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袭乌巢,一举扭转战局 放手一搏
“哎呀!来的可是子远贤弟吗?”曹操大喜过望,连鞋都没顾得上穿,赤脚奔出帐篷。
许攸被当成细作拿住,绳捆索绑跟个粽子似的,还被四个兵丁押着,一见他出来了,撇撇嘴道:“哎哟哎哟,还叫贤弟呢……你弄错了,我是奸细。”
“子远肯来,吾事就矣!”曹操知他素来傲慢凌人,连忙过去作揖,“你别跟我玩笑了……松绑松绑!”
“且慢……”许攸不紧不慢道,“你军中这些小子可口口声声说我是奸细,你看着办吧。”
曹操一门心思要向他打听袁绍军机,赶紧帮他发作:“谁说许先生是奸细?都给我掌嘴二十!”这帮当兵的才冤呢,竟抓了一个活祖宗来,不敢违抗命令,由许褚带头都噼噼啪啪扇自己耳光。曹操亲自趋身为许攸解绳索,却半天弄不开,细看之下才发现结的都是死扣,想必这家伙不老实,又取过兵刃割了半天,这才把他放开。
许攸活动活动胳膊腿,这才作揖道:“公乃朝廷砥柱,吾乃一介布衣,何必谦恭如此啊?”
曹操听他话是好话,却带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了,岂能以名爵分上下?”说着话紧紧拉住他的手,“走走走,咱们进去叙叙旧。”
“等等!”许攸扭头问许褚,“我的剑呢?还有马呢?”
许褚虽瞧他不顺眼,但看在曹操面子上还得忍气吞声:“大帐里又不能骑马,我替先生收着便是。”
“你可别给我弄丢了。”
“您那破剑劣马谁稀罕啊?”
许攸一瞪眼:“放屁!我打袁营出来就剩这点儿家当了,岂能便宜别人。”
四十多岁的人了,为人处事还这般刁钻,曹操听着不像话:“诶诶诶,这点儿小事就别计较了,我营里战马多的是,回头子远想要哪匹牵哪匹。”这才拉着喋喋不休的许攸进了大帐。许攸还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曹操卧榻边。
有亲兵进来点上灯,曹操紧挨着许攸坐下,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他——许攸还是那副丑模样,一对肉梗子眉毛更稀疏了,瘪鼻子大厚嘴唇,七根朝上八根朝下的老鼠胡须,只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透着精神,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角添了几道鱼尾纹,面颊也多了几块灰斑。穿着灰黑色布衣,却弄得浑身是土,发髻蓬松一脸晦气。曹操心中暗笑:看你这副德行,八成因为什么事惹恼了袁绍,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找我吧!
曹操所料不错,许攸确是因为与袁绍闹翻了才来的。他自跟随袁绍以来,创业河北倒也尽心尽力,可是傲慢自大又贪爱财货的毛病却始终改不了,仗着袁绍的宠信问舍求田招权纳贿。后来袁绍势力扩大,河北的豪族士人都来投奔,尤其是冀州第一豪强地主审配给袁绍当了军师,他岂能容忍许攸这个外乡人在自己的地盘强占田园掠夺财货?故而两人暗地里较劲,相互使绊子已经好几年了。
前番曹军突袭韩猛,烧了大批粮草辎重,袁绍派审配回河北筹备再运。审配到邺城后趁机报复,以欺压良民、霸占土地等罪名把许攸的子侄都抓了起来,还写信至官渡历数他种种罪过。恰逢许攸向袁绍献计二次奇袭许都,袁绍非但不纳,又取出审配书信痛骂他一顿,将之贬为军吏待罪从军。许攸越想越憋屈,料想即便战胜曹操,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了,有审配从中作梗,欲救家眷子侄更是不可能,一气之下离开袁营来投曹操。
许攸料定曹操欲破袁绍,必会礼待自己,索性把架子端足,撇着嘴满脸傲慢道:“我这大老远来的,还饿着肚子呢,你给我弄些吃的吧,我先歇会儿。”说罢往卧榻上一躺,绝口不提用兵之事。
曹操正有求于他哪敢得罪,就容他占了自己卧榻,赶紧命人准备吃食。不一会儿的工夫,热气腾腾的汤饼端了上来,还有几个胡饼,许多干枣。许攸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把一大碗汤饼吃了个底朝天,这才揉揉肚子道:“饱矣……饱矣……”
曹操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客客气气道:“子远辛苦至此,可是弃暗投明归顺朝廷来的?”
