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理智控制好面上情绪,孙豪瑛偏头去看窗外景,借机避开对面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甚少来县里,不想此地竟这般热闹。”她感慨。
堂馐珍是处极占地势的买卖,占地大,内外做大堂小间,当中引了地热活水,正是天微微寒的时候,水波涌动涌起大片片似云搬雾,格外意境。
越窗去瞧,街面小市格外热闹,摊贩呼喊声交叠,来往挑担各色货郎,不少行客被吸引目光,不由驻足,片刻后掏出铜板,换得心爱之物。
临近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央着身侧的大人买乳芽缠枝糖,孙豪瑛看得入神,却闻周宴忽然开口:“我幼时不得父亲喜爱。”
顺音去看,他的目光同样落在那个奶声声求糖吃的稚童身上。
依稀还记得媒妈妈当时曾提起周宴家中。
因不上心,旁的细枝末节已忘却,唯独记得他母亲对他也有些畏惧。
想说什么,只因探窗去看,他的目光隐流期盼羡慕之情。
可二人关系并不深厚,她轻描淡写地笑笑:“天色不早了,我须得早些归家,省得家中担忧。”
囫囵一扫食案,起身的动作不由顿顿。
...何时吃下这般多?
孙豪瑛忙谢对方款待,言谈几句,论调定在两家生意的寻常交道。
周宴心下失望,听出她的生疏。
再看进门而来的孙家管家,还有围在她身侧伺候氅衣的婢女,这二人面上的忌惮和防备一览无余,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将自家小娘子千万分地守护。
方才仅隔一食案,距离她仅是一探手,如今却被排在众人之外,仿佛千里相距。
周宴闷闷的,看她下一瞬就要作别,终究不甘心,“周某知晓今日鲁莽,但请二娘子一问究竟。”
孙豪瑛与他对视,半晌点首,请他畅言。
周宴:“我知晓自己有缺,可二娘子所忧婚后行径,周某可保证绝不会发生。”
他言之凿凿,略带希望:“如此,可能入小娘子夫婿人选?”
孙豪瑛愣住,不想他如此直白。
孙管家面色严肃,甚是失礼地阻在自家二娘子的身前,声音俨然带了责备:“世风倡松,但于后院未出阁的小娘子名声而言,却未更改,您这话实在不该出口!”
“周账房,两家生意有旧,今日不过一食半饮的应酬。”
孙管家顿了顿,眼风四扫,忌惮此地人多眼杂,口中的‘私相授受’没能出口,斟酌道:“良女百家求,您若有心,摆到台面上最好。”
有管家出面,且说得十分有理,孙豪瑛松松气。
此后出小间,周宴未多说其他,一路相送到大门口,临了只殷殷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目送她们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去。
对街春风阁门口
周青舒畅地打个酒嗝,看尽这位兄长望穿秋水的模样,哧哧笑起来。
他一搡身侧的小厮,混着声儿吩咐道:“去!给爷腿马跑着,打听清楚方才和周大一块吃席的人是哪家的?”
得了吩咐的小厮正愁苦伺候着喝大酒的主子,一听能离开,心呼雀跃,追着人消失在长街。
周青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小调,转身往家去。
临迈步,扭脸看看酒香四溢的珍馐阁,笑得古里古怪。
“一桌宴顶三亩地,待我归家去,看父亲不治你一个奢靡的过。”
‘嗝.....’
“哪来的醉鬼!”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挨了一脸臭酒味,嫌弃地推搡他一下。
周青昏呵呵地笑着,一卷袖子甩那人脸上:“你个下脚夫,也配与我说话。且放你一马,不...不...有失斯文!”
对方看他摇头晃脑的,舌头都捋不直,心呼晦气,咒骂一句。
一路归家,饱食犯困,孙豪瑛盹昏在落葵膝上,一直到家门口才睁开眼。
孙管家憋了一路,好容易落地,跟着她进门,低低劝人:“今日周账房说的话,二娘子切莫放在心上。男女姻缘,乃是大事,须得老爷和夫人做主。您心性纯质,不知道外头郎子的花话......”
孙豪瑛懒散地摆摆手:“管家阿伯,你就放心!我可不是姐姐,三两句好听话就能被人哄去后半生。”
到家了,精神松着,连往日不被准允的‘阿伯’都喊出来了。
孙正阳心头咯噔了下,有心想提点一句。
“二娘子......”
