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菩萨
魂魄入体后,黎沐阳小朋友的情况明显转好。
原本已经微弱的呼吸在渐渐变强,小朋友胸口起伏的弧度也变得更加明显。同时,监护心跳和血压血氧的仪器也开始发出各种“嘀嘀嘀”的急促警报。
觉察到种种变化,原本已经打算宣布放弃了的医护人员迅速围过来开始施救。
“血压回升,心率也起来了!快!给药!抢救!家属先出去……”
“怎么了?阳阳!阳阳你怎么了?”
“医生!我孩子怎么了?他是不是……”
重新响起的各种仪器发出的声响汇集在一起,让黎家夫妻两个更加慌乱,医生护士紧张的表情更让他们心慌。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变故是好是坏,他们只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守在孩子身边。
两名护士连拖带拉好不容易才把两人给请出了病房,不让情绪激动的家长影响医生施救。
可是,对于黎家夫妻来说,他们的孩子危在旦夕,做父母的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松开孩子的手?
可理智又告诉他们,现在孩子情况有所好转,医生在尽力帮他们把孩子从死亡线上往回拉,他们不能添乱。
这也是阿宝不能现身说话,不然她真想叫里面的一群医护省省力气不要忙活了。毕竟医院里资源紧张,医生护士工作强度太大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反正小同学魂魄已经回归,危机已经解除,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做不做抢救结果都一样……
可惜呀,阿宝是鬼魂,没办法和活人正常交流,现在只能背着手,做个清闲的旁观者。
哦,不,她还不能完全清闲。因为要时时刻刻看着她饿到眼冒绿光、对着路过游魂流口水的鬼妈。
医院里的游魂也太多了吧!
别说是鬼妈,就连阿宝也被眼前飘过的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诱惑得肚子呱呱作响。
虽然这些游魂灵魂本源很微弱,都是些小虾米,但是偶尔换换口味也可以呀,尝尝鲜嘛……
但脑中剩余的最后一丝理智拉回了阿宝罪恶的手,不,不行!
医院人多眼杂,而且遍布摄像头,保不齐就被人看到了,她们还是尽量保持低调、装成活人比较好。
隔着一道门,黎家夫妻焦急地等在外面。
“阳阳会好的,医生都在努力,一定会好的……”
黎爸爸搂着没力气站稳的妻子,低声安慰对方,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黎妈妈红着眼睛,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她太难受了,感觉呼吸都困难。
这些天她已经哭过太多次了,现在眼泪都流干了。她有什么脸哭呢?
后悔和自责无时不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是啊,她怎么就那么心大敢让孩子去看那么惨烈的车祸现场?
孩子爸说的没错,她就不配当妈!是她的错,是她该死!可阳阳无辜啊,他还那么小……
如果能替,黎妈妈真想自己替儿子去死。
呆坐了一会儿,黎妈妈实在不能心安,最后想到了求神拜佛。
她双手合十,目光向上望着虚空,嘴里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保佑我的孩子黎沐阳平平安安,保佑他闯过这次难关。”
可能是觉得心还不够诚,黎妈妈挣开丈夫的手,对着东方跪下,虔诚道:
“信女愿用十年、二十年的阳寿来换我的孩子平安,只求保佑他度过难关。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必会供奉菩萨,此生不断!求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许完愿,黎妈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匍匐在地上哭到直不起身子。
“我们夫妻从来……从来没有做过坏事……阳阳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样的厄运?为什么……”
看着妻子这么绝望,黎爸爸做不到无动于衷,也跟着妻子一起跪了下去求菩萨保佑。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要科学,不要迷信”……可在巨大的绝望面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孩子生了重病危在旦夕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爸爸。
作为一只鬼,阿宝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菩萨,也不知道菩萨能不能听到凡人的许愿。
但是在黎家夫妻两个许下心愿,然后重重磕头的时候,一道如烟似雾的白气从他俩的头顶冒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活人还能无中生“烟”?还是说黎家人有什么秘密?
出于谨慎,阿宝后退了两步。
白光先是在病房里飘了一圈,然后像是找到目标似的渐渐汇集在阿宝身侧。
鬼妈注意到这线白气,第一时间就警惕地抱着阿宝进行闪躲。
阿宝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更感觉不到这个东西的好坏,所以本能地想避开。
很神奇的是,白气虽然飘动得不快,但却一直不停歇,找准阿宝这个目标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鬼妈抱着阿宝从加护病房往外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守在病房附近等小同学醒来了,反正肯定会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这个时候躲开不明白气的追逐比较重要。
于是,她们从医院跑到街上,从街上跑到郊区工业园,从工业园跑到墓园,从墓园跑到湖边……最后绕了大半个城市,跑回老巢别墅区。
但是,不论阿宝跑了多远,不论鬼妈的速度有多快,不论她们的气息收敛有多完美,一直都没甩开那线白气。
被追得急了,阿宝气恼地回头对着白气喊到:“为什么要追我?”
白气当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阿宝总觉得她脱口喊出的这句话好熟悉,隐隐约约她甚至觉得身后追她们的应该是一只豹子……
摇摇头把脑中的杂念甩出去,阿宝给辛苦跑路的鬼妈渡去一点能量补充体力。
为了脱身,她甚至还想过祸水东引。
中途遛着白线去鬼群聚集的区域,在百来只鬼面前来回跑了三四趟都没让白气转移目标。
最后,眼看着东方微亮,太阳即将出现,作为两只见光死的鬼魂实在是不能再在外面晃荡了,阿宝才认命地让鬼妈回家。
总不能为了躲一道未知的白气,就让母女两个暴晒在能杀了她俩的阳光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就不信了,救了个无辜的小朋友还能有错?
坚信自己没有错的阿宝心中涌出了无限的勇气,她不怕了!
拉过拦在身前想替她挡住白气的鬼妈,阿宝挺起胸膛,转身直面白气。
“宝……”鬼妈想反抗,想要挡在阿宝前面
“妈,不要动,我不怕!”
阿宝反手死死抱住鬼妈,不让她跑到前面,睁开眼睛直视那一丝白气,看着它飘到眼前,接近、接近、再接近。
然后……
然后,这厮竟然亲昵地点了点阿宝的脸蛋,拂了拂阿宝额前的几根呆毛,最后一点点融化在她魂体表面,消失无踪。
阿宝闭着眼睛检查了一遍身体,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之后她又等了一会儿,同样没什么变化。
所以……那道白气追着她们跑了那么久,到底是干嘛的?
阿宝摸不着头脑。不仅是她,就连资深老鬼——鬼妈也不知道。
但是鬼妈比阿宝心思简单,在发现阿宝没事之后,她就放下心睡觉去了,跑了那么远,鬼也是会累的……
徒留阿宝瞪着眼睛冥思苦想。
她把前因后果全部罗列了一遍,总觉得不会什么事都没有。目前没发现,是因为方法还没找到而已,等以后时机到了肯定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然而,阿宝以为的“以后”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到了晚上,看着浑身冒金光的自己,阿宝总算搞清楚那道白气给她带来了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冒金光的不是宝物就是神佛,总之都不是凡物。再一联想白气出现的时机,正是在黎家夫妻拜完菩萨之后……
夫妻两个用阳寿、用承诺供奉来许愿,黎沐阳小朋友会平安无事,所以他们的愿望会如意,那丝白气就是夫妻两个付出的代价。
而救了黎沐阳的是阿宝,所以功劳算在阿宝身上。
所以,她,一个鬼崽崽,竟成了“活菩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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