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牢笼万态杂剧兴——元代文学 愿天下姻眷皆完聚——王实甫
风月营,密匝匝列旌旗。莺花寨,明飏飏排剑戟。翠红乡,雄赳赳施谋智。作词章,风韵美,士林中等辈伏低。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
——贾仲名《凌波仙》
在中国古代剧坛上,王实甫是元代杂剧作家的杰出代表。他的杂剧《西厢记》自问世以来,使无数青年男女为之倾倒、痴迷,就以爱情为题材的杂剧而言,《西厢记》可以说是一座巍巍丰碑。
王实甫,名德信,大都(今北京)人。生卒年月和经历因资料太少,难以确定。
根据《录鬼簿》和《太和正音谱》等的记载,王实甫所作杂剧共14种,其中多数皆佚,全存的仅有《西厢记》、《丽春堂》、《破窑记》三种,各存曲一折的有《贩茶船》、《芙蓉亭》两种。此外,王实甫还创作过不少散曲,但流传极少。
《西厢记》的故事源于中唐诗人元稹的传奇《莺莺传》,许多文人骚客以这个故事为蓝本,创作了各种戏曲形式的作品。到元统一中国后,各种流行的戏曲、讲唱,在大都、杭州等地汇聚,南北戏曲得到交流,为王实甫写《西厢记》提供了可借鉴、创新的基础。他集中了前人的成果,经重新改造加工,创造了一部五本多折的连续演出的杂剧,使《西厢记》的内容形式臻于完美,成为一出千古绝唱。
《西厢记》通过张生和崔莺莺自由恋爱,在丫鬟红娘的帮助下,以执着的精神,战胜相国夫人阻挠破坏的故事,反映了中国封建社会中期青年男女反对封建婚姻制度、勇敢地同门阀观念决裂,要求自由择配的强烈愿望,揭露了以崔夫人为代表的封建卫道者的虚伪,提出了“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这一美好的婚姻理想。
作品着力塑造了莺莺、张生、红娘这几位典型形象。莺莺是一位温柔沉静的贵族少女,她貌若天仙,既有大家闺秀的贤淑,又有贵族少女的文才。然而礼教的约束下,尤其是包办婚姻的无奈,使她内心痛苦难言。在与张生自由恋爱,并与老夫人明争暗斗的过程中,她显示出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矜持和稳重,以及可贵的反抗精神和对爱情的执著。
张生的形象也极富个性。他出生于没落的官宦家庭,在对莺莺的追求过程中,显示出多方面的个性,时而单纯得至于轻信,时而机敏,时而刚强……总之,忠诚、正直、正义是他性格的核心,可笑痴呆而又可爱,卤莽直率又令人可亲,从他身上,同样可以看到那个时代青年的爱情理想。
红娘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成功的奴婢形象。她聪明伶俐、富有正义感,她大胆支持崔、张的爱情活动,敢于对抗相国夫人,在“拷红”戏中,她的性格的闪光点全部迸发出来。在老夫人的拷问下,一方面迫于威势,将崔、张隐情如实相告,一方面强辩力争,以老夫人的言而无信为理由,反戈相击,显示出聪明的特点和侠肝义胆。在她身上集中体现了下层人民自发的冲击礼教的精神及美好品质,因而受到后世人们的交口称赞。
《西厢记》在艺术上有很高的成就,是中国古典戏剧的现实主义杰作,为明清以来的戏剧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王实甫善于根据人物的性格特征来展开错综复杂的戏剧冲突,塑造人物形象;情节安排曲折复杂,全剧一波三折,波澜壮阔,而又一气呵成,结构完整,剧情引人入胜,具有很强的舞台生命力;作者善于描绘景物,制造氛围,抒情与写景统一和谐,心理刻画与环境渲染融为一体;作者对杂剧的体制也有所革新和创造,将杂剧一本四折、每折由一人唱到底的通例,改造为五本二十一折,且部分打破了一折一人唱到底的束缚,为杂剧艺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西厢记》具有广泛持久的影响。自它问世以来,就得到戏剧家、评论家的高度赞赏。明人都穆说“北词以《西厢记》为首”(《南濠诗话》),王世贞称《西厢记》为北曲的压卷之作,王骥德认为杂剧南戏之中“法与词两善其极,唯实甫《西厢》可当之”,称为“千古绝技”(《曲律》)。明代著名思想家李贽在《焚书》中,对《西厢记》出神入化的艺术技巧发出由衷赞叹;清代戏曲家李渔更下了这样一个结论:“自由《西厢》而迄于今,四百余载,推《西厢》为填词第一者,不知几千万。”(《闲情偶寄》)
对戏剧创作,《西厢记》也显示出超凡的影响。他开创的青年男女密约幽期,反抗家长专制,最后走向喜剧大团圆结局的模式,形成后世的一个基本套路。明清以来,以爱情为题材的戏剧受其影响,几乎是普遍的现象,即使爱情小说,如《红楼梦》也都不同程度地留有《西厢记》的某些印记,至于其他遍及天下的言情小说,受其才子佳人恋爱格局的影响,更是不胜枚举。
《西厢记》不仅受到中国人民的喜爱,而且得到世界人民的欢迎。自19世纪末开始,《西厢记》就被翻译成拉丁文和英文,虽然是零折翻译,但毕竟开始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迄今为止,已经有多种文字的译本在各国出现。可见,《西厢记》已经成为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颗明珠,用一位日本汉学家的话说,它已“成为世界戏剧史上的伟大文学作品了”。