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一点也不想搭理叶小晚的顾清昀,捂着突然开始加剧疼痛的肚子,眼神一冷,快速爬起身披上衣服,“吱嘎”一声,怒气冲冲地打开门。

特地加大力度提醒一下的叶小晚,等看到顾清昀出来后,嘴角一扬,单脚跳着蹦到他身旁,瞄了眼屋子,低声说道,“顾同志,我肚子又痛了,快快快,咱们去茅房。”

“……”顾清昀冷笑地望着身前如此厚颜的女人,狂躁地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抬起脚走回屋中,从正在烧着的炕洞里掏出一根带着火光的木柴,一脸阴沉地往茅房走去。

叶小晚跟在后头单脚跳了两步,忽然皱起眉头停下动作,望着前头一马当先像是要过去烧茅房的男人,按了按肚子心虚说道,“那个啥,顾同志,我肚子好像又不痛了,估计这会儿劲憋过去了,我等等再来奥。”

已经走到茅房门口的顾清昀,闻言一滞,比刚才还要黑的脸上涌动着仿佛被人捉弄般的恼怒,他深喘一口气,恨恨地拉开茅厕门,径直走了进去。

“砰!”

被吓了一跳的叶小晚,身子蓦地一颤,瞠目结舌地瞪着还嗡嗡直响的茅厕破门。

傻愣许久,一阵寒风吹过,叶小晚看着还未出来的顾清昀,缩了缩肩,摸着心口偷偷嘀咕,“火气这么大,怪不得会便秘哦。”

……

一夜过去,折腾了小半夜的顾清昀,顶着一张眼眶周围青黑,满是无精打采的困倦脸,心情暴躁地上工去了。

小屋里,同样折腾了半夜的叶小晚,抱着被子,舒服地睡了个大懒觉。

“咚咚咚……”

叶小晚抬起头,披上衣服从炕上爬起,熟练地单脚蹦着跑到门边。

“咦,小吴大夫,你怎么来啦?”

吴浩忠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牛棚解释说,“我来问一下牛还拉没拉稀,正好看看你的脚伤如何。”

叶小晚闻言翘起嘴巴,摸了摸瘪瘪的肚皮,愁闷说道,“小吴大夫,我和牛一样了,昨天拉了大半夜的肚子,整个人都拉虚脱了。”

吴浩忠一听,急忙打量了叶小晚几眼,在看到她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还可以后,微微放下心询问道,“怎么了?是喝完药拉的肚子吗?”

叶小晚点点头,倚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心塞说道,“嗯,喝完药都没多长时间就拉肚子了,拉了十几趟,我的腿都蹲麻了。”

吴浩忠眉目一敛,垂眼沉思,过了片刻,他满眼不解道,“不应该啊,这药按道理不会导致腹泻,是不是你后来又吃了什么?”

比吴浩忠还迷惑的叶小晚,一脸肯定地摇了摇头,坚决说道,“没有,我喝完药就喝了一杯糖水,其他的什么都没吃。”

“糖水?”吴浩忠轻声喃喃道,“你确定你没吃蜂蜜?”

叶小晚一怔,想也不想地摆摆手,一点不带迟疑地大声保证说,“没有,我喝的是红糖水,绝对没有喝蜂蜜!小吴大夫,我左思右想,觉得肯定是你开的药有问题。”

吴浩忠整个人一愣,垂目想了想,脸上越发疑惑,他慢慢抬起头,摸着脑袋,认真地看着叶小晚,愧疚说,“叶同志,对不起,大概真是我开的药有问题,这样,那中药你就别再喝了,贴膏药也能消肿。”

看着吴浩忠如此爽快的认错态度,也只是胡乱猜测的叶小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恼怒地瞪了眼吴浩忠,如找到罪魁祸首般,一脸严肃地开口告诫道,“小吴大夫,这治病一事乃是大事,得亏你今天遇到的是我,不和你计较,要是其他人的话,比如那个顾……他肯定要和你算账的,所以啊,以后开药可要小心一点。”

吴浩忠虚心地点点头,陪着附和说,“是是是,谢谢你了,叶同志。”

叶小晚挺起胸脯,一本正经地接受了吴浩忠的感谢,随眼一瞥,正好看见从外头进来的李雪娥,满脸欢喜地报告说,“奶奶,那中药不用再煎了,小吴大夫说他开的药有问题,我不用喝了。”

李雪娥笑眯眯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吴浩忠打了个招呼,言笑晏晏道,“不用喝药是好事,中药那么苦,我怕你不肯喝,我往那糖水里加了好几勺蜂蜜呢。小晚,甜不甜?”

“!!”