“归家了怎么不快快进去?”
秦素月站立在二道门的月洞前,正望着这处。
孙豪瑛同管家轻眨下眼睛,几步小跑着到了阿娘身前,近了,灯柱大亮,才看清阿娘身后还有一道身影。
...孙豪瑛犯过糊涂后,还没跟孙时贵正脸撞上。
眼下遇上了,站直身子道:“阿娘,阿父,我回来了。”
秦素月同丈夫温柔一笑,眼神示意说‘就说女儿已经原谅你了’,伸手摸摸她的发髻:“怎么去了这么久?可吃过了?”
“吃了。跟管家一道给县里乐医堂送药后,对方请吃了一顿珍馐阁的美味呢!”
她特意避开周宴的名讳,落在后边的管家也松口气,实在满院仆从,口舌生是非。
女儿家的事情总是天真些,盘弄起来,吃喝穿扮多些。
孙时贵一路听二女儿与妻子的温声言语,并不作声,一直到路口,才开口道:“赵家人今日来过。”
孙豪瑛回眸等他后文。
孙时贵不明挺直腰板:“赵家婆险些害了你姐姐这一胎,纵是赘家,也应给个说法。今日赵家族公来赔罪,应承将当初婿礼的十五亩上等麦地划到寿哥名下。”
说是给寿哥,然寿哥从孙家姓,底子不变,保全了赵家的声名罢了。
孙豪瑛先是去看阿娘的神色,见她敛眉不语。
阿父大事化小的语气太过分明。
“总归要姐姐答应才行。”
“是为寿哥好,染霜并无二话。”秦素月捏捏女儿的手,柔声道:“阿娘和你阿父晓得你是为你姐姐鸣不平,可嫁人成家总得一进一退。十五亩田不多,却是孙家占理赵家输份,若揪着不放,再牵连到后边族里去......”
一说到族里,孙豪瑛便懂了。
孙家看似花团锦绣,可内里颇有几分起风的架势。
阿父年岁渐大,且照管族里不勤,已然招致族中很多子弟不满。
若非这几年有赵端肃稳着,怕是早就被人夺去族长位子。
去岁渭南的乱子,她之所以耽搁到年末,便有族中人插手坏事的影子。
“阿父,我有意开一家女医坊。”
她突然道。
孙时贵愣怔片刻,忽的明白什么。
“为父再不济,护持一家老小还是能的。”
“是我的私心。”孙豪瑛松开秦素月的手掌,目光坚定有力,“阿父说我不懂,可我总要去学着懂。若是不放心,可延请家中的堂医一并坐诊。”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终于还是败了下风。
“若你执意,就依了你。只一件事情,以半年为期,若是无什么起色,乖乖在家备嫁。”
大女的婚事已成破船,轮到二女,孙家夫妻决意严苛相待,万不能一个坑里掉下两次。
自然,所谓女医坊的事情,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为何?
社情如此,女子行职本就下流,凡有女医术者,多为高宅客居。
纵是有女子领衔开医堂,愿意入内看病的人少之又少。一则世道男子为主,女为辅,病患信任度不高。二者,医者望闻问切,病患宽衣解带...怎一个伤风败俗?
孙豪瑛得了准许,终于绽放笑容。
一夜沉睡,天熹微时,换衣去了长姐的留芳院。
为着小孩子,院中原本栽种的许多花草都被裁剪,此时去看,春景甚为寥落。
再加上出院迎上的媪婆一脸苦相,孙豪瑛不由气馁:“赵端肃又给姐姐气受了?”
媪婆是孙然霜的乳娘,姓金,是个少话的妇人。
当得这会儿,提起赵端肃,一时像是揭开盖子的葫芦嘴,噼里啪啦地倒落起来。
“那是个不晓得女人难的贵身子,张嘴闭嘴‘女子就是这样的命’,元娘子哼一下,他就埋怨一句矫情。”
“咱家娘子受了多大的罪,真是死门关上淌过。这位屋里人不体谅也罢,大不了被窝卷着往侧间滚一夜。可他素来装架子,一时脱落不得,生怕娘子这时候怨怼,偏戳在眼窝跟前,添巴一句‘娘子你受苦了’。”
好似一句心疼,元娘子自此解脱,再不用疼?
