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第15章
殿试那日,迢迢正在楚王府内帮宇文徊打理府内事宜,说是打理,其实更像是皇兄带着他在府邸里四处游玩。
这间府邸据说是先朝的护国将军在时建造的,院落亭阁都颇有一番气势。
迢迢跟在皇兄身后,来到后院一座很雅致的小院前,一路上,宇文徊带她赏花看景,眉眼间尽是柔情,迢迢陷入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却忽略宇文徊流露出来的爱意。
曲折的长廊里,春光透过花窗,照在他们身上,正在院中洒扫的婢女们纷纷抬头,注视着缓缓走来的二人。
宇文徊指着屋窗前面的一块空地道:“这里会让人移过来一棵红山茶花树,早起开窗便能看到满树的红山茶花。”
单是听他描述,迢迢就已经想象到来日这间小院是什么样子,她仰头看着宇文徊的眼睛,如画的眉眼弯成星月, “山茶花向来开得热闹,种在这院子里正合适。”
宇文徊看着她道:“阿迢还喜欢什么,我让人添进来。”
迢迢婉拒道:“皇兄,这是你和皇嫂日后要住的院子,不能总问我的意思,皇嫂的喜好不一定与我一样,皇兄可以等婚事定下后,亲自问一问皇嫂。”
少女天真无邪,没注意到宇文徊骤然变化的脸色,只听见他温朗的笑声,“这是给阿迢住的院子,怎么会是给皇嫂的。”
迢迢惊讶道:“给我的。”
宇文徊眼波流转,看着她道:“这么大的府邸,我一人住在这,实在冷清些,可不得让阿迢常来这里陪陪我。”
这句话说得颇有些撒娇的意思,迢迢点头答应道:“好,那我就多出来看看皇兄。”
宇文徊牵起迢迢的手,将一枚令牌放在她手心里,“这是出宫的令牌,你拿着,日后出宫方便些。”
看着手中的令牌,迢迢睁大了双眼,高兴道:“这个可是好东西,那我就多谢皇兄赏赐了。”
宇文徊领着她,“走,去屋里看看。”
屋里已经熏起了香,幽若兰花香十分沁人心脾,迢迢抬头细细打量着屋里的装潢。
雕花的桌椅,天青色的长颈瓶里插着粉色海棠花和几枝翠柳,风从窗外吹进来,纱帐轻飘,整个屋子精致又典雅。
宇文徊抬手叫屋里的侍女们退下,只留下他和迢迢两人,掀开珠帘,走到梳妆台前将桌上的盒子一一打开。
“阿迢过来坐。”
迢迢被宇文徊按着坐在梳妆台前,精巧的妆奁摆在她眼前,各种香膏脂粉,珠钗手镯叫人看花眼。
宇文徊指着盒子里的发梳问道:“阿迢喜欢哪一个。”
迢迢看着一满盒的梳子,头一回觉着皇兄实在过于铺张浪费了,她娇嗔道:“这么多梳子,等我老了,头发都掉光也用不完。”
宇文徊拿起一把鎏金镶嵌红玉珠梳篦,抓起迢迢的发丝,慢慢地梳理着。
“不多,阿迢用的东西样样都要齐全,这样以后就算是住在这里一辈子,都够用。”
“父皇赏赐下来的绫罗,已经拿去给阿迢裁剪夏衣,还有几样玉石也交给工匠做玉首饰。”
迢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听着宇文徊在身后絮絮叨叨,双眼忽然酸涩起来,她这辈子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这样好的兄长,事事都念着她。
宇文徊俯身,俊秀的容颜和迢迢的脸一并入镜,他伸手擦去迢迢眼角的泪珠,指尖摩挲着娇嫩的脸颊,疼惜道:“阿迢怎么哭了。”
少女眼眸亮闪闪的,如星辰一般明亮,“当然是因为皇兄才哭的。”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宇文徊,趴在他的怀中哽咽道:“我有世上最好的哥哥。”
宇文徊双手捧起迢迢的脸,弯腰凑近迢迢的脸,近到迢迢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双颊发热,迢迢下意识想推开宇文徊,却被他的双手钳制住,根本动不了。
方才满眼温柔的宇文徊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眼中尽是占有,迢迢皱眉道:“皇兄,你离我太近了。”
宇文徊的手指在迢迢的柔滑的脸颊上摩挲着,无数个日夜,这张脸都在他梦境里陪着他,明明两人离得这样近,可是有很多话都无法开口说。
迢迢看着宇文徊越来越近的脸,慌张道:“皇兄,这样不妥,让人看到了不好。”
“怎么不好,我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别人看到了又能怎样,我们又没做什么。”
迢迢垂眸不语,话是这样说,皇兄也并未对她有过什么亲近之举,可是每回皇兄这样贴近她,总让她觉着十分奇怪,皇兄眼中浓浓的占有和爱意让她心慌。
宇文徊黯然收手,低头叹道:“做了楚王后,阿迢都与我生分了,不如从前在宫里时,咱们时常见面说话,下棋,一日三餐吃什么都想着对方。”
听到他这样说,迢迢急忙道:“没,皇兄,没有生分。”
迢迢起身拉着他的衣袖,“我与皇兄相伴那么多年,一直都把皇兄当做我的亲哥哥。”