许攸是个好面子的人,遭了袁绍嫌隙却不肯说出来招人耻笑。听了曹操的问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怪声怪气反问道:“明公究竟想不想破袁绍啊?”
这不是废话吗?曹操知他性情傲慢喜好恭维,反正说好话又掉不了肉,就哄着他高兴呗。想至此起身向许攸深深一揖:“古人有言‘肉食者鄙’,愚兄虽是当朝三公军中统帅,实不及贤弟才智过人谋略深远。还请贤弟念在你我昔日旧交不吝赐教一二,若能攻破袁绍成就大功,非但愚兄感恩戴德,亦是朝廷之幸、天下人之幸……”曹操从得任司空以来就没对任何人这么谄媚过,今天开口说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牙酸。
许攸却十分受用,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如闻天籁妙曲,虚荣心满足了才捏着小胡子道:“承让承让。若破袁本初倒也不难,但我问兄长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子远但问无妨。”
“不知公军中粮草尚有多少?”
曹操微然一笑,手捻胡须道:“勉勉强强还能支持一年吧。”
“不对!”许攸白了他一眼,“我要听实话。”
曹操不想轻易吐露军中实情,又搪塞道:“还够半年之用。”
许攸忽然站起身来:“既然还够半年……那我半年后再来。”
“别别别……”曹操赶忙拉住。
“恐怕没这么多吧?”许攸笑呵呵坐下。
“唉!”曹操故意叹了口气,“子远勿嗔,容我详情相告,军中粮草仅够三月之用。”
许攸冷笑道:“曹阿瞒啊曹阿瞒,我看陈孔璋檄文写得一点儿都不假,你这老小子就是奸诈!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给你帮忙的,你怎么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呢?”
“哈哈哈……岂不闻‘兵不厌诈’?”曹操附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军中粮草只够支持一个多月的了。”
“你休瞒我!”许攸把眼一瞪,顺手抓起一把干枣子,“但凡有盈月之粮,寒冬时节你能吃这个吗?”
曹操心头一凛——好个厉害的许子远!再不敢说假话了:“贤弟所料不假,军中粮草勉强可供半月,这还是部将私廪所赠。”
“嗯,这还差不多。”许攸把枣子往嘴里一塞,狠狠嚼了几口,“兄长以孤军独抗大敌,外无救援,粮谷已尽,而不求急胜之法,此取死之道也!”
“这点道理愚兄岂能不知,可袁绍紧守营寨未有破绽,我何以破之?”
许攸嘿嘿一笑:“小弟倒有一策,三日之内定叫袁绍十万大军不战自破,不知兄长愿听否?”
“你别吊我胃口了,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许攸表情凝重起来,圆溜溜的眼中迸出炯炯灵光:“兄长前番劫杀韩猛,焚其粮食千车,袁本初派审配回转河北转运二批军粮。这一次的粮草足有万余车,尽数屯于官渡东北四十里的乌巢,由淳于琼率领万余人看守。兄长若发轻兵袭之,必打他个措手不及,尽燔其谷,袁绍大军立时断粮,不过三日袁军必乱!”
曹操一阵欢喜一阵担忧:“前番已施劫粮之策,焉能再用?”
“正因为用过一次才要再用!”许攸一拍大腿,“袁绍实乃一庸人也,虽有小弟与沮授筹谋,然皆不能用。你前番劫粮得逞,他以为你必不敢再来。若是能二次前往,实不亚于从天而降。况且那淳于琼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晓得吗?”
