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的使者 第一节 不倦的追求
人类同动物还有一种根本的区别,就是尚美,热爱美好的事物,也用智慧创造美,人类是美的使者。
爱美之心,并不一定是在有了丰厚的生活条件之后才萌发出来的。在充满艰辛困苦的史前时代,人类很早就开始了对美的追求,努力美化自己的生存环境,创造了无数美妙的艺术品。人类同时也在不断美化自身的形象,将自己装扮成“艺术品”。就是这样不倦的追求,使得本当平淡无奇的史前文化放射出十分绚丽的光彩。
人类对美的追求,首先体现在自我修饰上,这种修饰除了上文说过的衣服外,还有发饰和相关的饰物等,这是美化人身诸多手段中比较重要的两个方面,在史前时代更显得重要。
现代人的头发,使用现代化手段,可以烫出许多新奇的发式,在古代、在史前时代,人类也有一些手段,也能做出自己认为合适美观的各种发式。不同文化传统的人群都有互为区别的发式,都有独到的美感。史前不同文化集团的居民往往以发式作为互相区别的明显标志,这些发式主要可能有披发、椎髻、编发几种,在史前陶塑上可以找到这些发式存在的证据。
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出土一件仰韶文化人像彩陶瓶,瓶口塑有生动的人头像,前额和两鬓为齐眉的短发,脑后为平耳垂的断发,有这样整齐的梳理实在是意想不到,可能为当地当时成年男子的标准发型。马家窑文化陶器上见到一些彩塑和彩绘人头像,面部都绘有一些下垂的黑色线条,很明显这是披发覆面习俗的写照,当是青壮年妇女的流行发式。另外,甘肃礼县还见到辫发盘绕在头上的陶塑人头像,说明当地也有编发的习俗。多种多样的发式,也常常用作不同年龄和不同性别的人的标志(图7)。
在仰韶和龙山文化遗址出土大量簪发的骨笄,表明中原地区有古老椎髻的传统,这传统一直延续到文明时代,成为男子的标准发式。在史前墓葬中,一些骨笄出土时横置在死者的头顶,这就是用作簪发于头顶的笄,这样的发式称为“椎髻”。发笄多以兽骨磨成,也有陶土烧成的,形状变化多样。
图7 新石器时代的人形陶塑
史前人对发式的重视,还可以由他们精心制作的发梳上看出来。史前发梳有象牙质的,也有骨质和石质的,有些加工得相当精致。大汶口和屈家岭文化居民都有精美的象牙梳,梳齿有多达20枚的。更多见到的还是骨梳,龙山文化中见到玉梳和石梳。有些骨梳只有四齿或五齿,可以由此想见最早的梳子当是仿照手指的形状做成的,梳子发明之前主要用手指梳理头发。后来梳子也成了一种饰品,别在脑后,大汶口文化墓葬中就发现头部放有二件象牙梳的死者。梳发是美容的一个重要内容,文明社会如此,史前社会亦是如此。不要想象史前人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他们也有美发的追求(图8)。
图8 新石器时代的象牙梳、骨梳和石梳
史前不仅有整齐的发式,也有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史前遗址出土了大量装饰品,有玉石质、蚌质和骨牙质的,也有陶质的,可能还有不少其他有机质的饰物没能保存下来。史前饰品的种类较多,有耳坠、项链、手镯、戒指等等,装饰的部位由头、颈至全身,甚至延至足部,头部和手臂是重点装饰部位。
旧石器时代晚期已有了比较简单的装饰品,一般都是经过稍稍加工的小件自然物品,如兽牙、鱼骨、小石块、贝壳等,稍加打磨,基本保持自然形状,穿上一孔后作坠饰挂在身上。新石器时代开始有了真正的人工饰品,使用了比较复杂的加工技术,不少以自然物为原料的饰品也完全改变了自然形状。装饰品在最初也许并不纯是以美容为目的,但在后来这种目的渐趋明显,饰品本身也越来越精美了。
不同文化传统的人们,装饰风格是不相同的,各有特色。黄河中游地区仰韶和龙山文化居民,除了骨、石、蚌质类饰品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陶质饰品,有环、珠、管、笄等,以陶环数量最多,作手镯佩带。陕西临潼姜寨的一座仰韶墓葬中,有一少年女性佩有骨珠串成的项链,珠数达8721颗,仰韶人对饰品的注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生活在东部沿海一线的红山、大汶口、龙山、河姆渡、马家浜、崧泽、良渚居民,流行玉石质饰品,较少或不见陶质饰品。新近在山东临朐朱封村发掘的龙山文化大墓中,发现有雕琢精美的玉笄玉簪,是史前饰物中的珍品。在长江流域的诸新石器文化中,流行一种玉璜类的项饰,是一种两端有穿孔的半环形饰品。这种具有普遍意义的饰品,其佩戴方法还有待研究,不一定全都为项饰。
史前的建筑装饰也体现了人们对美的追求。新石器晚期已有在墙壁和居住面上绘彩的做法,秦安大地湾一座仰韶文化房址的居住面上,就有黑色彩绘的人物图形;在安徽蒙城尉迟寺遗址大汶口文化晚期的排房建筑中还发现有内墙涂朱的现象;河南龙山文化房址中央的灶塘周围,有的用颜色勾绘出一圈宽带;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发现过刻绘几何纹图案的白灰墙皮;宁夏固原麻黄剪子的齐家文化房址残墙上还绘有红色几何纹壁画。
许多器具的制作,玉器、骨器和陶器等的多姿的造型和多彩的装饰,体现了史前工匠们对美的不倦追求。还有其他许多雕刻艺术品,以及音乐舞蹈等,无不体现了史前人尚美的精神世界。下面我们仅就雕刻、彩陶和乐舞几个方面,来粗略看看史前先民所创造的美,所崇尚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