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真当华珂对章嬷嬷的观察打量毫无所觉吗？

不，她巴不得章嬷嬷能多看出一些东西来呢。

这不是华珂第一次出时空管理局的任务了，一次次的任务做下来也让华珂从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王二太太对华珂这个大房姑娘只是面子情，又因为年纪，身份阅历和教养问题以及王老大的成色对华珂很是轻视。加之在大时代背景下未出阁的女子要依赖家族和亲长的庇护才能有份好前程。所以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前提下，王家的嫡长姑娘又怎么可能不盼着王家蒸蒸日上呢？

这两次拿王家兄弟开涮，华珂都是挑王子腾不在京城的时候折腾的。第一次，借着关已则乱先打了王二太太一个六神无主。之后趁乱做了些安排后又担心王二太太看出来，便将自己折腾到灵堂守孝去，让王二太太自己面对如狼似虎的各种人马。

第二次，又借着事不关已让王二太太懒动心神，为了不让报信的拐子看到脸听到声音，也为了不地精明人面前考验演技，华珂故意去寺里上香，又在入府之时装晕躲了一波。

拿通灵宝玉做筏子那回，王子腾虽然在家，但在那天之前谁又能想到这世间会有那么个人宁愿花大价钱弄出五百多块通灵宝玉，就为了损人不利已呢？

王夫人以及贾母等人不会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华珂，王子腾夫妇又直接灯下黑了。虽然王夫人已经坚定不移的认定凶手就是王二太太了。但人证找不到，即便物证已经满大街都是了，这案子也破不了。

从去年到今年，王子腾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虽是亲叔侄，但也不过是日常请安时才能匆匆见上一面罢了。

王子腾是腊月二十回的京城，除夕前精力都在查造谣生事这事上，除夕后就是各种赴宴吃年酒，正月十五他携妻小参加宫宴，华珂去寺里跪经顺便送贾宝玉出道。正月十六，当今就下口谕到兵部，王子腾又折日率部出京……

贾琏惯来就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怕回南的时候叫他看出来，也怕自己将厌恶漏出来，所以华珂严守男女大防，尽量躲着他。就是躲不过，也一定会让人搬扇屏风挡在前面。

只要无人知道自己不想跟贾琏成亲，就算有一天证据摆在台前，她也只会是第二个被人冤枉的邢夫人罢了。

王贾两家的人可能灯下黑，也可能是华珂躲得好这才没发现什么。但能活着从宫里出来，还被王二太太郑重聘请回来的教养嬷嬷又哪是那么好唬弄的？

宫中是个什么地方？父子相疑，手足相残，前一刻姐妹情深，后一刻便是你死我活。在那样的地方走上一遭，还什么奇葩事是没遇过的呢？

再一个，若旁人的一颗心只有三分放在华珂身上，那指着华珂养老的章嬷嬷却放了十三分的心思在华珂这里。巧的也是因为章嬷嬷的养老目的，让一直无人可用的华珂对她期待不已。于是在华珂有意暴露，章嬷嬷有心观察下，发现真相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只是，

自古以来都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华珂已经给了章嬷嬷选择权，但在隐约查到什么却还不立即撤退…那章嬷嬷就再也别想从她这艘贼船上下来了。

……

后事暂且不提，只说华珂一路被人簇拥着进了扬州那处别院后，尚不曾梳洗就等来了贾敏让人送过来的吃食用品。送来的东西都极为贵气精致且还全是守孝之人能吃用的，华珂见状先请来人代她转达谢意，后又给平儿使了个眼色让其按京城那边的规矩赏了一回来人，这才心情极好的歇下了。

不过三日，华珂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但贾敏派去金陵打听消息的仆役却带了消息回来，消息送到巡盐御史府不过两息，贾敏便让贾琏来接华珂去林家。

在屏风后将期待，紧张，震惊，喜出望外，喜极而泣那一套动作都做完，华珂一边让人将他们一行人穿的孝服都拿出去毁掉，一边让人回金陵给王大太太报个平安，一边又让丫头给她换出门见客的大衣裳。一番安排又收拾好了自己这才跟着贾琏去见贾敏。到是时刻关注华珂的章嬷嬷却越发笃定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

想到当日表忠心时得的那句‘时候未到’，摸到真相的章嬷嬷不禁心忖了一句：这回…应该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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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嬷嬷满腹纠结的跟着华珂等人去了巡盐御史府，入府时还在想着要不要下了贼船另寻他处。而此时，一身盛妆打扮的华珂则规矩极好的与贾敏行晚辈礼。

