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喻晚恍然大悟,难怪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周围跪了一圈魔修,只有她站在人群之中,原来这是魔尊的要求。
他对恶毒的原主情深一往到了如此地步?喻晚心中五味杂陈。
“你刚刚在说谁?”
“……说我自己呢。”喻晚睁着眼睛说瞎话,“二尊主在询问我为何与从前不太一样,我说尊上救了我一命,不管过程里出了什么乌龙,从此喻晚就把自己当魔界的人了,自然是要变了自己态度的。”
裴让尘嗤笑一声:“你比从前能说会道得多。”
喻晚狗腿地点了点头:“尊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您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事吗?”
这下裴让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喻晚,让她心神不宁的同时,又迷惑万分。
这眼神中的厌恶太过直白,可是紧接着他伸手抚上她脸颊的动作又过分温柔。
仿佛裴让尘的灵魂被|干脆利落地割成两部分,一半对喻晚痛深恶绝,另一半又对她用情至深。
“新婚当夜,你说能做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语焉不详地说。
“……哈?”
“我来,当然是来睡觉的。”
喻晚瞳孔地震。
她疯狂地摆起了手,求助地回头去看拂生——刚才在那个什么殿里不是说送嫁是个意外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可拂生只是低头跪在一旁,根本没有接收到喻晚的目光,甚至对裴让尘这骇人听闻的话没有表现出半点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来找喻晚睡觉这件事。
喻晚便没辙了。
其实主世界的风土人情与保守两个字基本没有关系,喻晚在接受几个子世界科普培训的时候,还曾经与同事们感慨过,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三号世界的魔修在处世感情观和修炼价值观上,与主世界的人们有许多共同之处。
简单来说都讲究万事无拘无束,逍遥自由。
所以情劫制造局人员出任务的时候,不少人都会选择短暂地把身心投入到一段感情中,这不违反规定,也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事。
喻晚就曾有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深陷其中,宁肯一次次重启任务世界、频繁穿越导致最后本体魂灵消散,即使于主世界永远抹去踪迹也在所不辞的。
她对此感到不忍,可许多前辈却劝说她旁观,毕竟那都是个人为自己行为抉择所付出的代价。
喻晚在这方面向来捧着一个随遇而安的态度,没什么期待在里头,但遇到了也不至于刻意规避。
像他们这样的人,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那种,工作与个人感情总是很难分清的。真情实感在任务世界里活上几十上百年,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这不代表喻晚能接受在来到任务世界不满一个时辰的情况下,就心甘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任务对象,发生不带半点感情的亲密接触。
尽管这人外貌身材都不错,在喻晚看来做个露水情缘是合格的。
“手。”裴让尘忽然语气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打断了喻晚的遐想。
手怎么了?
喻晚顺着裴让尘的视线,看到了因为剧烈摆手而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腕。
先前屠五常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传达错了消息,用锁链把她捆得很扎实,解开后留下了两圈红痕,外侧骨头凸出的地方还磨破了皮,留下了点褐色的血迹。
喻晚没有痛觉,因此先前并没有察觉。不过哪怕是感知得到痛感,喻晚也觉得这种程度的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寻常膏药涂抹两天,说不定比蚊虫叮咬消得都快。
然而身旁的拂生却忽然从单膝着地的动作变成整个人跪趴下来:“请主上责罚。”
裴让尘歪了歪头,拂生立刻像是被一道凶戾的术法压得呼吸不能、面色发白,整个人颤抖起来,紧咬牙关来压抑喉头痛苦的呻/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得记好自己的身份。”裴让尘并没有真让他受太长时间的惩罚,只是略微警告了一下便收回手,“下不为例,我不想看到她在我的地盘上再受一点伤。”
喻晚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这霸总台词按在这样一个冷峻外表的魔尊身上……还挺苏。
她原本还觉得拂生说裴让尘是“厚爱”原主有些不可信,如今看来竟或许是句实话。
“是。”拂生应了一声,倏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二人身边。
喻晚:好家伙,别走啊,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尴尬算怎么回事,她还没弄清状况呢。不是说有问必答,会把她“失忆”的东西都告诉她以免露出失忆马脚吗?
裴让尘将视线转回到喻晚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人才刚说了那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怎么下一刻眼神看起来就像是要活剥了她一样?
“还有你。”裴让尘开口说,“你若是敢再让这具皮囊有任何损伤,我有一百种方式在不伤及躯体的情况下,叫你痛不欲生。”
喻晚:“……”
苏个鬼!去他的露水大情缘。
不过几句话下来,喻晚心中大致对裴让尘和原主的关系有了个揣测。
大概是裴让尘极其喜欢这身皮囊,又无比厌恶原主的灵魂,才在先前的十几年里对她百般忍耐,一听到原主差点受清云派的重刑就开口把人讨了过来?
这样一来,他之前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也就说得通了。
霸总是个病娇。
还是个口味清奇的病娇。
喻晚忽然对自己的模样有些好奇:原主容貌得多么出色,才能让人完全无视她的品性?
