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3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阿德里安觉得,那飘在空气中的血的味道,似乎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他弯下腰,立刻检查起四周。

他的视线首先来到了地面。

楼梯间附近的走道都铺有厚重的地毯,那暗蓝色粗棉质布料在阿德里安的夜视仪里,展现出了一种类似于纯黑的颜色。

阿德里安尝试着将手向铁门下方的地毯那里探去。

有温热而粘稠的液体附着在那片地毯绒毛之中,随着阿德里安指尖的运动,牢牢黏附在了他的皮肤上。

这种异样的触感让阿德里安立刻缩回了手。随着他的动作,那铁锈味愈发强烈起来,他凝视着自己微微颤动的指尖,还有地毯上那轮廓不算太清晰的一小块儿暗渍,终于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楼梯间这里有不明血迹。

暗色的液滴顺着他的手指流淌,阿德里安猛地甩了甩手,但却依旧无法将那粘稠的触感甩掉。

最终,他只能将手指在那件夹克上擦了擦。

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阿德里安悄悄地往里面望去,没有瞥见任何的人影。

他缓慢而小心地越过铁门,走进了楼梯间。楼道里并没有铺设地毯,所以他的脚底直接就触碰到了楼道里坚硬的地面。

但此时,他却感觉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

阿德里安屏息静气着,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在夜视仪的画面中,有一条宽阔浅淡的深色痕迹,在楼梯上蜿蜒行进着。阿德里安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印子虽说的确很浅,但却是不折不扣地由血液构成。

阿德里安走下几级阶梯,发现那道血痕居然一直没有断绝,而是延伸到他视线以外的楼梯下方,形成了一条连绵不绝的“线”。

……简直就像是某件物体在沾到了血迹后,拖拽滑动而产生的痕迹。

等一等。

阿德里安皱起眉头,如果说是有人拖拽什么物品,从而留下了这些痕迹……

在他看来,对方显然是没有打算要隐藏自己的踪迹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这道血痕延续这么长的距离。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又唯独没有留下脚印呢?

四楼,控制室。

整个控制室依旧是一片漆黑,阿布拉姆在进行了些许尝试后,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行啊,老大,还是没法恢复电力。”

听到他这样说,乌鲁姆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现在的形势基本上可称是一片混乱。由于他们无法调动这里的监控或是其他设备,因此他现在所掌握的信息,也无非是哪个弟兄死亡,或是哪个弟兄失联而已。

“想想办法!总不能在他们组织好反击力量之前,我们自己却乱了阵脚!”乌鲁姆吼道:“帕帕里呢?我不是叫他分兵去各个楼层调查的吗?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布拉姆呻.吟一声。

“他被关在电梯里了。”他说道,“控制室的这个混球突然关停了电梯,害得他卡在里面没办法出来……那里信号不好。”

“蠢货!”

乌鲁姆骂了一声。

之后又问道:“其他的弟兄呢?去客房那边的人都怎么样了?”

“……之前我们的一些人碰到了船上的安保力量……”阿布拉姆捂着额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几乎全部成员都配备了冲锋枪。”

他的同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下难办了。”乌鲁姆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被他们冲上来的话……”

“嘘!”

阿布拉姆突然作噤声状:“老大,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乌鲁姆愣了愣,侧过耳朵仔细分辨着。

良久,他才意识到什么,将腰间的一台破旧对讲机掏了出来。

对讲机正不住震动着,乌鲁姆担心有什么变故,连忙接通道:“怎么?”

对讲机里传来了“嘶嘶”的声音,似乎是由电流纷乱而产生的噪声。

就在这阵噪音中,一小段声音渐渐地从模糊转变为清晰,清晰到乌鲁姆能从中听到刻骨的恐惧——

“老……大……”

“老大——”

“救命!救命啊!老大——”

歇斯底里地吼叫声从对讲机中传来,乌鲁姆浑身一颤,他从未听见自己的弟兄们发出过这样慌乱而惊惶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遇上了船上的安保队员?”他着急地说道,“你这个怂蛋,不知道要是显露出害怕的神色,只会让对方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你吗?别……”

