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在商量要不要做我的老师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要问——”

阿宝抬起手，打断了两个大鬼之间的无声较量。

总觉得俩大鬼会不干人事儿，要是不出声打断，最后遭殃的肯定是她。

她抬起头看向陈时：“你之前误会我们是道士派来害你的，可以先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对玄学世界好奇归好奇，可阿宝了解那些东西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鬼妈，并不想卷入其中。

看样子这个男鬼似乎已经和某个或者某几个道士、术士结仇了，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打上门来。

男鬼实力不弱，能和他当对手的肯定也不简单。相较于他们，阿宝不觉得动起手来鬼妈会占优势。

她和鬼妈要是继续留在男鬼身边，万一到时候双方发生冲突，她们被殃及池鱼了怎么办？

而且据说她这样的鬼婴很受那些术士的青睐……青睐？人会对鬼青睐有加？

阿宝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种青睐对于她和鬼妈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继续留在这里，别学没上几天，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以，这件事不搞明白，阿宝是不会留下来的。反正这个城市又不止这一所学校，真要蹭课，随便去哪里都行。

“我是和一个走邪门歪道的道士有仇，他一直想要收服我为他所用。”

见阿宝问起，陈时没有隐瞒的意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花船溪小学是修建在他坟墓附近的，不过学校的主体建筑没有碍着他坟墓什么事，二者原本相安无事。

只是修学校时有几个工地工人接连受伤，都是意外，但包工头特别迷信，便请了所谓的大师来看看。

来的那道士是个走邪门歪道的，身边奴役了好几个鬼仆。道士一来便发现了陈时的踪迹，想要借机收服他。

没想到陈时技高一筹，把道士打成重伤，连带着那几个被道士彻底控制的鬼仆也被他顺手解决了。

“我估摸着那道士的伤快养好了，说不定会前来报复我。他又是专门驱鬼使鬼的，所以你们一来学校，我还以为是他派来的鬼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阿宝恍然大悟。

“那我们待在这里是不是不安全？道士那边随时会杀过来。”阿宝有些害怕。

打不过男鬼的道士，不知道鬼妈打不打得过？

打得过还好，惹到她们头上了就狠狠打回去，像陈时做的那样。要是打不过，会捉鬼当仆人的道士，没道理会放过她们的。

但是，这一切也只是男鬼的一面之词，阿宝无从判断真假。

出于谨慎，她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姑且相信有那么一个居心不良的道士存在了。

陈时马上接过阿宝的话：“所以我提议当你的老师啊，这段时间近距离保护你们，不让道士有机会作乱。要是还害怕，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教学，我们不待在学校里。”

明明之前他和鬼妈还打得血肉横飞，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怎么现在非要当她的老师？

这个转折就很奇怪，阿宝完全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动机。

她看着男鬼，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提出亲自教我？不嫌麻烦吗？如果这所学校不安全，我和我妈可以离开，外面还有那么多学校呢，随便我去蹭课。”

听到阿宝的话陈时有些不好意思，但错了就是错了，他不会羞于承认。

“我说要教你是对之前误会你们母女，贸然出手伤了你母亲的赔礼，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男鬼对着阿宝和鬼妈深深做了一个长揖。

“可是，”阿宝拉着鬼妈往旁边退了一步，并不是很想受男鬼的礼节，“可是是我们闯了你的地盘啊……”

作为人，接受这份道歉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作为鬼，这份道歉在她看来就不十分必要了。

阿宝这些日子跟着鬼妈在鬼堆里吃饭，对于鬼界的规矩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学校这片区域是男鬼的地盘，她和鬼妈贸然闯进来本来就会受到地盘原主人的报复。

打得过就占下地盘，饱餐一顿。（阿宝和鬼妈经常这样扫荡一个个小食堂，她们也是这样吃饱肚子的）

技不如人被原主人收拾了，说起来也是她们应得的。（踢到铁板的时候就会被反揍一顿，这次就是，运气不好，碰到了实力比她们强大的鬼）

鬼怪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切以实力为尊。实力强，就吃饱肚子。实力弱，就被鬼欺负。