不过……没联系上系统,原主四处树敌,任务对象不是他们局常处理的翩翩公子或者高岭之花,反而是个武力值尚不明朗的病娇。
这地狱级别的任务要是真能完成,不得给她升级个主任当当?
喻晚忍不住在挑战高级副本与火速重开之间短暂摇摆了一下。
“回答?”
喻晚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保证让尊上满意。”
裴让尘似乎稍微习惯了一点喻晚点头哈腰的模样,略一颔首:“去睡觉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没看到喻晚跟上来,顿住脚步并未回头:“你是每句话都想我重复两遍吗?”
喻晚重新夹起嗓音,扮作娇羞的模样:“尊上,人家一路过来风尘仆仆的,总得要沐浴更衣一番,才能侍寝不是。”
她快把自己都说起鸡皮疙瘩了。
喻晚哆嗦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她被自己的声音恶心到了,而是因为她被施了一道清洁术,浑身上下瞬时一尘不染,里衣干燥整洁,却让她感觉从冰窟里过了一遍般,冷到骨髓。
“好了?”
喻晚机械地点头。
“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有也不敢提了。
“那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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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喻晚十分意外的是,裴让尘说的睡觉,是真的踏踏实实的睡觉。
盖着棉被直接合眼,不聊天的那种。
屋内一片漆黑,喻晚都没看清四周的装饰,就被裴让尘引着坐到了床边,随后他就转身离开。
“尊上,能点个灯……”还没把话说完,喻晚就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是讨厌她的夹子音,还是纯粹嫌她聒噪,裴让尘动了动手指对喻晚的嗓子施了道术法,叫她被迫成了一个乖巧的哑巴。
说不了话,偌大的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喻晚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裴让尘很快就重新回到床边。
喻晚看不清东西,只是听到了瓷器碰撞的声音,判断他应该是取了什么物件过来。
……不会是什么助兴的东西吧?
盖子一开,喻晚就闻到了一个熟悉又让她喜欢的味道。
是芍药的香气。
她像一只炸毛的猫,紧张地等着裴让尘的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等来的是头顶一松,沉重的发冠被那人摘了下去。
她方才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因此没感觉到这凤冠的重量,此刻突然卸力,血液顿时于头皮下方扩散开来,磨出温温热热的暖意。
裴让尘又扯了扯她的头发,轻轻的牵引感使喻晚感觉到了一阵发麻,却并不难受,反而将穿越后的紧张和压力引走三分,使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下来。
直到那更浓郁的芍药香飘到鼻尖,喻晚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裴让尘在做什么。
他在很仔细地往她发尾上抹发油,把青丝拢到一处,又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散,让发梢的每一处都沾染上这清幽的香味,仿佛指尖缠绕的是一件价值千金的工艺品。
裴让尘贴得很近,喻晚便意识到她此刻闻到的花香并非源于发油,而是来自于他的衣领之间。
若非他一身魔气连喻晚都看得清楚,她都要怀疑裴让尘是芍药成精了。
裴让尘满意地捋顺头发,将瓷瓶的盖子合上后放回原处,复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地对喻晚说:“睡吧。”
喻晚杵在床边像根木棍,心道:睡?怎么睡,睡哪里,什么姿势睡?
可裴让尘的耐性没那么好,见她一动不动,便摆了摆手,下一刻喻晚就从坐着的木棍变成一根躺在床上的木棍。
而始作俑者立于床边,十分优雅地开始宽衣解带。
屋内没有丁点烛火,魔界本就昏暗,窗外透进来的几缕光线也被裴让尘高大的身形尽数挡去,可喻晚此刻已经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便在朦胧之间看清了裴让尘的动作。
他一将挺括的外袍脱去,丝白的内衬就把分明的肌肉线条描得十分清晰,充满张力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让喻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裴让尘却停止了继续解开衣裳的动作,留着一层里衣,在床的外侧躺下。
就只是躺下?喻晚等了等,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吐尽,就被一只陡然揽住她肩膀的大手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半空中。
喻晚侧首看向裴让尘,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裴让尘将她搂得更紧,还在喻晚的肩头上下摩挲一番,然后轻柔地拍了拍她。
像在温柔地哄一个婴孩入睡。
口中却说着让喻晚毛骨悚然的话:
“桌子上放着几个罐头,里面有不同的膏药,明日我会让拂生告诉你什么用,你按照要求抹好。”
“要是被我发现你没有按规矩做……”
喻晚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就疯狂点头。
“很好。”裴让尘轻声道,低沉的嗓音在一片寂静中有着别样的磁性与魅惑,“你一直这样乖,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
喻晚:……
神经病啊!
她还是想个办法作点死,让别人代劳杀了她,早日重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脑子有大病,会后悔,会火葬场的.jpg
没有男二,没有副cp,就是简简单单谈恋爱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