媪婆抹抹眼角,压低声音道:“娘子昨夜睡得沉,天亮才发觉身下溺了。”
往日多磊落神仙的女娘,生完孩子,是脸枯黄、身瘦削,自料理狼狈都不得。
“那位款爷一闻味就吐了,吐完以后避之不及,连个照面都不打就跑了。”媪婆央吿起来:“我们娘子可怜,您既来了,多宽慰宽慰她,好劝她吃上些汤水,别再饿瘦了呐。”
孙豪瑛自然应下。
一进内屋,满室浓郁的梨融香。
她打量几眼,见小木床上空着,便晓得乳娘抱着寿哥去了侧间。
“你来了。”
孙染霜早得了通晓,半靠在榻上,肚上拥着一衾素净被,额间裹厚实抹额,正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在喝。
“早春风大,窗户就不用开了。让婢子们在内间转转蒲扇,转些风头,好过都是这股药味。”孙豪瑛语气轻巧,全然不提媪婆方才说过的事情。
见姐姐喝了,又问吃过什么。
孙染霜摆摆手:“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须得吃些。”
孙豪瑛吩咐厨下:“不须送粘稠肉食来,让厨子现做一份笋头鲜,调上我去冬从渭南送回来的沙棘醋。粥米不要,只瓮上浅浅一层精汤。”
因着她身子不爽利,自生产之后,每日送到跟前都是大补。
只一道时鲜腌,一碗清汤水,好似终于想吃了些。
孙染霜抿嘴笑笑:“你打小贪嘴,不过一壶沙棘醋,怎就从渭南专送回来,也不说这一路多奢费。”
“吃着好东西,自然惦记你和阿娘。”孙豪瑛甚为骄傲。
三五句说笑,屋里婢子婆婆凑嘴乐呵,一扫先前阴晦的气氛。
没一会儿灶上送了东西来。
孙染霜心口松快,吃得也好。
食盘上一并呈递的还有几块鲜花酥头,不过巴掌大,竟也一并吃光了。
瞧着姐姐面色终于恢复些血气,孙豪瑛不动声色地舒心。
屋中安静了,依稀能听见那厢乳母抱着孩子哄弄的声音,她便问起昨日的事情:“赵家婆子还来吗?”
提起糟心的婆家,孙染霜勉强苦笑:“她是想来,可赵家族里不允。若是偷着来,门上也不会再放她进门。”
只是婆母未到,丈夫成天在侧,整日嘴上都在调和,说的无非是体谅他为人子的艰辛,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多退让些。
“也是凑巧,若非我临起意要去后院子逛逛,也不见得能叫她给冲撞了。”孙染霜摸着心口,如今回忆起来,心悸犹在。
那一日赵家婆子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直直等在后院小径口。
“她是打量我这一胎有子,往后站稳脚跟,赵端肃在孙家便不值当几个铜板。自然想着我生产前,多捞上些,张口闭口要金要银,好回补给她另两个儿子。”
因着是姐姐的家事,孙豪瑛只让落葵打听了大概。
这一番坐定,才晓得当日前后究竟。
安静许久,她忽得问道:“此事有些古怪。”
孙染霜疑惑看她:“怎么古怪?”
“姐姐,你看。”孙豪瑛挥退室内人,在墩子上扎坐好:“咱们府宅不比官家,门进人出却有规矩。大门一道,西边侧门一间专用女眷进出,东边角门通族里,常年上锁。唯一混杂便是南边角门,因着供应下人采买,钥匙在管家手里。”
如此盘算,怎就让一个赵家婆子私闯进来?
孙染霜并未深想,猜测起来:“莫不是哪一处松懈,亦或赵家婆子使唤了银钱?”
“那怎就这般巧,将将好堵着姐姐呢?”