昔日淳于琼与曹操同属西园八校尉,曹操深知其勇而无谋又好酒贪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免有些犹豫:“淳于琼虽不才,然此去四十里如何混过袁军盘查?”
“这也不难,可选精锐部卒,冒充袁军人马,假称‘袁公恐曹操抄掠后路,遣兵驻防乌巢’,再加上小弟出头掩护,定可畅通无阻。”说着话许攸抬手指指帐外,“现在还未到亥时,倘能立刻发兵,天亮之前大功可成!若等到明日,袁绍知我逃奔必加防备,那时再要劫粮可就难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想清楚。”
曹操猛然站起,朝外面喊道:“仲康,点上灯火,击鼓升帐!”
中军大营聚将鼓响,不一会儿的工夫所有将领、掾属尽皆赶到,就连染病的军师荀攸都来了。郭嘉、朱灵、路昭等曾在河北效力的人见到许攸无不愕然,曹操将奇袭乌巢之计说出,满营之人齐声反对。
于禁最是义愤填膺:“官渡乌巢相隔四十余里,袁军斥候别部往来纵横,即便能深入敌境,倘若袁绍派兵增援,我军前后受敌死无葬身之地啊!况且……”他瞥了许攸一眼,“况且此人星夜而来居心难测,主公还需详查。”
“什么叫居心难测?”许攸据理力争,“我满门家小皆被袁绍所挟,有此深仇大恨岂能瞒哄你们?再说我也要随军而往,如有差失诛我不迟!”
“滚你娘个蛋!”曹洪把眼一瞪,“宰不宰你是小,主公安危是大。若有一差二错,杀了你有个屁用啊?”
还不待许攸还口,朱灵又冒了出来:“在下以为许子远之言纵然可信,但前番已施劫粮之策,袁绍必倍加谨慎,主公不宜贸然以身犯险。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还望主公三思。”
“望主公三思!”诸文武齐声附和,于禁、朱灵、张辽、李典那几个平素不睦之人,这会儿却难得一致,都以恳求的目光望着曹操。
许攸投至曹营本是一番冲动,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就算曹操同意他的战略,要使曹营诸将也都接受他这个河北叛徒却不容易。他一个归降之人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甚,焦急地望着曹操。而曹操似乎也有几分疑虑,逐个扫视帐中文武,目光所及之人无不摇头,就连郭嘉也紧蹙双眉不置可否。正在万般无奈之际,坐在一旁的荀攸有气无力地说了话:“在下倒以为子远之计可行……”
“哦?”曹操终于找到赞同的声音了,“军师觉得可行?”
荀攸实在没力气起身,病怏怏坐在那里,缓缓道:“袁本初不通兵法,未必及时救援,即便率兵驰援以主公之力也未尝不能胜之。况且现在是冬季,乌巢又在东北,若能顺风纵火,官渡袁军遥遥可望,到那时军心涣散兵无斗志,可一举而定也。如此良机主公应该尝试……”他因为生病,话说得很慢。
“对对对!公达这番话才是智士之言嘛!”许攸来了劲儿。
曹操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荀攸竟再没有人表示同意了,偌大的中军帐一时间鸦雀无声。他心下的疑虑越来越重,固然是机会难得,但诸将所言也不无道理,此番奇袭若是不成,只怕想回来守官渡也难了。既然决定奇袭带兵也不能多,自己顶多差出五千骑兵,这还多亏钟繇送来了马,而单单淳于琼的守军就有一万,若是半路还有激战,所要面对的敌人将更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战略也是十分冒险的……而这个险该不该冒呢……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直勾勾看着曹操,等他作出最后抉择。大帐里寂静无声,只有炭盆里的柴火噼噼啪啪作响,顿了好一阵子,曹操忽然站了起来:“我要出去片刻,列位且在这里稍候,回来之时再作定夺。”说罢丢下一脸诧异的众将,迈步就往外走。
