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回家路上,活跃了大半个白天的许明钧总算沉寂下来。

许明锦听他靠在窗边琢磨着还有几天请的病假才能结束,忍不住问他:“大哥知道今天去白家为着什么么?”

反正他们已经出了白家的门,许明钧这会就算知道了蹦跶起来,也不会在外人面前丢丑。白家的事,早晚要翻到明面上说,许明锦想着还是让她大哥心里有个数才好。

“知道啊,那么明显,我都已经看出来了。”

许明锦被许明钧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一愣,“大哥都看出什么来了?”

“不就是介绍白家的二少爷跟你相亲么,爹也真是的,你才多大一点,还上着学呢,他也太心急了些,”许明钧一本正经的,连许明锦都要以为他说的才是对的,“我还没结婚呢,哪就轮到你这个做小妹的了,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跟白仲年?”许明锦莫名其妙,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大哥怎么会把我跟白家二少爷想到一起去?”

“难道不是么?白仲年常年在外,今日特地从北平赶回来,还不是为了同你见上一面,”许明钧一副看穿一切的了然,“席间还频频往你那儿看,也就是你犯迷糊,压根没朝那方面想,大哥一直给你注意着呢,那小子还对你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拐弯抹角的打听,不过都被我给挡回去了。”

“那大哥还听他撺掇,跟他约去靶场切磋,明知道我没兴趣,还要把我带上?”许明锦听的牙痒痒,注意力彻底跑偏。

“咳,”许明钧眼神飘忽,没敢说玩/枪比小妹还重要,“那不是为了帮你多了解了解白仲年么,白家的家世我们都清楚,可白仲年为人如何性格怎样,还得通过多方接触才能了解透彻,哪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许明钧说的头头是道,许明锦差点气的七窍生烟,“大哥凭什么觉得我就非白仲年不可了,今天之前我们都没见过,虽然他是玉蓉的二哥,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现在更讨厌他,你再提他我要生气了!”

小妹突如其来的暴脾气,让许明钧瞬间想起从前的小妹,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哥没说非他不可啊,就是想说帮你参谋参谋,不喜欢就不喜欢罢,我回头找机会便把靶场的约推了。”

……察觉到自己的焦躁,许明锦抿了唇半天没有说话,她还是受了剧情的影响,才对跟白仲年有关的事这样敏感。

毕竟从她哥的角度出发,会这样想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小妹的沉默把许明钧给吓坏了,打量她没在哭鼻子才敢开口:“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么,白老夫人今天都没提这茬,兴许是我想错了呢,对,肯定是我最近被‘相亲’这两个字给折磨的,看什么都像去相亲的,锦儿不生气哈,哥哥再也不提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大哥都没把相亲往自己身上靠,可见对玉蓉是连一丝一毫的异性想法都没有,许明锦想起他往日同白玉蓉相处的点点滴滴,怕是更多的把玉蓉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小妹妹罢了。

略微平复了心情,许明锦带着好奇的口吻问许明钧,“我就是不明白,大哥也说我年纪小,没到时候,为什么还会以为我和白家二少爷有可能,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许明钧下意识的反驳,想起小妹刚才的暴躁,连忙瞅了许明锦一眼,见她真的目露不解不是在恼火,这才松了口气分析给她听。

“许白两家本就是世交,知根知底的人家相处起来更简单,白老夫人为人慈善和蔼,看白大嫂同婆婆的关系就知道她们婆媳之间甚少矛盾,尤其你同玉蓉同学友爱,就连姑嫂关系也能顺遂无忧,若我是爹,肯定会把各方面都考虑妥帖。开先我也没朝这方面想,直到白仲年回家,这才突然灵光乍现想到这一层。”

“当然,这些只是我以为,”经过许明锦的发火,许明钧这会可学乖了,“这合通家之好,除了看家境,最重要的还是看男方的人品,家世再合适,品性不好也是白搭,所以,我才着重观察了白仲年……”

许明锦已经彻底服气,就她哥那不管事的脑袋,为了她的幸福着想,前后左右竟然考虑了这么多。许明锦就算有再多的别扭这会也都统统退散了。

“白仲年什么品性为人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喜欢玉蓉,也喜欢白老夫人和玉蓉她大嫂,可我不喜欢白仲年那样的,所以哥哥以后可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对许明钧这样的,就得直来直去说清楚才行。

“那不全是误会么,”小妹明明白白说了不喜欢,许明钧自然清楚以后该怎么做,只是还心有存疑,“那我们今天去白家干什么的?”

