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重水复路漫漫——汇流篇 第二节 唐代的歌舞参军戏
公元618年建立的唐帝国,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盛世。在隋朝统一的基础上,唐王朝对外开疆拓土,对内选贤任能,法治严明,打击豪强,发展生产,赢来“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朝野上下充满了勃勃生机。南北文化以空前的速度相互融汇,中外文化大规模交流,为文学艺术的繁荣兴旺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唐代的诗歌光华万丈,名家辈出,诗体大备。众多的流派,各异的风格,形成诗国中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壮美奇观。
唐代的传奇小说瑰丽多彩,情节离奇,故事曲折,成为戏曲素材的重要来源之一。元稹的《会真记》、陈鸿的《长恨歌传》、蒋防的《霍小玉传》、白行简的《李娃传》、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沈既济的《枕中记》、陈玄祐的《离魂记》、袁郊的《红线传》、许尧佐的《柳氏传》等后世均被改编成名剧。
唐王朝设梨园,置教坊,音乐、歌舞极一时之盛。隋九部乐增为十部乐,即:一宴乐、二清商、三西凉、四扶南、五高丽、六龟兹〔qiuci丘磁〕、七安国、八疏勒、九康国、十高昌。删雅乐,补胡乐,定燕乐;演剑器舞、胡旋、柘枝等健舞,及绿腰、凉州等软舞。唐代的大曲载歌载舞,著名的《霓裳羽衣舞》传说由杨贵妃创造,舞蹈者身着孔雀翠衣,腰系绯红长裙,飘飘欲仙。《七德舞》(即《破阵曲》)发扬蹈厉,威武雄壮。《剑器舞闪烁着刀光剑影,如羿射九日,群龙飞翔,火爆炽烈,变化多端。由《公莫舞》发展而来的《樊哙〔kuai块〕排君难》,动作性强,人物形象鲜明。唐代的乐器演奏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白居易的《琵琶行》描写歌女弹奏琵琶,时而如急雨,时而像絮语,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像莺声呖呖,时而如幽泉潺潺,时而像银瓶迸裂、刀枪齐鸣……达到出神入化的水平。
唐代还出现了形式多样的讲唱文学——如变文、词文、俗讲、诗话等,它们多数取材于佛经,也有不少取材于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如《大目连冥间救母变文》、《降魔变文》、《孟姜女》、《伍子胥变文》、《李陵变文》、《王昭君变文》、《捉季布传文》、《秋胡》等。著名俗讲大师文溆和尚驰誉四方。
到了唐代,由北齐流传下来的《兰陵王》、《钵头》、《踏摇娘》等歌舞日臻精妙,更富于戏剧性。特别是《踏摇娘》,已由原来的两个角色发展为三个角色,增加了当铺伙计,当场调侃一番,有点类似后代小生、小旦、小丑的“三小戏”。演员在广场上的锦筵(彩席)上表演,马围人簇,非常热闹。观众自动围成圆圈,并齐声帮和,戏剧效果十分强烈。
唐代出现的参军戏,是先秦俳优滑稽表演的衍变和发展。参军,本来是一种官职的名称。相传后赵时一个身为参军的官员周延贪污了几百匹黄绢。皇帝赦免了他的罪过,却每逢宴会便命俳优扮演他,令人嘲弄。那个扮演周延的演员被称为参军,扮演嘲弄角色的演员叫做苍鹘〔gu谷〕,参军装出痴呆愚笨的样子,苍鹘则机智灵活。二人表演以科白为主,一个逗哏〔gen〕,一个捧哏,有点像今天的相声。后来,参军戏逐渐由简单趋向复杂,并吸收了歌舞成分。赵璘《因话录》云:“肃宗宴于宫中,女优有弄假官戏,其绿衣秉简者,谓之参军桩。”薛能《女姬诗》云:“此时杨花初似雪,女儿弦管弄参军。”可见,后期的参军戏已有了歌唱,加进弦管鼓乐伴奏,并有女演员参加演出。
参军戏是唐代主要的戏剧样式,涌现出许多著名的演员。宫廷名角有黄幡绰、张野狐、李仙鹤、李可及等。黄幡绰被称为“滑稽之雄”,深得玄宗宠爱,“如一日不见,龙颜为之不舒”(高彦休《唐阙史》)。李可及机智敏捷,妙语联珠。他的《三教论衡》采用谐音、串义,奚落了儒、道、释三教祖师孔子、老子、释迦牟尼,令人忍俊不禁。民间参军戏艺人有曹叔度、刘泉、周季南、周季崇及其妻子刘采春等。周季崇、刘采春是淮甸人,夫妻善弄参军,歌声入云。唐代的参军戏流行非常广泛,连小孩子都会学演。李义山《骄儿诗》云:“忽复学参军,按声唤苍鹘。”可为证明。
唐代的歌舞参军戏对后代产生了深远影响,随后的五代十国虽然时局动乱,但某代某国处于相对安定的状态下,都以制礼作乐、百戏歌舞来点缀升平。尤其是后唐庄宗李存勖〔xu序〕,像唐玄宗一样能知音唱曲,风流自赏,取名“李天下”,被后世戏曲艺人尊为戏神。李存勖和优伶关系至密,《五代史·伶官传》记载了他和当时有名的伶工敬新磨之间的故事。有一次,庄宗和群优在庭院内游戏时,环顾四周,大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敬新磨急忙走上前去,给了庄宗一个耳光。庄宗惊愕失色,周围的人无不十分恐惧,齐声质问道:“你为什么抽天子的耳光?”敬新磨从容答道:“李天下只有一个,他就是李天下,还叫何人?”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庄宗大喜,不仅没有怪罪敬新磨,反而给他丰厚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