他的话被打断了,对讲机那一头的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伴随着这阵尖叫,有什么东西正在连续不断地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哪里的铁板被不断撞击那样,如同幽灵一般越来越近。

那既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又不像是重物无规则落地而产生的碰撞声,相当沉重,却又富有节奏。

乌鲁姆手上的对讲机发出了刺耳的滋啦声,之后便是长长的“滴——”的音效,他们之间通话被切断了。

他莫名其妙地瞪着手上已经失去效用了的对讲机,只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

另一边,詹姆正一刻不停地朝负二层的方向奔去。

控制室之类的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他之后将这整艘船给弄沉,只要能掩盖他们藏在地下层间的东西——

该死的!怎么会停电!

“那东西”害怕电击,所以之前才会乖乖缩在笼子里不出来,但一旦笼子失去了电力……

詹姆按住了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没关系,就算笼子失去了效用,他手上还有一道设计精良的开关装置,关联着“那东西”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只要距离允许,他就一定能制服她!

你做得到的!詹姆!

男人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不断地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在他右腕上的手环所投射出的一个虚拟屏幕中,一个细小的光点正不断移动着,距离他越来越近——

詹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手环连接着“那东西”身上的定位装置,只要通过手环,他就能知悉对方现在在哪里。

手环上的光点移动速度相当之快,手环屏幕之上,由那定位器所测定的速度一瞬间已达到了惊人的30米每秒,即便是人类的世界短跑冠军,也难以企及这样的速度。

而拥有着这样可怕力量的怪物,就在他们前方,和他们相向而行……他们马上就要正面相遇——

詹姆将枪收回到了腰间的枪套之中,将戴着手环的右手举起,以左手托住肘部,稳稳当当地指向他所面向的黑暗。

“所有人!等会儿遇到目标的时候,都不要朝她的身体随便开枪!她速度太快了,你们只要往她周边射击,封锁她行进的路线就行了!注意不要打中她的尾巴,明白了吗?”詹姆大吼道。

“是!先生!”

他的部下们这样回答道。

这艘科考船在客舱以外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四通八达的设计,可供人出入的路线仅有一条而已,只要“那东西”往他们这边过来,双方势必会撞到一起。

詹姆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前方,下属们打开了各自的照明装置,将他面前的那一片空间照得雪亮无比,只要“那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就可以马上启动开关……

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詹姆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声音越来越近,本该是严阵以待的时候,詹姆却无端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那东西”离开海洋之后,在地面上行进的声音居然是这样的么?

不对!

詹姆的心重重一跳,这里的道路上都铺设了地毯,就算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应该发出这种声音!

巨大而沉重的声响自他身边掠过,此时,手环上的白色光点和他所处的位置汇合在了一处!

他们相遇了!

但……詹姆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咚咚”作响的可怕声音就这样离他远去,等到詹姆狼狈地回过头时,那声音离他已有好几步之远。

他知道,自己已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怎么回事,这里只有一条路而已啊,为什么会……”

其他人都面露惊惶之色,就在这时,詹姆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他知道那怪异的“咚咚”声是怎么来的了,那是长尾在狭窄管道中移动碰撞而产生的声音!

“通风管道!她钻到通风管道里了!”

科考船上的通风管道直径和大小都比一般建筑的要大上不少,为了确保船舱这种较为封闭的空间的空气流动,设计师一定会选择尽可能多地铺设它们。

在看不到的墙壁或天花板后面,这些管道便像蛇一般。静静地蛰伏着。

作为名义上的安保总管,詹姆拥有着这艘科考船的外部构造和通道路线图,然而唯独有一点却是他没能掌握的,那就是整艘船的通风管道走向!

这些管道到底是怎么交织在一起,又各自通往何方,他一概不知。

“那东西”无疑是种相当狡猾的生物,她或许意识到了詹姆可能会在她将要去往的地方设下埋伏,所以干脆放弃了正路,而选择了詹姆绝不可能踏足的“捷径”!

詹姆的手环几乎要被他自己的左手给捏碎,他咬牙切齿地道:

“……让距离负二层最近的人过去,把‘哨子’拿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