“就是吃顿便饭呗,”被大哥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之后,许明锦暗搓搓的决定再也不提醒许明钧了,噩耗还是让爹亲口跟他说的好,“白老夫人倒是挺喜欢大哥的。”

许明钧总觉得小妹话里有话,直直去瞧她,许明锦装傻充愣只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臭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表情那么奇怪呢?你是不是跟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哪有,刚才明明是大哥把我吓了一大跳。”许明锦朝许明钧做了个鬼脸。

“不怕哈,爹跟哥哥不会那么早让你嫁人的,”许明钧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见她重新笑开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逗她,“其实仲年跟你那个什么傅老师的风格还挺像的。”

许明钧听过玉蓉对傅斯年的描述,总以为小妹喜欢的就是那种文质彬彬的小白脸。

所以,才会认定是她来相亲的?许明锦无奈的笑,喜欢傅斯年这个黑锅她怕是要背一辈子了,“别说他俩根本一点都不像,若真的相像,我难道不是应该连白家二少爷也怨恨上才对么?”

“哦,你们女孩子的心事可真难懂。”许明钧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所以你才是个光棍啊,不懂女孩家的心事。”

“喂,你大哥我这叫自愿单身,不许对我人身攻击啊。”

“想单身也要看爹答不答应,”许明锦幸灾乐祸的笑,一个盘桓心头的在意不禁脱口而出,“爹对白家的看法跟大哥一样么?”

“应该差不多吧,”许明钧对自己之前的考虑周全十分得意,“爹可能除了白仲年的品性思虑的还要更多一点,我虽然不管船厂的事,也知道白家跟我们许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没什么比联姻更能密切两家的关系,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你们两情相悦的基础上。”

而许明锦已经清楚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喜欢,所以,她就能彻底远离白仲年了么?许明锦这会突然不能够像从前那样百分百的肯定了。

今天的事让她突然升起很强的危机意识。

除了一不小心就会朝剧情靠近的种种巧合,许明锦还要面对在这个时代之下女子所面临的真实生活。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清楚剧情的走向,努力让父兄远离女主,就能避免命运的悲剧,事实上,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她要做的还远远不够。

白玉蓉觉得小锦最近学习比以前刻苦多了,除了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还总爱往图书馆跑,一待就是好久。

“明锦你在找什么呢?”

“没什么,”许明锦把资料盖上,微微叹气,“我最近总是在想将来会做什么样的工作,只是有些迷茫罢了。”

白玉蓉很惊讶,“离毕业还早着呢,明锦你想太多了,文学系毕业或许做文员,或许去报社,不过大抵是哪儿都不用去的,我娘最近还跟我说,毕业之前就得给我找婆家了。”

是啊,许明锦苦笑,她可记得她和玉蓉是怎么进的这所学校,跟唐幼怡那种凭自己本事考进来的不同,她和玉蓉可是“关系户”,还是不求上进,只图毕业镀金的那种。

“只是不想再那么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了。”

原是她思想太狭隘,只想努力维持许家现有的生活,拉着父兄离唐幼怡越远越好。

事实上,是她本末倒置目光短浅罢了。

原剧的许明锦在失去父兄的庇佑之后,瞬间被打入泥沼,以致将来越陷越深,说到底还是许明锦不够强大的缘故。

许家的船厂,即便没有唐幼怡的参与牵连,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投资失败而破落,更有可能在那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中消失殆尽。而许明锦要做的,就是在失去这些依靠以后依然能够自保,甚至是撑起危难时的许家。

“我打算学英文。”这是许明锦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尚且能胜任的学业。

谁让她上辈子所学的专业在这会还没有完整的学习体系,能在不退学的情况下多出一技之长,许明锦表示她正年轻,记性好着呢,对英文还不算太陌生,努力一把还是能重新拾起来的。

许明钧对此举双手赞成,“小妹想的深远,如今国门大开,同外国的交流日趋密切,学好一门英文,能用到的地方多着,锦儿若是能在毕业前把这个专业修完,那可是双学位,说出去也给许家长脸。”

许明钧独自一人在欧洲生活过几年,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说的甚是地道,旁的不说,给许明锦补习英文绝对绰绰有余。

眼瞅着小妹单词语法笔记做的认真详细,闻鸡即起背诵朗读进步飞速,许明钧欣慰于一直不怎么爱学习的小妹总算是开窍了。

“锦儿这样坚持得有一个多月了吧?”本以为闺女一时心血来潮,要不了两三天就得放弃,谁知道一不留神就放寒假,离得过年也没多少日子,眼瞅着都要用功到新的一年去了,许凤笙高兴之余又开始心疼,“我怎么觉得咱家锦儿瘦了呢?”

“不能吧,吴妈心疼小妹读书用功,每日变着法的做好吃的,我怎么看小妹还胖了点呢。”彼时,许家唯二的两个男人悄没声地守在许明锦卧室门外,听她断断续续朗读英文,带着骄傲的心疼。

“不行,回头得让吴妈给明锦炖点燕窝,滋补养神最好。”许凤笙自顾自打算,根本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也压根不是说出来让他拿主意的。

许明钧摸摸鼻子再也不自讨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