“曹阿瞒!”许攸真急了,“这等要紧时刻你要干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曹操连头都没回,“你耐心等着,我去去就来,耽误不了事情。”
出了中军大帐,一股凉风袭来,曹操感觉清醒了不少,甩开大步穿出辕门向前营而去。许褚等卫士不知他要干什么,又不敢多问,紧紧跟在后面保护。连过两座寨门,直到最前面张绣的大营,曹操才放慢脚步,有守门的小将远远望见,赶紧跪倒在地:“末将参见主公,我家张将军正在巡营,现有刘将军在中军帐听候调遣,末将为您传……”话未说完,却见曹操理都没理,带着亲兵穿门而过。
他没有奔中军大帐找张绣和刘勋,径直向大寨西南犄角;走到一个孤零零的小帐篷前,见帐帘垂着,从缝隙间洒出一缕灯光,便回头嘱咐许褚:“你们在外面等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扰。”说完他又整理整理衣甲战袍,这才伸手挑起帐帘,清清喉咙道,“文和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谁啊?”贾诩披着裘衣、趿着屐、拿着卷书正坐在炭盆前烤火,灯火昏暗他眼睛又花,待来者走到近前才认出是曹操,忙要起身施礼,但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被曹操摁了回去:“坐着说话,咱们随便聊聊。”
“我以为明公还在大帐议事呢,不想光临我这破帐篷来了。”贾诩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扫视着地面,瞄到曹操已坐到了自己对面。
“我这几日筹措诸事,忘了营之中还藏着您这么一位智士呢。哈哈哈……”曹操捋髯而笑。
“不敢不敢。”贾诩态度谦卑,一直低头攥着那卷书。
“本来我表奏您为执金吾,可诏书未下战事又起,您还得随张绣出征,许都的清福又没享受到,可惜啊可惜。”
贾诩忖度不清他的来意,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只是轻声道:“为国效力自当如此。”
“文和兄,你以为……”
“在下何德何能,岂敢与明公兄弟相称。”
“诶,现在又没有外人,咱们两人随便叫叫有何不妥。”曹操面带莞尔道,“我与袁绍僵持日久始终未能得胜,文和兄可有什么计谋吗?”
贾诩摇了摇头:“明公久领兵马睿智过人,在下觉得万事妥当,没有什么不足之处。”曹营智谋之士多出自颍川,将领出于沛国,干吏多为兖州籍贯,这种体系下贾诩一个凉州人自不敢参与其中。而且他既非曹营嫡系,又是犯过惊天大罪的人,更不能随便说话。
曹操见他夹着尾巴不露,眼珠一转,似笑非笑道:“文和兄也忒谦虚了。昨夜我睡不着觉推枕而思,让您当这个没什么差事的执金吾实在有些屈才了,似您这样的人应该戡定一方造福朝廷,所以我打算上表朝廷改任您为冀州牧。”
“啊?!”贾诩惊若雷劈,手一哆嗦,书都扔到炭盆里去了,赶忙跪倒在地,“在下才少德薄,不能当此重任,还望明公收回成命。”现在冀州在袁绍手里,他若是当了有名无实的冀州牧,岂不是跟人家结了死仇?前番拒绝李孚虽已结怨,但是尚有回旋余地,若是曹操战败大不了回转凉州闭门不出,袁绍也未必能把他如何。可要是跟人家结死仇,曹操一旦战败,袁绍岂能留他活命?贾诩饱经风霜已锻炼得如履薄冰,再不想蹚这汪浑水了。
“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曹操把他逼得没有退路,得意地笑了,“任命您为冀州牧是朝廷信得过您,我也信得过您。只要文和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愁灭不了袁绍吗?”
贾诩一时语塞,战战兢兢坐回榻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明公……真的想听我说说。”
“我来这儿就是想听听您的高论。”曹操不提许攸的战略,却故意叹息道,“人皆道我之用兵胜于袁绍,可寡众悬殊如何才能取胜呢?”
