食,瞅别人的眼色行事,那不是姓张的。这些话都不能说。所以只能有真有假。
谈了一个多钟头,杜老判说:“老疙瘩累了吧,到下边歇歇吧,有话等平了太平山之后咱们爷俩儿再唠扯。”命手下人给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子,被褥铺好,让张作霖休息。
张作霖确实乏累了,那个脑袋嗡嗡直响,跟一锅粥似的,他要静静地把这些事拢一拢。第一步怎么办,第二步怎么办,下步怎么办,怎么攻打太平山,怎么调动人马,这些都得详细合计。张作霖闭着眼睛,脸朝里,假寝。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院里头静悄悄的,张作霖半睡半醒间似乎觉着有点儿异样的感觉,尽管走路非常轻,但他肯定外面有人。张作霖慢慢地把眼睛睁开,竖着耳朵听,就听到房门轻轻地开了,紧跟着觉察到有个人从外边进了屋了,稍停片刻,那个人蹑足潜踪,摸到床前,张作霖从头顶凉到脚心,怎么回事?这肯定是要对我下家伙,不然的话他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莫非我就这么等死不成?他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床前站个大个儿,比张作霖能高着两头,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脯,俩华盖穴,好像扣俩大碗相似。腰里扎着板带,穿青挂皂,手里头拎着一把鬼头刀。看年纪二十多岁,不认得。张作霖虽然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来得慌张,走得匆忙,三界沟那么多人,他不可能都熟悉。
杜立三跟张作霖一贯不合。第一,杜立三看不起张作霖,他头次到青麻坎来,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毛孩子,杜老判对他非常器重。不管什么场合,总是替他吹嘘,说姓张的将来怎么了不起,这话杜立三就不爱听,认为爹做得太过分。他算个什么东西呀,几乎大字不识,满脑袋高粱花,一肚子大粪汤,您干什么这么重视他啊。第二,杜立三这个人嫉妒成性,只许有他自己,不许有旁人,多好不兴超过他去,要居他之上,那他就恨的。第三,前阵子张作霖到青麻坎来,在大厅之中双方面会诗谈心,叫张作霖把他给毙了,当众出丑,杜立三是耿耿于怀啊,恨不能一枪把张作霖打个透堂。但是他做不了爹的主,只好暗气暗憋。
远的不说,今天张作霖冷锅冒热气,又跑到青麻坎,一张嘴借二百个人,二百匹马,二百条枪,要替田庄台拔横儿,火并太平山。这不是小事,最可恼的是杜老判也不跟大家商议,当场定夺,满口应承。杜立三无奈之下听从杜老判的命令给沿途官府知会之后,回到房中闷闷不乐。让人把酒菜给摆上,他自斟自饮,一发脾气,媳妇儿孩子不敢沾边,贴身保镖也是大气都不敢哼,因为杜立三叫活阎王,瞪眼就宰人,抓个茬儿就惩罚你。屋里的空气十分紧张。正在这时候,杜立三最好的朋友,磕头的把兄弟宋庆廉从外边进来了,人们都管他叫参谋长、狗头军师。宋庆廉对杜立三忠心不二,有很多事情都是他给杜立三出点子。杜立三一看是他,挺高兴:“坐下吧,咱哥俩儿喝。”
把别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宋庆廉没喝酒,他看着杜立三一阵冷笑:“嘿嘿,我说大哥,你心里不痛快吧?”
“对……”
“别说了,小弟非常清楚,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痛快,是不是都出自那个姓张的张老疙瘩?”
“对啊,庆连你说,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了,干吗一句话就这么支持他,这不是败家吗?可你也知道我爹那个脾气,如果我要驳了他的面子,我爹就得跟我翻脸动枪,我一百二十个看不上这个张作霖,他为什么那么支持他?为什么收他当干儿子?难道他少亲儿吗?找这么个外巴秧,早晚要分咱们的财产不是吗?哎呀,气死我了。”
“哈哈,哎呀,大哥,很清楚了,老当家的偏爱张作霖这是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千不该万不该,不应当收他做义子、干儿,留下了祸根。这今天你提起来我跟你说呀,立三哪,你呀得早点儿打主意。”
“噢,你说我怎么办?”
