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娱篇 第三节 优美动人的民歌野调
宝岛台湾,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山川田野总是一片葱笼,四时鸟语花香,生趣盎然。世世代代休养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台湾同胞,热爱他们祖祖辈辈辛勤开垦的家园,憧憬幸福美好的生活,喜欢用民歌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感,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生活。无论是烈日当空的白昼,还是月色空濛的夜晚,也不论是山区、平原,还是渔村、茶园,人们经常会听到阵阵悠扬动听的民歌随风飘来,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令人心旷神怡,陶醉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的确,台湾不单是戏剧之乡、音乐之岛,同时还是中国民歌的宝库。
台湾民歌种类很多,除原住民同胞聚居地流行的各种山地民歌之外,在汉族人民居住的地区,主要流行着福佬系民歌和客家系民歌。1949年后,大陆各地不同风格的民歌也随着各省移民的迁台,纷纷传入台湾,台湾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全国民歌的汇集之地了。这些民歌曲调各异,风味不同,但都散发着浓郁芬香的乡土气息。如果说,“南管”是属于台湾的“雅乐”,那么民歌则是台湾的“俗歌”和“俚曲”了。
(1) 福佬系民歌
福佬系民歌是指用闽南语演唱的民歌,起源于福建漳州、泉州一带,最初由早期移民带到台湾,主要在西部平原、兰阳平原和恒春地区流行。福佬系民歌多数属于小调系统,演唱方式属于单音的曲调唱法,每段四句,每句多为七个字(少数为五字句),内容以歌唱爱情为主,次为劳动、滑稽、叙事或童谣等。除了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民歌有固定歌词之外,大都由演唱者即景生情,形式活泼,自然轻松,一般来说,情歌和叙事歌大多采用七字句。如一首传统情歌这样唱道:
小娘约在后壁沟,假意夯(搬)椅去梳头;搭心(心上人)若来着喀嗽(咳一声做暗号),哥仔招手娘点头。
福佬系民歌的风格,以抒情哀怨的旋律为主,也有节奏活泼、具有强烈讽刺性的滑稽歌,曲调则多以五声音阶构成,恒春地区的民歌至今仍保存着福佬系民歌纯朴的风格;而兰阳平原的民歌,大多已被吸收为歌仔戏的曲牌,成为流行全岛,深受民众喜爱的一种台湾地方戏剧了。
各地福佬系民歌产生过不少佳作,如西部平原的《草螟弄鸡公》、《六月田水》;兰阳平原的《丢丢铜仔》;恒春地区的《三声无奈》、《思想起》等,它们颇受闽南籍台胞的喜爱,辗转传唱,历久不衰。
闽台两地的福佬系民歌早已相互融合,难分彼此。《望春风》是台湾最古老的民间歌谣之一,属于台湾习俗风情民谣,在闽台两地流行了五六十年,但实际上这首歌是根据漳洲一带锦歌说唱同名曲牌填词改编的。而另一首人们十分熟悉的劳动歌谣《天黑黑》,据说最早还是从厦门流传到台湾的。不过,由于生活环境的差异,目前闽台两地的福佬系民歌也产生了不同的艺术风格,有人认为,闽南的民歌比较注重艺术性,而台湾的福佬系民歌则较为通俗、好唱。然而不管海峡两岸的福佬系民歌在风格上有何不同,它们都植根于中华民族文化的土壤之中,共同谱写着民族文化的新篇章。
(2) 客家系民歌
客家系民歌分“客家山歌”和“采茶歌”两种,用客家语演唱,它由粤东和闽西客家移民传入台湾,普遍流行于北部桃园、新竹、苗栗和南部高雄以及屏东的丘陵地区。
客家山歌与属于“小调系统”的福佬系民歌在风格上有很大的不同,“小调系统”的民歌多为平原地区城镇中的“里巷之歌”,而客家民歌则纯属“山野之歌”,在丘陵地区传唱,抒情色彩更浓,“野味”(乡土气息)更足。
客家山歌以歌唱爱情为主,也有反映集体生产劳动的,其曲调亦是五声音阶,演唱起来,节奏舒缓婉转,悠扬缠绵,韵味十足,非常优美动听,和目前粤东梅州地区流行的山歌调大致相同。客家山歌亦是每首四句,每句多为七个字。最为人称道的是,客家山歌多采用双关语、隐喻、借代等手法,借以抒发内心的情感,表达某种深刻的寓意,听来十分含蓄而耐人寻味,有极强的艺术魅力,给人以美的文学享受。所以每一首好的客家山歌,都是一首好的“七言绝句”。如下面一首自古在客家地区广泛流传,至今仍被海峡两岸客家人百唱不厌的客家山歌:
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这首山歌以野藤缠树的自然现象来比喻男女相爱的难分难离、至死不移,极其形象生动,其纯真炽热的爱情,真是扣人心弦!这是一种“隐喻”的手法。又如:
因为分梨故亲切,谁知亲切转伤离。
这是用“双关”的手法,“梨”与“离”双关,“分梨”即“分离”。下面一首表达男女离愁别恨的客家山歌,也已十分古老而至今仍为海峡两岸客家人传唱着:
挽水西流想无法,从今不养五更鸡。
客家人大多居住在山区,唱山歌时常常是隔着一座山或一条河唱给对方听,唱时没有预告,怕别人会听不清楚,因而为引起对方的注意,客家山歌大都是第一、二句采用《诗经》中“兴”的手法,即借助其他事物作为山歌的开头,起到某种“过门”、“前奏”的作用,而关键的内容是在后面两句。如下面二首:
其一
河边石子生溜苔,思想阿妹唔得来;七寸枕头枕三寸,留开四寸等妹来。
其二
新做眠床四方方,一片眠来一片荒;睡到三更思想起,少个阿妹来商量。
客家山歌可以独唱也可对唱,除有固定歌词的传统山歌之外,演唱客家山歌需要随机应变、即景抒情、现编现唱的高超本领。所以,如果没有深厚的生活阅历、较高的文学素养和反应敏捷的思路,那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客家山歌手的。特别是在山歌比赛之时,双方一唱一答,一首接着一首,一句接着一句,中间不能停顿“卡壳”,反应稍慢,便告认输,更遑论歌词编得如何,对答是否精采过人了。下面是一组男女对唱的情歌:
男:郎真心来妹真心,唔怕山高又水深;山岖自有人开路,水深定有人来寻。
女:千里路远也来寻,就像恋郎挂倒心;八月十五中秋夜,两人有情热在心。
男:两人有情热在心,朝朝等妹伯公亭;等尽几多冷板凳,问尽几多过路人。
女:问尽几多过路人,两人相爱怕何人;阿哥有事妹担待,妹受欺凌郎出身。
客家山歌虽属“俗歌”、“俚曲”,但其中却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精华,是我国民俗歌曲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在中国文学史上,曾经对许多卓有成就的诗人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如近代著名的客籍新派诗人黄遵宪、台湾客籍爱国诗人丘逢甲,都自幼受到客家山歌的熏陶和感染,他们在诗歌创作活动中都十分重视从客家山歌中吸收有益的营养。丘逢甲曾写有《论山歌》诗一首,给客家山歌予高度评价,诗曰:
诗坛多少油腔笔,有此淫思古意无。
丘逢甲认为,客家山歌比起文人墨客许多粗制滥造的“油腔笔”来,要有价值得多(“字字珠”)。丘逢甲的不少诗作,语言流畅质朴,通俗易懂,明显地受客家山歌和童谣、谚语的影响。请看下面一首题为《游姜畲〔she奢〕题山人壁》的诗:
比较生涯姜更好,儿童都唱月光光。
这首诗便是从客家谚语:“畜羊、种姜,利息难当”和童谣:“月光光,好种姜”脱胎而来,妇孺上口,易于传诵,颇富生活情趣。在黄遵宪和丘逢甲的诗集中,这一类的诗作比比皆是。
目前,客家山歌已引起许多民俗学家和俗文学家的高度重视。他们不辞劳苦,深入到客家人居住的山区,做客家山歌的采集研究工作。在台湾新竹县竹东镇、苗栗县苗栗镇,每年元宵前后,都要选定一天举办客家山歌比赛,报纸和广播都有报道和录音,届时海内外游客纷纷慕名赶来,共襄盛举。广东梅州是客家山歌的发祥地,近些年来,许多酷爱山歌的台湾客籍同胞纷纷组团回广东梅州探亲,参加客家山歌比赛,盛况空前。海峡两岸的客家乡亲欢聚一堂,互相观摩切磋,共同为保存和发掘这一中华文化的优秀遗产、促进它向更新更高的阶段健康发展而携手努力。
“采茶歌”实际上是客家山歌的一种,其曲调、旋律、风格、表现手法等,都与客家山歌相同,只是由于它最初流行于产茶区,歌唱的内容又大都与“茶”有关,故有“采茶歌”之称。台湾民间流行的一种地方小戏——“采茶戏”,就是在采茶歌的基础上加上故事情节和音乐伴奏的表演而发展起来的。
在台湾北部客家人聚居的丘陵地带,盛产茶叶,每当采茶季节到来之时,身穿鲜艳花衣的采茶姑娘们,便三、五成群地出没在绿色波浪般的茶园里,若隐若现。她们用灵巧的双手熟练地采摘着片片嫩绿的茶叶,一边情不自禁地即兴唱起自己喜爱的采茶歌,悠扬动听的曲调,伴着茶叶的清香随风荡漾,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