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桂起兵 五、吴三桂杀朱国治祭旗起兵

吴三桂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择日起兵之时,康熙帝派云南的撤藩特使扎尔肯和傅达礼才到达昆明。

吴三桂以臣见君之礼接旨之后,便将扎尔肯和傅达礼二人邀至客厅喝茶。

扎尔肯与吴三桂相熟已久,知道吴三桂之性情。今日见吴三桂执礼甚恭,心中暗暗奇怪。而傅达礼见吴三桂循规循矩的,早已暗怪扎尔肯多疑,便用责怪之目光向扎尔肯投去,恰与扎尔肯的目光碰个正着。

扎尔肯自然读懂了傅达礼的目光。

原来,随同扎尔肯和傅达礼来云贵的还有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因为扎尔肯对吴三桂之人没有把握,为防万一,扎尔肯将党务礼和萨穆哈二人留在贵州城里了。其目的是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好让他二人给朝廷报信。

谁知到了昆明,见吴三桂并无异常之举,傅达礼自然要怪扎尔肯多事了。

吴三桂笑着说:“我猜知皇上会体恤臣子年迈体弱,又患眼疾之苦楚,定会同意我的撤藩之请!”说到这里,吴三桂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又说:“没想到真让我料中!皇上圣明如此,老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该归家养老了。”

扎尔肯搞不清吴三桂是真的,还是假意,只得以笑脸相迎。

傅达礼却说:“不知王爷何时起驾?”

吴三桂笑道:“大人急什么?刚来昆明,就催本王起驾,至少得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昆明这地方虽属穷乡僻壤,但土特产却是不少的。再说,傣族姑娘也是别有风味的!”

扎尔肯和傅达礼被吴三桂说得脸涩涩的,不知如何应付。

吴三桂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说:“二位钦差大臣不可矫情!如今这年头,有哪位官不在巡察之时大捞一把的?或女人,或金钱,或古董。不是不捞,只是嗜好不同罢了。”

扎尔肯尴尬地说:“王爷说笑话了!”

吴三桂挥挥手说:“你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入乡随俗便可。”

于是,扎尔肯和傅达礼被吴三桂派人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虽然如此,二位钦差却无心享受。尤其是扎尔肯,真是心急火燎。因为他素知吴三桂之为人,越是随便之时,越要小心应付。果然,从此之后,他们二人再不见吴三桂露面。

扎尔肯对傅达礼说:“现在你知平西王的厉害了吧?”

傅达礼哭丧着脸说:“谁知他会玩虚的!”

扎尔肯笑道:“这是常识。如今之官场,谁不玩虚的谁倒霉。”

扎尔肯说:“云贵总督甘文焜和巡抚朱国治是皇上倚重之人。我琢磨他二人应该不会变节,须与他们二人联系上再说。”

傅达礼觉得可以,但他不知如何联系,便问扎尔肯,扎尔肯想了一阵,便说有了,并让傅达礼等下瞧。

等到佣人送饭来时,扎尔肯对佣人说:“请你转告平西王,就说本大人的戏瘾犯了,想出去看看戏!”

佣人说:“想看戏不用出去,甘总督和朱巡抚正在看着呢!”

扎尔肯心中大惊,急忙问:“你说的可是甘文焜和朱国治巡抚么?”

佣人说:“不是他们还有谁?”

扎尔肯和傅达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本想指望他们二人,谁知他二人早被请来了!扎尔肯默想一阵后对佣人说:“你可以带我们去么?”

佣人说:“可以。王爷吩咐过的。”

扎尔肯与傅达礼便跟随佣人来到戏园。果见甘文焜和朱国治在看戏。甘朱二人一听扎尔肯和傅达礼说明来意,便叹气起来。

扎尔肯问:“平西王难道囚禁了二位不成?”

甘文焜说:“也是也不是!”

扎尔肯问:“此话怎讲?”

甘文焜说:“不准我们外出,然后做什么都行!而我俩只喜欢看戏,所以只好天天看戏了!”

朱国治说:“而且天天都是看《鸿门宴》!我的头脑中全都是刘邦项羽了。”

扎尔肯哭笑不得。

傅达礼问:“这么说,你们被请来很久了?”

朱国治说:“十多天了!”

扎尔肯和傅达礼便傻了眼。扎尔肯问:“有没有什么动静?”随后,他便觉得自己此问是多余了。因为他二人也一直在软禁之中。

没想到还真有消息。朱国治说:“听说前天平西王与他一帮子统领,总兵和佐领什么的在永历帝陵前折腾了大半天。”

扎尔肯问:“你说他们在谒陵?”

朱国治说:“大概是的吧!”

扎尔肯说:“怎么会大概是呢?”

朱国治说:“因为他们在谒陵之时,听说是带着重孝的。”

扎尔肯默想一阵,觉得此事甚为严重,便说:“我估摸平西王已有反意!”

众人一听,均大吃一惊!

扎尔肯问:“总督和巡抚二位大人可有遏制之法?”

甘文焜说:“甘某只是个光棍总督,无兵可用,如何遏制?”

朱国治说:“朱某去找平西王问个明白。”

扎尔肯说:“那太危险!”

朱国治说:“我是两省巡抚,便是去送死也只有去!”

众人见他说得决断,只能任他去。

朱国治坐着八抬大轿来到平西王的办公之处。侍卫告诉他说吴三桂在校军场。朱国治只有让轿夫抬到校军场。

刚近校军场,朱国治便傻了眼。

只见场外戒备森严,每隔一箭之地,便有士兵仗剑而立。场内是如树桩一般站得整齐威武的将士。尤其是见到那些将士已经蓄发,且改变了装束,他便什么都明白了:吴三桂反了!

朱国治神态自然地向校军场走去。

朱国治走到点兵台之时,吴三桂放肆地大笑起来。朱国治问吴三桂为何发笑?吴三桂说因天助我大明而高兴发笑。

朱国治问:“平西王本是大清臣民,何时又变成大明的臣子?”

吴三桂笑道:“难道大人不知昔年崇祯皇帝封吴某为平西伯一事么?”

朱国治说:“可是,后来灭明的恰恰是平西伯!”

吴三桂顿时冷然道:“朱大人休逞口舌之强!今日你若听我一言,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听我言,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朱国治凄然地笑道:“我既然要来,便没打算出去!”

吴三桂厉声问:“这么说,朱大人不打算与我们一同反清复明了么?”

朱国治顿时放肆地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之中夹有几分凄楚和凛冽。然后,朱国治纵声说:“人说忠仆不从二主,忠臣不事二君。我既为大清之臣,岂可再易主而从,易君而事,出尔反尔?”

朱国治之言恰刺中吴三桂之心病。吴三桂厉声说:“斩朱国治之首祭旗。”

于是,朱国治之头从他脖子上掉下来,被搬到了祭祀台上。

吴三桂昂首仰望一尘不染的天空。

胡国柱宣读起兵檄文的声音随风而起,随风而飘,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