贾敏虽因对其二嫂的‘爱屋及乌’而对王家女极为不喜，但她也不会一个照面就将心思摆出来。

知道贾琏已经将打听来的消息与华珂说了，但贾敏还是用这个消息做了开场，说完这事贾敏又留华珂和贾琏在扬州多住两日再往金陵去。

华珂闻言没有立时应下来而是转头看贾琏，见贾琏颔首这才站起来向贾敏欠身，表示了一回多谢款待，客随主便。

贾敏见了华珂这一套动作心里想了什么没人知道，面上却仍旧带着几分浅笑，一边让人去将自己那双儿女抱过来，一边又问起华珂家常都做些什么？

“之前一直跟着母亲和婶娘学管家，不过自去年开始便跟着三四岁的堂妹读书习字了。”说完略带几分腼腆的笑了笑，“只是时日尚短，如今也不过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王家教女讲的是女子无才那一套，光是这一点就极让贾敏看不惯。这会儿听说华珂正在读书习字，不禁看华珂也顺眼了些。

别管多大年纪，只要肯向学，那就是好的。

问了一回华珂的自学进度，听说三百千都学完了，如今正在看《大清律》，贾敏又不由好奇华珂为什么要看《大清律》。

“人生匆匆几十载，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为女子一针一线，一米一茶皆为家族馈赠。若不能为家族开疆扩土，就更不能拖家族后腿了。”华珂笑，态度极为自然真诚的回贾敏：“不瞒林夫人，小女看来读书能明事理，知荣耻懂进退。如今既读了书又认了字，就更应该先将《大清律》牢记于心，如此一来才不会于懵懂之中犯了大错。若我不懂律法今后又要如何约束家下人等？既辜负了家族养育之恩，又会愧对琏二哥哥将内宅托付与我的信任……”

贾敏：真没想到王家那种人家竟然也能歹竹出好笋。

贾琏：感动！

章嬷嬷：不敢…动！

其实华珂这段话虽有讨巧之意，却也有七分真心在里面。就说读书的好处吧，后世之人哪个不知道？就是这个时空的人不也有很多人‘一意要读诗书，一身望改换门闾。’的。

而她会翻看《大清律》，除了知法懂事才能尽量避开犯法之事外，也是想要多知道一些王贾两家都犯了哪些事，哪些可以拿来做文章。

唉，让她这样知书达理，心性通透的好姑娘配贾琏……难道鲜花只能插在牛粪上才会开得更艳丽更美好？

之前贾敏还觉得她娘老了，脑子不好使了，竟然又给贾家定了位目不识丁的王家女。没想到这一番交谈下来到是让贾敏对王家女或者说对华珂另眼相看了。正要转头对娘家侄子说几句上进之言时，林家小姐弟便被一群丫头嬷嬷簇拥着进了上房。

姐姐乳名黛玉，今年四岁，生的瘦弱单薄。弟弟学名林煜，乳名年哥儿，将将三岁，与其长姐一般都是瘦弱单薄，面有病色。看到这小孩，华珂又猛的想到书中对林家的描述，瞬间反应过来面前的小男孩没活过今年呢。

【……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注1

四岁左右的林妹妹现在还是个小娃娃，口齿虽已清晰，但身量却小的让华珂有些出戏。林妹妹还罢了，只今年就要夭折的年哥儿却让华珂心叹可惜。

于心不忍，却也无计可施。没办法呀，谁让她只是驯兽师，也就只稍微知道一些兽医知识呢。

其实只要不存在过敏情况，未尝不可以尝试养些小动物。因为养宠物的人在接触了多样化的菌群后身体会自动产生抗体，从而提高自身的免疫力。另外养宠还能降低呼吸道疾病的感染率以及降低感冒风寒的概率。

只是黛玉姐弟不光是贾敏的命根子，年哥儿更是林家的的命根子。别说华珂不能一上来就说出这些在现代都有很多人不认可的不靠谱建议，就是能说她也不敢这么建议。

万一过敏了呢？

万一她的建议真被林家采纳，最后年哥儿仍旧一如原著中夭折了，那她岂不是捡了一口铸铁锅扣自己头上了？

退一万步讲，如果年哥儿活了，贾敏没死成，黛玉也没去贾家，那黛玉下凡还泪的初衷岂不就……

算了吧，她还是别帮倒忙~

作者有话要说：注1：资料引用《红楼梦》第二回。

作话不用看，都是作者的一些碎碎念。

拆读原著第二回，林如海应该是在黛玉五岁时才去扬州做巡盐御史的。所以黛玉四岁的时候，还不知道林家人都在哪呢。

如果兰台寺是御史台，那林如海之前有一定概率是生活在京城。但问题又来了，如果五岁之前黛玉生活在京城，那六岁再入京的时候就不可能对荣国府和贾家人那么陌生。

黛玉与弟弟相差一岁，弟弟是嫡出还是庶出？原文前面没提嫡庶，后面又着重提了一回嫡妻贾氏，是在说弟弟是庶出还是想要为后文带出荣国府贾家做铺垫？

————每次都觉得自己好像读懂一眯眯原著了，却又生出更多的疑惑。真想对曹大大来个一百八十问，用玩找茬游戏的方法犁地似的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