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护车驾雄师渡辽泽 阻援军李勣攻顽城
玄甲军连绵百里,那大槊、横刀、陌刀、长枪、弓箭、巨弩、明光铠、断柄重刀、牛皮盾、巢车、飞桥、云梯、搭车、钩撞车、火车、鹅鹘车……竟将整个辽东城外占满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军士卒装备拥有率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每人都有富余的箭和刀。规整而又让人眼花缭乱,这是高丽守军对他们的印象。
渡过辽泽天险
后续大军拥护车驾,这一路走得没那么顺当。
该死的辽泽阻断了大部队前进的道路,少量军队可以挑轻巧的路去走,但车驾不行。辽泽这东西,就是辽河多年来形成的沼泽,自古以来就是各部落之间的天然屏障。辽泽东西有二百多里地,南北就更不用说了。这两百多里中,除了能吞掉整个人的泥浆,就是半水半陷阱的暗流,稍有不慎就拔不出来了。
烂泥,盖屋的时候很有用,可现在却成了行军的最大阻碍。
李世民找人测试了一下沼泽的平均深度,发现浅处能没过脚踝,深处得有一丈,想要过去,必须保证车驾的通行。有人想到了用浮桥和木板,可他没想过,在这二百里地的沼泽里头,稍有不慎就陷进去,救都没办法救。
李世民找来一个人,让他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军顺利通行过去。
这个人是阎立德,伟大的工程学家。
工程学家没有画草图,也没有测量泥巴的抗压能力,更没有邀请其他专家三堂会审,他只是用手托着下巴,女孩一样望着前方。在大家心目中,这个曾受命营造唐高祖李渊山陵的大工程家,这个曾经督造过翠微、玉华两宫,营建过昭陵,主持修筑过唐长安城外郭和城楼的大工程家,一定能想出与众不同,令人称叹的方法,帮助大军顺利渡过辽泽。
工程学家表情刚毅地望着辽泽,忽然,他站了起来。
众人一阵激动,这意味着,阎立德已经想出了攻克难关的绝妙方法。
“是的,”阎立德说,“我的方法就是——”
让我们来看看几个小时后这里的情况,大部队已经向前开进了十里地,这个速度已经算是非常快了。
部队的前头,是推着土车的士卒,在原来部队停留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挖土。推车的士卒在这头和那头来来回回,装装卸卸,于是我们明白,这叫填土,这就是伟大的工程学家想出来的主意。工部尚书阎立德同志的方法还不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事情告诉我们,最难以攻克的难题,往往用最简单的方法就能破解。
阎立德奇功一件。
接下来,部队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很快就越过了辽泽天险。
辽东城是辽东的命门,盖苏文拼死也要保住。
李勣在这里围攻辽东,他当然要派援军解围。李勣也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车驾未到,便派李道宗对盖苏文的援军实行阻击。虽然丘孝忠的搅扰让高丽方面担惊受怕,但辽东才是最紧要的。当辽东的四万救援大军绕过鸭绿江,抵达辽东城外围百里地的地方时,猝然遭遇了李道宗同志的阻击部队。
双方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困扰唐兵的问题忽然显现——高丽有四万兵马,而李道宗只带了四千人。
李道宗的手下分成了两拨。一拨认为,我们区区四千兵马,如何能打得过敌人的四万大军?不如等车驾到来,再作打算。而另一拨认为,就这点儿高丽兵,还用得着劳皇帝的大驾?不如先为车驾扫清障碍,如此也能是大功一件。
提出等待车驾到来的人,名叫张君乂。
大家问李道宗有什么打算,李道宗神情镇定地说道:“我们在此恭候多时,他们却是奔波而来。逆贼仗着自己人多,有轻我之心,一举出击,必败无疑!”
言罢,果毅都尉马文举毛遂自荐,言辞慷慨,率领分部率先杀入敌阵。他激励战士们说:“不遇劲敌,何以显壮士!”
马文举豪气冲天,身先士卒,率先突入敌阵,左右奔突,所向披靡。
士卒被他的情绪感染,杀声震天地杀入了高丽四万大军之中。这是一场以一敌十的战斗,马文举不到二千人的队伍,被高丽军重重包围在内。但我们看到,唐兵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每个人都带着震破敌人心胆的霸气。
就这样,奇迹的一幕很快就出现了,高丽四万大军被马文举搅得人仰马翻,不长时间,便被砍死了一千多人。
更奇迹的一幕发生在张君乂身上,等待他火力支援的马文举,等得花都谢了,张君乂硬是没有出现。
这家伙当然不会出现,因为他的计划就是支应两下就跑。他带的属下见他跑,他们也跑,周围的唐兵见张君乂的人溃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立刻撤退。就这样,大好的局势被张君乂瞬间扭转,唐军很快败下阵来。本来就只有四千人,被得了便宜的高丽军追得乱跑,刚才奋勇杀敌,深入敌军腹心者,几乎全部阵亡。当然,算起来这个数目也的确不大。
李道宗见张君乂逃跑,也顾不上生气,上来亲自指挥。
他先观察局势,站到高处往下望的时候,发现,虽然唐兵有溃败的情景,但由马文举率领的两千人,已经将高丽大军搅得乱套。也就是说,张君乂同志什么危险都没碰到,就带领他那部分撤退了,逃跑的时候还被人砍屁股。李道宗怒气冲天,下了高台,怒喝着率领精骑杀向万人丛。
这一回,李道宗是真怒了,他只带了几十个精骑。
几十个精骑像一发穿膛的子弹,霹雳般穿透了高丽大军。高丽军众多的人马猝不及防,别的都顾不上,只顾跑,如果连跑都没地儿跑,那只能挨刀。几十精骑像团结在一起的闪电,豁开了四万大军的胸膛。高丽军崩溃,是在几分钟以后,这个时候,一直蹲在辽东城外无聊的李勣,率领两三千人从侧翼杀入敌阵,更是让高丽军溃乱不堪。等高丽军玩儿命撤退,被斩首的又有一千多人。
终于为迎接车驾办了一件好事,可等李勣和李道宗回到辽东城下,车驾还是没有到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问题在于,车驾、大军过了辽泽,李世民下令,安葬辽泽中遇到的那些白骨。这些白骨是杨广当年扔下的,是隋朝士兵的。就这样,车驾又耽误了一些时日,等渡过辽河,为了鼓舞士气,李世民下令将辽河大桥拆毁。
并且,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辽东归还我国土,再修一座好桥!”