阿宝已经渐渐适应这套规则了，乍一看男鬼这个这么讲活人规矩的鬼，她还有些惊异。

看着女鬼臂弯里眼睛瞪得溜圆的可爱小童，陈时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家的小囡。

当年，在他身子还未衰败的时候，也是抱着这么一个圆脸圆眼的小娃娃一起上街去看上元节灯会的。一晃时间已过百年，他都快记不清小儿小囡的样子了……

忆起故人让陈时有些伤感，但他心里很清楚，光阴无情，逝者已逝，过往一切已成云烟。

只是看着和囡囡一般大小的阿宝，陈时的心不禁柔软了三分，“你是鬼童，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旁听学校老师讲课反而浪费你的时间和天分。

要是我来教你的话，一则我们同为鬼魂，有问题更便于及时沟通；二来我只教你一个，课程进度完全贴合你的情况，学习效率更高。”

阿宝点头，这倒是没错。

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很多属于人的想法其实是不适合的。而鬼妈很多做鬼的常识也没能教给她，现在有个鬼老师教她肯定是有好处的。

“你同意了？”陈时问。

“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陈时当然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鬼，能考到教师资格证才怪！

但最后，他还是成功当上了阿宝的全科老师。

谁叫陈时是一个卷王呢？

一名合格的小学老师应该掌握的知识陈时都掌握了，甚至古代没有的外语、道德与法制、计算机基础、科学这些科目的知识他也都自学了。

不仅会学，看起来还很会教。

看着站在讲台上用一口流利外语，滔滔不绝试讲课程的男鬼，还有坐在台下负责考核自家孩子老师的鬼妈，看着她一脸满意，嘴里激动说着“好……老……师，宝……上……学”

阿宝不禁有些怀疑鬼生：

是她有问题吗？是她太咸鱼了，不知上进吗？怎么身边的鬼一个两个都这么爱学习、看重学习呢……

尽管还是不怎么放心“陈老师”，但阿宝知道她跟着男鬼学习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谁能拗过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女鹅好好学习的鬼妈？至少阿宝不能。

拒绝上学的后果肯定会是再被她家鬼妈拎起来揍一顿屁股！

阿宝要脸，特别是在陌生鬼面前，面子是一定不能丢的，所以她认命了。

至于安全问题——阿宝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受到岌岌可危的发量，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阿宝自我安慰：如果不把它当头发看，只把它们看作秘密武器，拔了一缕之后还剩不少嘛。

参考之前男鬼被炸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的惨状，再一计算现在头上剩余的头发，阿宝心里顿觉踏实了许多。

男鬼要是真的有坏心，或是真的遇到了危险的道士，她大不了拼着成为小光头的风险把头发炸弹拔了全部扔过去。

到时候就算不能秒杀对方，也完全能给她们母女争取到足够的跑路时间。

就这样，阿宝的小学生涯，在卷王老师和鸡娃鬼妈的共同敦促下，连夜开始了。

因为时间不等人，这两天是月阴，百鬼夜行，那术士应该不敢亲自过来找麻烦，所以学校还算安全。

他们便就近开课。

“第一堂课是入学考试，老师要先确定你的知识水平，再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安排教学。”

于是，在夜黑风高中寂静校园里，两大一小三只鬼占据了一间教室。

男鬼陈老师坐在讲台上，变出一大堆白纸，头也不抬地唰唰唰在纸上面写考题。

阿宝则在鬼妈的殷切目光下埋头苦干，一张一张又一张地从老师手里接过试卷，审题，答题、上交试卷。

语文、数学、外语、科学、思想品德与法制……甚至计算机和体育这两门需要实操的课程，老师也连夜带着阿宝去测试了。

测试难度也从一年级到二年级，二年级完了就测三年级，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感觉不把她脑袋里的知识全部挖光，陈老师誓不会罢休！

从午夜到东方既白，整整六个小时，阿宝都在魔鬼老师的支配下和各种测试奋战，中途一分钟课间休息都没有！

对此，阿宝表示：不愧是经过了古代科举制度毒打了的超级卷王，就是死了，百年过去了，到了现代，卷王还是卷王。

她就是一条咸鱼，卷不动了！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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