宇文徊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迢迢温顺地贴在他的胸膛里,“皇兄是不是这几日太累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忧思过多对身体不好。”
“不累,我只有一直往上走,才能更好地护着阿迢。”
只要坐上天下独尊的位置,他就可以和阿迢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到那时,再不会有人敢议论他和阿迢。
迢迢抬头,看着宇文徊的脸,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我只要皇兄这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过上一生就行。”
“会的,一切都会如妹妹所愿。”
“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听起来好热闹。”
宇文徊回道:“殿试结束了,今年登科的进士们要在御街上受百姓们祝贺。”
迢迢在屋里呆久了,被这屋子里的香熏得头蒙,她看向窗外的天,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敲锣声。
宇文徊看透她的心思,“要不要出去看看。”
迢迢点头道:“想,我还没见过呢。”
宇文徊带着迢迢走出来,看着在院中忙碌的家仆,“都把东西放下吧,出门接一接状元郎的喜气。”
此话一出,家仆们又惊又喜,齐声谢着楚王殿下的恩德。
“奴才们谢过殿下。”
宇文徊命人先拿过来帷帽,戴在迢迢头上,荷粉色的纱上缝了一圈的小珍珠,透过这层纱,佳人娇美的脸镀上一层朦胧之美。
宇文徊不放心地叮嘱道:“街上人多,可千万不要乱跑,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迢迢任由宇文徊牵着她的手,不知何时起,她开始习惯被皇兄紧紧握住手的感觉,仿佛她身后总有人为她撑腰,引着她往前走。
楚王府门前的街上已经是人挤人,宇文徊拉着迢迢的手走到前面,锣鼓声越来越近。
迢迢掀起纱帘,踮脚望着前方,礼部的官员拿着圣旨走在前面开路,身穿红袍的状元郎紧跟其后,榜眼和探花郎走在两旁。
“状元郎来了。”
“借过借过。”
迢迢被挤得难受,挣脱开宇文徊的手,往旁边站了站,随着仪仗队越来越近,人群也越来越拥挤,迢迢被观礼的人推来推去。
“阿迢。”
听到宇文徊的声音,迢迢急忙抬头应道:“皇兄。”
“状元郎,看这。”
“江状元,我跟你是同乡,咱们小时候还一起上学堂呢。”
迢迢头一回出门就遇见了这样的架势,被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人群往前走,出了一身汗,此刻只想回到宇文徊身旁。
“姑娘,你的帽子挡着我了。”
还没等迢迢抬手摘下帽子,脖中的系带猛然崩开,粉色的帷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我的帷帽。”
迢迢惊慌失措,赶忙伸手去捡,可是,帽子已然落在了路中间,她往前踏了几步。
身穿红袍的状元郎江昭低头看见一顶帷帽落在他脚下,便抬手捡了起来。抬头就看见一脸着急的迢迢。
待走到她跟前时,江昭往前走了几步,将帽子递给迢迢,“姑娘,拿好。”
迢迢伸手接过来,两人抬头对视了片刻,江昭便跟着队伍接着往前走。
待走后,江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可眼前浮现的却还是方才那位丢了帷帽的女子。
少女鬓发被汗水浸湿,双眸如星,眉眼间如江南女子般温婉动人,他忍不住回头看,却只看见拥挤的人群。
队伍中的进士看见摘下帷帽的迢迢,纷纷睁大了双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迢迢。
被这些人盯着,迢迢心中一慌,急忙戴上帷帽,一转身就撞见了四处寻他的宇文徊。
“阿迢。”
宇文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人群里拉出来,站在空旷的地方,迢迢才长舒口气。
宇文徊取下迢迢的帷帽,拿出手帕擦着迢迢额头上的汗珠,心疼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让你去挤了。”
虽然累,可是久居深宫的迢迢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她觉着很是稀奇。
“不会啊,和百姓们一起观状元郎,也挺有意思的,方才有个人一直在跟状元郎套近乎,说我可是状元郎的老乡,还有啊,方才我的帷帽被挤掉了,还是状元郎帮我捡起来的。”
“不知今年的状元郎是哪个州哪个县的,我只知道他是从江南来的,说不定跟我也是同乡呢。”
宇文徊神色微变,“那我回来帮妹妹问一问,可好?”