几日后,车驾和后续大军终于到了,与李勣合军一处。旌旗蔽空,浩浩荡荡地驻扎在了辽东城外。李勣和李道宗的几千兵马,没有攻城器械,只能靠骂娘和射箭来维持对辽东城的震慑。如今大部队赶到,李世民的舆驾、羽仪,领着最精锐的大军靠上前来,将辽东城包围了数百重。
兴奋的唐军鼓噪起来,撼天动地。
盖苏文是绝对不敢露面的,以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整场战争,这位仁兄愣是躲在半岛不敢出来。而李世民却在此时干起了不该干的事,部队屯兵马首山,李世民先赏赐了江夏王李道宗,拜马文举为中郎将。接下来,招跟随的文人数张君乂的罪状,说是“数”,其实是“骂”“卷”“撅”“诟”。
随后,张君乂被处斩。
李世民率领数百铁骑行至辽东城下,感受二十年前的气氛。这一回来巡视还有其他目的,那就是看看填沟堑的工作进行得如何。
攻城讲究的是大范围、大规模的忽然袭击,要让守军顾头不顾腚。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的仁兄们可以知道,我们最怕的并不是善于跳高的红衣僵尸,他们再会跳,也禁不住冷却和密集炮火的攻击。我们最怕的,是在很多跳高、撑杆、巨型僵尸那凄惨的叫声后,“有一个僵尸正在靠近”。
虽然我们等了一年都没看见那个僵尸。但四面八方的僵尸包抄而来,总会让人手忙脚乱。
一般情况是,普通僵尸正困扰你的守备,忽然跳出来几个会跳跳的精锐,还有特大号的巨人,我们的防守就会彻底崩溃。由此可见,攻城最重要的是,多方位全面进攻,一时间突然集中火力于一处,将城池防守攻破。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说明,护城河就要全部填死才行。
工作量很大,李世民到了工地,士卒都慌了神。让他们更加慌神的事情还在后头,李世民骑马上前,策马来到满是麻袋的土堆旁边。忽然,他来了个令大家匪夷所思的动作——从马上弯下腰,用极其敏捷的身手,抓起其中一个麻袋,用手提着,再策马往前走去,把麻袋扔进了护城河里。
在场的几千人全部石化,真的,都说当年的秦王李世民力大无穷,如今看来,一点不假!
更令大家感动的是,就在李世民完成这一套动作的时候,他身后的精锐骁勇刷地一下,齐齐下马,热火朝天地扛起了麻袋。随从、百官更不落后,纷纷下马干活,撩开袖子开始扛。士卒们更是拼命,在大家不甘示弱的火热场面中,护城河当日就被填成了通道。好了,现在,就让我们看一下现场的情况。
首先来现场采访一下辽东道行军总管李勣先生。
“英公,您学过高丽语吗?能给镜头前的观众打声招呼吗?”
“好的!阿尼哈塞哟……鸡哦给卡拉!”
“哈哈,英公真幽默。那么,英公同志,请问皇上现在在干什么?您现在采用的什么方法攻城呢?”
“是这样的,皇上一直在慰问士兵,我们的士兵都很感动。现在我们正用百倍的精神,利用攻城器械攻打辽东城。”
“那么,您能简要介绍一下都是些什么器械吗?是怎样运用的呢?效果又如何呢?唐军有没有死伤?”
“是这样的,我们先填好了土,把他们的护城河干掉,然后就用上了抛石车。这种车体积庞大,大小就好比一座两层楼房,机关并不复杂。后头有一条绳子,有两百多士兵用力拉,另一头上放置几百斤的巨石(经确认是三百多斤的),巨石一旦被弹起,就能飞一里多地,巨石砸中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会粉碎,当然,水和泥巴除外。至于效果,是这样的,我们的巨石足够飞到他们城墙之上,他们为了阻拦巨石,就竖立起巨木,巨木之间用粗大的绳索连接。他们这样做我只能说遗憾,后果你也看到了,绳索、巨木跟着巨石一起砸向高丽守兵,导致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哦……英公,俺问的是唐军到底有没有死伤,没问高丽士兵!”
“是这样的,唐兵嘛,死,这个真没有。不过有的士兵拉皮条,不是,拉大绳的时候抽筋了,这让我明白了补钙的重要性。当然,回长安开庆功宴的时候,大家可以尽情吃喝。父老乡亲看到节目以后,希望我们的士兵回家,能多吃二两肉,最好能顿顿有骨头。只有这样,才是强壮身体的好办法。”
“好的,谢谢英公,看来唐军的围攻已经初见成效,英公辛苦了,您继续战斗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