贾诩似乎恢复了平静,低头瞅着炭火盆,思来想去情知无可回避只得开了口:“曹公明智胜于袁绍,英勇胜于袁绍,用人胜于袁绍,决机胜于袁绍,有此四胜而半年多不能告捷,您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曹操双手抱拳,口气更谦卑了:“愿听贾公指教。”
“不敢不敢……”贾诩连忙推手,“恕在下斗胆直言,我以为明公不能取胜非智勇不及,而是慑于敌众我寡不敢出手,苛求万全之策所致。”
“您这么说……”曹操想要辩解,但略一思考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自己是一度吓缩了手,甚至想要退兵。
贾诩见他没有反驳,便放开了胆子:“到了战场总会有风险,从来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您又想天子又想朝廷,顾及越多举动就越放不开,那还怎么打呀?好在您能即时纠正想法坚持下来,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昔日荥阳之战若不坚持,高祖何以定天下?昆阳之战若不坚持,光武爷怎能破王莽四十万众?”
“光坚持不足以破敌。”曹操叹道,“千古胜败总是瞬间的事。”
“这话不假,世间所有胜败确是一瞬间的事,但能坚持到那一瞬间的发生,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啊!”素来沉郁木讷的贾诩竟然笑了,“一个时辰前任峻来过,说粮危已解,但究竟解没解,我们不清楚,您心里却很清楚吧?现在这时候,再渺茫的机会都要抓住试试!古人云‘君子战虽有阵,而勇为本焉’,坚持到现在不容易,试了可能还有胜算,不试就只能落败!”
“承蒙教诲。”曹操感觉听他讲话受益良多,赶紧拿出许攸的战略,“现在有一个战略,我打算轻兵……”
“不必说了,”贾诩一摆手,“您大胆去做就是了。”
“您还没有听啊?”
“明公久经沙场岂是凡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叫您怦然心动的战略,难道还不该试试吗?”贾诩面无表情却目光深邃,紧紧盯着曹操的脸,仿佛已把他的心事完全看透。
“嘿嘿嘿……”曹操慢慢绽出微笑,“文和兄真乃奇人,听君一席话,满腹疑虑尽消,承教啦!”说罢豁然站起,转身便往外走。
贾诩赶紧叫住:“明公且慢,在下改任冀州牧之事……”
曹操嘿嘿一笑:“算了吧。文和兄且任司空参军,明天就转到我营中理事。”
贾诩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冀州牧是躲开了,可还是叫他拉进幕府了,只因当初给李傕卖个小聪明,弄得一辈子不安生!我这匹挂上车的牲口什么时候才能解套啊……
曹操离开前营,带着亲兵大步流星回转中军大帐,刚迈进一只脚就放声传令:“张辽徐晃乐进听令,速速点齐五千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各负柴草一捆,老夫要亲自统领奇袭乌巢!”
诸将面面相觑,不知他出去片刻何以态度大变,于禁跨出一步抱拳道:“主公执意如此,我等不敢阻拦,但请让末将率兵代劳。深入敌境祸福莫测,刀枪无眼倘有差失……”
“都不必说了。”曹操把青釭剑一拔,顺势将帐帘斩为两段,“我意已决,再有谏者如同此帘!此番奇袭需人人奋勇舍生忘死,老夫一定要亲自前往鼓舞将士。两军交锋何惜命,人不该死自然生!孤注一掷即便阵亡,我曹某还落个勇烈的名声呢!速速点兵。”
“诺。”张辽、徐晃、乐进抢步而出。
许攸一挑大指:“好!你曹阿瞒是比袁本初痛快多啦!放心吧,有我保着你,一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曹操佩剑还柙,又环视众将道:“其他人也不能懈怠,由子廉与军师指挥坚守营寨。袁绍若得悉我兵袭乌巢,救援不及就会调动大军强攻咱们营寨,来势一定很疯狂。你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我保住大营!”
“诺。”众将咬紧牙关低头应了一声,心中疑虑还未完全打消,抬起头来,却见曹操拉着许攸的手已经昂首阔步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