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圣驾遇刺，再加上昨日皇帝大发雷霆，斥责了惠妃和萧淑妃二人，皇后也被牵连，行宫内众人均没了赏春游玩的兴致，纷纷闭门不出。

此刻，萧统领和齐王宇文渊正满城搜寻赫连世子的下落，皇帝忙着安抚呼兰国使臣赛罕耶。

行宫内静悄悄一片，只有鸟雀啼鸣，花落流水。

“春雨，拿两个汤碗过来。”

行宫的厨房内，迢迢掀开锅盖，刚煮熟好的鲜虾青菜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拿起汤勺盛了一勺放在碗中尝了尝味道。

加了虾肉和青菜的米粥软烂鲜香，比寻常白粥确实多了些滋味，皇兄这些年没少生病喝药，太医又说病中要戒油戒盐，为了让皇兄吃点有滋味的饭，迢迢常常为他煮一碗虾仁青菜粥。

这是迢迢家乡的一道菜，钓几只河里的虾，用虾头煸出虾油，再添水放米煮熟，采摘春日里刚生长出来的野菜切碎，和虾肉一起放进去，煮出来的粥鲜香可口。

春雨将汤碗递给迢迢，“公主，不是给殿下送的吗？怎么还盛两碗。”

“如今父皇和皇兄都住在朝阳宫，我既去给皇兄送粥，也给父皇带去一碗。”

眼下皇兄正得皇帝青睐，迢迢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多去皇帝跟前晃悠几次，日后也能帮皇兄说上几句话。

这宫里各方势力混杂，唯有皇兄势单力薄，无人援助，实在可怜了些。

迢迢给汤碗盖上碗盖，放进食盒里，和春雨一起前往朝阳宫。

走到朝阳殿前，皇帝的贴身太监德贵上前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我来给皇兄送一碗虾仁青菜粥，想着父皇也在，便多带了一碗，还请德公公带进去吧。”

“公主有心了，陛下正与呼兰使臣说话，还没用过午膳，奴才这就带进去，公主可要进殿。”

迢迢曼声道：“父皇正在忙，我就不去进去烦扰他了，还要去看望皇兄。”

德贵看着迢迢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公主殿下与三皇子殿下兄妹情深，真叫人羡慕啊。”

走到朝阳宫内的一处宫院里，迢迢正看见皇兄的侍女红月端着茶壶走出来。

红月瞧见她来，侧身行礼道：“公主殿下安。”

迢迢见她端着茶壶走出来，问道：“皇兄醒了吗？”

红月抬头回道： “没有，殿下快到天亮才睡下，奴婢见茶壶空着，就先去换一壶新茶。”

她见迢迢手中拎着食盒，问道：“公主是来给殿下送饭吗？”

迢迢把食盒递给红月道：“嗯，煮了一碗皇兄爱吃的粥，那皇兄睡着，我就不进去了，这个你拿进去，等皇兄醒了，给他热一热。”

红月没接，“殿下叮嘱过我，若公主来，就让您直接进去，奴婢还赶着去煮茶，殿下爱喝凉茶，再晚点，凉茶可就制不出来了。”

说罢，她行了礼，便从迢迢身旁走了。

屋里静悄悄地，迢迢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随后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床上的宇文徊睡得很安稳，迢迢轻轻坐在床边，静静地瞧着他。

小时候在宫里，常听宫人们讲，娴妃娘娘容颜冠绝六宫，皇兄定是像娴妃娘娘多一些，才会这般俊秀貌美，模样像，性情也像，温柔似水。

可想到娴妃娘娘为了证明家族清白，自尽而亡，或许皇兄性子里也带着些许的刚烈和不屈。

不管怎样，在她眼里，皇兄都是最好的，她与他，在这宫里相伴九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依赖的亲人。

“阿迢在看什么？”

宇文徊不知何时已睁开眼，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注视着迢迢。

这张好看的容颜因为这双眼睛反而更加夺目，迢迢打趣道：“我在想，皇兄生得这般好看，将来城中哪位小娘子能抱得美人归。”

迢迢脸皮薄，一开这样的玩笑自己倒先脸红起来，羞怯地垂下眼睛。

宇文徊撑起身子，双眼含笑，注视着迢迢，声音低沉，埋藏已久的汹涌爱意再也压制不住。

“若我说，看上眼前这位小娘子了，阿迢可愿意。”

迢迢怔住了，盯着宇文徊眨了几下眼睛，对方极其认真地等她回答，她却别开眼睛，心慌道：“皇兄，你又与我说笑了，咱们是兄妹，哪有哥哥这样打趣妹妹的。”

迢迢没看见宇文徊眼睛里的黯然和落寞，起身道：“我给皇兄煮了虾仁青菜粥，皇兄喝一些吧。”

宇文徊躺下，看着头顶的床幔，心里忽然抽疼起来，迢迢拿起软枕垫在宇文徊脑后，端起汤碗，舀了一勺的粥放在嘴边吹了吹。

“皇兄，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知为何，吃在嘴里的粥莫名有些苦涩的味道，宇文徊握紧手，抬眼看着迢迢的眼睛。

“皇兄，是味道不好吗？”

迢迢见他神情复杂，不免疑虑起来。

宇文徊深吸口气，极力压制着心中那股不可说的情愫，回道：“没有，粥的味道很好，只是有些感伤，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阿迢为我煮的粥了。”

迢迢心疼道：“肯定能的。”

话说出口，迢迢忽然觉着这诺言不太现实，“可是我与赫连世子的婚约还在，如今虽然他下落不明，可总不好盼着他死吧。”

“况且眼下大梁与呼兰正要结盟，共同抗击北漠各个藩国，他若是在大梁有什么闪失，那可就不好办了。”

迢迢一边忧虑，一边不忘喂宇文徊喝粥。

这顿饭吃得宇文徊噎得慌，本就郁郁的心情因为迢迢这通絮叨，更加烦躁，臭着一张脸。

迢迢走时，不知宇文徊究竟为何不愉快，一脸担忧地为他掖了掖被子，“夜里天凉，皇兄还是盖两床棉被吧，别冻着了。”

宇文徊躺在两床棉被里，身上热得不行，目送着迢迢离开后，才一脚踢开被子，坐起来，又因起身力度太大，扯着胸前的伤口，又丧又恼。

红月端进来一壶凉茶，看见已经坐起来的宇文徊，“殿下，凉茶已经备好了，奴婢放在桌上，您要是渴了就直接喝。”

没听见宇文徊说话，红月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殿下？”

说实在，殿下此刻的表情有些阴郁。

“红月，出宫一趟吧，找一找赫连世子。”

“找到后要我动手直接杀了他吗？奴婢觉着那帮人太不中用了，冒着刺杀御驾的风险，为何还不一刀直接了断他，多省事。”

宇文徊沉声道：“我倒是想，可惜他偏偏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