迢迢欢喜道:“好啊。”
宇文徊拉着她的手,拐入一条可以直通楚王府后院的巷道,“好,回家吧,今晚就别走了,在我这里住几日。”
刚准备拐弯,就听见有人在小巷里争吵,宇文徊拉着迢迢站在原地,听声音似乎是宇文妙和宇文渊。
宇文渊极力劝着宇文妙,“妹妹,你听我讲,这些进士不知要熬出多久才能登上高位,你为何不直接从有勋爵的人家选。”
宇文妙指着他的鼻子道:“好啊,皇兄,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所以原先你都是骗我的,亏我之前还相信你,让你帮我选驸马,最后你就是这样糊弄我的。”
“你挑的人一个都没中榜,那你先前还装模作样地让我看什么。”
“妹妹,听哥哥的话,咱们要嫁,就嫁王侯将相,若是嫁这些寒门士子,一定会受委屈的。安国公,陈阳候,再不济,右丞相家的长公子和你也很般配。”
“皇兄,你承认吧,是不是想把我嫁给那些对你有利的人家。”
宇文渊面不改色地回道:“怎么会的,我的好妹妹,我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你就是,不然怎么会忽然这样殷勤为我选驸马,你就是利用我。”
宇文妙简直要气疯了,那日皇兄邀进府的士郎一个都未中榜,她还想着要嫁状元郎呢,再不济,榜眼探花也行啊。
想起刚才在街上看见的江状元,她心里万般焦灼,恨不得马上就让父皇为她赐婚。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状元郎,我就要他。”
“好了,妙儿,别在这说,你好歹是个公主,别在外头闹。”
“皇兄,我以后再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回宫,告诉母妃去。”
“哎哎,别走啊。”宇文渊急忙跟上去。
等人走后,宇文徊才牵着迢迢的手走了出来。
迢迢跟着沉默不语的宇文徊,想起刚才宇文妙和宇文渊的争吵,亲兄妹都还会利用,可她的皇兄从未动过这个心思。
“皇兄。”
宇文徊扭头应道:“嗯,怎么了。”
“看到他们两个吵架,是不是也在担心我有一日也会把你嫁给根本不喜欢的人。”
迢迢摇摇头:“才不会,我的皇兄是世上最好的人,跟他们不一样的。”
宇文徊很是满意地捏了捏迢迢的脸,“今天的小嘴甜得很,走,等回去让厨房做一碗你爱吃的酒酿圆子。”
迢迢亲昵地搂着宇文徊的胳膊,想起方才为她捡帷帽的状元郎,心飘飘然,怎么都定不下来,又听见宇文妙也相中了状元郎,心里便着急起来。
她抬头看向宇文徊,忽然娇声道:“那皇兄,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今年的状元郎,方才他帮我捡了帷帽,我想当面答谢他。”
宇文徊的脸色陡然变了,眼中浮现出杀意来,他握了握手,看着迢迢一脸期待的模样,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宇文徊:坏了,这波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