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狐

见到来人,林贵妃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姐姐怎么来了……没什么事,小孩子闹着玩呢,怎么把姐姐也给惊动了。”

“哦?本宫听这声音不太愉快啊。”

门口的人慢慢走了进来,竟是皇后。她穿着身乌金色凤袍,发髻上纯金的凤冠垂下长长的流苏,五官美艳张扬,一双上挑的瑞风眼气势迫人,让人颇有些不敢直视。

这便是大晟的国母,皇后纪霓羽。

晏素舒与林玉姗瞧着也慌了神,连六皇子也不敢再造次,纷纷站起来向皇后行礼。

纪皇后看起来并不好相处,但不知为何,薛重蝶看着她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姐姐说笑了……”林贵妃有些强颜欢笑,心中不太明白这尊大佛今日怎么突然来到她的营帐内。

纪皇后的视线落在了薛重蝶身上,她微微一愣,眼神竟柔和了下来:“你便是那定国公世子的世子妃?”

“回皇后娘娘,是的。”

“贵妃可是为难你了?”

“姐姐,臣妾没有……”林贵妃有些着急,心道皇后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关心起这些小事?以前她明明冷漠得很,除了皇帝和太子,什么事也不过问。

“闭嘴,本宫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吗?”纪皇后冷声打断了她,林贵妃缩了缩身子,不敢说话了。

“有些事情只是本宫没说,不代表本宫不知道。你不要以为,背靠林家,行事便可以肆无忌惮。”

“臣妾知错……”林贵妃憋屈地低下头,自觉面子全无,有些愤恨地掐着指甲。

纪皇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盘子和糕点,还有薛重蝶身边肿着面颊的侍女,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看了一眼六皇子,皱起了眉头:“珍妃不管教六皇子,把他送到你身边,你就这样教他?成日好吃懒做,蛮横霸道,像什么样子?”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六皇子垂了头,不敢说话。

“罢了。”纪皇后叹了口气,看向薛重蝶,“你跟本宫走吧。”

她方才路过林贵妃的营帐,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以前她从不管林贵妃在做什么,今日却莫名驻了足,让身边女官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得知林贵妃正在召见定国公世子妃,还为难了她,她便走了进去。

第一次见这个姑娘,竟觉得分外合眼缘,忍不住想护着她,可真是奇怪。

林贵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重蝶跟皇后离开,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走出林贵妃的营帐后,薛重蝶向纪皇后道了谢,感谢皇后为她解围。

“不必谢本宫,今日也是凑巧。”纪皇后笑了笑,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羊脂玉镯,塞到薛重蝶手中,“本宫也没带什么东西,送你个镯子做见面礼吧。”

“这…皇后娘娘折煞臣女了……”薛重蝶受宠若惊,分外珍惜地收下了玉镯。

“小玩意罢了。”纪皇后看着薛重蝶,垂下的凤眸中目光温柔。

“母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呼唤,两人闻言都看了过去,走过来的青年穿着玄黑绣银纹的蟒袍,墨发高束,面容生得与皇后有些像,线条却更加锋利。他神色冷峻,双眼仿佛覆着千年不化的霜雪。

是太子晏兰时。

“儿臣去营帐找您,却没看见人影。”太子走到纪皇后面前,眼神往薛重蝶身上一瞥,停留了一瞬,又马上移开了,“有些事要同您说。”

“好,回营帐说。”纪皇后点了点头,转向薛重蝶,“既如此,本宫先告辞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慢走。”薛重蝶向他们行了礼。

皇后与太子二人一同离去,背影渐渐变远,不知为何,薛重蝶心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几乎让她喘不上气,但却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她有些疑惑,心道大概只是错觉。

回到营帐中,薛重蝶立马拿出手帕浸了冷水,让玄珠给忍冬敷着,自己去找随行的医官买了药膏。

“你看看你,突然给我挡做什么?”薛重蝶将药膏挤在手心,给忍冬慢慢涂着。

“难道奴婢还能让她打了小姐吗?”忍冬的脸肿得厉害,上药也疼得很,忍不住轻轻抽气,泪水在眼眶打转。

“当时你干什么拦着我?”玄珠冷声对忍冬道,“我本来能打她一顿。”

“她们本来就要教训你了,你再打她,岂不是罪加一等,真是个笨蛋!”忍冬瞪了玄珠一眼。

“说到底,还是我没用……”薛重蝶叹气,“以后,我们离这些人远远的,再也不让他们欺负了你去。”