“这....”孙染霜一时也不觉得精神疲倦了,撑着坐起,思索片刻。
“真要如此说,那一日巧合的事情也太多了。”
因着孕肚大,她甚少出院,寻常散步只守在方寸之间。
便是出去,进出伺候的少说得有五个在侧:常用打杂跑闲的婢子,气力壮的两个,贴身伺候的乳母和云巧。
可那一日出门,乳母和云巧刚好不在,只两个廊下说闲话的婢子。
“啊!”孙染霜低呼一声,猛地捂住嘴,因为吃惊而瞪大眼珠:“是那两个廊下絮闲话的婢子!我是听着她们嘀咕后花园的藤青难得绽出粉蕊,这才动了心思。”
“还有...”有些事情不经细思,她忍不住打个寒战:“那一日摔了,我迷迷糊糊间听着一个妇人的说话声。很耳熟!什么坏事,还说什么收银子....”
那一日生死攸关,早就将这古怪抛之脑后...
“我昏前还在想,赵家婆子与那妇人吵得厉害,两人像是挥拳头动手了。”
孙豪瑛忙回首往外看,见伺候的人足够远,镇定下来。
她攥着姐姐的手腕,“既捉了小辫子,不愁查出原委。”
“母亲那里...暂时不说。”
孙豪瑛沉吟起来:“若是她晓得了,阿父迟早也会晓得。”
他们本就顾忌这那,让他们插手,只会坏事,没准还严令禁止她和姐姐去查!
抬头去看,姐姐已然慌张。
孙豪瑛努力宽慰:“万幸已过险境,姐姐不必太多害怕。”
“我现在瞧着这一屋子伺候的,都不像是好人。我这副样子,地下不得路走不动,就连你姐夫......”说到那人,孙染霜哽咽起来。
“我来想辄。”
她撑起身子,将姐姐搂在怀里,好半晌道:“其他人先不说,只姐姐的乳母,金媪婆,是可信的。待查明究竟是谁包藏祸心,与人里应外合地害你,到时一并打杀了去!”
孙染霜总算寻到了主心骨。
待唤进金媪婆一番细论,主仆两个又泪眼婆娑,好容易镇定下来,齐齐殷切地望向二娘子。
孙豪瑛哭笑不得:“这事儿须得慢查,金媪婆往后多留意下那一日伺候姐姐的人去向。人若不堪,总要行差踏错。”
“是,老婆子听您吩咐,一定上万分小心盯着,不叫那贼女跑了。”孙媪婆连连保证。
又说起赵家婆子...
金媪婆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忌姑爷的情面,老妇我非得喊上我家儿郎和老头子,一并打上那贼妇人的家门去。好个心贪不足的葬良心,也不怕梦里阎王索命!
她那两个游手好闲的烂货儿子,已然是扒在孙家吃得满嘴香,竟不惜福,还糟蹋我家娘子的好日子,迟早会有报应的!”
孙豪瑛倒是稀奇:“你怎知赵家那两个儿子游手好闲?”
“嘿!”
说起这个,金媪婆一肚子火,“我夫家原就是和赵家一个村的,逢年过节回去,总也能晓得些内情。”
赵家当初蒙赵端肃入赘的功劳,靠着丰厚的赘资一跃成了村里的大户,被村里赵家族亲认归族谱,这才有些名头。
穷人乍富,并非全是好事。
赵家两子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一朝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浑日里长衫肉食,出行非驴即马,恭维到处撒铜板迎喝彩,风头无两。
金山也经不住只出不进,更何况当初孙家也未曾给出一座金山,泛泛估算,不过三十两,更经不起造弄。
而赵家的辉煌时光在赵家儿子沾染上赌之一道,更是沙河日下。
孙染霜悠悠一叹:“前后抹账,再有私下补贴,成婚这几年,我给的早就不止一百两了。”
竟有这么惊人的数字!
一百两,寻常四口人家十年的嚼用都够了。
“姐姐真是大方,县里一座二进带后套的院子都送出去了。”
“我也不想给。可他央着救命,说外头生意人捉了他弟弟,若不给钱,就要砍手砍脚。砍便砍了,又不是我的血脉兄弟,与我何干!”