差点没脚滑踉跄过去的叶小晚,扬着一张震撼脸,浑身不自在地瞄了眼一旁才被自己信誓旦旦诬陷的吴浩忠,尴尬地笑了笑,恨不得当场钻到地底。

她五指用力扶着门框边,艰难答道,“……甜。”

吴浩忠好笑地看着一张小脸红个遍,忽然拘谨起来的叶小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他转身望了望外头,贴心地说,“时候不早了,隔壁大队的母猪要生崽了,我去看看。”

发窘得恨不得脚趾头扣地的叶小晚,闻言呼了口气,满眼感动地目送着居然都不嘲笑她的小吴大夫,默默在心里将这个人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而那个给她端了蜂蜜毒水的顾清昀,被一脚踢到了犄角旮瘩。

……

田间地头。

被叶小晚偷偷腹诽的顾清昀,冷着一张蜡黄发虚,眼眶乌黑的俊脸,机械般锄着地。

队上一向喜欢偷懒的李二憨,杵着个锄头,撑起下巴,往四面八方到处瞎看。

看着看着,李二憨的目光停留在了每锄一下地,都仿佛是经过深刻计量过的顾清昀脸上。

李二憨摩挲着下巴,嘴角邪气一勾,露出发黄的牙齿,低声咋舌起来,“啧啧,同道中人呐!”

他将锄头随手一扔,吊儿郎当地晃到顾清昀身边,搭上他的肩,哥俩好地说,“嘿,兄弟,昨天晚上玩得挺嗨啊,瞧瞧这脸虚的,是哪家的娘们?”

顾清昀拿着锄头的手一顿,一把搡开李二憨的手,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黑,厉声呵道,“滚!”

李二憨呵呵一笑,看了眼左右,凑近到顾清昀跟前,一脸神秘地盯着他那张一看就像失了精血的脸,小声说,“兄弟你别恼,这事是不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但咱们今天就结个交情,以后一起去快活。我觉得村东头的杨寡妇不错,推荐你去,那小滋味……嘿嘿……”

顾清昀顿觉侮辱地捏紧手里的锄头,冰冷的眼里射出一道利光,直直刺向面前胡说八道的李二憨,“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李二憨淫/笑的脸一僵,停下话仔仔细细审视着顾清昀,发现他是真的在发火后,眼里笑容一收,撇撇嘴边走边讥讽道,“哼,当了婊/子还立牌坊,那乌漆漆的眼,当谁看不出你昨天玩了女人?好心介绍你娘们,还不乐意,怕不是自卑的嫌丢人吧?肯定是了,要不能亏成这样……”

“……”死死控制自己没上去用锄头打死李二憨的顾清昀,赤红的眼底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怒火,他撒气般将手里的锄头用力一丢。

“哐当”一声,李二憨回头一看顾清昀那盛怒的模样,嘴巴闭紧,脖子一缩,飞快地夹着脑袋灰溜溜跑了。

……

中午下工。

顾清昀席卷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阴翳,大步匆匆地往牛棚小屋走去。

小屋里,半躺在炕上,一脸爽滋滋喝蜂蜜水配咸花生的叶小晚,舒爽地咂吧一下嘴,哼着小曲打着节拍,逍遥又自在。

“砰!”屋门被人暴怒一推,连带着房梁一震。

吓得差点没被花生米卡死的叶小晚,半趴着咳了几声,咳声震天地差点没将肺腑给咳出,“咳咳咳……咳咳,你有毛病啊?咳咳咳……”

顾清昀一脸凶恶地瞪着叶小晚,狠戾的眼里,仿佛有个魔鬼在其中诱惑他——不必顾忌什么,可以直接掐死眼前这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女人……

叶小晚锤了锤咳得刺痛的胸口,气愤地抬起头,立时被顾清昀的疯魔样子给吓傻了,她迅速往后退了退,指着对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过来嗷,我我我……没偷喝你家蜂蜜,这是奶奶给我的……”

“……”顾清昀眼里杀意一散,心神顿时恢复清明,他觑了眼桌上的亮澄澄的蜂蜜水,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在心底弥漫。

他长呼了口气,瞥了眼外头过来查看情况的陈宜权,带着满身肃杀转过身,大步离去。

叶小晚半仰在被褥上,心有余悸地注视着顾清昀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往下一瘫,满心郁闷地嘟囔道,“这是个精神病吧?应该是有躁狂症,说不定还人格分裂……”

屋外,顾清昀猛然大吼,“你们要干什么!”

叶小晚身子一颤,立即停下嘴里的嘟哝,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窗外动静。

“打倒臭老/九,反对□□,快点跟我们去游/行批/斗,接受人民的再教育……”

“放手!”

叶小晚脸上一凝,赶忙爬下炕,跳到门边查看情况。

只见李雪娥和陈宜权被许多人押解着,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而顾清昀被几人挡着,整个人愤怒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