“不毒不狠非丈夫啊,要依我说,趁此机会把姓张的给干掉。”
“就现在?”
“嗯,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趁着他没走呢,不然的话,他早晚不定给咱们找什么麻烦呢。”
“那我爹也不能答应。”
“当然了,我说大哥你怎么说糊涂话啊,咱们能公开动手吗?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哪,暗中下绊子,老爷子怎么能知道呢,即使知道了,你是他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他能怎么地?他能枪毙你吗?你别听老爷子咋呼,到真章了,他还得向着你,一笔写不出俩杜字来,对不对?”
杜立三思考片刻,咬咬牙:“那你说我派个人把张作霖干掉?”
“对,不过这个人可得妥靠啊,他要把你卖了。那可就麻烦了。”
狗头军师给杜立三出过主意之后,两个人就琢磨着叫谁去。杜立三忽然想到贴身的炮手,报字叫黑龙,小子姓李,叫李子安。黑龙跟杜立三好几年了,大块头儿,会武术,会柔道,挺能耐,管也直,手也黑,杜立三对他很赏识。他把黑龙给找来了,也不背着宋庆廉,拉把椅子叫他坐下:“喝酒!”
黑龙一看就知道有事,他不敢坐下:“嘿嘿,东家,你有话只管吩咐。”
“哎,你坐下,别像小老娘们儿似的。”
黑龙这才坐下,可是没敢动筷。就见杜立三两眼冒火呀:“黑龙,我对你怎么样?”
“天高地厚之恩。”
“愿意给我办事吗?”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我没白疼你,我打算叫你去把那个叫张作霖的给干掉,你敢不敢?”黑龙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因为张作霖跟杜老判的个人感情他都知道,但没到两秒,他就清醒过来了,如果让少东家发现自己害怕,他就得把我收拾了:“我愿意。”
“那你刚才愣什么?”
“我觉得事出突然,有点儿意外,我不是害怕。”
“黑龙啊,事不宜迟,天黑就得动手,你懂吗?”
“我懂。”
“千万不要动带响的家伙,拿刀子把他干掉。事成之后,你就远走高飞,我给你价值一万两银子的财宝,你爱怎么享受怎么享受。将来有一天我爹百年之后,我要做了三界沟的主人,你再回来,我破格提拔任用。”
“是,谢谢主人。”
“等一等,那么我问问你,如果事情败露了怎么办?行刺不成或者发生意外,你怎么办?”
“主人,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担,我绝不连累旁人,更不敢连累主人,我就说我要杀他,与旁人无干。”
“好,黑龙,我可相信你啊,咱把丑话说到前边,你要对得起我杜立三,对得起宋庆廉,你就按你说的去办。如果你小子兜圈子,到时候把朋友给卖了,嘿嘿,你也知道我是怎么个为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喝酒,喝三杯!”
这黑龙一仰脖喝了三杯酒,吃了口菜。
天黑了。仨人脑袋对着脑袋又仔细盘算了怎么办,发生意外情况应该如何对待。黑龙领命走了,宋庆廉也溜达了,杜立三把被往头上一蒙,假装睡觉,其实是听信儿。他心里头是这么想的,行刺张作霖万无一失,肯定成功,不管论哪方面,黑龙都是一员虎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张作霖还跑得了吗?张作霖死了,我爹肯定得怀疑到我头上。在这青麻坎就我跟姓张的不对付,我得怎么向我爹解释呢,在他没抓住证据之前,我得矢口否认啊,我可不能承认,我爹那脾气,到时候上来脾气一瞪眼睛,他可不管儿子不儿子。我可怎么办呢?苦思冥想,他琢磨着对策。
黑龙回到自己的屋,短衣襟小打扮做好准备,裤腿儿里插的是攮子,腰里别着镜面匣子,带了足够的子弹。还拎了一把鬼头刀。其实黑龙也害怕,他不是怕张作霖,他怕老当家杜老判,这是明令禁止不准这么干事,何况张作霖是老当家的干儿子。他心里犯嘀咕,我这纯粹是太岁头上动土,火神庙点灯,关老爷门前耍大刀,我自讨无趣。但我已经答应少东家了,我就得这么干了,我要不干,杜立三也得要我的命,我只有往前进,没有退身的余地!