她的言下之意是离开定国公府,玄珠没听出来,忍冬却听懂了,目光有些复杂。

下午,薛重蝶让忍冬留在营帐中好生休息,只带着玄珠出了门。

刚到那儿,司青岚便寻了过来:“我听说林贵妃寻你麻烦了?没事吧?唉,都怪我今日上午多睡了会,没来找你。”

“没事。”薛重蝶不想让她担心,摇头道,“皇后娘娘恰巧路过,替我解了围。”

“皇后?”司青岚有些惊讶,“以前她从来懒得理会林贵妃,也不管她做了什么。”

薛重蝶笑道:“许是我运气好。”

“不说这些了。”司青岚遥遥朝远处骑着马的司言渊招了招手,“我今日让我哥定要猎两只狐狸回来,到时候分你一只。”

“狐狸哪有这么好找。”薛重蝶无奈,“你这不是为难他。”

这时,林玉姗也到了。她看见薛重蝶,脸上神色扭曲了一瞬,却少见的什么也没说,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哟。”司青岚大声嘲讽道,“有些人的气焰怎么烧不起来了?”

林玉姗气得脸都红了。

“天呐,好大一只大虫!”

“又猎到老虎了?世子爷也太厉害了吧?有当年定国公的风范啊!”

“虎父无犬子,更何况,我看世子爷已经超越年轻时的定国公了。”

进山游猎的人陆续归来,坐在这儿的人远远便听见了那边传来的惊叹与夸赞,人们纷纷朝那边涌去。

原来是贺兰绛又猎到了一只吊睛白额虎,块头巨硕,皮毛油光水亮,众人都围着那老虎瞧,啧啧称奇。

这样大的老虎,寻常人见了怕是吓得腿软,绝对不敢主动招惹它,贺兰绛却能将它杀死,也难怪说他是天生的将才。

贺兰绛坐在马上,在众人的夸赞之中神色淡淡,上扬的凤眼中带着傲然。

“你要过去看看那老虎吗?”司青岚见状,转头问她。

“人这么多,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这时,司言渊也从林子里出来了,司青岚眼尖,远远便看见他身后的仆从抱着两只小小的狐狸,皮毛雪白,可爱得紧。

比起老虎这样的猛兽,世家贵女们明显还是更喜爱狐狸,更何况还是罕见的白狐,都眼睛发亮地凑过去看,司言渊被姑娘们团团围住,赶紧向司青岚投来求助的眼神。

“哥,你真的抓到狐狸啦?”司青岚拽起薛重蝶的手就跑了过去,神色欣喜,“你可真厉害,接下来半个月我都不会向爹告你状了。”

“今日运气好,恰好被我撞见两只。”司言渊示意仆从将狐狸给司青岚。

司青岚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小白狐抱进怀中,皮毛柔软,白得毫无杂质,像两团洁净的雪。小白狐神色怯怯,发出细微的叫声,一个劲地往司青岚怀中缩,想必是围观的人太多,吓到了它们。

“青岚,司公子抓了两只,你能不能卖我一只?”

“是啊,司小姐,这么多只,你养着也费精力是不是,不如卖我一只,替你分担些。”

周围的贵女都露出艳羡的神色,不由得开口恳求司青岚卖一只给她们。

“抱歉,我不能卖。”司青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是特意让我哥抓两只的,我还要送杳杳一只呢。”

说着,她便将其中一只看着活泼些的放到薛重蝶怀中。

周围之人见薛重蝶分文不花便得到一只白狐,心中气恼,但这是司青岚送的,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作罢。

“谢谢阿岚。”薛重蝶惊喜地将小白狐捧在手中,看着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心中十分喜爱,“我很喜欢。”

说着,她又看向了司言渊:“也多谢司公子。”

“世子妃不必言谢。”司言渊攥了攥手上的缰绳,低声道。

不远处,贺兰绛看着这一幕,脸色低沉。他刚刚在林子中遇见司言渊,见他抓了两只狐狸,还在心中嘲笑他竟然抓这么小的猎物,没想到转头就将狐狸送给他的世子妃献殷勤。

薛重蝶怀中抱着那只狐狸,笑得如此开心,还不知道在和司言渊说些什么,而自己猎到了这么大一只老虎,竟然看都不来看一眼。

不就是狐狸吗?有什么稀奇的,改天他抓个一窝来,一人分一只!

“阿绛,怎么了?”季运澄见他神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问他。刚刚带着老虎出来的时候不还意气风发的吗,一会功夫又不高兴了,真是难伺候。

“没事。”贺兰绛一扬缰绳,冷声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