“可谁让我当年眼瞎,摊上了这家人,给钱了事,总好过那一家人在门前哭闹,惹得母亲头疼伤心,街坊族里也指指点点的。”
她捶胸顿足的当口,门上婆子进来回禀,说是夫人到了。
里间哭声凄惨,秦素月也听见了,心悬空着。
人还没坐定,看大女儿红肿着一双眼,欲语先落泪:“千错万错,是阿娘的错,莫要再哭了。你还在坐月子,不好好养着,往后可怎么活呐~~~”
总是伤心事,总是委屈多。
孙豪瑛感慨自己真是生得一副硬心肠,于是低垂眉眼,不陪哭不开解,且等她们抱头痛哭完。
这一等,小半本医经脉案默诵过去,仰脸去看,泪眼二人终于止住了。
“阿娘太善,体察旁人过多。姐姐又太柔,心肠百转,全被旁人拿捏。”
“那你又是什么德性,莫不是石头转世,就这般看我们哭得伤心?”秦素月回了一句。
这一说,母女三个又哄哄笑起来。
“要我说,当日保大保小,如今亦是保大保小。反正寿哥落地,阿父后嗣有人,要他赵端肃还有何用处?”
她冷笑起来,斜眼往窗下瞟去。
金媪婆一怔,很快猫着腰凑过去,伸出指头舔舔,纸糊的窗纸无声无息戳穿一个洞。
靠上前眯眼一看,心头发紧,赶忙回头使眼色。
这是...躲在窗下偷听??
秦素月气恼不已,心说:自己家里,何必做得像个贼人?
正欲起身,却被二女一个臂膀拦在当地。
孙染霜脸色难看,毕竟是夫妻屋里丑事。
“二娘你不懂,当日你姐夫......”
甫一接触到妹妹严厉的面容,辩解的话再也张不开口。
打心底里说,那生死关,丈夫只顾着孩子,不管她死活,真叫人寒心。
她只好婉转道:“总是有些难处,你年岁小不懂。”
孙豪瑛就等着这话呢,不及外头偷听的赵端肃心踏实,又是嘲讽起来:“我虽未成家,却看透姻缘的实情。有人赘婿正如旁人家纳妻,本应讲究‘恭顺’二字,做好赘郎子的本分。”
“便不说当日难产之事。只看赵家。真论起来,赵家从哪点配得起我家门楣?”
配是配不上的,奈何赵端肃生得脸面齐整,又读过几年书,粗布短褐换成长衫锦衣,也是落落君子,缠迷住年少不更事的孙染霜绰绰有余。
顺理成章,赵家门第如何,也被轻拿轻放了。
孙染霜回忆起来,汗颜不已。
“毕竟几年夫妻,且这几年有他做臂膀,阿父也轻松。”
孙豪瑛便说:“正因如此,他进了门中,不曾似旁人家赘婿吃挂落,还得了体面差事,人前显贵显脸的,怎么心不在我家,竟还留在赵家?”
“姐姐,初时,我也是很敬重姐夫的。可如今他做人做事,真不像话!
府中人当他是主子,他自己的腿却总跑去赵家。若赵家懂得感姐夫恩情,也就罢了,却偏偏出钱出力,被人当了冤大头!”
说到这里,秦素月便也懂得二女的巧计。
接过话头:“说心里话,寿哥虽是孙姓,那也是赵家的血脉。有寿哥在,何愁赵家的一锅饭?赵婆子伶不清,整日要钱要物都贴给端肃的另外两个兄弟,又曾给过寿哥什么?”
“赵家待你和寿哥轻慢,不也是瞧不起他赵端肃?真要金贵,当初又何必让他出门做赘婿?”
窗下的赵端肃颓然滑倒,顺着丈母娘的话回忆起来。
早前寿哥体弱,不曾大办三朝,但是一腊时,赵家人也露过脸。
当时宴堂,母亲带了什么过来给寿哥镇寿?
没有。
他搓搓脸,记起母亲不仅没带东西,还搜刮了他身上的银袋子,扬长而去,从头到尾,都没关心些寿哥究竟如何。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可我是娘的儿呀~~
正矛盾着,却听里边还在继续。
秦素月坐得很稳,茶汤抿过,“要我说,端肃可留,孩子可留,可赵家不能再沾染了。逢年走节不得已,素日便疏远些。元娘,今日这话,你不必与端肃说,只看他往后表现。若是他脑子再不清楚,一纸和离,且送他归去寻赵家人种地去吧!”
啊!竟这般严重!
赵端肃心头暗叹:今日这临时归家真是来对了。
他撅着腚,一点点往后挪去,一等下了长廊,憋着长气跑出好远。
屋内确定他终于去了,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抿嘴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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