他仗着胆子找到张作霖休息的房间,他扑到床前就把鬼头刀举过头顶,想这一刀把张作霖的脑袋给剁下来,其实张作霖没睡,张作霖也急了,用脑袋一顶枕头,腰眼使劲,两条腿就悠起来了,用尽全身力气使出了个百连腿,一脚正踢到黑龙的手腕子上,这刀就飞了。钢刀落地,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张作霖紧跟着使了个鲤鱼打挺,往前一扑,拦腰把黑龙抱住,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黑龙再拽手枪,已经来不及了。
黑龙没想到,张作霖手黑,上来就两个电炮,把他打得晕头转向,顺着眼角淌血。可是他也不含糊,夹住张作霖的脖子,两个大拇指扣住张作霖的喉咙,往里一抠,真能把人的脖筋给掐断。正在这时候,外边来人了,是杜老判的贴身保镖。王兴元跟狗头军师宋庆廉不一样,宋庆廉倒到少东家怀里,王兴元站到老当家的一边。老当家的叫他干什么他干什么。原来他把人、枪、马全都选好了,准备确定个时间好出发。杜老判让他找张作霖来。王兴元带着几个弟兄推门一看,屋里黢黑,噼里啪啦正打着,他赶紧吩咐人掌灯,借灯光一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来人,把他绑起来!”几个小伙子上去把黑龙给掐巴住了,手腕子掰开,给他捆上了。
张作霖都翻了白眼了,王兴元晚来一步,他就要叫人给掐死了。就这样,脖子上边皮全都秃噜了,直冒血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打得可不轻,王兴元大怒,回过头来,就把黑龙这头发给抓住了,“啪啪”,抽了一顿嘴巴:“说!怎么回事?谁主使你这么干的,你胆子他妈有多么大,妈了巴子,不说剥你的皮,说!”
黑龙准备死守到底,心说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说实话,干脆我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你打吧。王兴元把手都抽肿了,这小子连个屁都不放。但张作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张作霖赶紧凑过来:“王大哥,我看这样吧,老当家的可能还不知道,算了,我求你了,把他放了就得了,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也明白,不过老疙瘩,这可不行,我们青麻坎三界沟是有规矩的,这兴师动众的,早晚老当家的会知道,我要背着他,把他给放了,好嘛,老当家的准得要我的命啊,这事可不行。不是哥哥驳你的面子,既然把他抓住了,就得交给老当家的处置,带走!”
张作霖一看没办法,在后头跟着。有一个小崽子,拎着那把鬼头刀,押着这位黑龙赶奔大厅,有人给杜老判送了信儿了,说张作霖住那地方出来刺客了,杜老判的脑袋也嗡了一声:“啊,怪事,我这青麻坎三界沟几十年没出过这种事,谁这么大胆子?”老头儿气得胡子都翘起多高来。传话下去,他仨兄弟,各级匪头都来了,唯独杜立三没来。
王兴元押着黑龙进来了,张作霖跟在后面,杜老判一看:“作霖,你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表皮受了点儿伤。”
“过来,我看看,哎哟,还说表皮呢,打得可不轻哪,拿药来,给作霖上药包扎。”杜老判一问王兴元,王兴元把经过讲了一遍,可把杜老判气死了,他用手指着黑龙:“好奴才,你个狗娘养的,我问你,谁叫你这么干的?你为什么要刺杀我干儿子!”
王兴元照他屁股上踹了好几脚,把他踹得起不来了:“老当家的,我说。”
宋庆廉就在旁边站着,听黑龙这么一说,宋庆廉好悬没趴下,这小子骨头太软了,你要一说,连我带少东家就全都给揪出来了,少东家准能没事,我可活不了了,他脸都绿了,但是不敢言语,大气都不敢出。
杜老判怒火冲天:“说!怎么回事?”
“老东家,没人主使我,我自己的主意,我要杀张作霖。”
“噢,你自己的主意,你为什么杀他?他哪点对你不住?”
“东家,张作霖跟我私人之间并没有恩怨,可我为什么要杀他呢?我恨他。他对咱们三界沟有什么好处啊,这次一张嘴就借兵二百,老当家的,二百人哪,借给他打仗去,能回来几个呀,不管是胜是败,都得使咱们元气大伤。老当家的,我杀张作霖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咱们青麻坎三界沟啊。老当家的,您回顾一下,创业多艰难哪,您老出生入死几十年苦心经营,才打下这一片家业。如今我们三界沟真是固若金汤,官府也不敢奈我何,可我担心迟早有一天要败在张作霖的手中啊。老当家的您会相面哪,您好好看看他什么模样,一双狐狸眼睛啊,内藏奸诈啊,表面上正人君子,一肚子花花肠子,老当家的您被他的假仁假义给蒙蔽了。咱不说将来的事,就说眼前的事,他管您借兵,这纯属是拆咱们三界沟的台,您把精壮人马全借给他去玩命,您值个儿吗?这打谁呀?打咱们绿林人哪,自相残杀呀,不管胜负都得造成巨大损失。您合得来吗?这张作霖受人主使,有人拆咱的墙脚啊。老当家的,为这事我才要杀他,我求您老人家明断,不管我死还是我活,千万不能饶了张作霖,千万不能借给他兵啊。”
张作霖就在旁边听着,低头不语,大厅里也一下子鸦雀无声。杜老判气得,过来咣咣给他几拳:“少他妈给我扯淡,我就问你谁主使你干的?要没有支持,你不敢,说,谁支持你的?”杜老判问起来没完了。
最后,黑龙把胸一挺,头一抬:“老当家的,您随便处置我吧,没人支持我,我再说一遍,没人,您别怀疑是少东家杜立三叫我干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得,说走嘴了,越描越黑。
在场的人一听,全明白了。黑龙等说出这话也后悔了,心说坏了,我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再收不回去了。
杜老判一听,噢,小立子,果然是你干的,其实不问,我心里也能猜着八九啊,你小子眼里简直没人了,你还有你爹吗?但杜老判也不傻,这再往下逼问,那黑龙一秃噜,真把杜立三给抖搂出来,就无法收场了。虎毒不食子,不管怎么说,杜立三是儿子,你还能要他的命吗?你不要他的命,怎么正军规,怎么能服人呢,要他的命,舍不得。杜老判一挥手,在王兴元腰里把盒子枪拽出来了,大小机头张开,恐怕黑龙再往下说,对准他的脑袋,连开三枪,把脑袋打碎:“拉下去!”
打死人的事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谁也不感到意外和吃惊,王兴元命人把死尸拉出去,把血迹擦干净了。杜老判转回身来,对张作霖说:“老疙瘩,你说这种人太可恨了,方才我问他,你都听见了吧?没人主使他,就是他自己这么干的,这小子恶习不改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张作霖明白,杜老判为什么打死他。但张作霖是假装不知:“爹,你,这又何必呢?虽然说他想杀我,毕竟没杀了,跟着您鞍前马后不是一年了,您何苦要他的命呢?”
“唉,这种人留着没用。只要孩子你能顺过这口气来就行。”
“我没说的,爹,您放心吧。”
杜立三这才来,进大厅他一看,心里就敲开鼓了。杜立三还演戏,一边往里走,一边打哈欠,揉眼皮:“哎呀,这两天怎么那么乏呢,刚躺下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